假设 第16章

作者:常百两 标签: 朝堂之上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架空

  他抬起手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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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呼延五强自镇定下来。既然自己已经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那现在已经来不及沉浸在罪恶感和愧疚里了,一定有什么自己能做的,可以尽可能避免结果变得太糟。

  他回到床边。床上虽然有血迹,但不算多;聂先生意识昏沉,脖子上有严重的掐痕,身上青青紫紫一塌糊涂,但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较之平时更浅、更急促了些。呼延五轻触对方额头,感到比平时温度要高,心里不由得一抖。

  这,这……他颤抖起来。不行,我得去叫大夫……

  他方寸大乱,离开这栋吊脚楼,刚走没几步,有清晨打水的年轻人见到他,笑着走过来锤了他肩膀一拳。

  五哥深藏不露。年轻小伙子揽住呼延五肩膀,朝他竖起拇指,低声道,你连窗户都不关,兄弟几个不是特意听你墙角,纯属是路过。哥你是真的强,嫂子也是真的会,那动静太勾人了……嫂子叫得嗓子都哑了,说要杀了你呢,那个狠劲儿真要命,偏偏被你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我们几个听得一宿也没能睡成觉,好五哥你到底从哪找的这么会的嫂子……

  呼延五又想抽自己巴掌了。他之前连个女友都没谈过,这方面毫无经验,昨天算是把自己第一次都交代了出去,听别人描述做的这些个荒唐事,更觉得自己不是人,挣脱开这几个年轻人,慌乱道:我还有事,我还有事……

  他在家附近找到了养父,支支吾吾,汗流浃背地,说了个大概。养父吃了一惊,道:不过是让你吃了点提神的药罢了,怎么搞那么严重?我现在就去请巫医,你回去收拾一下。巫医昨天跟我们一起吃的饭,别让她误会了。

  呼延五浑浑噩噩地回到屋里,也不知养父说的收拾一下到底是指什么,最后想起的也只是用水湿了一方软布,打算给聂先生擦擦身子。

  然而他走到床边一看,聂先生竟是睁着眼睛的,正看向自己。

  呼延五吓得一抖,手里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刚想掉头就跑,又觉得不对,定了定神再看,就发现聂先生眼神没什么焦距,似乎也没有因为看见他而有什么反应。

  发烧了呢。巫医刚刚进门,正看到这一幕,从他身后走过来,款款地走到床边坐下,瞧了瞧聂先生干裂的嘴唇,回望呼延五,道:他发烧了,你走之前不知道关上窗户、给他喝口水么?

  呼延五的脸腾地红了,无地自容。

  呼延老汉也到了门口,喟叹一声,离开房间去隔壁烧水。巫医掀开被子一角,审视一番,又瞥了一眼呼延五。呼延五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跟他有一些恩怨……昨天晚上一喝多,想来是没了轻重……

  有一些恩怨?巫医伸手诊脉,悠悠道,难怪他不想留这个孩子。

  这会儿养父不在,呼延五思绪混乱,决定说一些实话。他喃喃道:阿爹不让我提,但是我觉得,他既然不想要,那不要也罢。他这趟来夔地,本来就是要请你将孩子拿走。

  巫医:他不想要,你也不想要;那你昨晚将人折腾到如此地步,难道就是为了实现别人的心愿不成?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生命力坚韧,倒是有可能已经……

  她拧起眉,冷笑道:呼延老汉宅心仁厚,不该将你培养成这样的人。

  呼延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眶发红,站在一边。巫医又检查了一遍,等到热水后,给聂先生服水并喂了一粒药,很快,聂先生闭上眼,重新昏睡过去。

  呼延老汉站在门口,迟疑道:他刚才是醒了么?这又睡过去了?

  巫医:也不算醒,痛得不得安稳罢了。她又瞥了一眼呼延五,道,也不全是你的问题,他腹中这个孩子位置不好,压迫了脊背。平日里他没说过腰疼或者背疼吗?

  呼延五:……说过。

  巫医:那你昨夜与他亲热,难道没感觉他是痛感远大于其他感受?……是了,你可能就是要让他痛,确实有一些人会因为残酷而兴致高昂,你也说了,你们曾经有一些恩怨……

  呼延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巫医这简直就是指着他胸口说,他呼延五不过是借用了亲热的表象去报复了聂先生,并且因为报复得逞而愉悦。

  他心想,自己被聂先生俘虏了两次,被迫吞了毒药,辛辛苦苦忙前忙后,当这人亲兵帮忙隐瞒他的孕情,还得做些服侍的杂物,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心情确实是糟糕,但竟会被压抑到这种程度吗……

  呼延老汉仍是关心腹中的孩子,犹豫道:听您这意思,这孩子并不容易生下来?

  巫医笑了笑,道:要还是不要,都得由孩子父母决定才行,您最好别太有主见了。

  呼延老汉有些尴尬。他知道巫医神通广大,也许已经察觉自己儿子这门亲事是假的,而自己为了假戏真做下的药则是真的。夔族人有一些当地人的俗念,认为如果未婚先孕,孩子得不到家族庇护,生下后会给当地带来灾祸。这儿的人生活环境艰苦,便容易将恶劣的天气或者疾病归咎于类似的事,无非也是一种迁怒罢了。

  巫医:我在这儿治不好他。小五收拾一些东西,下午我带你们回我自己的地方。

  巫医离开这栋屋子。她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四皇子,四皇子正和那些外族行商脚夫们在一起,身后的箱子整整齐齐,里面的武器也是整整齐齐的。

  当看到她时,那些脚夫们眼睛都在发直,似乎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妩媚的女子。她笑了笑,走到四皇子身边,而不出所料的,这个男人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道:峒主有何吩咐?

  你跟我出来好不好?巫医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单独讲。

  四皇子:……这里没有外人。

  巫医笑了起来,走到他身前。四皇子感觉对方几乎靠在了自己身上,连忙又退了一步,然后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贴上了墙。

  巫医手指纤细,点在他胸口,仰起头,轻声道:真的要在这里讲吗?

  四皇子流下汗来,道:峒主,我与你无冤无仇……

  巫医牵着他的袖子,以柔克刚般的将他领出来。四皇子感觉身后所有人都愤愤地盯着自己后背,那些眼神几乎是锋利如剑的。他被领着走出屋子,又被领着走入偏僻的角落。然后某一秒钟,巫医突然转过身抱住他的头,亲吻他的嘴唇,猝不及防之间,舌头已经伸进来,舔过了他的上颚。

  四皇子浑身一震,猛地推开她,道:住手!

  巫医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站稳了之后,舔了舔自己嘴唇,笑了起来。

  巫医:昨夜里聂先生对你喊“住手”的时候,倒也不见你放过他呢。

  四皇子脸色猛地一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巫医笑道,我自己配的药,就算是被风吹得再淡,我也能闻得出来。我昨天给你的那片衣角上便有我熏的药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却到了聂先生身上?

  四皇子怔了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四皇子:……你究竟要干什么。

  巫医畅快地笑了起来,她心想,我哪有这样的本事。但你竟然心虚到这种程度,不过是被我口头试探,便沉不住气;狂念如此深邃,罪恶如此滔天,灵魂却这么不成熟,难道不是正合我意?

  巫医笑着凑上前,仍是用青葱玉指轻点四皇子的胸口,道:你们这些行脚商,说是要卖一些普通东西给峒里,箱子里却装的都是些上好的武器。我看那些贩夫走卒也不是寻常之辈,若是被拿起武器来,一个个也都是以一当十的好士兵。我过段时间便要去瞳螟,你这些人和武器,就都借给我用一用,好不好?

  四皇子怔了怔。他没有想到巫医威胁他想到得到的,竟然就是武力。这完完全全是落入了聂先生先前的设想,若是聂先生在,此时必然会一边摆出难办的表情,一边在内心里笑出来。

  ……然而现在是他自己将聂先生折损了,已经没有人能带领或者引导自己,指出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想一想。四皇子闭了闭眼。如果是父皇在面对这些问题,他会怎么说……

  巫医见他沉默不语,又笑道:如果你觉得难办,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条件。你这位聂先生被你折磨得太厉害了,在这儿没法医治,我会让呼延等人带去我的住处。呼延令他有孕,但他与呼延都不想保留这个孩子;我没有办法生育,既然他们都不想要,那不如给我;我可以救他性命,也能提前一两个月让孩子降生,做个幼子夭折的假象以满足他们的心愿。所以我也需要你配合我,让我悄悄得到这个幼儿。

  你看。巫医说道,夔地有求于你,而你有罪于夔地,我们谁也不会亏欠谁。

  四皇子愣了一会:……他真的怀孕了?

  巫医微微挑眉:你好像总是关注着一些我意料不到的地方。是的,他有孕,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不是因为位置靠后,可能显怀已经比较明显。但就是因为位置靠后,所以想让他生下来还挺困难;这孩子会越来越严重地压迫他脊背,使得他最开始只是腰疼,然后逐渐感到压迫感加重,坐卧不宁,无法安眠。

  四皇子:是什么时间怀上的?

  像是四五个月之前。巫医笑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也不是神仙,又能遇到几个怀孕的男子?他治起来会很费力,我能如此上心,还是因为我喜欢生命力坚韧的女孩,那让我想到我自己。

  四皇子怔了怔:是个女孩吗?

  女孩儿不好吗?巫医笑道,夔族巫医只能由女子担任,她身上有夔族人的血,便是我的同胞;她却又不被父母期待,因此令人爱怜;还没出生到时候就在想方设法活下去,甚至不惜牺牲孕者的身体,难道不值得被寄予厚望?……她很好,她出生后一定会是个好孩子,我会培养她,将她养育成人。

  四皇子定了定神。无论那是女孩还是男孩,时间上来看,跟他自己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交给夔族人,又有什么不好?在夔地,她不仅能活下来,还将继承峒主的权力。

  思虑至此,四皇子点了点头,道:好。

  巫医凑上前,轻吻他的侧脸,在四皇子躲开之后,笑着将一个纸包放在他手中。

  四皇子:这又是什么……

  巫医:你需要跟呼延等人一同来我住处,呼延家的那条蛇嗅觉灵敏,它能嗅出你的味道,而你的味道实在是有太多留在了聂先生身上。既然我们现在是一伙的,我自然要护着你一些;这是能迷惑蛇的药粉,如果你觉得受到威胁了,便取一些弹在它面前就好。不需要用太多。

  四皇子点了点头。

  他初来夔地,便见到过那条巨蛇。峒内认为蛇便是龙,能够庇佑家庭,因此峒内养蛇的并不少,但家蛇如此巨型的只此有呼延一户。呼延六似乎也真的有一些灵性,被养起来后不仅拥有自己的名字,还被呼延看作真正的家人。

  四皇子跟随巫医来到呼延家中。呼延五见到他之后惊慌失措,几乎说不出话来,四皇子便装作不知,如寻常般问道:听说聂先生身体不适,需要前去巫医住处医治;我跟你们去一趟,也好搭把手,帮些忙。

  呼延五脸都白了。巫医笑道:如此甚好,呼延妹妹身上凉,也能负重,聂先生发了烧,在她身上会舒服一些。走到崎岖之处,你们二位轮流背一背病人就好。

  不,不用!呼延五忙道,我来就行。

  四皇子知道呼延五自行揽下了这桩错事,正是惴惴不安的时候,谦让了两句,便让他去忙。聂先生被换了身衣服,始终是昏睡着,四皇子看了他一眼,见领口高束,一切痕迹都被遮挡在衣物之下,看起来整齐而干净。

  他内心不知为何,浮现出过去仍在皇宫时的景象。父皇有时候会在御花园湖畔的庭中小憩,衣着肃穆,法度严谨,有银线绣的龙盘踞在他身上,那也是干净而整齐的;垂目休息时,父皇的五官便柔和了些,仿佛平时对待自己时的那种严厉和不耐烦都是自己的想象。

  巫医的住处在山坳前,穿过茂林修竹,显出崎岖的山势,几栋吊脚楼盖在水畔,周围有不少草药花圃,空气中弥散着清香。

  巫医打发呼延五去摘草药,让四皇子背着病人,来到屋后小池。此时夜幕将至,夕阳落在岩石上,又被池水反射,如同游动的活物一般。

  巫医道:从今日起,你那些士兵和武器,就需要归我使用了。

  四皇子:我也已经交代了手下听从你的调遣。

  巫医点了点头,笑道:那你爱着但又恨着的这位聂先生,今日起我也要好好医治一番。这池水可以疗养伤势,会让人很舒服,但又会给人新的伤口,我要拖延时间直至他腹中幼儿能降生,就需要借助它延长治疗时间。

  四皇子听出了一些问题,不由得看向巫医:他怎么会由着你这么拖延时间?你难道会让他一直昏迷这几个月不成?

  巫医笑了起来:这池里虽是水,却也不只是水。这好东西让给他用,我还觉得可惜呢。每一任龙嵠巫医都常年保持着少女姿态,也有它的功劳。我们以身躯献祭于龙神,龙神便滋养我们的身体,这没有什么不好。

  巫医:但是,你最好不要问我的年龄。那很没有礼貌。

  她伸手轻轻搅动池水,水波震荡出去,然后又从她搅动之处顺着她手臂攀了上来,如同活物一般。

  四皇子吃了一惊:这岂是用来治伤的东西?

  巫医咯咯地笑起来,将自己的手从池中抽出,道:不过是无数细小生物的群落罢了。一代一代的巫医用珍贵草药喂养下来,使得这些小东西自身就成了药;哪怕偶尔咬人,也无伤大雅了。你这位聂先生如果能适应它们,生育时也会少吃很多苦头。

  四皇子:——咬人??

  巫医:我会让它们温柔一些。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少女,还是需要劳烦你将人放下来。

  四皇子犹豫片刻:……衣服需要脱掉吗?

  巫医咯咯笑道:随你的便。

  四皇子的手放在聂先生领口,犹豫了一秒,又收了回来。他仍然不愿意直接面对自己施加的、留在了对方身上的残酷痕迹,便将人抱起放入了池中。水被阳光晒得温热,似乎下方也有地热,温度适宜,并不令人反感。被放入延伸至水下的斜坡之后,聂先生的衣服很快湿透,而水里有一些波动,像是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正聚集过来。

  聂先生皱了皱眉,他在昏沉间仍感到了一些异样。衣服沉重,束手束脚,而他正被一些滑而温凉的东西更进一步地束缚起来,更进一步地……

  他猛地睁开眼,并因此呛了一口水,挣扎起来。四皇子猝不及防,径直倒退了两步,巫医笑着道:他不是真的醒了,你不必担心。

  巫医俯下身,轻抚聂先生的脸颊,安抚对方初次承受时不适和抗拒的本能。巫医道:你那里昨天受了伤,因此会痛一些。不过没有关系,这水中除了草药,也有麻药;它们虽然偶尔咬人,但也会治愈你。它们有时候会想要一块进入,带来一些新伤,但那也没关系,我会在水中多放一些药物,令你不容易苏醒;你终究会适应得很好。

  巫医:我们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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