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33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古代架空

第三十八章

  谢意之随着人潮踱出去, 在前厅看了焰火,等那满天的花火一熄, 他便低下头去, 四处寻谢时观不见,于是开口问身边人:“皇叔呢?”

  他身侧的安奉德忙往四下里望去,方才这片儿宾客们进进出出, 焰火礼炮又喧闹,他压根没注意到雁王去向, 因此只好答:“殿下许是先回内府去了, 设宴一日,想必王爷也倦了。”

  谢意之有些不大高兴,背着手:“与宴的宾客多是朝中重臣, 他倒好, 连人也不知道送,还把朕一个人晾在这儿。”

  安奉德觑着主子面色:“雁王不爱客套, 若处处都恭敬小心着, 倒显得与您生分了。”

  “你倒为他说话。”说这话时他微微皱眉,可眼里却连半分怒意也没有。

  安奉德笑呵呵地, 虚虚护着皇帝, 引着他往内府中走, 到了内府雁王寝殿外,谢意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房顶上匾额, 随即低眸莞尔:“今朝醉?倒像是他的作风。”

  他话音刚落,却见从那正殿里头冒出来个人,见着皇帝, 俞空青明显先怔楞了一下, 然后才行礼, 整个人叩拜下去:“陛下万福。”

  “免。”

  他人一起身,谢意之便瞥见他面颊脏污,心里不由浮起几分疑惑:“你这脸,怎么弄的?”

  俞空青哪好意思说实话,只得低眉道:“方才走得急,不慎跌了一跤,面目不洁,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这一看便不是摔的,只是谢意之对雁王养在身边的这些幕僚,从来就看不上眼,因此倒也没有多上心,一挥手便叫他退下了。

  入殿内,穿过一道屏风幛帷,谢意之嗅见了一股独特的沉香烟气。

  妆台前,婢子们正小心翼翼地替谢时观卸下发冠,长而垂顺的发丝滚落,披散在那布满流光暗纹的朱服上。

  小皇帝让此情此景惊艳得一晃眼,哑声一句:“皇叔……”

  谢时观一偏头,见他还在,面上有些意外,可人却也不起身,懒懒倚在椅上:“天色将晚,意之不回宫么?”

  谢意之上前几步,手指若有似无地滑过那令他看得口干舌燥的发丝:“我难得来,皇叔怎么还要赶我?宫里那样闷,我不要回去。”

  谢时观并不是那事事都严整肃然的满太傅,只要同他撒个娇,谢时观便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地纵着他胡闹。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谢时观解了外裳,用长辈的温和口吻:“只许今日,明儿一早你便回宫去。”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陛下称病歇养了这么多日,总不好叫臣一直代朝,再这般下去,底下人该骂臣狼子野心了。”

  “谁敢说三道四的?”小皇帝接过他褪下来的衣袍,随手丢给安奉德,“再说了,皇叔你平素也从不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他们说就说,又有什么干系?”

  谢时观闻声也不言语,只偏头盯住他眼。

  雁王对他是纵容,可那也是有限度的,倘若他不知分寸的胡闹,谢时观一样是要翻脸的。

  “好嘛,”谢意之心里其实很怕他,于是只好一撇嘴,退一步道,“我明儿回去便是了。”

  说完他余光瞥见了妆台上一只翻开的箱匣,里头搁着一件纯金细腰链,一圈弧末缀一点珍珠,而其下金链流苏,则各自嵌挂着水滴形金色薄片。

  再往上,便是一对并套的脚链,围着一圈精巧的小金铃。

  他认得此物,这是方才堂下胡姬身上所饰装束,他心里不由觉出几分奇怪来——从来只有舞姬才佩此物,谢时观收这一套配饰,又是想做什么?

  “这腰链子,皇叔是备来送给谁的?”皇帝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如此风尘之物,怕是送给你房中婢子,也无人愿佩吧?”

  谢时观伸手轻轻一挑那匣盖,那漆木盒便关合上了,而后他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一点情趣罢了,佩在衣裳里便够了,带出来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谢意之顿时便会过意来,脸色微微一沉,这想必是他为了哪个男人准备的,佩在衣裳里穿戴……亏他想得出来。

  于是他再不愿多看那箱匣一眼,他嫌脏。

  目光微转,谢意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询:“对了,方才你找那俞空青来说什么话?把人好端端的一张脸都弄脏了。”

  俞空青的脸是怎么脏的,他是分毫不在意,只是他怕自己吩咐俞空青做的那些事儿叫谢时观知道,难免跌份。

  他是坐明堂的人,合该是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这般暗搓搓地针对一个王府亲卫,倒显得他多小器似的。

  “方才他在宴席上同宾客说了句不好听的话,”谢时观面上波澜不惊,“责了他几句,免得他下回还要丢本王的脸。”

  谢意之闻言略略松了口气:“那是当罚。”

  “我还以为是意之开口管皇叔要人,皇叔不高兴了呢。”

  “是有些不大高兴。”他倒坦诚。

  小皇帝脱口道:“那就不要了,去岁秋日里折桂的贤才也不少,翰林院修撰一职,给了旁人便是。”

  谢时观笑一笑,低声问:“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已经给出去的赏,怎好再追回呢?”

  “吃了酒的醉话,哪里算数?再说皇叔当时也没应,就当朕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大抵是他的话顺了雁王的心,王爷伸手一抚他额发,笑眼盈盈:“还是陛下最疼臣。”

  谢意之被他这样盯着,魂都要飞了,红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等他遐思泛滥,谢时观便收回了手,笑意也淡下去,仿佛方才的温情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好了陛下,”谢时观起身,缓步向外走,“后殿汤泉的水想必已调好了,臣先失陪。”

  谢意之下意识便想跟上,却被安奉德拦下了:“官家,这不合礼数。”

  他抬眼瞪着那老太监,满眼的怒意,他就乐意与皇叔亲近,这怎么就不合礼数了?

  可安奉德却一副为难模样,俯在皇帝耳边,低低地:“这京都里谁人不知晓,王爷好男色、爱余桃,您是九五之尊,又是他皇侄儿,总归……不大妥当。”

  他这话说的点到即止,可小皇帝却明白他意思,而且明白极了。他已至舞象之年,不再是小孩儿了,再同从前一般黏在皇叔身上,也不合适了。

  看着雁王离开的背影,谢意之的眼里浮起几分惆怅。

  如若可以,他宁可不要做谢时观的侄儿。

  *

  戌时正点。

  小皇帝等得困了,在屋内百无聊赖地闲逛起来,随后更是将殿内的摆件全都把玩了一通,最后倒在榻上,整个人卧进那充溢着沉香气的锦被里。

  不知什么时辰了,谢意之忽然听见一串很轻的脚步声,他知道来的是谢时观,可他不想睁眼。

  “沈向之没为你准备厢房么?”谢时观笑一笑,半干不湿的长发垂落在他脸侧,一点皂角花香,“还霸了臣的床榻,意之好无赖。”

  “陛下啊,”他故意凑近,手上哈一口气,直往小皇帝的痒痒肉上挠,“好大的人了,怎么还装睡?”

  谢意之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向他求饶,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可就是被戳穿了,皇帝也不愿挪地方睡,大着胆子同他道:“朕不要睡厢房,朕要同皇叔一起。”

  “不要胡闹了,”谢时观眼里的耐心渐淡,他从来不是温柔的人,“君臣有别,您不睡厢房,那臣去。”

  像是被他这越来越冷的话戳伤了,谢意之半撑起身子,心里泛上点委屈:“可是小时候……”

  他们也曾抵足而眠啊。

  “陛下已长大了,”谢时观说,“做皇帝的人,哪能一辈子孩子心性?”

  谢意之再也忍不住,开口时带了哭腔:“我只是想和从前一样,我宁可不要长大。”

  见谢时观没反应,他胆子渐大起来,压在心里那些令他辗转反侧的念头,像是一瞬间决了堤:“皇叔难道一点没觉察吗?意之对皇叔的心意,并非只有君臣……”

  谢时观冷眼看着他,对皇帝脱口而出的话,他连一丝惊讶情绪也没有。

  皇帝直到此时才看出来,他的皇叔从来智珠在握,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心思?不过是故意不戳破罢了。

  “陛下累了,”谢时观上前一步,如从前一般给他拢好锦被,“莫要再说胡话了,早些歇息吧。”

  只是这样的温情,如今却只叫谢意之感到冷。原来他以为的情孚意合,不过海市蜃楼一场,戳穿了就破灭。

  语毕,那只手也就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雁王甚至连一眼也没留给榻上正微抖着的那道单薄脊背。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一下大家,明天满课,没有双更(别骂我,真是被你们UFO了,本来觉得日更也已经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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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亥时之初, 兰苼院。

  因着身子不适,沈却今日很早便歇下了, 可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 满脑子却都是才刚饭席上葛正说的那番话。

  眼都得闭酸了,也没能入眠。

  方才沈落邀他一道用哺食,自从沈落从西川回来, 也没怎么同好友们聚过,这迟来的接风酒, 沈却不好拒绝, 便只好跟着去了。

  酒食用到一半,膳房里帮厨的一位婆子忽然又端上来道红烧豕肉,油花花的三块肉, 皮上甚至还有几根未剃干净的毛发。

  沈却本来胃口就差, 见了这道菜,当即便忍不住了, 捂着嘴冲出去, 跑到外头抱着一只木桶便呕了起来。

  有个汉子往院里看了眼,随即急恼地往自己腿上一拍:“沈却你小子, 那是我用来装脏衣裳的桶!”

  沈落跨一步越过他, 往他肩头搡一下, 很护短地:“叫囔什么?不就一个破桶么,一会儿我替你洗刷干净, 若刷不干净,我赔你便是了。”

  说完他便追上去,上前轻拍着沈却后背, 替他顺一顺气。

  “怎么了这是?”后头的十一面上一点怔然:“这酒食有问题吗?”

  上菜的婆子还在, 闻言忙道:“欸大人呐, 您可别冤枉我们,膳房里的菜都是我们几个婆子经手的,连洗菜的水都是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活水,洗得那叫一个干净,您若不信,大可同奴过去瞧瞧。”

  雁王府从不苛待下人,他们这些亲卫所用饭食,更是比府僚们用的还要高一等,食蔬都是当日清晨菜贩子们亲自上门来送的,要说不新鲜,那还真是错怪了。

  沈落见他一口气吐干净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用哥的。”

  沈却摇摇头,到旁侧水缸里捧了些水漱口,而后才从革带里抽出自己的手巾子,擦去了唇周水渍。

  “这是怎么了,阿却?”沈落一脸担忧地问他,“上回你不跟哥说都养好了吗?怎么今日又难受了?”

  沈却不想他挂念,因此便抬手解释道:“想是今日油腻荤腥吃的多了,有些反胃。”

  屋中汉子吃多了酒,嗓门大起来,伸手拍一拍十一的后背,调侃了一句:“十一,我看沈却这怎么瞧着像是害喜了,女人害口似的,见着点油花便要吐。”

  十一闻言抬肘撞他一下:“胡说什么。”

  旁侧也有人骂他:“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人沈却是个真汉子,一人能干翻两个你,你拿人家比身怀六甲的女子,那你算什么?”

  “我哪胡说了,就我家那位——”说起这个,他面上便不自觉地溢着笑,“内人去岁都揣第三个了,前头接了两胎小郎君,闹人得很,这胎怎么也该是个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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