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72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古代架空

  “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谢意之扫了她一眼,没来由地恼:“说。”

  “臣妾怎么听说,那摄政王近些日子里,日日与府中一个侍卫同寝同食,很是恩爱呢,”缪昭仪一边说,一边低低笑着,“这般如胶似漆的,想必这除夕日也是要腻在一处的,摄政王哪还有空去接官家的帖子呢……”

  不等她说完,谢意之便捏紧了案上的玉箸,而后脱手便摔了出去:“闭嘴!”

  其中有半只玉箸还砸到了一位妃嫔芙蓉般的玉颜之上,顷刻便留下了一道红痕。

  可就是伤着了脸,她也不敢惊叫,只拿手虚虚地捂着,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宫奴们闻声,头也不敢抬,唰地便跪倒了一片。

  这席面上娇滴滴的妃嫔们更是被小皇帝此举吓了一跳,谢意之年岁不大,过了年,才不过十又七,因此这些妃子们自然也都年长不到哪儿去。

  见这上首的人突然发作,顿时个个都吓得脸色煞白。

  过了会儿,才听那天子忽地又开口问:“那侍卫,叫什么名儿?”

  在这一众妃嫔里,当属缪昭仪坐得离他最近,她同这小皇帝乃是竹马青梅,自小便常在一道顽耍,因此心里是不惧他的,听他问起,她便立即接口回道:“像是姓沈,叫什么……”

  只不过是个卑贱侍从的名姓,她哪里会真的费心去记,因此一偏头,示意自己身后的贴身女婢来答。

  那婢使得了眼色,忙颔首提醒道:“禀陛下,那人叫沈却,却步的却,是个哑巴。”

  谢意之听得心里一凉,那个哑巴么……怎么可能呢?开春那会儿,不是说那哑巴忽然叛逃离京了吗?他还以为沈却早就死在雁王刀下了。

  都叛逃离京了,这样的不忠之侍,他谢翎竟还能忍么?

  “那哑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谢意之怒眼瞪向安奉德,“你怎的不来禀明朕?”

  “这……奴婢也不知啊,”安奉德跪在边上,忖了忖,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那日是有听闻雁王带了个什么人回府,可殿下把人藏得严实,奴婢又心想着,许是殿下路上一时兴起,便带了位南人回来过个新鲜瘾。”

  雁王殿下从来风流,找的那些个床伴,也是没过些日子便觉得腻歪了,这回从南边带回了个不一样的,想必也不过是想尝尝鲜,因此安奉德倒也没怎么去留意。

  况且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日日盯着雁王的后院里探望?

  偏偏这时候那缪昭仪还要火上浇油地来上一句:“呵,这哑巴同那些娈君可不一样,以往那些个郎君,也只有在夜里才会被召进王府,哪有三餐都留下同雁王一道用的?”

  “区区一个哑巴侍从,竟能与主家同席而食,这得是宠成什么样了?”

  上首那人越听脸色越差,咬着牙恨声道:“那哑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道及此处,谢意之忽然又想起了开春时,俞空青递上来的那方药单子,那时他斩钉截铁地说那哑巴乃是个亦雌亦雄的妖物。

  如此荒谬之语,他本还不信,再加上那哑巴忽而便叛逃了,他便也没怎么对这件事上心。

  后头听闻那俞空青病死在了夏日里,好端端的一个人,忽地便染了急症,谢意之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恐怕是惹了谢时观不快了。

  他才不愿去触皇叔的霉头,因此便更不敢拿这没头没尾的事去恼他了。

  谢意之总觉得,沈却毕竟是谢时观的贴身亲卫,如若他果真身有畸形,他又怎会不知?况且雁王那般看不得丑物的人,又怎会留他在身侧继续当差呢?

  如今想来……这事恐怕就是真的,谢时观也早就知晓了,可他却仍然留下了这个哑巴。

  为什么?

  思及此处,谢意之不自觉地便皱起了眉:“下贱的东西!”

  皇叔是什么人?定是这妖物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才骗得他一时昏了头了。

  天子不快,他们这些内宦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因此那安奉德心念一动,忽地便出言进谏道:“官家,奴婢倒有个主意……您不妨试上一试。”

  谢意之这会儿对谁都没好气,闻声也只冷冷地:“说。”

  “咱们雁王殿下,想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被那股新鲜劲冲昏了头了。不就是个哑巴么,奴婢到外头选个漂亮听话的,一碗生漆弄哑了,再好生教导一番,然后再由您赐进王府里……”

  “这一赐礼,一是为缓和关系,”安奉德循循道,“二来么,等殿下见着了更好的,自然便不耽着那侍卫一人了。”

  谢意之若有所思,这哑巴倒是好找,可那不男不女的畸形可不好寻……不过安奉德说的也确有几分道理在,谢时观之所以迷上了那哑巴,不就是为了他那异于常人的身子么?

  若这样的人多了,那还有什么稀罕可言呢?

  *

  雁王果真说到做到,自那夜之后,无论多忙,三餐都是同沈却一道用的。

  得空时,谢时观便会吩咐那些侍婢将食膳送入兰苼院,两人一道挤在那小屋里吃。

  若是公务繁重,等饭点一到,殿下也要召他过去,边看公文,边盯着他吃,见殿下这般忙,这哑巴便要心疼起来,这时要哄骗他来喂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些日子里的刻意冷落,也叫谢时观想清楚了,若是硬要去拔那根刺,那恐怕非得闹到鲜血淋漓才能收场,这哑巴这般倔,他得哄着骗着,循序渐进地去磨。

  等把那根刺磨平了,也就好了。

  殿下还是头一回对谁有这般耐心,这哑巴心软不心软他不知道,可殿下自个却已被这“痴情”给感动坏了。

  不过殿下的耐性也不是白给的,等什么时候这哑巴打心里谅了他了,欠下的那些“债”,他都得一一讨回来的。

  这日。又到了用哺食的时辰了,可殿下却没并往这兰苼院里来。

  沈却被他逼了这些日子,这会儿也习惯了,照例换了身官袍,又把发髻再梳了一遍,这才往雁王的寝殿走去。

  虽然……殿下近来对他真的很好,好到有时与他对视时,沈却总会有那半刻的怔楞,那种恍惚总叫他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可那片刻的怔忡过后,他又会猛然惊醒过来。

  他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倘若真的陷落进去,那也不过只是痛快一时,他这般微末之身,怎敢奢求殿下……长久的爱呢?

  等那灼烫的火光熄灭之后,他只求能安一隅,至于殿下那时要同谁站在一道,那不是他该想的,就算是真要娶个男人做王妃,也该是与殿下门当户对的,才好长久。

  他连身上的奴籍都是殿下为他脱的,怎么还敢有胆子,妄想去摘那天上的星星?

  能远远望着,借它的几分微光,已很好了。

  可就在沈却行将穿过梅园时,却忽地瞥见那廊檐下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殿下,而另一个……

  那位郎君看上去要比谢时观矮上一头,乌发雪肤,墨眉之下,是一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颊边眼角处,似乎还揉了些许淡胭脂,淡淡的水红色衬着那瓷白肌肤,更显得他漂亮精致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

  以往殿下喜欢的,便都是这般精致养眼的床伴。

  这位郎君,甚至比殿下之前召幸的,都还要更打眼些,锦袍玉带,笑起来时颊上亦有酒靥,比他的看起来还要深、更招人。

  如此人物,同殿下站在一处,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更叫沈却失措的,是那郎君似乎还打着手语,他……也是个哑巴么?

  *

  才和这御赐的侍娈说了几句话,谢时观便就不耐烦了,什么个东施效颦的丑东西,谢意之也敢往他这里送。

  “殿下,此处怪冷的,”这郎君手上缓动着,用他还不大熟练的手语比划道,“不如进去坐吧?”

  说话时他故意盯着谢时观的下巴,含羞笑着,好叫自己颊边的酒靥时时都能显露在他眼中。

  可雁王却并不领情,他笑得越漂亮,殿下眉心便拧得越紧:“没事笑什么,有病?”

  那郎君没想到殿下开口对他的第一句,竟是这般话语,眼中不自觉地闪过几分错愕,而后又一抿唇,这才堪堪维持住了面上神态。

  硬着头皮抬手:“愚倾慕殿下已久,此番得以面见,心中喜悦,这才忍不住……”

  听着这套陈词滥调,谢时观愈发烦躁,转身便要走。

  可这郎君却追上前去,扯住了他衣袖,为了留住他,他故意将衣襟扯开了些,半露出里头那隐约兰胸。

  等谢时观回了头,他又急匆匆地比划着:“殿下等一等,男人有的我有,女人有的,我也是不缺的……”

  可殿下却丝毫不怜香惜玉,见他动手动脚,攀攀扯扯的,便发了狠,一脚踹在他胸前:“少在这碍眼,滚出去!”

  那郎君重重摔倒在地,怕得掉了几滴泪,苦苦哀求着:“但请殿下怜我!”

  “我若不能留在王府,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只求一处容身之所,不会争,亦不会抢,殿下……”

  谢时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侍娈衣襟半褪,撑在地上,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若放在从前,拿来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他有那哑巴了,那小哑巴如何迂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林榭”那事都还窝在心里放着,他若还同其他人纠扯不清,那哑巴恐怕这辈子都不愿同他好了。

  他哄了这么久都没把人哄好,这侍娈竟还敢扯他的袖,若传进那哑巴耳朵里去,那他先前做的那些,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因此殿下对地上这人,简直连半点好脸色也没有,若不是看他和那哑巴同病相怜,他早拔剑把人劈死了。

  “把他丢出去,”谢时观冷漠地吩咐身旁的十一,“丢远点。”

  十一有些为难:“可、可是殿下,这到底是御赐的礼,怎好、怎好……”

  “那就哪来的送回哪去,”谢时观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沈却呢?怎么还不过来用膳?都什么时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自证清白,当场表演一个高抬腿的狗

第八十四章

  沈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又为什么要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般落荒而逃。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心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要赶紧离开那里,不要叫任何人窥见他的窘迫与狼狈。

  等到逃回了兰苼院, 沈却便立即把自己关进了屋内, 单薄的后背抵在门板上,低低地喘息着。等那一阵心慌缓过去,剩下的, 便只有疼。

  胸腔里绞得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明明早就知道,殿下终有一日会变心, 明明也早在心里悄悄做好了预设, 明明已经无数次地设想过,殿下与他总会走上陌路……

  可他却还是好疼。

  那些他曾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意与温情,殿下那样轻易地就给他了, 可也一样这般轻易地……就可以收回去。

  那些温情, 既然可以给他,自然也能给旁人。

  他早就想到了, 怎么还和个痴人一般贪得无厌地放不下呢?

  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疼、哪里闷, 沈却抱着双膝,薄薄的后背抵着屋门, 渐渐缩成了一小团。

  可就在此时, 屋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紧接着外头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音。

  “阿却?你在屋里吗?”

  沈却愣了那样久,才终于想起了门外那人是谁, 那是沈落的声音。

  见屋内迟迟没人应答,沈落下意识地便心慌了起来,跑到屋侧一看, 却见那扇小窗也紧闭着。这几日天冷得紧, 那哑巴去了一趟南边, 倒比从前更怕冷了些,白日里也时常烧着炭。

  沈却自打回来后,便时常魂不守舍的,沈落看在眼里,又实在不放心,前几日才叮嘱过他,燃炭时要记着开窗,也不知这哑巴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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