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55章

作者:西流 标签: 古代架空

  何明德心知端王心里定然是酸甜苦辣混着,可再问,池旭尧还是不肯多说,只是冷静地办着事,又在深夜惊醒。

  何明德做不了别的,只能催着府里人快些,早点搬到新家,用别的事情岔开他心情,也算散散心。

  四天后,终于是都收拾好了。

  一早,蒹葭馆里热热闹闹地动了起来。细软从屋里搬出去,两人一大早就去拜别了祖母,带着十几架马车往外城去了。

  绕过浮月楼,到了那宅子。

  与头一次见的时候不同,这宅子的外墙已经重新粉刷了。不像京城最爱的浮华之色,白墙黑瓦,墙头有几杆翠竹露出些绿色来。

  从前的牌匾被摘下,门楣空着,还没挂新的。

  何明德和池旭尧并肩站着,仰头去看。何明德解释道:“我的字不好看,文采也一般,便空着等你闲了写。”

  说着,带着池旭尧进了门,领他把园子的要紧地方都看了。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房子共有三十多间,楼亭台楼阁互相点缀,九曲玲珑桥穿插期间,颇有意味。本来卧房是打算建在水边,可是出了太子这事儿,何明德临时给改了,把湖边的建筑换做了个二层的敞厅,适合观赏景色。卧室却移到了园子的东北角。

  何明德解释道:“园子不算是很大,不过只有我们二人,加些洒扫之人,也是刚刚好。”

  池旭尧看了一路,倒是觉得满意。园子确实不算是很大,却是处处有巧思,想来一年四季,应当时时都有景色可赏玩。

  两人走到了上次赏景的湖边,雪早就消失无踪了,岸边的腊梅却仍是红的像火,不知哪儿来的小黄鸟停在树枝上,拿喙整理自己胸脯上的软毛,远处,传来了浮月楼隐隐的乐声。

  看得出,布置此处的主人,是极用心地在布置一个家。

  这个想法真是叫人心中熨帖。

  池旭尧心里松快些,道:“园子修的很好,只是处处没有牌匾,不像样。总归是闲着,我这便去写吧。”

  何明德看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却极有精神,心里也松了口气。两人进了书房,何明德磨墨,池旭尧铺开纸,略一思索,写了一撇。

  看来是要写定国公府。

  何明德阻拦道:“我又不看重这个爵位,王爷也不看重,那又何必把家里写上这个名字,显得倒像是办公之处。”

  说的也是。

  池旭尧想了想,方才见过的景致又一一浮现眼前。“那我便随自己心意了?”

  何明德点点头。

  片刻,池旭尧在纸上落下了三个字,环秀园。

  三个字写得俊秀飘逸,宅子的名字落于纸上,便好似小儿有了名字,与人之间便有了特殊联系。这一点仪式成了,房子才成了家。

  屋外传来一鸿吩咐人搬运东西的声音,显得院子越发静了。

  端王写了大大小小的匾额,临了只剩了一个卧室的。他落笔要写,何明德拦住了。

  “也给我留一处。”

  他这么说着,把端王的笔放下,吩咐人等墨干了,便把这字都送出去,让工匠刻匾。自己却是领着端王往园子里走。

  到了东北角,是一栋二层的小楼,门匾上写了四个字——万木春楼。字不算是出众,只是端正而已。端王见了,却仿佛是心中被重重一击。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何明德站在端王身后,手按在他的肩头,问道:“怎么样?”

  端王没回答,却反问:“这是你写的?”

  何明德点头,“临时让工匠做的,可加了许多钱。”

  端王那充盈心中的感动,被这句话逗乐了。他有浮月楼那么大的营生,难不成还在意这么一块匾不成?显然是故意逗趣自己。

  肩上的那双手又暖又沉,让人安心,端王不知不觉便放松了脊背,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靠在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他叹了一口气,道:“皇兄从前常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是王臣,他便要保护。可如今看来,普天之下,人人皆是他的棋子才是。”

  何明德等了这好久,才等到池旭尧开口,也是松了口气。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若是跟你一般心思纯净,只怕早就被池维竹害了。”

  “我知道,”端王仰起头,“只是有些伤心而已。我从未想过,皇兄会有两幅面孔,也从未想过,皇兄会利用我,更没想过,他有可能会害我。”

  “无论凝香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心中都存下了疑惑了。”他抬头看着牌匾,“万木春……若不先心死,又如何能重生呢?”

  说罢,当先进屋去了。

  何明德没动,只是怔怔看着,心想从今日起,只怕端王已经走在了十字路口,往左是闲散王爷,往右……是天下之主。

  也不知哪一条路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呢?

  “想什么呢?”

  何明德回过神,见端王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背手看着他。何明德问:“若是你确定是太子纵火害你,你要怎么办?”

  端王沉默了许久,像是一块冰冷的铁。

  “在亲耕前,父皇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让我陪着他去春耕。上个月我与老师说起旧事,老师说父皇一直偏爱于我,总有想立我为储的意思。”

  只是太子非但无错,历来也得人心,只因为做父亲的私心,便改立储君,颇有些荒唐。

  前朝皇帝宠爱爱妃生的幼子,便总想着废了长子,改立幼子,可惜最终还是太子登上大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弟弟毒死了。

  端王听老师说起,只觉得父皇的想法荒唐。直到凝香说了自己所见,他才从心底泛起恐惧来。

  终于,他直视着何明德,道:“若是真的,皇兄不信我对他赤诚之心,我也无法再信他对我无害。我们互相猜疑,辉光,若是到了那一日,我与皇兄,只有一人能权柄在手。”

  何明德看他,眼里面还都是哭出来红血丝,可是心绪已经是平静了。不由得心里感叹,终究是皇家长大的,仗着有人宠爱,便天真无邪,可是那宠爱一旦撤去,他也能有铁血手段。

  这样也好。

  何明德只是道:“那我也只能陪着你了。”

  方才那还坚定的神情忽然就像是被融化了,端王的嘴角翘起来一点,轻声说一句多谢,顿了顿,又补充。

  “多谢你一直陪我。”

  声音是低的,语调却是软的,让何明德也不知不觉跟着心软了。

  何明德跟着进屋,心里想着,只怕往后也只能再过这一个太平年了。明年可说不定是什么境况了。

  不过那都是后面要考虑的事情了。

  环秀园挂上牌匾那一日,京城里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了。

  头一天来道贺的是些官场上的,他们还不知端王与太子生了龃龉,都忙着给端王送钱送礼,这回端王没拒绝,都收下了。宫里也送来了不少赏赐,端王没送回王府藏着,都收在两人的新家了。

  往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干什么不要?

  第二天清净了些,何明德下帖子,请了徐慧光和徐然那群书生,没准备什么太名贵的食材,只是备了些菜蔬鹿肉,两坛子好酒,饮酒烤肉,联句作诗,才是痛快。两坛子酒喝尽了,一群书呆子与端王更是亲近了。

  直到众人都喝的脸色发红,何明德不许端王再饮,陪他出去吹吹风。两人沿着幽竹小径一直走,几乎要看不到那群书生了。

  何明德似是随意道:“虽说都是才子,可终究只是会纸面功夫。”

  端王似乎是有些不赞同,“只会纸面功夫便去历练些,有什么打紧的?”

  说罢,又走了几步,那昏昏沉沉的脑子才醒了,明白了何明德的意思。

  “大考三年一次,年初才选了一批外放了,况且他们恃才傲物,都不肯去沾那浑水。”

  何明德摇摇头,“不肯沾浑水,是未曾见明主的缘故,现在有了王爷,他们怎会不肯?”

  “历来也是有开恩科的例子,只看皇上心情罢了。”

  若是开恩科,前三甲大约都在此处了。

  端王看着那群人,想起父皇说的话,不以为意。

  水若是太浑浊,不如全倒了,换盆清水。

  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本王不信。

第50章

  进入了腊月,整个京城都忙了起来。

  池旭尧金枝玉叶,何明德心知这过节之事是不能指望他了,便都包办了。可惜他也是个外来人,身边的丫鬟都是些不经事的姑娘,也只知晓部分过节的习俗。何明德愁的很,最后还是池旭尧看不过去,把府里的王公公和几个嬷嬷都找了过来。

  这几位都是经年的老人,他们一接手,这府里立刻有条不紊地忙开了,没两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腊月二十二,家里开始扫尘。

  腊月二十三,祭灶。

  腊月二十九,除夕。

  一大早,何明德就被窗外忙碌的欢笑声吵醒了。何明德睁开眼,先是感觉怀里暖烘烘的,低头一看,端王睡得正香。因为他的动作,本来被他挡着的光漏了几点,洒在了端王脸上,于是那长睫微微眨动,人倒是没醒,而是把头往自己的怀里藏得更深。

  这一个动作,让何明德不只是怀里暖烘烘,心里也跟着暖烘烘了。

  他们在定国公府时同房,不过是担心分房惹来非议。现如今环秀园并无外人,不会担心有人非议,可两人谁都没提分开睡,自然而然便忘却了。

  何明德看着怀里的人,心中柔情一片,舍不得动。冬日清晨赖床,窗外有人忙碌三餐,怀里有个依赖你的猫儿,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舍打断。

  直到池旭尧也醒来,何明德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胳膊,看端王打着呵欠,嗅了嗅:“好甜的香味,这是又在做什么?”

  这是还没完全醒呢。

  何明德最爱看的就是端王这个时候的模样,软得很。

  “今儿除夕,大约是在熬糖呢。”

  边说,何明德起床,叫人送水。端王仍旧是犯懒,缩在被窝里不肯动。

  水碧往屋里打了水,带了一身冷气,人却是喜气洋洋地,道:“王爷,大公子,顾嬷嬷新制的芝麻酥,香甜得很,您二位早上要不要来一碟?”

  何明德笑道:“一大早吃这么甜,可要坏了牙。你们小丫头愿意,吃着玩吧。”

  随着池旭尧情绪的稳定,这府里的奴才也不会那般地噤若寒蝉。这一大早地,大家都喜气洋洋,丫鬟们也敢壮着胆子开玩笑了。

  水玉在外间道:“二位主子见着对方已经够甜了,自然不用吃糖了。”

  这话说得何明德发笑,故意板着一张脸,“小丫头说这些,羞不羞?”

  他二人正说笑,便听床帏之内传来冷淡的一声:“吃糖也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水碧吐吐舌头,忙出去了。片刻,探头探脑把一小碟糖酥放在了桌上,溜了。

  何明德洗了手,拈起一颗糖酥,撩开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