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78章

作者:西流 标签: 古代架空

  何明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决定震惊了,刚要阻拦,就听他很坚定地道:“辉光,我听你的,这一路上不靠近你,但你也要听我的,即刻回京,不然你也别让我避嫌。”

  何明德看着地上的血葫芦,知道自家王爷拿定了主意,自己再反对,只怕他能现在就扑过来亲自己,证明自己没病。何明德只好答应,叮嘱道,“那你记得给我准备马车。”

  端王匆匆离开,何明德看着地上的血葫芦,又恶心又觉得悲凉。为了钱权地位,人究竟要生出多少可怕的心思来?

  另一边柳瑞终于听到端王松口要回京,虽有些意外,差点喜极而泣,他怕端王反悔,虽是特殊时期,也让人加急准备了。只是能走远路的马车不好准备,只能先去富户家里买了,给这二位爷备上。一群人齐心协力,第二天一早就备齐了。

  当晚别说是房间,就是院子何明德也不许池旭尧进,气的池旭尧差点又要去鞭尸。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准备妥当。何明德避着人上了马车,池旭尧再三叮嘱柳瑞,一定要找到孙令。柳瑞这才知道何明德的事,再看端王现在做什么都带着股受到刺激的癫狂劲儿,忙都应下了。

  柳瑞还要再叮嘱护送的亲卫几句,就被池旭尧打断了。他现在只觉得早一日回到京城,早一日有太医看守在身边,心里早点安定。因此他也不许柳瑞多说,车队即刻出发。

  谁知车队刚走出南天街,车队就再难往前走一步。

  大街上满满当当跪满了人,池旭尧骑在马上,看的远,只觉得这人群好似蔓延到了天尽头,人多的像是全城的人都来了。

  男女老幼,贫贱富贵,全都用同一种哀求的可怜的眼神看着端王,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王爷,郢州城全依赖王爷,王爷一走,郢州城该如何啊?”

  “王爷是要抛下郢州城的百姓吗?”

  “百姓需要你啊。”

  “若不是王爷,郢州城早就不在,王爷是郢州城的恩人,求王爷在救救我们。”

  “除了王爷,还有谁能帮郢州城度过这场疫病啊。”

  四面八方的声音包围着池旭尧,怎么会这样?

  从前他只是听说要为民,却当他被民包围时,竟是如此恐惧。那么多人指望着他,求助他,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况且,他留下帮助郢州城度过疫病,谁来帮辉光渡过啊……

  直到此时,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辉光很有可能已经染上了那可怕的病,而他有可能会失去辉光。

  他茫然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们,哭泣声此起彼伏,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他想说,我管不了你们,我只要救辉光。

  但他说不出口,夫子从小教他的,他自己坚信的,要爱护子民。

  但若是留下,郢州城疫病还不知要传染多少人,十室九空的惨状会不会出现,郢州城的大夫现在都没有开出有用的方子,往朝廷送折子刚走没多久,一来一回又不知多少天。辉光若是被传染了,等得了那么久吗?

  他若只是个普通人,他一定毫不迟疑,带辉光回京城。

  他今日若是想走,也无人能拦,只是这下面的这些人,从此看他,眼中再无光。不,或许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些人了。无论是面前的这个八十老妪,还是三岁小童,或许都逃不过这场混乱。眼前这望不到头的人,都会变成枯骨。

  不知过了多久,池旭尧听到自己说了两个字,“回去!”

  马下的百姓愣住,护送的侍卫一时之间也没分清楚这是让百姓回去,还是让车队回去,所有人都等着池旭尧一个解释。池旭尧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一个解释,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听到马车内一声叹息,何明德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回衙门,一直到疫病结束。”

  人群愣了片刻,都喜极而泣,对着端王连连磕头,感恩戴德。

  在这喧嚣之中,池旭尧听到何明德道:“王爷,来不及回京城了,我感觉自己有些发热。”

第77章 不舍

  池旭尧一言不发,调转马头,回了知府衙门。

  何明德把自己锁在了院子里,除了大夫,不许人进。自然,一般也不会有人进,唯一防的就是池旭尧。不过他没想到这回池旭尧竟是老老实实,也不耍赖了,规规矩矩站在院门外,道:“辉光,我会好好处理外面的事情,你好好养病。”

  懂事的让人惊讶。

  倒不是说端王不懂事,端王在外人面前是十分稳重可靠的,只是到了何明德面前,因他纵容,便多撒娇。

  何明德本以为他这次回来还要再找借口,比如说“只要不进房子便好,为何连院子也不许进?”之类,没想到竟这么乖。

  他却不知端王一出了这道门,立时下了命令,把之前的政策更严格地实施,惩罚翻倍,想要早日见到效果。另一边却把孙令的家属、奴仆全部下狱,孙令的老母亲刚进了监牢就晕了过去,孙令的家眷登时哭声震天。

  他们哭的可怜,却不知此时端王心中是一丝怜悯之意都没有。

  他冷冷地道:“你们若是想救她,与其哭,不如抓紧想想孙令可能的藏身之处。一日抓不到孙令,本王一日便杀一人,今日不如就从老太太开始吧。”

  孙家的女眷还要哭嚷,端王已经只是让人搬来孙晴的尸身,孙晴的母亲也要晕过去,被端王一盆水浇了上去。

  端王嘲讽道:“他逃走的时候,只带走一个幼子。煽动灾民进府刺杀,丝毫不管你们死活,大约还希望你们最好也能死几人,这样朝廷倒是不好追究他保护不力,反倒觉得他可怜,就算是这样,你们也要护着他?”

  孙晴的母亲讷讷不语。

  端王的剑按在她女儿的手上,“你说不说?”

  不到两刻钟,端王擦干净手上的血,把问出来的各个地址抄录下来,交给柳瑞。他冷冷地看着柳瑞,道:“他若不在这些地方就罢了,若是在,务必一击必中,若是除了差错,本王不会容情。”

  柳瑞认识端王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感觉端王和其他皇家人的形象有了重合。其实从前端王看起来与京城中的官宦子弟没有太多区别,都是爱玩爱闹的少年,因为家人溺爱有几分天真,但是这次,柳瑞在端王眼中看到了帝王无情。

  柳瑞竟也不敢再说笑,接了地址就去打探了。

  一直忙到晚上,池旭尧才忙完了所有公务,只觉得千百般的事务都落在自己心头,十几万条人命都落在自己心头,却无人能诉说。唯一能诉说之人,非但病了,今日……

  池旭尧迟疑,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何明德的小院之外。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今日自己要放下的,究竟是责任,还是辉光。倘若再来一次,他要如何抉择?他想到辉光的那声叹息,近乡情怯,甚至不敢与辉光再说句话。他在院外徘徊许久,守在院子门口的关业都要忍不住挠头时,池旭尧终究是忍不住,想着若是辉光还未歇,能隔窗看一眼辉光的剪影,知道他安好也行。

  辉光不许他进院子,那就不进。

  池旭尧在关业震惊的眼神中,神色淡然地爬上了墙,坐在了墙头。

  刚在墙头坐定,就和院中人对上了视线,差点摔了下去。

  何明德还在想着池旭尧白日回来,走的干脆,觉得他与以往不同,心中有些烦闷。晚上又觉胸闷,又热又冷,就裹着被子在院中吹会儿风,不料端王就以此等意料不到的形象出现。

  两人隔了二十来步,一上一下,都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何明德哈哈大笑,一天郁气都散了。

  他调侃道:“王爷,你来赏月?”

  端王认真道:“我来看你。”

  “王爷,我可是已成婚的人,与人私会,不合规矩。”

  池旭尧被撞见,本就羞恼,但是能见到辉光一切都好,足以压下一切,如实道:“但我想见你,忍不住想来见你,知道你不愿意,也想偷偷看你一眼。”

  下面守门的关业:……

  终于知道为何每次柳将军从王府回来都要骂骂咧咧,又每次都像是嫉妒地要把自己眼珠子扣住来了。这两人怎么回事啊?

  天也正好,风也正好,月光也正好,何明德自己心底也没数,在现代感染传染病,尚且危险,何况古代?因此他也就格外珍惜自己还算健康的时光,道:“我也想你,可惜,不能再抱抱你。”

  两人就用这么别扭的姿势和距离,说了一会儿话。池旭尧见何明德面有疲色,方才恋恋不舍地收了话。

  他要走时,就听何明德忽然道:“旭尧,白天的事你不要记挂在心上。你我都是成人,都知道轻重缓急,你又是皇子,未来还会……考虑大多数百姓,是很自然的事,况且我开始发热,启程回京就不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用自责。”

  池旭尧鼻子一酸,他的一点心思果真是瞒不过辉光。或者说,只有辉光才愿意把他的一切心思都放在心上。

  “那我迟疑的时候,你不生气?”

  何明德也坦诚地用手指比划了一段小小的距离:“没有能见到你冲冠一怒为红颜……蓝颜,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是我选择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负责人的人,你的心中除了我,注定还有家国天下。倘若今日你非要同我走,弃全城人不顾,我可能……”他想了想这种事情,笑道,“可能还是会有点爽吧,但我还是不希望因为我,把王爷改变成为完全不同的人。”

  池旭尧有好多话想说,但是辉光病了,他不能让辉光担心。他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和以往一样,乖乖地点头。

  何明德叮嘱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要迁怒孙家人。罪魁祸首已死,若再动用死刑就是迁怒,你现在在外,一言一行都被看着,传出去有害名声。”

  池旭尧答应明日就把孙家人仍放回院子,看看天色已晚,就和辉光告别。

  他离去的脚步仍然沉重,这种事情,纵然辉光不在意,他自己又真能就此遗忘吗?

  辉光说的时候,他无法辩解自己不是选择百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选择了谁。这种答案,说出来做什么?

  他之前只以为夺嫡是九死一生,却没想过他要在天下、责任与私情之间选择。他一直在想,若是有下一次,他要怎么办?太多的想法与要求被塞入他的身体,似乎一夜之间就把他撑大,为他遮挡风雨的人,或是离开,或是倒下,他只能在这个夜晚就长大。

  想到辉光,晚上一个人又偷偷哭了一场。

  自此一连两晚,池旭尧都要翻墙去看辉光。

  到了第三晚,去的时候不见人,关业道:“侯爷今晚不大有精神,说是先睡了,让属下转告王爷,不必担忧,早些休息。”

  问起饮食,一日不如一日。问起大夫,还是那些方子,一味地治标,却不知道如何治疗疫病。池旭尧只觉得手握流沙,无论如何使力,沙子都要走。他心焦地很,第二日一早又来,辉光屋里静悄悄的,他就想进去看看,被关业死死拦腰抱住,赶忙吩咐别人进去看了。

  进去的人也怕王爷冲动,自己也怕,只是站在何明德窗口往里看了,就对外一叠声地道:“侯爷还……还睡着呢,王爷别急。”

  何明德被这声音吵醒,只觉得浑身都疼,身上好烫,一点气力都没有,喘不上气,稍微一动,就是眼冒金星。他听清了外头的声音,坐在床头先是喘匀了气,才慢慢挪到了窗口。两人隔着院子对视,何明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对他往外摆手,示意他别胡闹。

  池旭尧见他脸颊都有些脱相,心底的不详越发清晰。

  他这几日见了不少这种病人,过不得几日人就……

  何明德缓了口气,才说出话来,道:“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拿主意呢,想见我还有许多日子,是不是?”

  两人却都知道这只是两人的愿望罢了。

  池旭尧不忍心再反驳辉光,但是那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却是一下子清楚了。他点点头,答应了,就要离去,却又被辉光从后面叫住。

  “怎么?”

  何明德温和地笑了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没什么,只是叫叫你,你去吧。”说罢,认认真真地又把他看了好几眼,才对他挥手,这回却是左右挥,是再见的意思。

  池旭尧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忍住了,笑道:“晚上我再来找你,你要等我。”

  何明德也若无其事地应下了。

  池旭尧一走,院门关上,何明德就觉得再也站立不住,滑坐在地。他心中一阵苦笑,唉,不会真就这么送命了吧。倘若是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故乡。又想想经此之后,端王的势力也逐渐稳定了,名声也比那两位皇子不知好出多少倍,就算没有自己,也能成就大业,只是或许半夜会偷偷哭罢了。不过顶多哭两年,这沉重的压力就会逼着人硬起心肠,逼着人往前走了。

  想着想着,竟靠着墙,不知是睡还是晕了过去。

  之后的记忆就不甚清楚,沉沉浮浮,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身上清爽,靠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中,双唇被柔软地含着,久违的安定感包围着他。他费力地睁眼一看,只觉得疑似梦中,叫道:“你怎么在这!”

  端王见他醒了,镇定自若地把那一口药汁吞了进去,道:“你醒了的话,就不用我喂药了,快趁热喝了。”

  何明德这才感觉到自己嘴里全都是药味。

  他不理会池旭尧的避重就轻,只是质问地看着他。池旭尧早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镇定地道:“外面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你还需要我,我已经和你躺了两天,喂你吃了三回药,六回饭,还亲了你一次,现在让我走也没有用了。”

  何明德被他这理直气壮气到哑口无言,连声道:“你这根本就是想气死我,倘若是你躺在这里,你会希望我来照顾你吗?”

  池旭尧镇定地给他舀了一勺药,他想通之后,就心情愉快极了,又娇气地瞪回去:“我不希望,难道你就会只在门外守我吗?我才不信,你肯定也会翻墙进来找我,是不是?”

  他看何明德被他气的要摔碗,忙去安抚:“外面我都安排好了,有人接管,百姓都好。我已尽我所能,对得起百姓,现在也该对得起你了,你说我这不该那不该,但我怎么真舍得看你一个人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