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第49章

作者:可乐乐乐 标签: 古代架空

  眼看就要步入八月,可这天气却一反常态愈发热了,硕大的红日挂在当中,肆意散发热气,想要将人烧灼殆尽。

  门外有婢女抱怨,“热死了,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唉,别提这个了,我爹前儿来找我,要让我给他买米的钱,说什么现在米价很高,根本买不起了。”

  两人发着牢骚渐渐远离,林淮安听完这些,忽觉心里一紧,手背上的光芒更是烧得人痛极。

  少倾,门被人推开,李凝清站在门口,背着光,隐隐可见额上的汗水。

  他抬袖拭去,林淮安目光扫过他的手,眸子剧烈震颤,一时都无法呼吸了。

  “卖,卖身契呢?”林淮安站起身,颤颤悠悠往他那处走,眼睛里全是他空无一物的双手。

  李凝清难得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我去了,其他人的卖身契都在,只有你的……没了。”

  “没了?”林淮安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好似没能理解他的话一般,“什么叫没了?”

  卖身契是多重要的东西,只有它在,林淮安才能名正言顺地恢复自由身,如今告诉他没了,没了能去哪儿?

  李凝清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加愧疚,紧了紧手指道:“听附近的侍从说,我去之前,只有二郎去过。”

  二郎,宋云衔。

  林淮安脑子里又浮现出他那日的眼神,分明就是盯上了他,如今卖身契消失,好巧不巧他又去过。

  一切不言而明,是宋云衔拿走了,要用这个来拿捏他,不准他有离开宋府的机会。

  顷刻间林淮安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手一松,轰然倒在地上,李凝清忙去扶他,被人用力拍开了手。

  他眼中无神,充满了绝望,“卖身契在他手里,这辈子我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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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一口咬掉宋二的脑袋。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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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凝清只得劝慰他,让他不要过多担心,卖身契的事情他来想办法,一定能将其送出府,恢复自由身。

  林淮安浑浑噩噩,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出门时身子一晃,像是被这耀眼的阳光砸中就要倒下。

  然而卖身契的事情还未解决,另一个噩耗又砰地击在林淮安的身上。

  自知道离不了府后,林淮安便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状态。每日空空荡荡,万物过眼即走,在心尖上留不下任何东西。

  他避着宋云衔,每日连院子不都肯出,常常坐在天井下望天。

  这副样子看在宋喻舟眼中无异于剜他的心,他不喜欢这样子没有生气的淮安,每次看见他就像看见了那只被关在笼子的精致翠鸟。

  没有血肉骨头,全是些假东西。

  宋喻舟换着法子逗他开心,今日拉他一起放风筝,明日推他玩秋千,可成效都不高。

  林淮安气色一日比一日差,人枯瘦了一大圈,宋喻舟难受,却找不到方法。

  后来无意间听人说花朝节将至,若是在这天点上花灯放入河水中许愿,那么愿望都会实现。

  宋喻舟眼睛一亮,找到了希望,若是他许愿淮安日日快乐,那么淮安便不会每日都愁眉不展的了。

  说做就做,花朝节那一日,他特意叫柳叶给他找了身最好看的衣服,又给林淮安也换上样式差不多的。

  “淮安,花灯三郎都买好了。”宋喻舟拎着两盏花朵形状的灯盏往林淮安面前递,“现在只要放进湖里就行了。”

  林淮安没什么精神,“你去吧,我不想去。”

  “一起,一起嘛。”宋喻舟搁下花灯,蹲在他身前摇晃他的胳膊,“跟三郎一起去,好不好?”

  “你好久没跟三郎一起出去过了,今晚出去,外面很好看的。”

  林淮安不为所动,拉开他的手,偏过身,气力虚浮道:“不去。”

  “三郎求你了。”宋喻舟蹲着又扭到他跟前,仰高头看人,双手搭在他膝上轻轻晃动,央着他,“今日,去一次就好,三郎不会再烦你了。”

  他还摇着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手心很烫,贴着单裤传递到林淮安的身体里,求人的话音又持续不断。

  林淮安当即凛了神色,眉间显现出不耐,突然发作,猛地将人一推,“我说了不—”

  砰一声巨响,被推开的宋喻舟直接倒地,后脑磕在博物架上,撞得整个架子都在摇摆。

  他闷哼呼痛,睁开眼看人时满眼都是无措,夹有被痛楚逼出的泪花,“淮安……”

  林淮安面上一紧,伸出手要去扶人,可到跟前又顿住,缩着指尖就要收回去。

  猝不及防被宋喻舟双手握了住,林淮安看他,他不仅不怪林淮安,还笑容灿烂地摇了摇头,“三郎不痛,是三郎不对,不该缠着淮安。”

  “可今天,今天……”他瞧了眼桌上放着的花灯,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踟蹰没有再言。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稍显颓然,握林淮安手的时候松松的,合掌捧在手心中,宛若对待珍宝一般。

  这样的低迷没持续多久,他又恢复到先前精神奕奕的模样,扬起少年心性的灿笑。

  “没关系,三郎自己也可以的。淮安不想去就不去了,到时候三郎把淮安的一起放进去,这样子也可以实现愿望了。”

  他不转眼地仰望林淮安,林淮安看过去,他眸子便弯得更深,月牙一样,将不安和失落掩藏在后面,能够透出来的全是一目了然的讨好。

  林淮安平平淡淡地与他对视,却不言语,宋喻舟些许紧张地垂下眼睫,“……淮安,在生气吗?”

  还是没得到回应,浓黑长睫轻颤,“三郎,三郎……”

  他越说声音越低,慢慢低下头,形色仓皇,手指渐松要放开。这时林淮安终于开了口,冷沉沉的语气,“若是去了,你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嗯。”宋喻舟握紧他的手,抬头直直看他,“三郎不会再烦你了。”

  “好。”林淮安从他掌中将手抽出,望一眼被暮光照得发红的窗棂,“希望你说到做到,自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低下头,跟呆呆蹲在地上的人对视,冷漠地吐出那句诛心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宋喻舟大震,僵在了当场。

  他就算再傻,也听得懂林淮安的话,且感受得出这话的分量,跟从前不同。

  以往他说话总是忿恨,凶凶地斥责宋喻舟。

  可只要宋喻舟撒上个娇,他便会心软,将说过的话全忘了,一再后退让出界限。

  这次不同,平静话语下藏着的是比狂风暴雨还要恐怖的东西,由这些话里透露出来的更是林淮安的决心。

  他是铁了心不愿再见宋喻舟,任谁来都没用,也没有更改的机会。

  宋喻舟失魂落魄,一瞬间人好似变得脆弱不堪,如同长势喜人的向日葵,赖以生存的阳光被遮挡住,他没了养分,即将衰败。

  “三郎记下了。”他还强撑着,唇角的笑容不落。

  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看得人心疼,但心疼的人不会是林淮安。

  宋喻舟提过花灯,同林淮安一起往府门口走,一路林淮安时不时揉过心口,总觉得很难受,很窒息。

  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走在宋府里就会觉得像被人淹没在水里,无法呼吸。

  他目光乱飘,警惕着宋云衔的出现,害怕他会突然立在眼前,拦下自己逼迫自己做些什么。

  林淮安现在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只有待在那间暂属于他的屋子里才会觉得安全,其他的地方都充满了危险。

  林淮安心力交瘁,加上行动不便就走得慢,宋喻舟迁就他,也走得缓慢。

  穿过小花园,黑夜降临,黛蓝色的天空中点点星子浮浮沉沉,悬挂在远方,亮闪闪的好似珍珠。

  宋喻舟仰高了头,兴奋地指着那些星星,“淮安,星星,好多。”

  林淮安抬头,看到漫天都是星星,没有密布的云做遮挡。

  但跟宋喻舟考虑的不一样,这一刻他想到的是明日应该会很热,日头会很毒,不利于耕种。

  说起来,好像有好几日日头都无比毒辣,这是很异常的天象。

  千头万绪间,林淮安忽然想到了家里的林老爹,农民靠天吃饭,如今天气炎热,烤得地都要开裂。

  不知家中可还好,能否及时给耕地浇水。

  林淮安想得出神,没看见走在前面的宋喻舟已经停下,猛地一头撞上去,整张脸埋进他健壮的后背中,撞得鼻尖发酸。

  “唔……”这一撞,倒把他的神思撞回来了。

  宋喻舟急忙回过身,扶住他的肩膀,关心道:“对不起淮安,三郎看星星看入迷了,疼不疼?”

  林淮安揉过鼻尖,拉开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无事,走吧。”

  宋喻舟颔首,刚要转身继续走,便听阵阵骚乱传来。

  林淮安也听到了这动静,循声看过去,原是他们已走到了宋府的正门附近。

  那喧哗声就是从正门门外传进来的,依稀听得出是有人在苦求什么。

  林淮安往那边去,门外吵闹渐大,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他们所说的话来。

  “不行,不能进,宋府哪是你这种人说进就进的。”

  “我不进去,你行行好,帮我叫个人出来,我找他有事。”

  早前说话的人厉声斥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人是不是找打!”

  紧接着“哎呦”一声痛呼,林淮安眼瞳猛缩,步子急了许多,不消片刻就到达正门前。

  他双手搭住门阀用力一拉,沉沉的木门向内吱呀开启,外面的景象逐渐入眼。

  两个看门的侍卫满脸讶异回首看来,头顶两盏硕大的黄色灯笼幽然亮着光,周围飞有些许蝇虫。

  在二人之间有一人仰身倒在地上,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好似未曾料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看见林淮安。

  后一步到达的宋喻舟视线从林淮安的肩膀处跃出去,看清了灯笼下那个人的模样,旋即喜道:“张娘子!”

  林淮安惊讶未消,启唇刚说出“张”字,张娘子便匆匆忙忙爬起身子,来不及管身上的灰尘就踉跄走到林淮安面前。

  “安儿。”刚说出这两个字,她眼圈一红,泪水蓄满整个眼眶,林淮安立时心脏一紧,被人使劲揪住了一般。

  张娘子抓住他的胳膊,哀泣道:“你爹…你爹他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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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花灯放不了了,但以后的每一年都可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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