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第75章

作者:可乐乐乐 标签: 古代架空

  “究竟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谁!”孟钰取下腰间的令牌举到众人眼前,露在雨夜中的面容被火把的光芒照得忽明忽灭。

  雨水借着狂风刮打在众人身上,火光左摇右晃,像是快要灭了。

  “什么东西?就敢拿出来糊弄……”打头的人气焰仍旧嚣张,凑过头眯缝着眼就去看上面的字。

  忽而飘过几滴雨点落在那枚令牌上,滑落的雨水勾勒出上面的每一个字。

  火光闪过,那几个字瞬间在眼中放大,他唇边挂着的嘲讽,也在顷刻间变为了不断蔓延的惊恐,双膝打弯跪在了孟钰面前。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您,下官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还不赶快放行。”孟钰收回令牌挂在腰间,背着手长身而立,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下官这…这就放行。”兵士摸过额上的汗,连忙招手示意手下的人放行,几个人合力推开城门,喧哗的雨声一瞬灌入耳中。

  孟钰将车夫扶起,地上跪着的兵士也想要起身,被他一个眼神镇住,兵士只好跪在地上,很是低微道:“大人城门已经开了,您可以走了。”

  孟钰冷冷扫过他一眼,闪身进了车厢,紧接着车夫挥动马鞭,马车便在漫天落雨中远去。

  车轮声远去,跪着的兵士才慢慢起了身,拍打膝上沾着的污泥,旁边有人走上来,好奇问,“刚才那是……”

  “闭嘴!”他横眉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小命不想要了是吧,没看见那令牌吗!是我们惹不起的大人。”

  问话的人立刻噤了声,这时雨幕中有人撑伞而来,一脸横肉的士兵定睛看去,瞬间换了副殷勤嘴脸,冒雨迎了出去。

  走到那人跟前谄媚地接过他手中的伞柄,为他执伞,“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人抓到了没有?”来人直奔主题。

  士兵摇头,紧接着为自己找补道:“今日雨大,找起人来便有些棘手,而且要找的那人信息实在太少……”

  他声音越来越小,未尽的话音暗示着什么。

  来人伸手入怀,掏动着什么,士兵侧眼看去,就见一张宣纸被他拿了出来。

  “这……”他疑惑问。

  “这就是要找的那人的画像。”

  “好好,下官这就看看。”

  两人走入城门下,瓢泼大雨被隔绝在外,士兵从他手上接下画卷,缓缓展开。

  城楼把守的其余人见状一起围了过来,火把微弱的火光照亮小小一方天地,宣纸上的内容也逐渐明晰。

  出乎众人意料,上面画着的内容跟设想中完全不同。

  生得俊美的男子,远山似的长眉皱紧,眸底似有怨恨,但却被迫盈出淡淡的水光,唇瓣微张被根硕大的阳具堵住。

  画像中的人看起来痛苦至极,偏这幅景象极端淫靡,让人心底那点子阴暗不由蠢蠢欲动。

  这哪里是用来捕人的画像,分明是张春宫图。

  拿着画卷的士兵吞咽了下,迟疑问道:“大人,这……”

  “不要多问,此人就是要找的人,你们都仔细瞧着,这差事一定要办好。”

  士兵颔首,擦了擦脖颈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的液体,清了清嗓子,转头跟众人说:“都听到了吧,要抓的人就长画像上面这样,一定要仔细分辨!”

  几个士兵被这画像勾了魂,愣愣回不来神,有个身材矮小的士兵刚被挤在后面,没看到画上的内容,如今趁着众人失魂之际挤了过来。

  他粗粗扫过一眼那画上人的容貌,突然睁大了双眼,指着画卷惊叫出来。

  “是他!”

  “怎么回事?”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刚刚看到他了。”矮小士兵被众人盯着,话音弱了不少。

  送来画像的人猛然上前,吼道:“什么?!人呢!”

  矮小士兵被吼声吓到,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那扇已经关上的城门,“在刚才那辆马车里,车门打开的时候,我…我看见了里面的人,他长得跟画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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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过半了。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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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我厉害吧。”孟钰边用帕子擦着身上沾着的雨水,边讨赏似的看向身侧坐着的林淮安。

  “你是没瞧见,他们刚才怕我怕成什么样子!”他自豪地说道,林淮安轻轻“嗯”了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怕你?”

  “这个嘛。”孟钰很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话音,将湿透的帕子随手搁下,然后把腰间挂着的令牌给取了下来,递到林淮安面前让他细瞧。

  他不解释,林淮安便凑过去借着微弱光芒去看那令牌,逐字读下来后脸色微变了变,“这东西你……”

  “我顺手拿的。”孟钰好似猜到他想说什么,先他一步讲了出来。

  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在林淮安愈发震惊的眸光中将那令牌抛上抛下,“别怕,没人会发现的。当时将它拿出来,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成想今日真的用上了。若是我没拿它,那些人少不了刁难,更别提能出城了。”

  铜质的令牌在眼前抛上又落下,反射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林淮安看着它,心一阵揪起。

  这令牌并不简单,临安城中官员等级制度分明,以令牌区分官位。

  孟钰手里拿的这枚令牌不是别人的,正是统管临安的知州所配有的,孟钰在他手下当差,确实有机会从他手里拿到这非同小可的令牌。

  可他一句顺手拿的,将这事说得轻轻松松,岂知将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少祸患。

  若知州发现此事,孟钰不仅连如今的官位要丢,就连性命怕是也留不住。

  林淮安忧思缠心,阵阵后怕。孟钰敏锐,观他面色不好,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于是将令牌一把接住放入了怀中,“出了临安你想做什么?”

  “如今你我二人皆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如一起搭伙过日子?”他想到什么,不由两眼放光,“要不然我们不去沐京了,南下去扬州。那里四季如春,你畏寒,去那里最好不过了!”

  “一个人”这三个字令林淮安侧目,他分明记得孟钰爹娘尚在,一家人和和美美,如何会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爹娘……”

  “啊,我还未同你说过这些。”孟钰说,“他们死了。”

  林淮安诧异,“死…了?”

  “嗯。”孟钰阖下眼睫,话音也跟着低了些许,“那年我童试未过,加上本就对读书没有心思,最后便进了军营。爹娘随我一同远走,在军队驻守的城中定居,每日正午会给我送些吃食日用,日子过得虽清贫,但很快乐。”

  “可外敌不断,城中人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人人自危,朝廷对这些视而不理。常年如此,城中的人便成了恶鬼。”他表情隐有痛苦,仿佛堕入地狱,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爱护的人们沉沦。

  他说:“他们…死的那日是除夕,天阴了许久,仗也打了好些日子。城里缺粮,路上不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就是已经被活活饿死,横躺在街边的尸首。”

  “我刚从战场上下来,看见城中乱象,实在放心不下爹娘,回家去寻,却发现家中无人。我心急如焚,慌乱中才发现这个时候已到了正午,天色太过阴沉,我一时竟没有发现。”

  说到这里,他情绪有些失控,低下头,身子也佝偻得厉害,仿佛深陷无法承受的苦痛中。

  林淮安伸出手,犹豫之下,还是抚上了他的背脊。孟钰转头,淡淡苦笑,“那些恶鬼为了抢他们手中那点微薄的粮食,竟将人活生生给打死了。我到的时候,只瞧见他们的尸首,掌心还攥着些粟米粒……”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车中顿时寂静下来,林淮安一下一下抚过他颤抖的脊骨,好似从中感受到了双亲死在眼前时的无能为力,而这种感觉他感同身受。

  “人这一生太短了,从前我总想着要出人头地,如此才能孝顺爹娘。可人不在了,我才明白,重要的是当下,想起那时我连顿饭都没陪他们一起吃过,何其遗憾。”

  “是啊…何其遗憾。”林淮安不知想到什么,喃喃低声重复,孟钰拉下他的胳膊,放回到毯子里,“所以淮安,跟我一起去扬州吧。我们隐姓埋名,跟少时一样,种田养鸡,这样的日子多么快活。”

  看着孟钰两眼希冀的样子,林淮安忽然语塞,从前他不晓得孟钰的这些过往,如今知道了,再看他为自己做得这许多事,林淮安便觉羞愧难言。

  他想报答孟钰,便开始考虑他说的话,若是就这么跟他走了,是不是真的能够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林淮安几番思索,唇瓣多次开合,可刚吐出个“我”字,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一下,接着宛若劈开天地般的震响传入耳中。

  孟钰一怔,掀开车帘往后一瞧,密集的雨点中,十来匹骏马追在他们的马车后,马上坐着的人穿戴玄甲,寒光在雨水的衬托下如利刃般割过双眼。

  他放下车帘,拍拍前面的厢壁,大声对车夫令道:“快些!”

  车夫得到命令,立刻加大了挥鞭的力道,马儿嘶鸣一声,愈发快的往前冲了。

  林淮安不受控地后坠,摇晃的身子被孟钰扶住,“有人追来了。”

  “谁…是谁!”林淮安抓紧孟钰的胳膊,眼底的恐惧几乎快要掩不住。

  “恐怕是看守城门的人,应该是发现了令牌有异。”孟钰急着道,“眼下大雨,一会我让车夫将马车停下,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他看出来了……”林淮安畏惧地抖着身子,不住摇头,“他们不是冲你来的……应是冲我,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林淮安!”孟钰抓住他的双肩,情绪激动了许多,“连累什么连累!是我心甘情愿帮你,其余的事情你要还想告诉我,就等一会见到我的时候再告诉我,我等着你亲口说出来。”

  林淮安还要再说话,“不—”

  可孟钰已经松开了他,再度掀开车帘向后看去,重重人影被甩出些距离,但依旧咬得很紧。

  两侧树林掩映,正适合躲人,孟钰当机立断,呵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迅速将林淮安放了下去,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如惊雷滚滚袭来,他矮身站在马车内,面色郑重,对着下面的林淮安喊道:“我会来找你,等我。”

  不等林淮安说话,马车已经跑了出去,林淮安站在雨水中看着离去的马车,眼眶一阵泛酸。

  可危险未除,他不能辜负孟钰的苦心,便在追兵的马蹄声到来之前躲入了身侧的林子中。

  马蹄踩入水坑中的踢踏声渐重,一匹匹高头大马在雨幕中闪过,林淮安伏在被雨浇透了的树后,一动不动,直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远去,再听不见,他才松了口气,软倒在泥地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始终下个不停,不见有停歇的样子。

  在这样的境况下,林淮安完全辨不清自己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心底里的慌张好似雨点侵入泥土慢慢扩散。

  他终是再忍不住,爬起身朝外走去,沿着那条追兵走过的路,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跑动起来。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无比狼狈,等到地上的马蹄踪迹渐渐加多,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更加开阔。

  竟是到了一处断崖。

  在月辉的照耀下,雨点连成了线,落在那些人的玄甲上,他们坐在马背上望着断崖边。

  可这里竟没有马车的踪影,林淮安惊疑不定,马上的人忽然跃马落地,林淮安当即躲入一旁的山石后,听见他们讨论的声音传来。

  “真的掉下去了?”下了马的人走到断崖边朝底下眺望,有人跟随下马,走到他旁边,“大人,我瞧得真切,那马车就从这里掉下去了。”

  “哼。”被叫作大人的人冷哼一声,“这是怕被我们抓到啊,也是,能让二郎君亲自开口要抓的人,多半是被二郎君视为了眼中刺,恨不得立马杀之,如今他坠下了山崖,也算是死得轻巧。”

  “那大人,我们现在要如何……”

  “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不用管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二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地一招手,其余人立刻调转马头,轰隆巨响再度响起,最后被哗哗雨声代替。

  林淮安从山石后走出,踉踉跄跄地走到断崖边,跪倒在上面,抓着崖边的石块,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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