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第9章

作者:可乐乐乐 标签: 古代架空

  林淮安勉强回过神,脸颊火辣辣的痛,身子更是沉得如灌了沙般。

  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于是对着面前这个心慈面软的女子问说:“傻…三郎他怎么了?”

  从她们交谈的只言片语中,他大致能猜到傻子出了什么事,应是不太好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上来就被人扇了一巴掌。

  柳叶脸上露出难言的神色,眉目间飞上忧愁,几番踟蹰后才开了口,“你是三郎点名要好好照顾着的人,虽不知是为何,但三郎还是头一次对人如此上心,所以这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三郎昨日出府,跟着的人偷了懒,就跟丢了他。那人匆忙回府禀告给了主君,主君震怒之下,命我们这些婢女和侍从都出去寻找。”

  “我们就急急忙忙地四处搜寻,但半点消息都没有。后来下了大雨,我们才从见过三郎的人口中问出了些许消息。”

  “我们出了城,按着那人说的往村子里去,之后又问了人,说看见三郎和一个男子一同进了林子。”

  “我们就也入了林子,不过当时雨下得急,在林子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找起人来也很费劲,我们走了很久都一无所获。”

  “好在后来雨慢慢停了,但天色却黑沉的不行,我们只好点起火把勉强找寻。也不知道是找了多久,忽然就看林间晃出个人影来,我们想可能是三郎,便赶忙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果然是三郎。他浑身都湿着,身上的衣袍破破烂烂的,被划开了好些口子,发丝垂在眼前,挡住了眼睛。”

  “见到我们后,他一时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梨花先哭了出来,流着眼泪就走向他。”

  “但三郎却闪开了身子不肯让她靠近,我们这才发现他身上还背着个人,也就是你。”

  “当时我们都只顾着关注三郎的状况了,全然没发现他背后的人。后来我们让他将人放下来交给我们,但他不肯,执意要背着你,就这么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府中。”

  “三郎刚进府就倒在了地上,昏过去的前一刻拉着主君的手恳求着让把你治好,还一直重复同一句话。”

  “三郎的家就是淮安的家。”

  柳叶讲完了一切,不由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

  “这就是昨日发生的一切,至少在我们眼里就是如此。虽不知你和三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三郎能背着你走这么远的路,又对你呵护备至,真的是很另眼相待了。”

  听完这些话,林淮安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昨日傻子会背着他走出山洞,更没料到他会对宋家主君说出这种话。

  到底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不得而知。

  傻子对他的情感超乎想象,是他未曾料到的范畴,一时间林淮安心绪复杂不已,只觉欠他太多,可若真说要还,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傻子什么都不缺,奇珍异宝,玉石明珠,这些都如他的玩具一般,但对于林淮安而言便如那天上的月亮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除了这副身体,他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若傻子真因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林淮安想将这性命赔给傻子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是他身上唯一可能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反正自己也就是烂命一条,早晚都要死,不如还给傻子。

  林淮安暗暗做下决定,旋即就要撑坐起身子,“我能去看看…他吗?”

  不为别的,就为傻子救了他的这份情谊,他也需要去看一看。

  见状柳叶将他扶坐起来,“现下应是不太行的,三郎那儿守着不少人,主君怕他再出意外,责令不许有人去打扰。除了郎中,眼下没有什么人能进去。”

  其实林淮安也猜到了,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问问,万一有个可能也好。

  昨日那人还在跟前,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如今忽然消失在眼前,还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了,林淮安心里起了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直到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他和傻子根本就不是同一路的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注定是离得远远的,没有相接触的时候。

  往日种种不过如同黄粱一梦,他可以肆意责骂傻子,不理会他的好意。

  如今梦醒了,眼下一切才是真实,有的是人爱护傻子,不缺他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

  “郎君,我能问问你和三郎是怎么认识的吗?”

  柳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淮安的容貌,他脸色些许苍白,但因着被打了一巴掌,半张脸上都泛着红,又没有束发,坐起来后墨发如瀑般松松垂在身后。

  长睫盖住眼眸,不说话时有种君子如玉般的温润,还有种隐隐透露出的易碎感,便如那上好的瓷器乍然出现了道裂纹般。

  与她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至少以相貌来看,临安城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林淮安被问及此,一时也想不出要如何说。

  他和傻子算认识吗?

  他不知道,只模糊着回答说:“他总来我这里买柴火,之后就认识了。”

  “柴火?”柳叶有些讶异,“仅仅只是这样的关系吗?那为何三郎会…”

  她没再说全,但林淮安已经能猜到她后面要说的话,“大约是他人好吧,太过善良了,对人也没什么防备心。”

  柳叶想过一遭,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三郎确实善良,对我们这些婢女侍从也都很是关心。”

  不过转瞬她又摇摇头,“可还是不太一样,他从来没背过我们,对你还是更特殊些。”

  她拧眉做出思考状,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般,猛一拍手,发出的脆响把兀自发呆的林淮安吓得打了个哆嗦。

  “对了,三郎不喜与人接触,这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们见到他背着你的时候才会感觉很惊讶。毕竟这府中也就只有大郎君和主君才能跟三郎有所接触,其余人是碰都碰不得的。”

  “之前有一次我给三郎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他直接就跟我发了脾气,气呼呼地瞪着眼睛,说着三郎不开心,不高兴……”

  柳叶自顾自的乐了起来,嘴巴也没个把门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一通。

  好一会才捂住嘴巴,觉得坏了事一般,“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你就当没听过这些事。”

  林淮安点点头,他也没听见多少,听不听的都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见面了。

  “我—”

  他话刚出口,外面传来声女子的唤声,“柳叶。”

  柳叶循声扭头,接着又转回头冲林淮安道:“我得走了,你好好躺着吧,尽量不要出去,吃食什么的我都会送过来的。”

  她说完回身就要走,林淮安叫住她,“等等,我身子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离府。”

  柳叶停住,“你还不能走,主君说等你醒了有事要问你。”

  “但主君眼下不在府中,应该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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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小可怜被打巴掌了。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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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清香在屋中散发开来,一时太过安静,叫人忍不住陷入困顿中。

  柳叶已经离开了多时,林淮安躺在锦床上没再有动作。

  最初他想着要出去走走,可转念想到那一巴掌,忽觉这府中的人可能并不希望看到他,便也就绝了离开屋子的心思。

  身体还是虚弱,但已经不再发热了,痛苦减弱下去许多,就连崴伤的右脚也得到了妥帖的包扎,再没有之前那般痛。

  身上的衣衫不是他早前穿的那一身,换作了细滑的料子,散着微弱的香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益于傻子,说不感激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想着想着,意识便如烟雾般逐渐淡去,他做起了梦。

  在不算安稳的梦中,他梦见了傻子,还是在那个漆黑阴森的山洞里,雨声断断续续的,早不似最开始那般急促。

  “淮安,淮安,醒醒…”

  他听见傻子持续在呼唤他的名字,语气惊慌,脆弱不已,在山洞里不断响起。

  后来唤声停了,变成反反复复的一句话。

  “三郎带淮安回家……”

  再后来吱呀响起的门扉声将梦境尽数打碎,睡得并不安稳的林淮安同时睁开了双眼。

  “郎君,主君提前回来了,说要见你。”

  柳叶边说着话边移过步子往屋里去,手上还捧着件叠好的衣袍。

  林淮安眨了眨眼,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实在太过真实了。

  傻子的唤声好似还在耳畔,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未曾远离,甚至鼻尖都还能嗅到那股子腥气。

  “郎君?”柳叶见他不回应,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并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了床边的桌上。

  “衣服放在这里了,换好以后我就带你去见主君。”

  她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道:“郎君之前的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穿了,所以我们就帮你丢掉了。”

  彼时林淮安已经坐起了身子,冲着她微微颔首,“好,多谢。”

  待门扉合拢,他才将目光移至到那身衣袍上,是藏青色的,颜色很好看,料子比他原先穿的那身布衫不知要好上多少。

  掀开被子,林淮安踉跄着走到桌前,抚过那件衣袍,而后慢慢屈起了手指,心中再度涌起难言的感觉。

  便如那件被扔掉的衣服,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也是该被丢掉的,因为会玷污这府中的一切东西。

  换好衣袍,林淮安没有找到能够束发的东西,只好披散着头发推开了门。

  而听到动静,站在门口不远处等候着的柳叶同时抬起了头,仅仅一眼就看呆了,惊讶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六月晴光正好,昨日雨后留下的积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粼粼闪动,跃有金色。

  磨人的暑气被雨水冲荡下去不少,滋生出拂面的微风,以及过鼻的清新味道。

  那人站在门前,英英玉立,鲜眉亮眼,一头墨发被洒下来的光芒镀上了惹眼的金色,睫羽翩动间更是有说不尽的情意泄露出来。

  身上所着的藏青色本是很厚重的颜色,却与他极为相配,显得皮肤更加皙白,近乎到了透明。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林淮安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当即皱紧了眉,微微垂下眼扫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才回视回去。

  “怎么?”话音染上些冷意,他极为不喜她这样的目光。

  柳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慌忙挪开视线回道:“没…没事。”

  转而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他散开的长发,“郎君还未束发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郎君…束发。”话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近乎要听不清。

  柳叶将头压得低低的,全身都发起热来,说完这话后,恨不得立即从这里跑出去,实在过于露骨了,怎么能帮个不认识的男子束发。

  她心中百转千回,林淮安倒没太在意,勾过一缕散开的墨发,话声浅淡,“你有发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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