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13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作者有话说:

  *《平家物语》卷四《信连》第六篇《竞》记平家权势滔天时,入道相国之子平宗盛抢夺源仲纲爱马,并在马身烙上仲纲的名字,每当有客求看宝马,便对仆人说:“为仲纲那厮套好鞍辔,牵出厩来。骑上仲纲那厮。”仲纲受辱,后来游说后白河法皇之子高仓宫推翻平家,最终失败。

  “祇园精舍之钟声,有诸行无常之响;沙罗双树之花色,显盛者必衰之理。骄奢者不得永恒,仿佛春宵一梦;跋扈者终遭夷灭,恰如风前微尘。”《好友》的一个主题是盛衰不定、荣辱不常,文章里会有对《平家物语》致敬的地方,我会一一标出来。

第22章 韦衡3

  英豪之士,不可使陷于困厄

  乾佑六年二月二十三日,卢州忠武将军韦衡身着黑袍银甲,带八千兵马离开卢州,南下至幽州宣德郡。

  韦衡带来的驻军被称为“雪练军”,军队中的士兵常年奔波在关内关内出现尸疫的城镇中,出生入死训练有素。军队的“雪练”之名得自军中士兵铠甲下的白袍和左臂上的白色布条——韦衡曾经下令,他麾下的士兵在进入尸疫之城前,必须在左臂上围一条白布,一悼死者之魂,二哀将死者之命,三戒过分血腥。

  军队南下至宣德城南,驻扎休整一夜后,韦衡下令攻城。韦衡没有将军队驻扎在城北,因为军队难以从城北快速进城:宣德城东建春门、城西长乐门、城北镇远门三门外皆有瓮城,瓮城为保护主城门而修建,瓮城城门与主城门不在一条中轴线上,不拆瓮城,难以撞开主城城门——然而瓮城城墙厚达两丈,没有三天,根本拆不开。

  军中敲了三遍军鼓,鼓声滚动如雷。军鼓首次响起后,士兵持盾列阵,呈拱形远远围住了南城门;二响后,弓手就位;三响后,冲车撞开了宣德南城门。南城门附近的尸群早已被军鼓声和城外的动静吸引到了主城门之后,在门后发出嘶哑的叫声,地府之声,不过如此——城门洞开之时,成千上万只狂尸汇聚成几波尸潮向着城外涌来。

  角声初响,百箭齐发。带着火光的黑翎箭破空而下,如同在宣德城南点燃了一场火雨。角声再响,前列盾兵向城门收拢,中列士兵持长戈出阵,开始了杀戮。

  喊杀声中,尸体渐渐堆积,专门抬尸的士兵为每个死者留下头颅,收回无头的身体上的羽箭后,将尸体堆在城外的空地上就地焚化。

  角声第三次响起之时,韦衡凭着一支红缨长.枪杀在最前面,领着白犬冲雪带军队大部冲进了宣德城。

  奉玄带去卢州的信中附着宣德舆图和城内情况说明,这封信至为重要,在到达宣德之前,韦衡和手下根据舆图和城内情况制定出了攻守策略。中郎将崔涤带两千人持盾守在城外,阻拦出城的尸群;韦衡带领军队入城,救人的同时不断将尸群驱赶向尸疫最严重的城东;副将和韦衡一同入城,入城后就与韦衡分开,另带一队人马收集可以引燃之物。入城两个时辰后,副将引火点燃了堆满可燃之物的城东主道,在城东和城心之间划出了一道高燃的火线,暂时阻断了尸潮向城西挪动的势头。

  大半天过去,雪练军收复了城南两坊,找到了三千零二十八个活人。军队中有士兵染疫,只引起了很小的骚动。

  按照这个速度,七天之内,军队就能平定宣德的尸疫变乱。

  奉玄有伤在身,没有跟着韦衡入城,一直和中郎将崔涤守在南城门之外。崔涤穿了一身戎装,左臂上同样束着一条白色的带子,为宣德城致哀。奉玄去卢州时,撕了自己带的道袍的蚕丝衬里给佛子包扎伤口,在路上遇虎后,身上穿的衣服又被虎爪抓烂,韦衡见他没有衣服,知道道门不穿戎装的规矩,不知从哪里找了一领青色绣罗袍,又找了一根簪子,让人给了他。

  崔涤是韦衡的部下,冰雪肝胆,为人稳重爽朗,比韦衡容易亲近。监阵的间隙,他见奉玄脸色惨白,简直要比他中衣的衣领还白,主动和奉玄说了几句话。他递给奉玄一根一拃多长的小细棍,让奉玄猜是什么做的。奉玄猜了两次没猜中,崔涤说:“是虎须。都说老虎胡子摸不得,这次你也摸过了。”

  奉玄和崔涤说过话后才知道,原来,在海云蓁薮上用鹰羽长箭射虎的人就是他。崔涤出自临汝崔氏,表字清原,比奉玄大了六岁,膂力过人,善使劲弓,能射十四束长箭。

  许朝有两个人人皆知的崔氏,一个是南方的宣城崔氏,一个是北方的临汝崔氏。宣城崔氏是门阀旧贵,历经三朝,出过七位公卿,在江表一带树大根深。

  不同于宣城崔氏,临汝崔氏是满门忠烈的武家,家族兴起于许朝建朝之时,在三十年前得了重名——当今的陛下是许朝第四位皇帝,崔涤的祖父曾随着当时还是皇太弟的陛下收复南方,在身中四箭的情况下护着陛下杀出重围,最终力竭而死,被陛下称为“第一忠烈”。隆正八年,崔涤的伯父随着太叔谦将军征战陇西,平定沙赫尔之乱,战死在了陇西。崔涤深受家风影响,加冠后,不愿意凭恩荫入仕只在京洛当一个清闲的三卫侍卫,跑到尸疫肆虐的卢州投了军。

  韦衡性子恶劣,因为奉玄咬了他一口,非要叫奉玄几声“小狗”。崔涤稳重,知道奉玄是入道的修士,只叫奉玄“仙客”,奉玄说自己受不起这个称呼,他看奉玄年少,就在“仙客”前加了一个“小”字。他收了虎须,道:“小仙客,你脸色不好。你不必担心少将军。”

  “我不是担心少将军……”奉玄知道韦衡有本事。崔涤尊重道门,以“仙客”称奉玄,奉玄也以道门称呼称呼他。奉玄对崔涤说:“善信,我打算离开。”

  他打算离开城南,去找佛子。

  奉玄平时是一个心静的人,然而下山之后,他的心渐渐再也不能如木如石、无所反应。从幽州之南到幽州北端,他是顺着一条死人无数的血途离开了堂庭山,这路杀孽深重,太不好走,前天他又从韦衡的话中得知姑母战死、五琼娘子自焚……脸上从那时起就没了血色。

  在堂庭山上时,奉玄以为,他与亲人虽然无缘常常相见,却也各自安好,他从来没有想到,除母亲之外,他与姑母等人也已生死永诀。

  奉玄和哥哥出生时,父亲战死,父家本家唯留姑母一人。陛下曾称奉玄的父亲和姑母为“太叔连璧”,奉玄的姑母与奉玄的父亲都文武双全,立下过赫赫战功。

  奉玄的姑母长年戍守朔州,每次进京时都会入宫看他,知道他长在深宫难免寂寞,常常给他写信。奉玄为了能亲自给姑母回信,早早学会了写字,五琼娘子能写一笔飞白,曾执手教他写“峨峨帝城,白玉之京”①……

  世间之事,忘情最难。母亲去世后,黄尘转成清水,故人风流云散。尸疫发作了六年……尸疫可怕,奉玄觉得这整个世间都陌生得可怕,曾经将他抱在怀里的二舅也陌生得可怕。堂庭山上的十年经历如同一层薄雾,雾气散去之时,这世间似乎在渐渐剥落,一层一层掉下血来,最终显得丑陋可憎。

  奉玄忍不住去想,堂庭山上绝殊离俗的十年到底算什么,算是世间的真相还是一时的幻象。师父说人不能不入世:不入世不知人间之苦;不知人间之苦,不思脱离苦海。如何脱离苦海?他做不到心如槁木。

  往者不可追。韦衡不在,奉玄决定去找佛子。他担心佛子,异常担心。他无意于对崔涤隐瞒真相,对崔涤说:“善信,我要离开。去卢州送信的不止我一个人,除了我,还有我的友人。送信之功,有我友人一份,没有他我到不了卢州。我们自宣德出城后,遇到了山匪,我的友人为了助我离开受了伤。我担心他,打算去找他。”

  崔涤听完愣了一会儿,“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曲折故事。”他考虑了片刻,对身边的士兵说:“叫崔七来。”

  奉玄不知道崔涤为什么要叫人。

  “让崔七陪你去找你的友人。”崔涤解释道。他这个人勇而心细,勇时能射猛虎,心细时不忘记替奉玄考虑周到,“你受了伤,我不放心让你自己走。少将军在时,你不提离开,想必是有意回避他。既然你想回避,我只让崔七陪你去,崔七是我的旧仆,生有哑疾,不会乱说什么。”

  他顿了顿,说:“一则,既是友人,当然应该去找他。二则,为宣德十二万人送信,不顾己身出宣德尸群、破山匪围困,两位皆是英豪之士。英豪之士,不可使陷于困厄。”

  奉玄向崔涤施礼,“多谢崔大人。”

  崔涤止了奉玄的动作,“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士兵将带剑挟弓的崔七带了过来,崔涤对崔七交代了几句话,对奉玄说:“宣德有军队,山匪不会下山。我给你两匹快马,你们去吧。”

  奉玄和崔七骑上马离开了军队的驻地。

  天气回暖,积雪已经消散,枯林之下长出一层浅草。旧路重走,奉玄只觉得林下阴冷得厉害。他觉得冷,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感到害怕。他想起刻意剑第一次划破人的肌肤时的触感,想起佛子的血,温热的血,在茫茫大雪里异常刺目……佛子身上的血腥气甚至遮住了他身上的伽罗香香气。

  奉玄不自觉抓紧了缰绳,手指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紧张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如果崔七看奉玄一眼,就会发现,他那副神情明明下一瞬就要流出眼泪了——那种神情不是要哭,而是要流泪。奉玄对自己太心狠,连流泪都不肯,明明已经难过至极,却怕情绪一触即溃,只一直强硬地告诉自己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

  奉玄当然害怕。他害怕再多知道一个人出事,他已经知道了太多人出事。佛子一定没事。一定。一定要没事。他肋下的伤口渗出了血,左臂上的伤口疼得似乎在突突跳动,但是他像浑然不觉一般,一直加鞭向北疾行。

  马蹄踏着绿毯般的新草,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在离开枯林之前,奉玄要崔七暂时留下,他不知道山匪是不是真的不会下山,让崔七留在林中观察动静。他对崔七说,如果发现林中的异常,崔七可以先行离开,他会自己找地方躲避。

  崔七留下后,奉玄独自骑马去了他与佛子分别的荒村。他勒住马,马止住步子后立刻翻身下马,犹豫了片刻,向着村外的破庙走了过去。

  庙外没了积雪,白色消散后,只剩下一地青黄枯草。庙前有一株树,零星开了几朵花,那株树原来是株杏树。在宣德城西门外,奉玄的发带被谢云翱的刀风斩成两段,一头乌黑长发散了下来。五日前,到庙外时,他在庙前的杏树上折了一段树枝,用来挽发髻,那时杏花还没开。

  奉玄伸手接住一瓣被风吹落的花瓣,抓在手心里。

  他记得佛子说:“必须有人去报信。”

  佛子说:“在你心中,能有片刻,觉得我一人抵得过十二万人,我已无憾。”

  不过是五天,不是十年。然而奉玄知道,就算他推门进去,佛子大概也已经不在了。

  他推开了庙门。前殿前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坑,那具曾经与他和佛子一起避雪的髑髅被人碎成几段,散落在坑内外。

  前殿破旧的殿门关着。奉玄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殿中的塞建陀天铜像没有变化。西墙的壁画上画着塞建陀天降服罗刹鬼,几道干涸的血迹溅在墙上,将塞建陀天的铠甲染成了暗红色。棺材里的尸体被拽了出来,那是一个老者的尸身。

  有过打斗,没有新的尸体。奉玄看见自己丢失的那把兼忘短刀在柱子上钉着,刀身几乎全部没入了木柱中。刀下应当戳着一张纸,然而那张纸被人扯去了,只在木缝中留下一点纸屑。

  兼忘短刀有两把,这把短刀是奉玄在杀谢云翱时丢下的。韦衡在卢州时提前派去宣德查看情况的士兵赶回来后说,他们赶到宣德城西后,没有发现尸体。短刀和尸体想必都被山匪们带走了。

  山匪来过。他们给奉玄留下了信,只是信不知道被什么人扯去了。

  奉玄身上有伤,只敢稍稍使力,试着去拔自己的兼忘短刀,短刀纹丝不动。山匪将短刀这样死死钉在柱子里,是为了立威,不会轻易让人拔.出来。想必扯去信纸的人也试过拔刀,大概正是因为想拔刀才撕去了信纸,然而他也没能把刀拔.出来。

  棺材中的尸体被人拽了出来,棺材却盖着……那棺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棺盖上的钉子已经被人撬下,只是盖在棺材上面,一推就能打开。奉玄拔出刻意剑,一手持剑,一手推向棺盖。

  棺材里有两双浑浊泛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①峨峨帝城,白玉之京——舒元舆《长安雪下望月记〉

第23章 狡计1

  眼神比风雪更冷

  奉玄在荒村中走了一圈,荒村中安静得吓人,几处老屋墙倒屋塌,房顶上的茅草被风吹散,落了一地。村中没有丝毫人气,奉玄又回到破庙,抱剑在破庙中等了一个时辰,没有等到任何人。

  雪尽天清,天气连日晴好。奉玄与佛子相遇在雪境中,分别在一场大雪后,当积雪消尽时,佛子也没了踪迹。奉玄后来每次看见下雪,都会想起佛子——他的友人是雪中背双剑的黑衣少年,身上有伽罗香,出没有如忽然而至的风雪,眼神比风雪更冷。

  卢州军队南下,鸟发山山匪果然不敢下山。扯去插在兼忘短刀上的信的人也不曾回来。奉玄见天色开始转黑,出了破庙。

  在庙外等了许久的马看见他出来打了个响鼻。奉玄骑上马,让马转身向枯林走去。

  不远处的枯林中传来马蹄的声音,奉玄勒住马,在原地停了片刻,看见枯林中有一个人骑着马走了出来……不是崔七。

  骑在马上的是个身姿雄壮的中年男人,凤眼斜挑,蓄着络腮长胡,他的马后跟着七八个壮汉,其中一个壮汉抓着一个被塞住了嘴的士兵。天光微暗,不知为何,在那中年男人骑马经过奉玄身边时,奉玄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一道很细的金光。奉玄不认识他胯.下的马,那不是崔七骑的马。

  奉玄不闪不避,直勾勾盯着骑马行来的男人,落在后面步行的几个男人拔出刀,指向前面的奉玄。

  骑在马上的男人望了奉玄一眼。奉玄不像军中的人,乌发雪肤,眉眼精致,穿着一领青袍,以青带银簪束发,一身骨秀神清,让人望之顿生清光洗濯五脏之感。他挥手让人收了刀,用有些奇怪的口音问:“小兄弟怎么独自在这里?”

  “找我的友人。”奉玄一眼也不看那个被抓住的士兵,骑马跟上中年男人,和他并辔而行。众人跟在后面,奉玄和那中年男人身下的两匹马一起慢悠悠往前走着。如果忽略二人之间的杀机,二人真像是一对在闲行间偶遇的路人。

  “我远远看你一眼,想起我的儿子。他如果活着,也该像你一样大。”那中年男人气势迫人,他说:“你的头我今天不想要。”

  “阿伯不想要,阿伯身后的人未必不要。”

  “所以你没有回头的路。”

  “这世上的回头路本来就少,没有就没有。”奉玄问:“阿伯可曾见过我的友人?和我差不多大,背两把剑。”

  “你很重义气。”

  “阿伯和我有缘。我在这里找友人,碰见了你。”

  “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原来你没见过。”奉玄和对方一起前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阿伯要去哪里?”

  马上的中年男人看奉玄生得纤细,觉得要杀他易如反掌,并不让人收走他的剑。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厌恶奉玄,回答他:“前面。”

  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隐约有如豹吼。

  “前面什么都没有,阿伯为什么不带人往南走。”

  “你们常说,出其不意。”

  “可是,”奉玄说:“前面,不是个好地方……”他的行动极快,转瞬之间抽剑砍下了对方的头,断颈上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跟在两匹马后的几个男人对奉玄的动作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首领的头滚到了地上,那头在落地的片刻似乎还有意识,神色狰狞而痛苦。

  马匹受惊,奉玄翻身站到地上,问:“你们抓人,是要喂狂尸吗?”他起了杀心,紧皱着眉头,抬眼怒目看向那一群壮汉。在破庙里,他打开棺材后,看见棺材里躺着两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染了尸疫面色青紫,被堵着嘴捆着手脚——狂尸比普通人强悍,那两个染了尸疫变成狂尸的孩子一时死不了,听见响动,只能在棺材里死死望着棺材板。

  一支黑翎箭破风飞来,捉着士兵的壮汉身后中箭,扑倒在地。

  剩下的壮汉立刻拔刀,转身挡箭的挡箭,不肯转身的向着奉玄攻了过来。

  冲在前面的壮汉抬起弯刀,奉玄侧身避过,后仰弯身躲过第二个人的回旋踢,起身时从那人背后狠踹一脚,将人踹倒在了地上。肋下的伤口崩裂发出剧痛,在这疼痛中,奉玄体会到一种打斗和杀戮的快意,这疼痛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这身体还活着——他知道自己能进攻的时间极其有限,抬起手来举剑就劈,此时他的剑术已经毫无章法,只是凭着本能挥出,因着迅猛的本能硬生生逼得敌人倒退几步,被他一剑劈在肩颈相连之处,再也抬起不拿刀的手。

  一条白犬如卷云之风,极速奔向人群,狂吠着直直扑倒了一个壮汉。

  韦衡带人从后面杀了过来。两个壮汉捉着刀猛力砍向韦衡,韦衡提枪挡刀,向后弯腰躲开一人的刀势,起身时立刻斜握长.枪挡住第二人劈来的弯刀,一脚将对方踹出去老远,那人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再也站不起来,用最后的力气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转瞬之间,剩下的那个壮汉已经显出颓势,只能转攻为守,勉强横刀挡住韦衡迎面刺来的长.枪,韦衡的长.枪攻势猛烈,然而枪尖只在他的刀上轻点了一下,在他还没有看清时,枪头已经移至刀下,一招挑飞了他的刀。

  不过两招,他已经被韦衡打得躺在了地上。韦衡踩住他,看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壮汉,弯身对他说:“你们首领没了脑袋,恐怕耳朵听不见了。你死了之后,替我捎个话,告诉他,欺负小朋友可不算本事。”

  那壮汉恶狠狠瞪了韦衡一眼,摆出视死如归、大义凛然之态,韦衡手里的枪向下刺去,他闭上了眼,没想到剧痛只落在了他肩上,枪尖戳着骨头搅动血肉,他疼得张嘴发出一声惨叫,嘴里立刻被塞进了一团破布。

  往他嘴里塞破布的是崔七。最初拉弓射死捉着士兵的壮汉的人也是崔七。崔七在林中等待奉玄时,看到了从军队捉人归来的金目室韦人,他怕打草惊蛇,没有与对方发生冲突,骑马潜行回军营,向崔涤报告了消息。那时韦衡刚刚出城,没看见奉玄,又听说崔涤要派人去捉林子里的室韦人,来不及下马,点了崔七和几个兵,带着冲雪直接骑马追了出来。

  韦衡冷笑了一声,对那壮汉说:“怕你咬舌自尽,好心给你塞上。你必须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难受。”他抬起脚,把人留给了崔七。

  冲雪颇通人性,见敌人都倒下之后就跑了奉玄身边,蹭着奉玄让他靠住自己。天色擦黑,西边还亮着,东边的天已经暗了,韦衡走过去,摸了摸冲雪,亲自扶起了奉玄。他扶着奉玄,只觉得手下的衣服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室韦人的血还是奉玄的血。

上一篇:财迷心窍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