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下 第58章

作者:绿野千鹤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古代架空

萧承铎一惊,“父后,您这是……”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踏出盘龙殿一步,违者杀无赦。”纪皇后冷声下令,羽林军连同皇宫侍卫,齐声应和。

没料到皇后一出手就是这般阵仗,萧承铎愣在原地,而萧承锦自始至终都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纪皇后一来,便以雷霆手段控制了盘龙殿,将一群没头苍蝇一般商量不出对策的太医赶出了内室,换上了一直给萧承锦治病的那个土医。

土医头一次来皇宫,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他也是刚刚知道,自己医治了一整年的病弱公子是当朝亲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皇宫,给皇帝看病!

“你只管看病,不管用什么手段,让皇上多撑几天。”纪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面色乌青的淳德帝。

“先生不必害怕,只管当做寻常病人便是,没人知晓这是先生看的,出了事自有那群太医担着。”萧承锦温声劝解。

土医这才放下心来给淳德帝把脉,“这,这是中毒了啊,快,拿生绿豆捣碎了冲滚水,放凉了多灌几碗下去……”

“这……”怀忠一脸为难,这种粗鲁的治病方法,怎能用于皇帝身上?

“照他说的做。”纪酌冷声吩咐,众人不敢怠慢,照着做。

那群太医里有陈家的人,纪酌至今也不清楚是哪个,索性都不用了,就拿这民间的神医来救急,救得了最好,就不了也就罢了。

几大碗绿豆水灌下去,那土医又从药箱子里掏出块黑乎乎的东西,在淳德帝鼻子底下蹭了蹭,昏迷不醒的淳德帝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堆东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91章 起兵

淳德帝就记得自己因为看弹劾右相的奏折,气得喘不上来气,匆匆吃了颗仙丹,就不省人事了,朦胧中听到宫人的惊呼和嘈杂的脚步声,一直想睁开眼又睁不开,最后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

“朕,这是……”许是昏迷时间太久的缘故,淳德帝的声音很是沙哑。

怀忠赶紧捧了热茶过去,服侍着淳德帝喝了一杯。

“皇上中毒了,不省人事,朝堂如今由左右丞相共理。”纪酌依旧坐在椅子上,也不上前,语调冷静地说着事实。

“右相……”淳德帝提起这个,挣扎着坐了起来,“陈世昌没有下狱吗?”

“没有,”纪皇后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盏,“圣旨还未来得及发出去,皇上就病倒了,右相调动了京城的守卫,全城戒严。”

“什么?咳咳咳……”淳德帝一激动,脸色憋得通红,而后又煞白一片,倒在床上咳个不停,眼看着就要再背过气去。

纪酌示意那土医上前给瞧瞧。

闽州的军队人数不多,加起来不过两万之数,且边疆重地,不能都带走。

萧承钧调了一万将士,将程将军叫来问话,“这一万兵马,交由将军统领。”

程将军原先只是个偏将,从没有挂过帅,乍一听闻,不免有些忐忑,“末将……”

“我来带兵!”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不多时,一身戎装的徐家二舅走了进来。

萧承钧蹙眉,“二舅,您这是?”

“哼,那昏君无道,如今京中危急,我怎能袖手旁观!”徐彻听闻京中出事,就说什么也坐不住,连夜往闽州来,“听说殿下要起事,这就匆匆的来了!”

萧承钧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将军,咱们这是去勤王护驾,不是造反。”赵熹站在一边,笑嘻嘻地说。

徐彻摆了摆手,“都一样!”

管他是勤王还是造反,他只知道,纪酌被困在京中,随时都有危险,这次,哪怕拆了皇宫,他也要把那人抢回来。

“漂亮爹爹,呜……”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皇太孙的哭声,不多时,萧祁瑞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看了一圈没见到楼璟,立时憋着嘴又要哭。

“太孙殿下,这是怎么了?”赵熹赶紧上去把人抱起来。

“小九……呜……我要漂亮爹爹……”萧祁瑞哭得伤心。

“小璟呢?”徐彻蹙眉,这时候,楼璟那小子去哪里了?

在接到萧承锦的书信时候,楼璟当即就带着幽云卫往晋州去了。

晋州离京城近,又驻着大军,可以说谁掌控了晋州军,谁就扼住了京城的咽喉,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先前派去的人手已经抵达晋州,凑着四皇子的事水落石出,将老安国公的死因公诸于众,晋州将士义愤填膺。老安国公兵法出奇、治下有方,在晋州众人的心中,无人可以替代,如今得知老英雄竟是被奸臣所害,差点就要兵变。对于朝中派来的新的晋州刺史,可谓毫不买账,右相一时半刻还真使唤不动晋州的大军。

萧承钧有大军一路跟随,便让楼璟把幽云卫统统带走了。

一行人快马奔至江州,云三得了令,干脆地杀了江州刺史卢新,跟着主人北上。

刺史一夜之间暴毙,死在刺史府中,为防大乱,江州官员不敢声张,一切移交录军参事陆祥统管。

陆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有条不紊地处理了卢新的丧事,同时整顿江州北四郡的兵力,等一切做好,才慢慢悠悠地往京城发了奏折。

楼璟带着幽云十六骑一路疾奔,七日便到了晋州。

晋州大营,右相派来的新任将军,正在军中发号施令,“尔等听令,即刻整装,调往晋南。”

“将军,朝中没有旨意,我等冒然出兵,岂不是乱臣贼子了。”副将李成抱着长刀倚在柱子上,凉凉地开口。

“我有兵符在手,尔等要违令不成。”这将军姓陈,原本是晋州的一个小将,因为与陈家沾亲带故,这两年升得颇快,之前已经成了副将,晋州刺史被砍了头,陈世昌没有人手可用,急急地提拔了他做大将军。

“如今京中情势危急,我等这时节前去,知道的是我们护驾,不知道的以为是要逼宫,将军还是慎重的好。”李成把刀往桌上一扔,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就是,眼看着天凉了,晋南那里都是大山,冷得很,我得让家中婆娘给我做几件棉衣再去。”偏将华锋搓了搓胳膊,仿佛已经被冻到了。

几个小将跟着哈哈大笑,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将军气得面色铁青,自打老安国公死了,晋州军就是一盘散沙,烂泥扶不上墙,这样上战场,如何抵得过闽王大军?

陈世昌正坐在中书省批奏折,眼下最关键的是稳住各方势力,只等把淳德帝耗死了,三皇子登基,一切成了定局,就好办了。

如今闽王萧承钧手中握有重兵,陈世昌不敢有大动作,怕闽州得了消息,只能悄悄调动晋州的大军,守在离京城最近的晋南,一旦闽州有变,就能护住京城。

“报——”有八百里加急前来,直接送到了中书省。

淳德帝病中,是从紧急,兵部、刑部、工部的官员都集中在中书省,好快速处置政务,其他三个部则在左相统领的尚书省中。因而这种加急战报,就直接送进了中书省。

报信的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八百里加急,闽王起兵了!”

“什么!”陈世昌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可能!”

京中消息封锁,他又特地回了奏折迷惑萧承钧,那人竟然还敢起兵。

兵部尚书孙良垂眸,不动声色地将右相布置好的排兵布阵状况誊抄了一份,塞进了袖子里。

“速速传令,让江州刺史务必拦住闽州大军,即可调派泸州、青州的兵力,沿路防范!”陈世昌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江州有四万大军,而闽州只有区区一万之数,就算萧承钧用兵如神,短时间内也过不了大江。陈世昌这才稍稍镇定下来,转而问身边的人,“三皇子进宫侍疾,这个时候怎的还未出来?”

内宫向来由皇后把持,水泼不进,陈世昌让萧承铎去探探淳德帝的状况,约好了黄昏时分来中书省商议的。

“这就让人去看看,”中书省的官员赶紧跑去打探,过了很久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皇后调动了羽林军,围住了盘龙殿,三皇子殿下也被扣押在殿中!”

“你说什么?”陈世昌瞪大了眼睛。

日头西沉,盘龙殿里灯火通明。

淳德帝喝了药,脸色依旧不见好转,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来人,传旨!”

“皇上要传什么旨?”纪酌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双目圆睁的淳德帝。

“杀了他们,朕要把陈家满门抄斩!”淳德帝意识到自己吃的仙丹有毒,忆起陶缪的来历,才想起来,这缥缈真人就是当初说泰山地震的时候,陈世昌给他举荐的,是谁害他,不言自明。

“臣劝皇上息怒,”纪皇后语调冷淡地说,“京城的防卫,已经被陈世昌掌控,一旦皇上下令,陈家恐怕要逼宫。”

“你说什么?”淳德帝一愣,京中的防卫,竟然被陈家掌控了,那他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内宫如今还在掌控之中,皇上且宽心,臣定会护得皇上周全。”纪酌垂眸,淡淡地说。

淳德帝沉默了良久,忽然挣扎着撑起身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皇后。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竟然是这个他一直不甚待见的男皇后,护着他的安危。

纪酌纪寒之,靖南候的嫡次子,少年时也是一员猛将,如今被困在宫中十几年,依旧不减当年气度。这么多年的冷落,也未消耗他分毫的忠心……

“寒之,这些年,是朕认人不清……”淳德帝靠在床头,想要伸手拉住皇后的衣袖,奈何纪酌站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不到,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皇上且宽心就是,闽王很快就会来救驾了,”纪酌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三皇子就在盘龙殿的偏殿里,羽林军守着这里,右相一时半刻不会轻举妄动。”

萧承钧带着闽州一万兵马从榕城直奔晋州南四郡,到了九昌军营,徐彻上前,亮出了楼璟留下的兵符。

南四郡的将军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镇南将军的军师,竟然是闽王殿下,纷纷跪下行礼。

江州这种内陆军,不像晋州那种边防军一般森严,向来有兵符就能听令,很快就被闽王收编,继续北上。

北四郡的兵力已经在陆祥的手中,接到了右相的命令只当没看到,等闽州大军过了江,就带着北四郡的两万人马,直接投靠了闽王,跟着大军一起,直奔京城。

陈世昌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快,快调晋州军,守住京城,严防死守,怎么要给我拖住了!”

这吊儿郎当的晋州军,还在晋阳城外喝酒吃肉,气得陈将军大发雷霆,“即可出兵,抗令者军法处置!”

“慢着!”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从军帐外传来,众人的喧闹声为之一滞,齐齐朝门口看去。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帐帘,穿着银色盔甲的安国公世子,嘴角含笑地跨了进来。

第92章 天罗

濯濯泉中玉,萧萧风下松。

众人愣怔片刻,喝酒的、耍赖的,统统站起身来,齐齐地行礼,“世子!”

陈将军还坐在主位上,惊讶地合不拢嘴。安国公世子楼璟!他这个时候不是在江州剿匪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晋州大营?

楼璟进得屋内,并不做停留,径直朝主位上走去,身后整齐划一地跟着十六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仔细看去,那黑色的衣衫在烛火下映出浅浅的银色暗纹,呈流云之态。

“幽云十六骑!”副将李成惊呼出声,当年老安国公的幽云十六骑行若鬼魅、所向披靡,可惜已经以身殉主,没料想竟然又见到了幽云十六骑。

楼璟走到主位上,步伐均匀,未有丝毫停顿,唇边虽含笑,眉目间却是一片清冷。已经站起身来的陈将军被他的气势所摄,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已然让出了主位,在气势上也短了一截,楼璟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主位上坐了,幽云十六骑分列在两边,气势骇人。

营帐中寂静无声,李成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行礼,“见过镇南将军。”

楼璟现在是有将军爵位的人,比之在场的任何人品阶都要高,跪下行礼实属应当。

有一就有二,众位偏将、小将齐齐跪下行礼,礼数周到、军纪严明的样子,跟方才吊儿郎当的情形天差地别。

陈将军差点背过气去,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难治,只是不听他的而已,不由得心中暗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听闻世子奉皇命镇守江州,不知到晋州来有何贵干?”

称之为世子,确不称将军,就是强调现在晋州的军权已经不是楼家的了。

楼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听闻陈将军是右相的本家,这晋升的速度当真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