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 第2章

作者:陈灯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架空

楚昭仍压在他身上,抚摸亲吻了他半晌,才掀了薄被将他从头到脚盖好了,自己却是光着身子下了床,坦坦荡荡掀了幔帐出来,得桐慌忙低头,两耳烧得滚烫,她几乎疑心陛下发现了她的失态,因为他用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道:“热水。”

得桐连忙端了热水盆低了头,陛下直接接了过去,往幔帐里头走进去,得桐这才明白常欢所说的皇上会自取是什么意思,只看到陛下进去了一会儿,纱帐里影影绰绰能看到双林有时候含糊得抱怨一声,楚昭却只是低着头替他擦身,大概连自己身上也收拾过了,终于穿上了雪白纱中衣,然后自己端了水盆出来,又问:“八宝汤呢?”

得桐连忙端上,楚昭却也不是自己吃,而是端进去到了里头,得桐只听到他低低哄了几句道:“好歹喝两口不然一会子口渴。”似乎双林被他揽起来,喂了几口汤,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锁链碰撞的声音,然后走了出来,却是当着得桐的面将双林喝剩下的汤几口喝光,递给得桐,又拿茶水漱了漱口,这才进去。

灯光下双林深陷在被褥中,身子依然一丝不挂,肌肤上点点淤痕,手已从床头解开放在枕边,但双手上的镣铐依然戴着,金黄色的锁链长长地顺着手臂软垂缠绕在玉石一般的肌肤上,闪耀着金光,一直垂到了床榻下,楚昭伸手将那锁链拾起,轻轻拉着在双林的肌肤上滑动,然后在他胸口小小的突起那儿绕了下,那儿本就被吮得微微有些红肿,陡然接触到冰凉的锁链,身子不免微微瑟缩了下,楚昭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意兴一般,越发用那锁链追逐着,双林身子疲累到极点,本已朦朦胧胧睡着,又被楚昭调弄,伸了手来拨开,含糊着不满道:“别闹了……”

楚昭却拉着那锁链往下,捉住了双林的脚踝,将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脚踝上,双林终于再次醒了过来,动了动手腕,含糊地问楚昭:“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明儿不上朝了?”

楚昭专心致志地将锁链往双林脚踝上缠着,手足之间锁链越来越短,双林终于忍无可忍无奈叹息道:“我知道你今儿专门调了得桐来值夜,这口气你还没出够?”他又动了动手上的镣铐道:“这劳什子你许久不用了,今儿巴巴地找出来,又一反常态非要我留宿这儿,还有前儿我牙牌丢了,你背着我查了个底翻天,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

楚昭脸一沉,将手上的锁链又缠了几圈,看着双林左手和左足不得不缠在了一起,才又压了下去按着双林的头狠狠吻了一会儿,凶狠地将这人的嘴唇再次吮吸得潋滟红肿,眼眸潮湿,才抬起头来冷冷道:“那么一个小宫女,你名字倒记得牢。”

年轻水嫩的小姑娘,他还教她写字!还有那牙牌,御前总管丢了当差进出用的牙牌,傅双林不是一般人,下头虽然不敢为难他,却也丝毫不敢瞒,报到御前。更是触动了他那敏感的神经,着人背着他查了许久,后来才知道是给了那小宫女,他只担心这人又要逃,索性将那小宫女调近身方便查清楚,谁想到倒是方便了人家接近自己的禁脔。开始他的确是不介意的,深宫寂寞,他为了自己不得不将双林留在宫里,却不能完全让他像囚犯一样。只是那一日无意中从窗子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宫女仰着头拿着笔对双林笑,灵动非常,而双林面颊被夕阳迎得微红,眉目间温存柔和,修长手指点着纸教她写字,那一刻,他竟然深深嫉妒了。

双林哭笑不得:“只是略略照应下,你这醋吃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到底还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楚昭将他另外一只空着的脚抬了起来架在肩上,从上往下地俯瞰双林,威严道:“朕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宫女计较。”可惜他的身体却全然宣告了今夜这帐显然还没有算完,再一轮的激烈运动后,楚昭再次传了热水。

这一次双林确然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只由着楚昭仿佛无休止一般的索取和摆弄,而楚昭在看够了得桐的脸色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床上,紧紧抱着他睡了下来。

身体疲惫之极,双林却没能再次入睡,楚昭早已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交错,手脚都紧紧箍着他的腰身和腿,犹如世上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一般,交颈相拥而眠,仿佛他们一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一个不是卑微如尘的宦竖。而这其中,本该坐拥天下拥有生杀大权的帝皇,偏偏在这段感情中毫无安全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不断的给予和索取中确认,用权力、权利、感情一遍遍将人禁锢封锁,而被给予了种种荣耀,禁锢在这深宫之中的宦官,却仿佛成为这段感情的主导一般……

然而感情没有胜败,他们之间的纠葛,缠绕数年,早已说不清楚,双林睁着眼睛,却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刚刚穿越过来,这一切孽缘的开始。

第2章 糟糕的穿越

那一天,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门板上,四肢完全不能动,口渴难当,胯下火辣辣的痛,屋子里密不透风,黑乎乎,有人在抽抽搭搭的哭泣,有孩子在哽咽着喊:“阿娘,我不要入宫了,阿娘,我好痛,我想回家。”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穿越了,当青年早逝的傅双林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刚受了宫刑的男孩身上时,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曾犯过十恶不赦的罪过,以至于上一世孤身夭寿命,这一世又来了个残缺不全的至低至贱草根命。

地狱一般干渴难当的三天过后,他被人解了下来,强迫着在地上不断走动,然后压着他强硬的抻腿,旁边的男孩哇哇大哭,抻腿的男人冷笑:“这是为你们好,将来直不起身,一辈子的事!”他该庆幸这手术没有完全去势,而只是骟了一部分,没有沦落到最糟糕的需要终身蹲下小解遗尿的可怕境地吗?

休养了约有三个月后,创伤愈合,他和其他孩子一起被送入了内宫内务司,集体接受宦官初级培训。这具身体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他照过镜子,这孩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以他的眼光看,睫毛长眼睛大,皮肤也白,倒有些似前世看过的洋娃娃,他十分意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舍得让这样小的孩子就入宫,看了下身边的孩子,许多都是七八岁甚至十岁大的了,自己这具身体反而是最小的,大抵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身子有些荏弱,想必这就是他没有扛过入宫的那一关的原因。他从负责带他们的宦官第一次点名的时候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傅双林,丁丑年生,灌州人,良民出身。

傅双林前世就是个意志坚定不轻易屈服的人,如今时运不济的穿到一个小宦官身上,他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沉下心来认识境况,争取让自己活下去,至于少的那胯下二两,他上一世因有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亲情淡薄,又有着隐秘不能告人的性取向与人疏离,个性沉默寡言,一个人自己建了个公司,独自打拼,唯一享受过的是事业上的成就,因而直到病发死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尝过情的滋味,因此这样东西代表的情欲和后嗣子孙意义,其实对他,也并不是太重要。

大院里的带他们的公公虽然严厉,却并不是苛刻之人,想必也是因为孩子们都还小的原因,这一批孩子大概有四十多个,都是才吃了大苦头的,因此那些公公们并没怎么体罚,即使犯错,也只是呵斥罚站而已,即使是这样,也已让很脆弱的孩子们觉得痛不欲生了,每天晚上大通铺上都有孩子哭着入睡,令他恻然。而他因为年纪最小,看上去一团孩气,几个公公们显然对他有些容情。

学规矩的日子繁琐之极,日起就开始背诵昨日教会的宫规,然后便是反复的学行礼,下跪、起身以及各种进退规矩,各种服色的认识,称呼,端茶端水,回话的规矩,走路的规矩,睡觉的规矩,饮食的规矩,条条框框,多不胜数。

渐渐孩子们习惯了生活,虽然规矩良多,依然透出了孩子们的活泼出来,毕竟这里能吃到白面馒头,肉粥,餐餐都能吃饱,睡的地方也干净,衣服每人三套,齐整得很,进来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苦惯的,一下子吃好了,渐渐褪了黄黑,显出了白胖,抽条长起来,倒是个个都颇为齐整模样。

傅双林寡言少语,却一直细心的暗自观察,让自己保持着既不出挑,又不落后,大致在前十名的样子徘徊,然后每日注意听着各个内侍们的谈话,了解各处信息。

入职培训大概持续了半年,天气开始凉下来的时候,大院里开始有不同服色的内侍进入,指着正在学规矩的他们议论,他知道大概他们是要分到各处开始当差了,那些有职司的太监大概是来挑选人。

然而这一日一个穿着紫服的内侍过来,和管着他们的内侍名叫李方平的公公商量了一会儿后,拿了本名册,一个一个名字的念着让人出来。他们学过不同职司所对应的服色,紫色服色的宦官是掌印太监,他心中暗自凛然,低了头不敢乱看,念到的名字都是往日学规矩出挑,又平头整脸长得还算清秀白净的,站了一排约有十人后,李方平挥手止住了,迟疑了一会儿道:“傅双林,你也出来。”

他走了出来,那紫衣的掌印太监打量了他两眼笑问:“这么小,可妥当?”

李方平微微欠身道:“他年岁虽小,却记性极好,性格安静,记得上次您叫我物色几个老成的,他年岁和三皇子差不多,比太子小三岁,性子又是难得的沉稳谨慎,嘴巴也管得住,用心调教一番,倒也得用,我想着,倒不必和往时一样,非要送去各处磋磨,反把好料子磨坏了,不若直接让您调教一番,也是这孩子的运道。”

紫衣太监似笑非笑:“倒是难得看你夸人,可见也是个难得的。”

李方平笑了笑:“钟鼓司那边早看好了他,说是年岁小好教,相貌好上妆,声音也清,我扣着没放,若是总管您不要,多的是好地儿。”

双林感觉到后头脊背仿佛被许多目光聚焦,这些天来,他们这些小内侍通过同乡等等消息,早打听了宫里各处,什么是好的差使了,诸如分到皇上、皇后、太子等各宫当差,或者六司里头的钟鼓司、尚膳监、司苑局等地方的肥缺,而洗衣房、牲口房、混堂司、针工局等等这些苦役又没有油水的地方则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和他们争先恐后想往主子面前出头相反,他是个成年人,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还没有做一个卑微的奴才去伺候人的心理准备,所以他这些天一直刻意让自己寡言,显得不机灵,突出自己的记性,就是为了避免会被分到皇帝、妃子跟前,十二监这些有油水的部门也难,最好还是到一些如御药房、御茶房、文书房等地方,让自己尽量不出挑,也不落后,没想到就是这样,还是被看进了有心人眼里。

因喜总管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下首道:“依次出来,报自己的名字和出生年份,籍贯。”

报完名字后,有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被换了下去,然后又换了一个上来,口齿清晰,施礼清楚后,那因总管才满意了,站了起来道:“等下咱家带你们去坤和宫拜见皇后娘娘,你们可要仔细了,有错了规矩的,回来直接打死!”

坤和宫里清香扑鼻,傅双林闻出是佛手的味道,幔帐低垂,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毡毯,绣着精美的鸾凤图案,两侧的矮几上果然供着大碟大碟的金黄佛手,整个殿内都洋溢着佛手的清新香味,他们一行人低着头进去行礼下跪,大气不敢喘,一眼都不敢往上瞅。

只听到那掌印太监回禀道:“禀娘娘,这是这一次才选进来内务司粗粗调理过的小太监们,小的已一一问过,岁数都和太子殿下相宜,举止上也还堪调教,还请娘娘甄看。”

只听到上头一个温柔和缓的声音道:“因喜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都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吧。”听这自称,想来就是如今的皇帝元狩帝的元后,王皇后了。

他们站了起来,都抬了头,却仍都垂手而立,眼皮低垂,不敢直视那座上之最尊贵的女人,只能依稀看到华贵的裙角,旁边有一双孩童的双脚,穿着绣着云龙的小靴,规规矩矩地搁在朱漆脚凳上。

只听到王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又笑道:“倒都是些守规矩的,看着也干净喜气,李方平这些日子看来是有长进了,一会儿且让人赏他罢。”一旁的因喜笑道:“娘娘待下宽厚,小的们都感恩在心,岂有不尽心之理。”

王皇后没接下去,却道:“昭儿你也看看,有喜欢的便和我说。”

第3章 实习期

一个孩童的声音道:“不过是伺候的人罢了,母后看着好便好了,孩儿并无异议。”声音很是脆嫩,却一本正经。

王皇后轻笑了一声道:“这些孩子都还小,好好调理,将来也是我儿能用得顺手的,帮上些忙的。”

那孩童回了句:“母后说的是,孩儿记住了。”

傅双林听着那稚气却装着老成的孩子说话,心知这就是今年才七岁的太子殿下楚昭了。

王皇后却笑着和因喜道:“因着天和年间田英一事,陛下废了司礼监,去秉笔太监,撤各地镇守太监,关了内书堂,我前儿才和陛下说了,伺候着的内侍们总要识字才好使唤当差,不然拿本书吩咐些事情记个帐都做不来,都是睁眼瞎目不识丁的怎么成,便是怕为祸,只小心些不让他们干政便是了,内书堂关了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功课方面只挑忠孝的学了,识字通理便好,陛下也已答应重开内书堂,等给太子挑了人,都轮着去内书堂识字才好。”

一旁的因喜道:“皇后娘娘慈悲体下,正是小的们的福分。”

王皇后笑了笑又道:“这些孩子们看着都还伶俐,想必因喜已是挑过了,本宫就问一个问题,你们一个一个的回答。”

众人屏息低头,王皇后道:“你们将来若是在太子跟前儿伺候,太子若要你们行大奸大恶之事,你们当如何?”

众人都沉默了,傅双林能感觉到身侧的孩子在微微发抖,他心里叹了口气,这是个十分难回答的陷阱,每一个回答都有可能对,也可能不对,因为你不知道皇后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

头一个孩子站了出来,颤抖着却回答不出,两股战战跪了下去,直接瘫软在地,因喜见状连忙斥责,王皇后叹了口气,道:“还小呢,别为难了这孩子,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