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第6章

作者:边想 标签: 古代架空

  白给你肏不肏,你以为我稀罕你那根要命的驴屌呢?假正经!

  他偷偷摸摸从窗户翻入,又气势汹汹自门里出来,前后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等出了门,他就彻底憋不住了,每一步都像是要在地上踩个窟窿,由慢渐快,最后奔出院门,跑到竹林深处发泄去了。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竹条,不断抽打周身的一切,草地、树木,甚至一块不起眼的大石头,都成了他泄愤的对象。

  “臭不要脸的,还跟我提姐姐!”他脸色煞白,偏偏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一样,“我怎么了?我就是比不上姐姐,难道还比不上那个野女人吗?一样是做那种事,你能跟她睡不跟我睡?装什么正人君子!”

  比起来路不明的野女人,姐姐肯定也是更乐意他占住这个“姘头”位置的啊,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卿发泄了一阵,气喘吁吁蹲到地上,手上竹条划拉着地面,声音忽地低落下来。

  “我也没想和姐姐比啊……”

  这样尴尬地被踹下床,毫不留情的当面拒绝,要是旁人早就自觉颜面扫地,不说避着对方,总要有两日不敢上前说话的。

  但谢卿偏偏不,他脸皮极厚,再丢脸的事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抛到脑后。在竹林里发过脾气,第二天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和厉渊一桌吃饭,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并无不同。好似昨夜不过是被鬼上了身,今日被烈阳一照,鬼影消散,便恢复神智什么也记不得了。

  所幸厉渊比他还要不记事,吃完了早饭,摸摸儿子的脑袋,如往常一般出门了,既没有对谢卿摆脸色,也没有就昨夜的事责骂他。

  谢卿洗完碗筷,替厉馨擦了擦脸和手,带他去了地里。

  “舅舅要干活了,你自己在这边玩,别走远知道吗?”

  厉馨玩着布老虎,用力点了点头:“知道!”

  谢卿卷了裤腿,扎好袖子,开始用锄头在翻好的土地上起垄打畦。这也是个极费体力的活儿,要将田地均匀的垄成长条,开好低畦,没多久他就胳膊酸软,汗流浃背了。

  锄了小半个时辰,谢卿撑着锄头暂停休息了下,抹了抹额上的汗。不小心瞥见自己手心红了一块,他摊开手心看了眼,这才发现血泡破了,血水糊了满掌心,瞧着怪渗人的。

  他后知后觉的生出痛来,丢下锄头立马呼着气去吹自己的伤口,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谢卿虽然总爱招惹辛妈妈,试探她的底线,换回一顿打骂,但其实本人一点不耐痛。可他偏偏就是不想老实,不想变得逆来顺受,他心里仍是记挂着那些英雄侠士的故事。大侠被抓了是不会向坏人屈服的,所以他也不要屈服。

  虽然辛妈妈一打他一饿他,没多久他就要哀哀着认错,但他总是固执地觉得,一开始就服软和被教训后再服软是不一样的。吃了打骂认错是识时务,不吃打骂任客人欺辱,那是从根里就烂了。

  就和这种菜一个道理,一棵菜长得再好,根烂了,迟早都是要死的。

  谢卿甩着手,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望着还有一大片没垄好的地,额上滴着汗,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做寻常男子……是件这么辛苦的事啊。”

  他根没烂也觉得自己要死了,感觉整个人干巴巴的,挤不出一点水分来。

  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大侠,长大后事与愿违流落风尘,如今成了名庄稼汉……

  他看了看已经干涸的伤口,拿起身旁的锄头撑坐起来,忍着刺痛继续干活。

  厉渊身上背着猎弓,于林中疾行,忽地眼尾瞥到一抹残留的白影,他开弓拉弦,一脚踏上身旁粗壮的树干借力蹬上半空,瞄准了目标一箭迅疾射出。

  “噗”地一声,箭矢死死钉入白狐脑袋,叫它抽搐两下,瞬间立死。

  厉渊平稳地落到地上,上前从地上拔出长箭,就那样串着狐狸扛在肩上,往山下走去。

  白狐皮料珍贵,今日有这一样猎物已是足够。林中百兽并非取之不尽,他狩猎不过是求温饱,与百兽尽同,贪多反而不好。

  扛着狐狸下了山,直奔镇上相熟的皮货店。

  老板已经和他很熟悉了,他一来便清开柜台,让他放货。察验了皮子的成色,老板从钱箱拿了一小串铜钱,转身交给厉渊。

  老板姓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微微发福,一看便知日常伙食不错。

  “最近生意不好做啊。”他摸了摸手下的狐皮,“天子震怒,诛了近臣的九族,这是多少年没过的事了。贵人们都吓住了,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吃喝玩乐具是消停不少,这样好的皮子,不知道入冬前能不能卖出去。”

  巫州离长安千里之遥,江阳镇离巫州的治所也远,两厢加在一起,便叫这里的百姓有些口无遮拦。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没人会为了他们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治他们的罪。

  厉渊收好了钱,闻言几不可察地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天子诛了谁?”

  胡老板没想到厉渊会对这件事感兴趣,他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将手拢在嘴边,低声道:“严相的死对头,杨晋杨太府,说是意图谋逆,从家里搜出了龙袍等物。”他直起腰,叹了一声,“杨大人可是个好官啊。”

  言下之意,谁都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严相构陷同僚不是第一次了,杨晋又是早于他有嫌隙的,也只有那龙座上老迈昏聩的天子,才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厉渊一听杨晋的名字,握在猎弓上五指一紧:“杨家一门,除杨晋之外另有数人在朝为官,品级都不低,族中子弟也多是功名在身的,全都杀了?”

  “杀了。”胡老板道,“一个不留。”

  厉渊又问:“太子妃也是杨家女,九族之内难道还要算上她?”

  “杨家出事前,太子便与杨家女合离了,这件事一点没沾上,你说巧不巧?”

  巧。巧的一看便不是巧合。

  严相除杨晋,应该还想搭上太子,用帝王最忌讳的事让皇帝对太子生疑。不想被太子察觉,先一步撇了个干净,一点事都没有。

  严相想来大为不甘。

  冲胡老板点了点头,厉渊拿起柜台上的猎弓,头也不回地跨出店去。

  谢卿干了一天的活儿,回到家时太阳微微西沉,天边一片暖金,终于不再那么热了。

  他放下锄头和馨儿,收了晾在外边的衣服,分出厉渊的,就那样乱七八糟揉成一团丢到了对方床上。

  正要走,忽地瞥到厉渊挂在墙上的雁翅刀。

  他心里一直有个大侠梦,本来已经熄了,这会儿见到这刀又有点蠢蠢欲动。左右没人,他拿着那刀比划比划,耍耍威风,再原样放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想着他已经快步上前,从墙上解下那刀,握住刀柄,慢慢将刀抽了出来。

  雁翅刀雪色的刀身一点点展现在谢卿眼前,他头一次细瞧这把刀,只是这样的距离,就觉得快要被它刀刃上锋锐的“气劲”割破肌肤了。

  他不是武人,并不知晓这便是刀上的煞气,杀过的人越多,这气也越盛。

  谢卿赞叹地看着这把刀,一寸都不肯放过,忽然,在刀身衔接刀柄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小的字。他不认识那字,只以为是厉渊的“历”。但只要识些字的人在旁,便能告诉他,这其实是个“严”字。

  他将刀完全抽了出来,正想挥两下,雪亮的刀身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他的身后,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无声站在那里。

  谢卿吓得不轻,下意识握刀砍去,被身后的厉渊轻松拿住,手上一用力,便叫他松了刀柄。

  厉渊另一手接在下面,没叫爱刀落地。

  “谁让你乱动了?”他手上力道一点点加重。

  谢卿面对着他,恍惚间想着果然是物似主人,那刀上的气与厉渊身上的如出一辙,带着斩落一切的锋锐劲道,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这种时候便不能再犟,服软认错才是识时务的俊杰。

  “我就是想看看,看看就放回去的……”他眨了眨眼,逼出一点泪花,“姐夫你抓得我好痛啊,我手上还有伤呢。”

  厉渊一愣,松开了些力,抓过他手摊开在眼前,果然看到了掌心上又重新渗血的伤口。

  “你看,这都是干活磨的,我可没偷懒。”

  厉渊松开他的手,将雁翅刀归位,随后走到角落的高柜前,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一卷白布,一些瓶瓶罐罐,坐到桌边,让谢卿过去。

  谢卿知道他这是要给自己处理伤口了,屁颠颠跑过去,将手摊在了对方面前。

  “姐夫,我的手都这样了,明日是不是就不用下地了?”

  厉渊垂首给他上着药,闻言抬眼给了他一个绝对不是认同的眼神,然后又继续上药。

  “你总是要离开我和馨儿自己过活的,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庄稼种不活,地都荒着,怎么养家糊口?”

  谢卿一听急了:“你要赶我走?”

  “你已是个成年男子,整日与我着鳏夫混在一处,如何娶妻生子?”

  厉渊说得大义凛然,一派正色,可谢卿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嫌自己麻烦要赶他走了。

  他一下抽回了手,眼圈不用装这回是真的红了。

  “你就是想把我赶走好给你的相好腾位置!”他嗓音里带着一点哭腔,紧紧攥着手心,气得浑身发抖。

  厉渊静静看着他:“我没有相好,我和柳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她,你还说你们没什么?!”谢卿认定了事情必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恶狠狠瞪着厉渊,“想给馨儿找后娘你做梦!你要是敢娶,我就带着我姐姐的牌位大闹喜堂!”

  “我说了……”

  “你这么对我,我姐姐知道了一定不饶过你……”谢卿大着嗓门压过他,真假参半地哭起来,“你赶我走,我就让姐姐把你和你的相好都带走!”

  厉渊霎时头都痛了。

  他额角青筋直跳,忍着怒道:“两年前我杀进那帮马匪的老巢,杀了十三人,救了一人,那一人便是被他们掳去做压寨夫人的柳姑娘。她本也不是良家子,从小为妓,最后被一富商买回家,做了家妓。马匪劫财时,便顺道也劫了她,这便是我和她的全部过往,没有什么相好。”

  谢卿一愣,从袖子里抬起头:“你既救了她,她怎么又回到风尘了?”

  厉渊道:“她在外无可谋生,便把自己又卖了。”

第八章

  谢卿听过后半日不言,过了会儿才道:“她这样做……也不是不可理解。”

  这世道对女子终究不如男子,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流之辈,别说找个合适的活计养活自己,就是寻个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地方安身,也是很难的。

  贱籍出生的,从良了也当不得正妻,不是做妾就是做人外室。谢卿有时候都要后悔跟厉渊离了谢春楼,这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家妓,就必定更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了。

  他要是对方,多半也会熬不住回去的。

  所幸他不是。这样想着,谢卿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子得意。

  同样的境况,他到底是比那柳娘子强的,不仅会种地,还会洗衣带孩子。这么一看,还是自己能吃苦。

  厉渊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自认解释到这份上已是极致,要是谢卿再胡搅蛮缠请出谢秀兰压自己,必定要堵上他的嘴倒吊他个一日夜以示惩戒。

  “人各有志,我救了她不假,但之后她要怎么活,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说着他伸出手,“能继续上药了吗?”

  谢卿觉得他必不可能编这样一个故事骗自己,知道他没有什么相好,心头立时松了一大口气。

  “哎呀,我也是怕你娶了新妇会对馨儿不好啊,姐夫你别生气。”谢卿哀容褪尽,一副嬉皮笑脸,“馨儿这么小没了娘亲已经很可怜了,你可不能为了别的女人再冷落了他啊。”

  他这样说虽显得有些无赖,但为了小外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哪个后娘会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有的话,那不是后娘,那是圣人。一碗水还端不平呢!

  厉渊捏着他的手,低头上药:“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谢卿一怔,随即又是一喜:“你是说你不会再娶了?”

  “嗯。”

  谢卿垂眼瞧着给自己上药包扎的厉渊,只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卷曲的头发。他转了转眼珠,突然可怜兮兮道:“巧了,我也不准备娶妻!既然咱俩都不准备娶妻,那姐夫你就别赶我走了,我无可为生,又懒又不上进,离了你就只能再卖自己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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