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图腾 第117章

作者:淮上 标签: 江湖恩怨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年下 古代架空

几个亲兵慌忙将一物藏在身后,单超眼尖,瞅见像是一本图册,眼神当即沉了下去:“是什么,地图?拿来!”

尾音隐隐裹挟内力,众人当即心神悚然,片刻后为首那个亲兵战战兢兢将图册双手捧着送上前,单超接过来随手一翻,却愣住了。

那并不是私绘的军营地图,而是一本春宫图。

“……”场面一片静寂,单超面无表情,将满本赤条条的男女啪一声合起,往亲兵怀里一塞,转身回帐篷去了。

是夜,单超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某种火热的冲动在内心深处左冲右突。

半晌他终于翻身下床,悄悄出了主帐,踮手踮脚来到亲兵睡的帐篷前。将轻功运足到十成十的脚步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弯腰钻进帐篷,黑暗中只听周围几道鼾声此起彼伏,不时还响起磨牙抓痒放屁之类诡异的声音。

单超摸黑翻了半天,期间捏死了几只虫,踢到了几个屁股,踩到了数不清多少次脚,终于从某个亲兵枕头下发现了目标。

“嘿呀——”

单超一使力,拔河般把春宫图抽出来,头也不回跑了。

哗啦,单超窝在被子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面无表情翻过一页。

边荒之地流传的小画册大多粗制滥造,和京师长安那种逼真精致的彩绘春宫没法比。但这是单超第一次细细观摩春宫图,瞪着纸页上手脚如面条般细长的小人看了半晌,一个深藏已久的疑问终于渐渐浮上心头。

为什么图上女的表情都那么销魂?

这事对承受的一方来说,难道不是很痛苦、忍耐、纯属牺牲的吗?

所有青春期性教育全来自八年前山洞中短暂一夜的单超,在万里西北的一盏油灯下,瞪着面前精光光的小人儿,再回忆起那一晚上自己身下痛苦万状的谢云,满脑子疑问简直要爆炸了。

·

垂拱三年,长安。

“报——!”

“契丹大败,我军归京,摄政王回来啦!”

从契丹王帐中劫掠来的战利品一车车运回府,人声鼎沸笑语欢腾,远处长街上响彻欢庆的鞭炮。谢云推开院门,巷口只见一匹战马风驰电掣而来,转眼停在面前,“吁——”一声重重踏在地面上。

战将旋风般翻身下马,随手丢了头盔,露出一张五官锋利深邃、英俊得令人怦然心动的脸。

谢云抱臂站在院门前,尽管很想板着脸,嘴角却掩饰不住地微微上勾,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冷不防被当头一抱:“喂!外面还有人!放我下来……”

单超就像抢了压寨夫人的山匪,一路扛着谢云直奔内室,兜头把他摔在了榻上。

“你这个……”谢云的笑骂还没出口,只见单超单膝跪地,魔术般从兜里变出了一朵宝石花。

“战利品里偷的。”单超一笑,眼底狡黠的神情一览无余:“送你。”

那朵花黄金为枝,翡翠做叶,花瓣全是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鸽血红,由金线绕在一起呈现出花瓣的形状,日头一照流光溢彩。谢云接过来端详片刻,侧脸和手指在红宝石的映衬下白得泛光,单超只盯着看,连目光都挪不开。

“一路急行军,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了七夕节回来。”单超握住谢云的手,小声说:“皇宫里来人叫我去赴宴,老子才不跟那帮酸文假醋的文臣们应酬……”

谢云晃晃花枝,饶有兴味地问:“几时大胜的?”

“五月底。”

“何时拔营?”

“六月初。”

“去的时候一路用了多久?”

“约莫二十来天。”

谢云幡然变脸,捏着单超的下巴喝问:“去的时候带着粮草辎重才走了二十来天,回来走了整整一个月?!蒙谁呢?!”

可怜摄政王英俊的脸被捏得扭曲,只觉满肚子不白之冤:“抢、抢太多东西了!押车根本走不快!契丹那帮王族整天水土不服拉稀吐血……已经拼命催他们了……”

谢云把宝石花往单超发髻上一插,徐徐背过身去,盘腿支着额角,开始玩冷战了。

单超头上戴着朵花,讪讪地绕床转了两圈,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灵光一现,从铠甲口袋里摸出一物,一屁股硬挤到谢云身边:“媳妇看这个。”

谢云顺口道:“谁是你……什么?”

“契丹后宫里瞧见的,随行那军医说……”单超贴在谢云耳边嘀嘀咕咕,又打开手里那只玻璃瓶的盖,只见瓶中盛着粉色油状脂膏,丝绸般细腻柔软,一股玫瑰清香登时扑面而来:“宫廷秘药,价值千金,契丹后宫专用贡品!军医用项上人头作保,效果不好提头来见……”

谢云立刻手脚并用要下榻,却被单超呼哧呼哧,使劲儿挤到了床角里。小俩口打架似的推搡了半天,终于摄政王利用装备及体型的优势成功把禁军统领摁在身下,一边咬着他红透了的耳朵,一边狠狠挖下一大坨珍贵的脂膏,含混不清道:“嘿嘿——师父来,让徒弟伺候你过七夕节……”

一夜缠缠绵绵嗯嗯哼哼,翌日清早,禁军统领拢衣坐在窗前,晨曦中面色带着尚未褪去的潮红,对一边系衣带一边满面揶揄笑容的单超视而不见。

“师父?”单超挑起剑眉,捡起那朵早已被丢在了地上的宝石花,俯身别在谢云鬓边,眼底分明闪烁着戏谑的光:“对徒弟的七夕礼物可还满意,嗯?”

两人对视半晌,谢云悻悻道:“军医的人头……暂时保住了。”说着徐徐一转身,支着额角,满脸通红地又开始玩冷战了。

  第112章 番外 七夕 下

  神龙元年, 大明宫。

  登基半年多,单超还是有种不真实感。散朝后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左顾右盼, 忽然灵光一闪,拍着扶手道:“皇后!”

  谢云置若罔闻。

  “皇后!”单超王八之气大开,威严道:“喂, 喊你呢!别装听不见, 过来给朕喂葡萄吃!”

  谢皇后头也不回,袖中唰唰飞出一暗器。单超躲闪不及, 被凌空飞来的传国玉玺拍了满脸,四仰八叉翻倒在了龙椅下。

  “不喂就不喂,那么大火气干嘛?”皇帝拖着两道鼻血爬起来, 下令:“把皇后绑来!朕……朕喂他吃葡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句话用来形容谢统领真是……

  谢云作为本朝最为劳苦功高的重臣——前后历经高宗、周武、神龙三朝;把当今皇帝从鸟不生蛋的漠北拉扯大并一手扶上帝位、每天晚上都要慰劳皇帝备受御史摧残的身心……可谓国之栋梁, 实属不易。

  因此谢统领也如愿以偿过上了手握从龙之功, 没事遛鸟养花, 在家安享尊荣的生活。除了没有如云美女环绕之外, 一切成功男士标配的他都标配了。

  七夕佳节, 闺阁乞巧, 长安夜市火树银花。

  皇帝哼着小黄调处理完公务, 大红印章啪地盖上最后一本奏折, 瞬间就像屁股上装了弹簧,嗖一声冲出了御书房。

  长廊外一个穿大红袄儿、戴金锁儿、舔着糖人儿的小胖墩正迎面走来,单超认出是冀王家老三大名李隆基者是也, 便叫着他的小名问:“阿善!见着你谢统领家车马了没?”

  阿善蹦蹦跳跳举着糖人儿跑来,先行了个礼见过皇叔,脆生生说:“见着了!谢统领在北门外等半天了,正琢磨着火烧阿房宫呢!”

  单超提起袍裾,掉头就走,上北门恭迎皇后去也。

  谁料越是虐狗佳节,就越有没眼色的老头儿出来搅局。皇帝正浪漫飞奔在去和皇后相会的路上,忽然宫门前平地炸起一声中气十足的:“陛下——!”

  单超一个趔趄:“国老?”

  满朝能被称国老的只有一位,便是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银青光禄大夫,武皇在位时大加盛誉的狄仁杰。狄宰相还拽着身后另一个胡须苍苍的老头,满脸赶鸭子上架的憋屈表情,赫然是戴至德。

  单超收住脚步,叹了口气:“国老,你终于想通愿意跟戴相一同出柜,趁此佳节来请朕赐婚了是吗?”

  狄仁杰疑道:“何为‘出柜’,又是明国师发明的新词儿?”

  “……没什么。”

  狄仁杰完全无视了皇帝那张纠结的俊脸,语重心长道:“说起赐婚,正是老臣今日来寻陛下的缘由。敢问陛下这是要上哪去,又出宫?”

  皇帝硬着头皮道:“今日夜市,朕与北衙谢统领出宫逛逛,很快就……”

  狄仁杰抑扬顿挫道:“陛下!”

  陛下:“……”

  “陛下正当盛年,春秋鼎盛,理应是广纳嫔妃,开枝散叶的好时候。然而陛下每日尽跟臣子混在一起,既不娶后,亦不纳妃,国柞不稳,谈何日后?老臣斗胆请陛下趁着七夕佳节宴请文武众臣,挑选世家闺秀,好为我大唐千秋绵延后嗣,传承万代……”

  国老一啰嗦起来没完没了,皇帝的脸色越听越黑,挑起一边眉毛斜睨戴至德,意思是狄相是从洛阳回来的,不知道朕的底细就罢了,戴相你怎么不拦着他?

  殊不知戴至德也是满头大汗,只恨自己挣不开国老青筋暴突的铁爪。来之前他就再三委婉暗示过狄相,别跟皇帝谈日后,皇帝天天都可以跟谢统领“日后”,不太想考虑日别人;然而犹如擎天柱般笔直笔直的国老愣是没听懂,隔三差五就上表奏请立皇后,要不是谢统领尚存最后一丝理智,此刻狄府已经被如狼似虎的北衙禁军荡平了。

  “若是陛下为冗重国务所累,也可以多多宠幸宫人,以期麟儿啊。”狄相口风一转,自觉已经十分开明恳切了:“皇室开枝散叶乃是天下之福,况且作为九五至尊,三宫六院乃是常事……”

  单超就像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子,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正挣扎着要不要再暗示这位正直过头的国老一番,就只听不远处有人含笑道:“国老——”

  来了!

  单超虎躯一震,戴相老泪盈眶!

  神兵天降,金光万丈。大唐帝国堂堂禁军统领裹挟着满身仙光紫气大驾光临,瞬间闪瞎了皇帝的24K黄金狗眼!

  狄仁杰说:“谢统领来得正好。快帮老臣劝劝陛下,年近而立了还未婚娶,膝下也没个皇子公主的,老臣像陛下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有了三个儿子,一想起陛下就觉得心急如焚……”

  谢云白衣锦袍,青金玉带,手中提一盏红纱宫灯,在光晕辉映中优美如画,浑然看不出他手里这盏灯原本正要火烧阿房三百里,闻言笑容可掬问:“那国老如今已是孙辈满堂了吧?”

  狄仁杰说:“那倒没有。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如今还未中举……”

  “书读的怎么样了?”

  “如今已熟读万卷……”

  “什么时候参试?”

  “预备在……”

  “殿试后去何方上任?”

  “呃……”

  “何时说亲?娶谁家小姐?生几个孙子?先生男还是先生女?上谁家私塾?请哪位先生?孙子何时开蒙?何时参试?将来何处做官?”

  狄仁杰:“……”

  谢云咄咄逼人:“三代之后何地置业?长安居之不易,安家落户购置产业的钱财可准备好了?嫁孙女的嫁妆可预备好了?娶孙媳妇的聘礼钱可攒好了?”

  狄仁杰:“……”

  谢云轻蔑道:“看来国老自己家的事尚未料理清楚嘛。既然如此就别管陛下何时婚娶了,说不定陛下比你还先生出孙子来呢。”

  狄仁杰被这强盗逻辑惊得目瞪口呆,皇帝不顾形象,奋然鼓掌喝彩:“说得好!”

  谢统领翻了个风度翩翩的白眼儿,一把拉过皇帝,在戴相的殷勤相送下趾高气昂地走了。

  ·

  神龙五年,皇帝下旨过继冀王第三子隆基,封为楚王。

  数年后,皇帝仍无所出,下诏立楚王为储。

  冬去春来,光影变换。大明宫屹立在皑皑蓝天之下,琉璃砖瓦映照着许多年来的风流云转。

  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丹禁漏声衢鼓报,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人总归是有生老病死的。延和元年,长安城中响起洪亮的钟声,十二响久久不绝,在万顷余晖中传遍了神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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