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 第26章

一把挥开莫言的手掌，颜玥低下头，声音哽咽了起来，「我真的好讨厌你...好讨厌你们....」

我好讨厌你...

小家伙颤巍巍的嗓音让莫言胸口一阵闷疼，脸色跟著一阵青一阵白，他握紧了拳头，内心的情绪因面前的人儿又开始奔腾了起来。

讨厌吗?在心中细细的咀嚼这字眼，他压根没想过会自小家伙口中听到这句，半晌...他低低的叹了口气，绕过颜玥身侧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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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委屈的脸蛋萦绕在脑海里，挥也挥不去，让楚毅几天下来甚麽事儿都做不成，连迫在眉睫的宫廷猎季也没那心思处理，一叠奏摺堆在面前，动也不想动。

他真看不出来...小家伙那双眼中有任何的虚假，难道是自己误会他?

但若是这样，那不就表示著一切全是龙儿所为?

这根本不可能!楚毅想也没想，飞快的否定掉这层猜测。

依龙儿那单纯的心思，怎麽想得出这样害人，不过到有些可能是府中另其人对小家伙不满，暗地下手陷害。

眼脚时不时溜向陷入自己思绪已经长达三个时辰的楚毅，一旁的李公公弓著老迈的身体，一脸诚惶诚恐的替楚毅磨著墨，殊不知他这墨是磨了多久，两只老手酸的要命，但王爷没说停，他可没那个命停!所有的抱怨只能尽往肚子里吞去...

就在李公公觉得自己得手几乎要跟身子分开时，他眼尖的瞧见书房的木门轻轻得被推开，正想开口斥喝哪个下人没礼貌，就见从那儿探出了张漂亮的脸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打量过一轮书房，女孩儿这才反身关上门，手上端著一盘桃木制成的盘子，上头装了两碗刚请厨子准备好的冰糖莲子，轻移莲步来到楚毅身旁，娇嫩的嗓音轻唤了声面前的男人，「爹爹...」

楚毅视线移至来者，眼色怔忪，显然没将女孩儿的轻唤听进耳里。

楚龙儿看他走神，心中蓦然窜起浓烈的不满，但没表现在脸上，她垂下眼帘，将手上的东西置到桌上後，才将脸朝楚毅凑近了些，又轻唤了声，「爹爹...爹爹...您听的到龙儿的声音吗?」

龙儿?楚毅脑海中闯进了这两字，细想了好一阵，这才注意到楚龙儿不知何时一脸担忧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当下愣了几秒，一时不知该说些甚麽。

倒是龙儿摸上他额头，一张秀丽的脸蛋漾著满满的忧容。

「爹爹怎麽不说话?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龙儿替您请大夫?」

女孩儿体贴的话语让楚毅心头一暖，他轻轻的握住贴在自己额上的柔夷，用眼神示意李公公先退下去。

李公公心中大喜，连忙挥袖行过礼，扶著弯了三个时辰，此刻酸疼不已的腰杆一拐一拐的出了书房，留给这父女一个宁静的空间。

「先生教完书了吗?龙儿怎麽有时间来这儿看爹爹?」

见李公公识相的出了书房，楚毅忙站起身，不舍让自己的女儿在面前站太久，她牵著女孩儿来到书桌前方的桃木椅，示意女孩儿坐在上头。

「嗯!今个儿的书先生都教完了，龙儿只是在想爹爹最近忙著朝庭猎季，午膳时没见爹爹出现，便请厨子大娘帮龙儿备了两碗冰糖莲子，端来这儿打算跟爹爹一起用。」

楚龙儿脸上挂上一抹体贴的笑意，那体贴的话儿让楚毅好生感动。

「龙儿的孝心爹爹心领了，不过爹爹要先批点奏摺，这莲子，你先用著吧!」

疼惜的摸摸少女柔软的发丝，楚毅绕回书桌，弯身坐为椅上，龙儿跳下椅子，上前取过一碗冰糖莲子，舀了口进嘴中，甜甜的滋味儿在口中化开，让她忍不住开心的眯起眼，但这欣喜持续不到一刻中，女孩儿忽然又皱上眉头，视线落向不知不觉又走神的楚毅，「爹爹在想颜玥公子吗?」

楚毅抿了抿唇，没否认意没承认，对楚龙儿反问了句，「龙儿...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吧?」

女孩儿将手上的冰糖莲子搁在茶几上，轻叹了口气，面色染上一层歉意，「有莫言大哥的帮忙，龙儿伤口早好上一阵子了，倒是颜玥公子，爹爹...龙儿老实跟您说，这些天，龙儿越想心中越是愧对颜玥公子，总觉得颜玥公子那天会出手伤龙儿，或许是因为他太爱爹爹了，还有那封龙儿给您的信，既然颜玥公子爱的人是爹爹，自然会希望能成为爹爹的娘子，爹爹您想想，会不会是我们...曲解了颜玥公子的意思?」

楚毅心头本就开始动摇，在加上听楚龙儿一番解释，更觉得小家伙是情有可原，不过女儿的委屈，他还是有些在意。

「但...不管怎样，他伤你就是不对。」

红唇轻扬起一个角度，龙儿轻笑了声，继而又说道，「其实那天是龙儿脾气倔了些，说了一些话刺激到颜玥公子，爹爹，龙儿说穿了心下也很对不住颜玥公子，爹耶让他离开下人房吧!我看好多人都欺侮他，龙儿...会想法子让他接受龙儿，跟龙儿好好相处的...」

话未说完，女孩儿温柔的笑容蓦然将在嘴边，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纤细得身子整个向前倾倒，咚的一声，艳丽的脸蛋撞上了地板，却没听女孩儿喊疼半声。

此情此景是来的那麽突然，让坐在书桌里边的男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著女孩儿姣好的面容撞上地面，然後咳的一声，一口鲜血自她血中呕出。

「龙儿...怎麽会这样?」

楚毅回过神，霍地自以上起身，飞快的绕出桌边上前一把将趴倒在地上的女孩儿搂进怀中，整个脑袋已乱了分寸，只能凭著本能，朝著门外的方向嘶吼著，「来人!来人啊!快去叫莫言!快去叫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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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龙儿中毒的消息很快的传遍整个府邸，不出五个时辰，王府的大厅里便跪满了一竿下人，全是负责在厨房工作的仆役。

此刻男人正铁青著脸色，双眼充满愤怒，要不是莫言在身旁制止他，只怕他早已命人全拖下去斩首示众。

阴冷的目光扫视过跪在自己眼下的一竿仆役，最後的视线落在为首的厨子身上。

匡当一声，楚毅泄恨似的将手上的磁碗砸向厨子，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让在场的人莫不胆颤心惊，尤是厨子，虽说那外表比一般女子粗旷，但到底还是有颗女人心，哪容的起这等惊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为何有毒?」

压下胸口乱窜的怒火，楚毅沉著嗓音，愤怒的询问面前的厨子。

「回王爷...这汤...这汤我不知道怎麽会有毒...」

厨子边说著，边将头又向下垂了些，那平时壮大的身子早抖的如落叶。

「不知道?东西你做的你会不知道?」

楚毅大怒，恨不得上前在对方脸上狠狠的摔上几掌，抑或是直接要人拖下去斩了!

「你冷静一些...」

幸而身旁的莫言适时的开口，总算是制住楚毅激昂的情绪，但莫言面上的神色却没好上楚毅几分，但倒是显得比楚毅冷静许多，他仔细的扫过面前的一竿下人了，心中衡量了半晌，才接著开口，「或许事情没我们料想的那样简单，....厨子在府里工作不下一年半载，若是想害人，没理由拖这麽久时间才动手，再者，龙儿也让她带过一段时间，两人间也有了一段感情，她怎麽也没那个里由害龙儿，更何况龙儿那毒，我看也不是一般下人的薪俸买得起的...。」

话到此处，莫言顿了几下，对著厨子道，「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甚麽可疑人士接近厨房，还是有甚麽仆役行踪有些可疑?」

听他这麽说，厨子大娘垂著头，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思绪渐渐的往回条去，蓦然像是想到甚麽东西，整个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回莫言少爷，昨个儿午後，好像有个奴才来厨房一趟，拿了包白粉，说是要给王爷和龙儿小姐尝尝味道!」

听出事情有了线索，楚毅连忙追问，「你倒说清楚是哪个奴才?」

偏著头想了好一会儿，厨子大娘望向身後一群惶恐的下人，又重新低著头，思量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拼凑出个大概，「回王爷，那奴才在脑袋里没个大概，好像是马厩那方的，叫甚麽辩来著...」

辩?听这字儿，後方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狗子小猫子小旗子小凳子甚麽名子都有，就是没个名字有辩，倒是有人忽然想起一些关联，还不能确定厨子大娘的口供甚麽时候反悔，一竿下人只想著早些让事情落幕便再好不过，「厨子大娘您说的是不是小辫子?」

话才刚说完，就见厨子大娘整张脸忽然间亮了起来，对著前方的两人连磕了三两下的头，兴奋的道，「回王爷、回莫言少爷，那个奴才就是唤做小辫子没错!」

小辫子?这熟悉的名字飞快的在两人脑中一闪而过，楚毅没有来心头发冷，她忍不住望向身旁的莫言，发现对方的面容比自己还要凝重。

「来人，去带小辫子过来。」

莫言压下心中诡异的猜测，强迫自己语气还是维持冷静，待小辫子来後，楚毅早耐不住心中的焦躁，抢在莫言开口前道，「小辫子，药是你下的?」

药...

听到这字眼，小辫子浑身不由得泌出了层冷汗，他脸色煞白，低垂著脸牙齿不能自己的抖得喀喀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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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字眼，小辫子浑身不由得泌出了层冷汗，他脸色煞白，低垂著脸牙齿不能自己的抖得喀喀作响。

药...没想到事情传的那麽快...

「不是...回王爷，奴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那个胆去给小姐下药，更何况小姐平时便待下人极好，奴才就算想害人，也没想害过小姐。」

「不对不对，昨日你分明拿了包药粉给我，要我当莲子汤的佐料掺著给小姐和王爷尝鲜，我看就是那东西出了问题!」

厨子大娘摇了摇头，飞快的否定了小辫子的辩解。

「那药粉...」

小辫子抖著嗓音，吞了两三口口水，猛然重重的磕起头，「那药粉，奴才不知那药粉会害上小姐，是另有其人说是莫言少爷自市集带回新的配方，要给王爷和小姐尝尝，要奴才拿给厨子...奴才真该死!竟没注意其中鬼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辫子头是越磕越大力，眼看在这样下去，人没让他磕死也昏过去，但幕後黑手却还是没问出来，莫言连忙出声制止，沉著嗓音继续问道，「拿这东西给你的人...是谁?」

拿东西给你的人...是谁?

是谁?

拿东西给你的人...

小辫子咚的一声，将红肿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拿东西给你的人，是谁?

「这包东西明天一早，你拿去给厨子，同她说是那小倌托人去市集里买来的补药，让楚小姐和王爷尝鲜...」

不是他...根本不是他...

「在丢下那包白粉後，你等於是放弃了两个人的生命。」

「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什麽两个人的生命?」

「别忘了你府外还有个娘亲，下面还有个兄弟。」

他不想害人...但他不能对不住自己的娘亲...

他还记得那个他见不到几次面的手足，那口牙儿还没长齐，就会一直拍著手喊哥哥的小肉球...

颜玥公子...对不起...

小辫子攥紧了拳头，任由指尖陷进肉里，对那痛，却没丝毫感觉。

重重的磕了下头，这次，不是因为对面前两人的恭敬、畏惧，而是磕著自己满满的愧疚。

见小辫子迟迟不出声，莫言方想开口催促，却见小辫子忽然又重重的磕了下头，颤巍巍的嗓音随後自他口中传出。

「是...是颜玥公子...颜玥公子要奴才拿给厨子，是颜玥公子要奴才做的...」

他这番话登时引来众人哗然，窃窃私语的声响轰的一声在原本宁静的厅堂响起，莫言脸色白了白，嘴角抽动了好一些时间，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说甚麽?」

「奴才没说谎...」

深怕莫言不相信自己般，小辫子抖著身子，微微的抬起脸，「奴才...没说谎、没说谎...」

没说谎...莫言看著面前的小辫子，以往在自己的院落，小辫子是唯一跟小家伙处在一起的下人，照两人的感情，小辫子著实不可能无缘无故诬赖小家伙...

「为甚麽?」

楚毅面色沉了沉，没想到真的是如心中所猜疑的。一挥手，他对著面前的一竿下人道，「去将人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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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毅面色沉了沉，没想到真的是如心中所猜疑的。一挥手，他对著面前的一竿下人道，「去将人带过来。」

用不了多少时间，那抹娇小的身影便映入两人眼中，颜玥手上还拖著扫帚，一脸莫名其妙的盯著大厅上脸色异常诡谲的众人，最後他的视线落在大厅里头，让他信任的小辫子身上，「小辫子...发生了甚麽事了吗?为甚麽你跪著?」

「我...」

小辫子蠕动著唇瓣，刚吐出个字就没了下文，缓缓的垂下头，满满的愧疚之心让他不敢迎视那双漾著不解的单纯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