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50章

作者:米洛 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强强 生子 古代架空

  然后霜牙用前爪带领炎找到深沟的位置,炎的手指顺利插入深沟里,有了着力点,他使劲一扳,和乌斯曼二人合力,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终于将它移开。而一旦移开后,圆石门就顺着机关凹槽自动滚向另外一边,彻底打开了。

  炎憋着一股气,立刻回转身去救人,霜牙和乌斯曼也在救人。

  他们各自或抱着或顶着已经昏迷的人顺着湍急的水流一直淌,双脚不时蹬着墙壁,不然他们会被水拍晕在墙上。终于,水势在走廊里几经流转后变得缓慢起来,一行人宛如被海水冲上沙滩的船只碎片,横七竖八的全都倾倒在潮湿不已的地上。

  炎有些失神,眼里闪着晃来晃去的银色耀斑,那一瞬间炎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地宫,来到了地面上。

  直到乌斯曼将他抱起,按压他的胸口,并吻住他的嘴,给他渡气,炎才回神过来,剧烈地咳呛着。

  炎转头看到阿雅大婶就躺在他边上一动不动,立刻爬起来,去看她的情况。

  “别急,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乌斯曼道,“你为了救她,倒是呛了不少水。”

  “那、咳咳……其他人……”炎嗓子很疼,不得不用手揉着喉咙。

  乌斯曼没说话,他浑身湿透,上好的锦绣长袍也被扯破,但脸上的神情比他的衣衫更难看。

  老头儿死了,应该是在机关房里时就被淹死了。

  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撞到太阳穴,头破血流,也死了,这脸上仍旧是一副惊恐莫名的表情。

  一个壮汉左大腿中箭,血一直在流。

  另一个中年壮汉,就是按花砖的人,此时鼻青脸肿,虽然没大碍但吓得不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如果我刚才开门再快一点……”炎红着眼道,“就不会……”

  “炎,你已经竭尽全力了。”乌斯曼上前拉住炎冰凉的胳膊,炎却甩开他的手,转而问道,“其他人呢?”

  这里活着的只有四个西凉人,其余的人都不在,想必是从右边走廊被冲走了。

  “我去找他们,你在这里照顾他们。”炎让乌斯曼留下来照顾伤患。

  这时,阿雅大婶幽幽转醒,她看到大妹子死了,先哀嚎一声:“哎呦!这叫你家的三个娃儿怎么办啊!”

  炎心里一紧,拳头握得更紧了,破损的手指尖挤出鲜血来,滴答一声掉落在水坑里。

  “炎!”乌斯曼再次想要拉炎的手,但炎挥开了,喑哑道:“我又没事。”

  阿雅大婶总算注意到君上和炎还在这里,把哭声给压了下去,但依然抽抽搭搭的,既替大妹子痛惜,又害怕自己也是一样的下场。

  “你们留在这,我去找其他人。”炎留下话,便出去了。

  “跟上炎。”乌斯曼命令霜牙,霜牙显然不愿意放乌斯曼一人在这,可是这命令已下,加上乌斯

  曼已脱离危机,它是一步三回头,在乌斯曼严厉的眼色中,只得奔着去找炎了。

  乌斯曼折断壮汉左大腿上插着的箭支,撕下长袍下摆替他捆扎住伤口止血。

  壮汉即便疼得面色煞白,依然想要下跪谢恩,乌斯曼免他礼节,让他靠墙休息。

  阿雅大婶强打起精神,把大妹子的尸体搬至一旁,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可接下去,该怎么办呀……

第54章 哭吧

  走廊里哗哗流淌着水, 炎艰难前行, 手里拿着吹亮了的火折子。

  光线依然太昏暗, 只能看清眼前几步远的地方,但炎都不用去琢磨该往哪个方向走,因为不时有东西顺着水流淌下来, 有食物袋、酒囊,还有破碎的馕饼和衣衫。

  霜牙也蹚着水追上了炎, 还低头四处嗅着, 然后走在炎的前头。

  炎明白它是在给自己带路, 也知道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霜牙是不乐意离开乌斯曼的。

  换而言之, 是乌斯曼赶它来帮助自己的。

  炎跟在霜牙的身后,水渐渐退到脚踝的位置,走路顺畅了许多,但霜牙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炎问。

  霜牙往边上让了让, 炎走上前,倒抽一口气。

  他要找的人全在这里。

  这些穿着各色长衫、短褂的西凉百姓以各种诡异可怖的姿势被箭定死在墙壁上,血沿着墙壁,像溪水般流个不停。

  而这里离开他们被水冲出来的地方并不远。

  也就是说, 他们才游出来没多久就被乱箭射死了。

  除了可怖的景象, 浓重的血腥气也充斥着炎的口鼻,把他的头脑里也染成了一片红色。

  “不!”炎猛地掩住面孔, 火折子掉在水里,熄灭了。

  炎的眼前再度浮现出那日惨剧。

  他带着追随着他的门客与王府亲兵冲进御花园, 与“逆臣”景霆瑞的军队决一死战,因为没有乌斯曼的援兵,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江湖门客和士兵,被一一斩杀。

  鲜红的血就像喷泉一样四处喷溅,即便他嘶声力竭地喊着:“快撤!都别管我!你们快撤退!”

  “不!殿下!您不走,我们也不走!”他们奋力厮杀着,护着他们的殿下想要突出重围。

  他们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都是大燕最好的士兵,却跟错了一个愚蠢的主子,炎心里很痛,痛极了时,他恨不得拿把刀扎进自己胸口里,这样才叫解脱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炎自问,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有人会莫名地死去,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望着那座空落落的永和亲王府,炎每走到一处都仿佛看见门客、士兵笑着与自己招呼:“殿下,早啊。”

  “殿下,您什么时候有空,来与卑职过两招?”

  “殿下,这是喜蛋,我媳妇生了,是个闺女,她说要好好谢谢您,要没有您相助,也就没我们眼下安稳的日子……”

  炎驻足于青瓦朱廊下,心里不断念着:那些人是最不该死的。

  朝中的逆臣贼子已彻底铲除,皇兄虽然以帝王的身份生下一双孩儿,但无人再敢对此质疑。景霆瑞以一己之力,不仅护住皇兄的帝位,更护住了他们的小家。

  就如他最初的起誓,“瑞瑞”此生只为守护淳于爱卿一人。

  景霆瑞对皇兄的专情与忠心,已经到了对其他人极度无情的地步。炎尽管明白景霆瑞的苦衷,明白他是为了皇兄才演出反间计,但依旧很讨厌他,就像讨厌自己一样的讨厌景霆瑞。

  大风大浪过后,大燕皇宫内外都是一片祥和,炎不能在众人微笑时露出那不和谐的难受神情,父皇、爹爹、皇兄等等都在为他担心……而他恰恰是最不值得被人担忧的。

  虽然他很想一死了之,但是心底深处又知道不可以,如果不负责任的死了,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亲朋,让他们痛哭流涕而已。

  但若能似行尸走肉般活着,倒也罢了,他偏偏又对着那物是人非的“风景”紧抓住不放……任由痛苦一遍遍、鲜血淋淋地挖开着内心。

  炎深深陷进一个令他窒息的黑色泥沼里,怎么挣扎都爬不出去……

  他曾经还以为至少皇兄还需要自己,但原来并不是。

  皇兄此生只要有景霆瑞足矣。而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景霆瑞抢走了最疼爱他的皇兄,但原来也不是这样。

  是他强行插足在他们二人之间,以“皇弟”的身份“惹是生非”,从头到尾,他“淳于炎”都是多余的一个人。

  污浊的“泥沼”一点点地覆盖住眼睛,白天他脸上展露的笑容有多灿烂,晚上心里漫溢的痛苦就有多强烈……

  “一直以来最该死的都是我才对……”炎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他喘不上气,不断流淌的鲜红血水将他也染红了……

  有一道黑影悄然从墙根处靠近,炎毫无察觉,亦无还手之力,他崩溃了,倒是霜牙飞快地咧嘴,低声呜咽,摆开了杀人的架势。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这微弱的呼喊声响起在炎的身后,与霜牙的低吼声混在一起。

  “嗯?”炎即刻回神,往后看去,他的眼睛已经适应这片黑暗,那个喊着救命的男子浑身的血都泛着深黑的光,只睁着一只眼。

  炎急忙奔过去,凑近才看清是那个因为脸部受伤而包着手绢的年轻人,他浑身颤抖着,看到炎更是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救我……好多箭……!”

  “别怕,没事了。”炎赶忙安慰他,还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水中拉起。

  “霜牙。”这是炎第一次叫霜牙的名字,它抬头看着炎。

  “你去看一看,还有活口没有?”年轻人本就身受重伤,此刻还能活下来,这让炎重新燃起希望。

  霜牙的眼睛和嗅觉都比炎厉害多了,它听话地去每个人身边探查。

  年轻人伤得很严重,肋骨断了好几根,应该是被水流冲击后撞上墙壁的缘故,他肩膀和胳膊上也都是被利箭划破的伤口,血淋淋的,炎撕扯下里衣的下摆,给他包扎好,并渡了一点内力给他。

  年轻人的气息明显平稳下来。

  霜牙回来了,一声不吭地蹲坐下,结果很明显,这里没有别的活口了。

  炎无声叹气,但总算还有一个人活着,炎扶着他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回去了。

  乌斯曼用衣料和大水冲下来的木头等东西,生起一个小篝火,给幸存的人取暖。

  这地下的水寒冷至极,一开始大家忙着逃命没感觉,现在从嘴巴里喝出的气都是一团团的白雾。

  “炎!”

  看到炎扶着一个伤者慢慢走回来了,乌斯曼才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待在篝火旁,而是站在走廊边等着。

  此时乌斯曼的银发和银睫上都点缀一些湿漉漉的细小水汽,他一眨眼,便都滚落下来,那闪闪发亮的样子,很是美丽。

  炎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道:“就剩下他一个了。”

  阿雅婶上前帮忙接住年轻人,扶着他的肩头道:“来,孩子,快躺在篝火边暖暖吧。”

  阿雅婶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她累极了,伤心极了,还冷极了。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那浑身染血的炎就像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样,比那受重伤的年轻人看起来还要凄惨。

  “你受伤了?!”乌斯曼上下一打量,焦急地问。

  “这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的。”炎回答道,神情淡漠得很,“你忘了吗?我会武功的,那些陷阱伤不了我。”

  炎说着,没有走去篝火边烤火,而是走到一个水洼边,掬起一些刺骨的冷水,搓洗了一把脸庞,还有胳膊。

  他的左臂和右腿本就被暗箭划伤,伤口一碰到冰水似烤火般灼疼,炎虽然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当回事。

  比起丢了命的他们,自己还活着,不是吗?

  乌斯曼蹲在炎的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孔道:“淳于炎,我们谈谈。”

  “什么?”炎感到匪夷所思地瞪着乌斯曼,这种时候谈谈,谈什么?他的脑袋又被骆驼踢了吗?还是被水泡晕了?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炎炎。”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炎冷淡地说道,脸孔已经洗干净了,可是心底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

  “我累了,想要歇会儿,你别烦我。”炎站起身,往远离乌斯曼的另一头走,乌斯曼跟上去,一把拉拽住他的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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