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 第16章

作者:筱悬/轩辕悬 标签: 古代架空

时贵来时他已醒转,虽不是很明白他们说的赏赐是什么,可男子的语气、威势,便是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活脱脱就是那个大官儿的模样。

难道附身到别人身上,连性子也会随了去?

他有些害怕,说不出来的那种。

男子看他神态惶惑忐忑,心里一阵烦躁,一把将他搂过来,闷闷地道:「安生些,小笔,你安生些。」我很累。

小笔鼓起腮帮,仰了头:「我哪里不安生了!」

男子也说不出什么,看着那张不甚美丽却格外鲜活俏皮的脸容,心里便有些软,捏了捏他鼻子,下一瞬便将他吻住。

虽是有些倦意,可接触到对方软软的唇瓣,下处却立刻热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手从衣摆下方探入,一手箍腰,一手向下从裤腰里伸进,几乎是立刻便到了目的所在。

可承受热吻的小笔在瞬间却有退缩。

手劲、姿势都是熟稔,但身上的人真的就是以强凌弱的大官儿啊,有老婆孩子的时侍郎!

矛盾中,男人的舌已然攻到自己嘴里,是那么急迫,便是下处硬挺也抵在自己大腿上,那只手撩拨着他的敏感处……

趁着亲吻的间隙,小笔好不容易说了声:「白天呢!」可随即想到,附身以后,白天也能现身了。

男人顿时停住,灼灼目光盯住小笔──

不主动,甚至是有些僵硬,这家伙还要自己怎样?还说没什么不安生,便是来折腾自己的么。

他又亲下去,实是忍耐不住,想将他揉到身体里,才能确认。

小笔更犹疑,小叶子从来是笃定悠然,不会这么急迫,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稍稍扭过头又道:「大官要上朝的……」你该上朝了。

时承运冷下脸来,紧抿唇,下处仍是抵住:「今日初一,不上朝。」

呃?小笔不知该说什么,讪讪的。

看到那神色,怒气从男人身内燃起。前几日,对著作为「大官」的自己,对着旁人,他便是这副表情,谄媚,畏缩,讪讪的……

愤然出声:「小笔!」

小笔见他眼内忧愤,却又不忍,这是他的小叶子啊,可……

嘴嘟起来:「你附在谁身上不好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个大官儿,我讨厌那个大官儿,他欺负人,他有老婆,反正,你晚间来,晚间随你,晚间……你也欺负人!」

哼!

男子顿在那里,进退不得,颈脖处青筋直暴。这家伙又开始耍赖,明知道自己最经不住他这等模样,算是吃定自己么?

他略略闭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还要面对那一日。他时叶确实娶了妻子,有了孩儿,但能如何呢,在那等情形下,他就只能这样!何况──

他又禁不住忆起吉祥客栈的小碧,衣襟半掩,与一众人等调笑,阁楼的那张炕上不知滚过多少人!若不是怜他发病凄惨,若不是根本放不下这家伙,又何必如此委屈,去扮作鬼魂!

小笔看着男子脸色变幻,嘴角下撇,威严冷冽的样子和那大官儿一般无二,便又惶然,心想做鬼也不易,自己该对他好些。

「喂。」他轻轻碰碰他胳膊,表示求和。以往同小叶子一起,向来是对方让着他,宠着他,他是向不服软的。

男人下处已慢慢退了热意,他在炕上坐下,轻声却不容置疑:「我必须附在他身上。他有儿女,有妻室,还要纳妾。」他也不看小笔,续道,「在外间,不知有多少人要杀他,皇帝疑心他,岳父构陷他……他也没如何你,你便这么厌恶他?」

小笔一怔。

小叶子真的有点陌生,他只下意识说了句:「你从前说当官不好。」

那还是自己错了?男人轻叹声:「你不愿便算了。」兴致索然,竟就下炕。

小笔顿时鼻中一酸,算什么,拿背脊对着我!

他脱口而出:「小叶子才不会这样。」

男人头也没回:「小叶子也会变的。」说完便觉不妥,身后果然没了声音。可他心下也难受憋闷之极,隔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转过脸。

小笔眼也不眨盯着他。

夜间哭过的眼睛仍然有些红肿,这时泪水却裹在眼里,始终没落下,看到男人回头,随即撇过眼去。

时承运顿生悔意,眼前的人是他最在意最放不下的,何尝愿意他难受掉泪?

刚想安慰,却听得小笔低声说道:「世上的事情是会变,坏人多得很……」他咬了咬唇,眼神里透出坚毅之色,「可是我不会变。我就是要和小叶子在一起。小叶子也不会变。」

男人想到两人定情时的誓言,永远不分开,再看那平日里惫懒活泼的家伙这般顶真地说出一番话来,心里却又不那么窒闷,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摩。

「又不是对你变了,外间……」后面的话又不便说了,他顿了顿,「你不也比以前容易掉眼泪,身体也变不好,还没以前乖了。」哄劝的同时,手伸到他脸颊处,轻轻拭去滑落的泪珠子,顺便还刮了个鼻子。

哼,小笔嘟着嘴不看他,心里的气消了些。

「再不乖,要打屁股了哦!」时承运闷笑着把他搂住,「好了,不哭了,笑一个。」

「又不是小狗,哭哭笑笑。」瓮声瓮气。

比小狗可难伺候多了,男子心内暗说。

两人也没再多说话,小笔静静埋在男子的肩膀上,手仍握住他的手不放。

男人一手抱住他,一手被他举在肩膊处,姿势很是别扭,但也随他。

咦?

小笔突地看到握着的小叶子的手腕处有条很细的旧伤痕,他立刻笑瞇眼──这是他十岁、小叶子十三岁时,两人爬感业寺的大树,到了树顶,他挠小叶子痒痒,结果小叶子很没用,差点摔下去,手腕被断掉的枝桠划出一条血口子。

还好不是划在脸上。

就手腕上这道伤疤,还害得自己给狠狠责罚了一顿。

可是……不对哦,这是大官的身体,之前都没好好看过姓时的,他手上也有伤痕?那么巧?

正在疑惑时,时承运已将他脸扳过来:「好久没睡了,歇会儿吧。」

「哦。」可是那伤疤,他脑子里有些模糊,眉头皱起来。

时承运随着他目光看向自己手腕,脑子里转得飞快,立时道声不妙,顺势将手放到他脑后,摸摸他后脑勺,严肃地道:「小笔,幽冥间的事情很多不可说,你别想太多,知道么?」

小笔瞧瞧他,认真点头。可肚里却暗说,也不知以前是谁说世上绝对没鬼神妖怪呢,瞧瞧如今……可见世上的事情确实是莫测得很。

这么一岔,伤疤的事情便放到一边了。

时承运心里却是忧虑更盛,这家伙怎地如此胡涂,说疯癫,说话却仍是思理清晰,说不疯癫,却把人认作鬼,事情记得颠三倒四。看来要速速将何太医请过来瞧瞧。

折腾了这么会儿,天早已大亮,小笔已经打了个哈欠:「你也睡会儿。」不过只是睡,不要做那个,他心下对大官的身体仍有芥蒂。

时承运哪还不清楚他的一点心思,但也无力计较,正言交代:「我如今事情忙,你要在这院里好生呆着,别出去瞎转。」

「很闷……」

男子落下脸,突地说:「你我分开时你正在抄《论语》吧?」

呃?好像是。

「那正好,接着抄吧,把字也练得好些。」这家伙什么都好,就不是念书的料,让他读书习字要他小命一般,跟着他一起读书,近十年,论语都没背全。

而且,抄这些,也免得胡思乱想,又横生枝节。

时承运交代完,便离开小院回到内进的书房。他也是两昼夜未合眼,可这会儿仍得打起精神来。

现下形势复杂之极,千头万绪。皇帝的心思最难琢磨,对二皇子和三皇子向来不冷不热,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再得他心也绝不会是皇位继承人。而且他虽年近六旬,但身体强健,对这身当壮年的皇子必是存了极大的戒心。

照这般推算,便只剩下郭氏姐姐所诞的小皇子,但皇帝对外臣专权尤为厌恶,以郭廷臣在朝中的势力,他的外孙坐上皇位也有莫大的变数。

而如今,还要添上那个风流的骊王。

他捏了捏眉心,静神冥思,自己如何方能保全时家,将身上背的血债卸下,让该死的都下地府。

不知不觉到了午后,惯常府里午膳都是各自取用,不过这日是初一,郭氏知道时承运不上朝,便差小娥前去请他用膳。

时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规矩大,尤其在书房时,一律不准打扰,因此小娥到了门外候了很久,听到里面似有动静才在门外怯生生唤了句:「姑爷,小姐请您用膳。」

半晌,时承运出了书房,还是面无表情,只脸上带了丝倦色,他略略扫了眼小娥,扬了扬下巴,便走在当前。

小娥跟在后头,忍不住轻道:「爷,您可要顾惜身体。」多的便不敢说。

时承运眼里闪过丝什么玩味,突地道:「夫人要收妳?」

啊?小娥脸瞬时羞红,难道姑爷终于注意到她么?

可之后,时承运再未发声。

到了用膳的偏堂,时枫、时璧两个孩儿都不在,席间,郭氏第一次用膳时说话──怕夫君用完后便即离去。

「夫君,若真对他们有意,不如给个名分,家里人口单薄。」这是斟酌再三后的建议。

时承运看向她,那目光如宝剑般锋利,似要将她心底全都看透,郭氏一慌神,立刻低头,但随之的话语却又跟往常一般平淡:「时贵与妳说了也好,女子都按上名分,男子……」他顿了下,「便算了。」

郭氏似是松了口气,又透着些迷惑,不过还不及论说,时承运已然离去。

下午,时承运好不易在书房的榻上歇了会儿,时贵便来报:「何太医过府。」

他顿时精神一振,快步出去相迎。

客厅中,何太医青衣素裙,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脸容虽只是清秀,却有股淡雅不迫的味道,望之宁神。

不错,本朝的国手何不常是女子。

两人各自行礼后,时承运看了眼时贵,时贵立刻低头道:「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清楚,这也是他能在京中大户中享有名声的原因。

何不常在时承运相陪下悄悄去了小笔所在的小院。还没进屋,便听得厅内长吁短叹,时承运微微皱眉,又怎么了?

小笔刚醒来,方里就递上了笔墨纸砚和一本《论语》,还一本正经说道:「公子,主子说了,今天要抄上五页,抄不完,他晚上怕来不了。」这可是原话。

小笔皱着鼻子看着案上的笔纸,苦恼万分,最细的狼毫笔,纸是上好的信笺,专门写那种蝇头小楷,就是比指甲还小的字!

这不就是为难他么,他耷拉着脸好不易写了页,死的心都有。

方里在侧偷偷瞧着,那字确实……唉,不能见人。

又熬了会儿,小笔直欲发狂,将笔往地上一扔,自己已经二十二了,不是十二岁!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奶奶的,老子就是不识字,死小叶子,如今你嫌我是个粗人,哼,晚了!

老子虽然叫小笔,可抓周拿的就是元宝。

我就写不完了,你还真不来,我咬死你!

可恶。他张牙舞爪在那里骂骂咧咧,方里听得一愣一愣,那是在骂他家主子?他将笔捡回,略略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

小笔瞪了他一眼,拿起笔,咬着笔杆儿,眼睛骨碌碌转,就是不定心写字,一会儿央求方里给他倒水,一会儿又要上茅厕,再一会儿又嫌墨干了,半天写了一页都不到。

时承运和何太医进来时,便看到脸上沾着墨迹的他手指里夹着毛笔,手托着腮帮,肘支着膝盖,很不雅地蹲在太师椅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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