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 第57章

作者:俞夙汐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溪那边果真有人!

侍卫执剑,将那人由大石后逼出,但见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仍可瞧出乃一女子。

南宫霁道:“难道是灾民?”

昭明不敢掉以轻心,亲自上前盘问,然那妇人只是瑟缩不语,看去是受了极大惊吓。

南宫霁见状于心不忍,乃与身侧侍从耳语了两句,侍从领命而去,片刻取来个布袋。南宫霁接过,径直去到那妇人跟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打开袋子递上,道:“吃罢。”

见到吃食,妇人眼中忽闪现出一道光芒,然一时又犹疑不敢伸手。南宫霁笑着取出块糕点递上,妇人见状,再难自持,一把夺过塞入口中,旋即又双手夺过袋子,蹲下身如野兽般吞食起袋中之物,全不管周遭人惊诧的目光。

越凌素来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乃是愣神许久,见她食完袋中点心,又舔舐起其中的碎屑,方是叹息了声。

食罢,昭明着她在溪中洗了手脸,方带至跟前问话。

不过隔了片刻,再看时众人又一怔,原她不过十四五,生得倒算尚可。

一番询问下来,乃知其为陈州人士,家贫又遇灾荒,数月前不得已被卖与人做妾,然不想那主家娘子甚是厉害,日日将她作奴役使唤不说,时常还寻由打骂!她终是不能忍,乘一日无人看管,偷逃出来,然又不敢返家,只得流落在外。要说这天意也委实弄人,她是方出虎穴,却又遇上人牙子,险些再坠狼窟,幸得好心人提点,才得逃过二劫!只如今这城中她是不敢再待了,只得逃至这荒野处徘徊,饿时便以山果野草充饥,也不知已这般混度了几日。

越凌听来不忍,便教昭明与她些钱物,教她回去。不料那女子如何也不从,说是回去定又要教给卖了,况且原先那主家与人牙子尚在寻她,万一教抓回去,便没活路了。

如此,倒是教人为难。

南宫霁忖了片刻,道这两日李琦也在陈州一带收药材,想他城中应有些故人朋友,不妨将此女带去或给哪个良善人家做个婢女使唤也好。

越凌想来此也是一策,便应允了。

那女孩子闻此甚是欢喜,忙与二人谢恩。

南宫霁想起尚不知其名姓。

女孩子笑道:“我叫篾儿,因我爹是做篾器的!”

看她一脸天真满足之色,南宫霁面上不由浮起几丝怜惜。越凌晃眼瞧见,心内便无端有些不快。

第54章 访灾

陈州城内早已开仓赈灾,然而过了放粮的时辰,却依旧有百姓不断聚拢于府前翘首苦盼。衙役前来驱散,却无人愿离去。人群中不时传出幼童啼哭声与病弱者呻(坑)吟咳嗽之声,教人恻然。

一阵骚动过后,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披头散发之妇人踉踉跄跄奔到前方,抱着怀中的幼童磕头不止,听言乃是怀中孩儿已然饿得奄奄一息,实是挨不到明日了。衙役虽也同情之,然上有明令,过时不得开仓,自也爱莫能助。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忽有人上前与那妇人低语了两句,妇人便起身随之去了。

天色终是暗了下来,越凌立于窗前似静思。一阵,闻得身后开门之声,便道:“皆安置好了么?”

昭明掩上门,垂手侍立,回道:“皆好了。”

越凌轻叹一声:“那孩子可还好?”

昭明道:“带去瞧过大夫了,只是饿的,喂了些米粥,已无事了。”

越凌颔了颔首,却还唏嘘:“陈州灾情重至此,朕在朝中,竟丝毫不得所闻!”

昭明道:“官家日理万机,想必臣下不欲拿此惊扰天心。况且说来,陈州今日之灾,较之江南大水,却也算不得大祸了。。。”

越凌闻之自不悦:“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却算不得大祸?”

昭明淡然对曰:“当初臣随秦都知出练青州,遇大旱,又有匪祸横行,百姓横死者不计其数,道上处处可见衣不蔽体之枯骨!城中乡下,家家卖儿鬻女,哭泣声不绝于耳!尤今想来,依觉凄惨。”

越凌一时无语。半晌,才道:“那妇人已去了么?”

昭明摇头:“她本乡野村妇,听闻城中放赈,赶来待施,可惜路途遥远,又带了个病孩,因而误了时辰。今日城门已毕,自是回不去了。”

越凌道:“可有听闻她那乡中灾情如何?”

昭明答道:“甚重。”

越凌转头望向窗外,天黑如墨,似有雨意。踱至案前,前日填的那半阙词,一时半阵,自是无心续下了。略一沉吟,道:“南宫霁呢?”

答曰:“未曾见到,听说是带那篾儿出去了。”

越凌喉中轻出一声冷哼,脸色有些晦暗。

南宫霁带着篾儿去了李琦的落脚处,却未寻到人,听闻是下乡去了,只得无功归返。

越凌等至戌时,方见他回来,心中已存怨气,且见篾儿一身新衣,手上尚举着吃食,自是气恼更甚!乃一言未发,便拂袖去了。

南宫霁见此,自也添了一肚子气:自己带着篾儿出去作甚他不问,且先胡乱置气,岂非莫名?胸中郁愤,因而也不去管他,再言时辰已不早,便安顿了篾儿,也自行回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南宫霁起身后不闻动静,以为官家犹在气头,然问过方知,他是带人下乡访灾去了,竟未尝与自己知晓!气恼之下,便也不急去寻李琦了,索性带着篾儿去了市集闲逛。

城外野道难行,官家带着昭明一干人,由那妇人引路,也是历了半日方至乡下。生怕惊扰乡民,官家令侍卫原处候驾,只带昭明一人入村。昭明虽感不妥,然圣意难违,只得从命。

村中看去甚零落。时刚过晌午,却人烟稀少,偶可见道旁衣衫褴褛的村民提着破旧的竹篮在田间地头苦寻甚么,然而可食的野菜野草如今看去也早成了稀物,人人脸上皆透着难耐的焦灼与苦涩。

道旁的沟渠早已干涸开裂。越凌正欲过去田间一走,忽而不知何处冒出一半大孩童,慌慌忙忙一头撞到他身上,猝不及防,越凌一个趔趄,幸好昭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再看那孩童,却已坐倒在地,手里的篮子翻滚一边,青黄的野菜洒落四遭!

孩童不及哭闹,跪坐起身便去捡菜!然为时已晚!这野菜此时竟如香饵般招来了一干抢夺者,数个一般大小的孩童瞬间聚拢过来,出手抢拾地上的野菜!不出片刻,那本为数不多的野菜便教争抢一空!不顾原主的苦苦哀求,众孩童拿着这意外所得一哄而散。那孩子看着篮中仅存的几株枯黄瘦小之物,顿时嚎啕起,上前抓住越凌的衣襟不松手,口中直嚷“还我菜!”

越凌一时不知所措,好在昭明机敏,忙由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与那孩童道:“拿去罢,快快松手!”

孩童面带疑惑接过布袋,打开一瞧,先是一怔,继而破涕为笑,转身便跑了。

越凌得知那袋中不过是一点白米,便诧异道:“汝竟还带着此物?缘何不舍些钱财赔他了事?”

昭明摇头:“此时,有钱也难觅米粮!说来当下,这米粮可着实较黄金更为金贵呢!”一顿,又道:“再言之,这乡野处,钱财还是少显露为好。”

日已偏西,天气也不甚好,昭明怕夜间行路难,便劝归城!然而不知何时,身后似多出了数双眼睛。昭明登时警惕,拉起官家疾走,然尾随者并未死心,索性也不再躲闪,快步直追上来。

越凌并不知出了何事,只是昭明在侧急催,他心下惶急,脚下却如何也迈不开步,到底是教那些人追上,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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