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嫁到 第8章

作者:明识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生子 古代架空

  自他有记忆起,脑海中便总浮现一幅模糊的画面:绝美的红衣男子坐在一头健美雄壮的神鹿上,眉间一点朱砂,甚为明媚动人。红衣男子傲然一笑,手中红叶翻飞,露出锋利的边缘,组成一棵巨大的红叶树,铺天盖地向他砸来。

  他手拿一柄□□挡下红叶树,用力一挥......漫天红叶在两人周身飘散,如漫天花雨,美不胜收,令他彻底沉醉,只想上前拥住那笑容恣意张扬的红衣男子,让他陪自己一起沉沦......红衣男子身下神鹿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似乎暗讽他痴心妄想......

  他不确定这幅画面是否真实发生过,他只清楚知道,他跟画面中的红衣男子有极深的纠葛。

  所以,他痴迷美丽的鹿,痴迷美丽的红树,痴迷穿红衣的男子,痴迷红衣男子眉间的朱砂。可惜,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子。

  汗巾被掩,柳啸禹终于从记忆中回神,低头看向盖头下的叶明非,“夫人在何时何地见过此鹿?”

  “忘了。”

  “夫人莫恼,我虽是莽夫,却也懂得怜香惜玉,定会让夫人......”

  柳啸禹的身体继续下压,声音越来越低沉,叶明非还以为他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差点被他接下来的话气死。

  “——觉得公平。”

  公平?什么东西公平?叶明非正纳罕,只见柳啸禹将腰间玉佩解下,挂在叶明非腰带上,伸出两根手指,想要抽走他的汗巾,“我用这个玉佩换你这块汗巾如何?”

  有了汗巾上的绣像,派人循绣像寻找,定能找到神鹿。

  嘴上说着换,手里已经有所动作,这是强抢强送吧?

  叶明非一把将汗巾夺回,藏在身后,一字一顿道:“不——换——”

  这汗巾可是母亲连夜为他缝制的,对他来说乃无价之宝,岂是一枚玉佩能相比的?更何况柳啸禹那玉佩黑不溜秋土不拉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黑石头呢,难看死了。

  柳啸禹盯着空了的手指,眨了眨眼,声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别看这玉佩不起眼,却是上等暖玉,外界温度越低,暖玉温度越高,于你身体有益。”

  叶明非当然摸得出这块玉佩不是凡品,触手温润,握在掌心能感到一股热流缓缓泄出,顺着他的掌心向全身游走,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但他就是不想换。

  叶明非翻身向里,倒头便睡,再也不想理这莽夫,顺便把玉佩压在身下,哼,送给他的东西再想拿回去?没门。

  “我累了,要休息,大将军请吧。”

  柳啸禹怔仲片刻后哭笑不得,这人刚刚还在引诱他留下,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他娶的新夫人果然会折磨人。

  

  ☆、公子嫁到(四)

  没拿到令他一眼心动的神鹿绣像,还赔了一块玉佩,柳啸禹倒也不恼,帮叶明非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刚走出房门,便看到柳三正面红耳赤等在门口,柳啸禹轻声道:“三叔,怎么还没去休息?”

  “大少爷,夫人没事吧?”柳三这会儿正心虚气喘,声音压得很低。他刚才跟壁虎似的趴在门上偷听房中动静,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心里急死了,怕大少爷一时控制不住,留宿新房。

  “他很好。”不但很好,还好得很呢,又会骗人又会赶人,“派人守在门口,护他周全,他要什么都依他,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是——”看清柳啸禹的表情,柳三暗叫不妙:糟了,看大少爷这反应,难不成被屋里那人迷住了?

  “等他睡醒了通知我,我马上过来。”柳啸禹满心满脑都是汗巾上那头神鹿,挥之不去。他要好好问问那汗巾上的鹿到底在哪里,怎么才能得到。

  好美的鹿——

  柳三大吃一惊,马上过来?是要洞房吗?不是说三日后吗?

  完了,夫纲恐怕振不了了,大少爷还会被夫人吃得死死的,这可如何是好?

  府内府外一阵吵闹,柳啸禹侧头问道:“何事喧哗?”

  柳三这才想起一事,赶紧回道:“大少爷,今日不知怎么了,天上突然下起了仙丹,人们都争相去抢呢。”

  柳啸禹:“天上下仙丹?”

  见自家大少爷不信,柳三赶紧解释道:“大少爷,您刚才没看到那场景,天空突然一片明亮,云层之上隐约现出神仙的踪影,白衣飘飘,仙风道骨,随后一枚枚仙丹从天而降,每一枚都闪发着金光,一看就是神丹妙药,很多人都跑去抢,我也抢到了一枚呢。”

  说着,柳三将手中丹药递过去,“我刚才让那三名大夫看了,说是上品仙丹,有奇效,可遇而不可求,我正准备留给夫人服用,说不定能助他解毒。”

  柳啸禹接过所谓的仙丹端详一番,重新放回柳三手里,“既是仙丹三叔自己留着吧,夫人已经无碍。”

  柳三喜不自胜地将仙丹收起,笑道:“大少爷,今日是您与夫人大喜之日,没想到会天降仙丹,这可是好兆头,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说您与夫人乃天作之合,得老天爷庇佑呢。”

  因为天降仙丹之事,整个京城陷入一种喧闹,人人争抢,议论纷纷,无人安眠。

  叶明非同样睡不着,他侧身躺在床上,扭头看向窗外。

  今日是十五,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远远看去,渺小,朦胧,月光微弱地投射在窗前,模糊,清冷。

  叶明非想起在云仙门时看到的明月。

  云仙门位于彩云之巅,几乎一伸手便能摸到云彩。月亮就挂在头顶,又大又圆,散发着柔和皎洁的光芒。

  云昭师兄总说他能看到嫦娥在月亮里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姿容绝世,还能看到玉兔在她脚边跑来跑去。林师侄却说月亮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光影。

  因为这事,云昭师兄和林师侄甚至大打出手,齐齐掉落到山谷里,御剑上来的那一刻再次大打出手,惹得其他弟子纷纷跑来围观......

  叶明非突然无比怀念在山上的日子,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发现他逃下山了呢?他不禁想起逃跑的那天晚上,躲在窗外听到的师尊和薛神医的对话。

  “真的没救了吗?”饶是一门仙尊,善泽此刻的声音也颤抖得不成样子。再加上这些日子为爱徒损耗不少修为,神情更是憔悴。

  叶明非不喜欢听到师尊这样的语气,他心目中的师尊总是笑着的,没心没肺,爱玩爱闹,像个“老”顽童。

  “没救了。”薛神医摇头,毫不掩饰眼底的慈悲。

  “你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医者,竟也毫无办法吗?”善泽不信,若说天底下谁的医术最好,绝对是眼前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奇才医者。

  他虽是神医门现任门主的亲弟弟,医术却比门主高出数倍,是世间罕有的医学奇才,无人能及,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

  被寄予厚望的薛神医坚定地摇了摇头,“毫无办法。”

  心底的希冀瞬间被打散,善泽垮下肩,没了一门仙尊的端严和雅正,有气无力道:“那他只能等死了?”

  “只能等死。”见善泽如此神情,薛神医大发慈悲多解释了几句,“他内丹受损,犹如裂痕遍布的花瓶,我现在只能用医术暂时帮他稳固粘合,可惜,不能彻底治愈,随时都可能噼里啪啦爆裂,垮掉,再难修复。”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立马惹得善泽怒目而视,“别用花瓶形容我家崽儿,他没那么脆弱。我拜托你好好学学说话之道,你一开口我就想揍你。”

  薛神医耸耸肩,不置可否。

  善泽不过嘴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家徒弟的伤势。那魇门门主修为深厚,内力精纯,掌中还携带寒阴毒,叶明非生生受了他好几掌,能活着,已是万幸了。

  叶明非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心中倒也不悲伤。单论功力,他并非魇门门主的对手,费尽心思拼尽全力才勉强赶跑他。

  仙有仙丹,妖有妖丹,鬼有鬼丹,魔有魔丹,人有人丹,无论是那种生物,体内都有一种让之在世间生存的精气神。这股精气神便是内丹,一旦内丹毁灭,整个生命体便不复存在,只有死路一条。

  死?想到这个字,叶明非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才十八岁,一直觉得跟“死”字沾不上边,没想到死亡会来得这么快。

  扭头看向师尊院中的那架秋千——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不过,他不像其他人那般老老实实坐在秋千上,而是喜欢双脚勾住横梁倒挂在秋千上,像只蝙蝠一般。

  这个奇葩的喜好还是师尊帮他养成的,因为每次他犯错,师尊惩罚他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倒立,只要倒立,在哪里都行。

  于是,云仙门众人经常能看到叶明非双手撑在地上倒立,双手撑在书桌上倒立,双手撑在床上倒立,或者双脚挂在房梁上倒立;双脚挂在花藤上倒立,双脚挂在秋千架上倒立。

  一开始,叶明非很不习惯,觉得脑袋充血视线模糊,很不舒服,后来不但慢慢习惯了,还喜欢上了倒立,反而成为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房中,师尊的声音再次想起,“他今年刚满十八岁,已修得无上内丹,前途无量,最有望登临仙界。若不是为了救我云仙门满门,岂会独自对抗魇门门主,导致内丹受创,还身中寒阴毒,他的恩德,我满门上下无以为报。”

  薛神医:“他是你徒弟,不求回报。”

  善泽:“非也,他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该参与跟他无关的恩怨。更不应为了救我云仙门丢掉性命。再说了,我门与魇门结仇之时,他尚未入门,这件事跟他本无关系......”

  薛神医:“屁话,若他当时逃了,便不配当你的弟子。”

  善泽:“唉,也是我没用,自己带着一众普通弟子躲起来,独留他对抗强敌。”

  薛神医:“什么躲起来,你不是被你徒弟骗进密室的吗?”

  善泽:“那是因为我家崽儿知道我打不过魇门门主,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他们的亲传弟子又都不在......”

  薛神医:“你说你身为仙尊,修为竟然还没你徒弟高,关键时刻还要靠徒弟保护,你丢不丢人?”

  善泽:“我穿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老心老肺老脑瓜,记忆力衰退,意志不坚定,不适合修炼。再说了,修仙问道本就非我所好,研究种子培育果蔬才是我的专长。哪像我家崽儿刚出生便开始修炼,心无旁骛,聪明又勤奋,没日没夜的修炼,能比吗?能比吗?”

  薛神医:“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漫山遍野都是你这个仙尊种的果疏,说出去很长脸吗?还有,别说什么穿不穿的,我听不懂,真搞不懂你师尊当年为何让你当仙尊。”

  善泽:“那是因为我最不想成仙。我师尊就仨徒弟,我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心修仙,不理俗务,最后只能把云仙门丢给我,结果我......这次若不是我家崽儿舍命相救,云仙门恐怕要毁在我手里了。”

  善泽:“唉,罢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助他好生调理,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吧。我搜集了不少灵丹妙药,全装在乾坤袋里,明日便将袋子和药一起给他,让他好生调养。”

  薛神医:“乾坤袋可是历代仙尊的信物,你舍得?”

  善泽:“信物又如何?能有我家崽儿的性命重要?他很喜欢乾坤袋,一直吵着跟我借......其实,我早就想送给他了。”

  薛神医:“想送就送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乾坤袋自然会回来。”

  善泽:“你丫会不会说话?我巴望着乾坤袋一辈子在他手里,永远不回来呢。”

  “好好好,助你得偿所愿。”面对时不时爆粗口的仙尊,薛神医颇为无奈,赶紧顺毛撸,只是,“你也就比他年长十岁,别倚老卖老行不行?”崽儿啊崽儿的,听着好像你多老了似的。

  善泽:“倚老卖老怎么了?他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拉扯大的。”

  薛神医:“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又当爹又当娘。”

  

  ☆、公子嫁到(五)

  听师尊理直气壮跟薛神医辩解,叶明非哑然失笑。师尊总说他是从几千年后的未来穿越而来,穿前已经活了二十八岁,再加上穿后又活了二十八岁,已经是快要入土的老人了。

  其实,云仙门上下没人相信他,因为他总是爱开玩笑,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修为不及他这个徒弟倒是真的,因为师尊顽皮,受不了清修的苦,修炼时总是走神开小差,还需要他这个徒弟管着。

  叶明非不同,他一心修仙。因为他总觉得九重天外有人正等着他,飞升之后,他想去寻到那人,问他一句:是否愿意放弃所有,跟他在一起。

  可惜,如今修仙梦碎,还命不久矣......叶明非仰头望天,除却一片朦胧云雾,什么都看不到,不知云雾之上是否真有那个一个人,一直在等他。

  不过当不了神仙也没关系,他救了云仙门,帮了师尊,总算死得其所。

  善泽:“除了各种灵丹妙药,我还在乾坤袋里种满了蔬菜水果,我家崽儿的嘴自小被我养刁了,蔬菜水果都喜欢吃新鲜的,以后让他吃个够吧,我穿来之前可是种子研究站的站长,种的果蔬无人能及......我还在里面放了颜色各异的宝石宝珠,照明的,暖身的,驱邪的,防毒的,有助睡眠的,解酒的......我家崽儿从小喜欢明晃晃的东西......”

  善泽说了很久......每一言每一语都透着千般心痛,万般无奈,毫无世外高人的超脱和从容。

  但这样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师尊却让叶明非涕泪横流。

  乾坤袋可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本为弥勒所有,又称“如意乾坤袋”,内有奇异空间,专做储物之用,传闻能将天地收纳于内,是本门至宝,从代代仙尊手中流传。

  师尊极少离身,如今竟要送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