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 第25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古代架空

  薛子钦的笑容骤然变得嘲弄起来:“哟,大男人的,还需要人照顾?躺几天不就行了。”

  “那将军容我跟军医打声招呼。”

  薛子钦认真看了他一眼,终是摆摆手:“去吧。”

  这帮新兵射箭的功夫,都是薛子钦亲自教过的,算不得箭无虚发,但也还过得去,打猎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骑马的功夫如何。薛子钦便开口问道:“都会骑马么?”

  “会!”众人齐刷刷地回答道。

  “行,那等着吧。”薛子钦便在帐前坐下,不再说话。

  起先众人还大气都不敢出,尔后那个与江也闲聊过的小兵,便小心翼翼又有些无赖地跟薛子钦搭话:“将军,咱们这……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嘛?”

  薛子钦瞟了他一眼,说:“没有。”

  “那?”

  “等着吧。”薛子钦又说道。

  他起身去武器架上拿起自己的弓——这把弓是老头子给的,他很爱用,但这也不妨碍他不爱跟老头子打交道,他拿起弓和箭筒背在后背。

  没过多久,郭林充便带着人牵着马过来了。

  马儿多数都是从精兵处借来的,除了郭林充和薛子钦。

  郭林充的战马算不得什么名马,却跟随他多年,毛色乌黑发亮,啸声洪亮,跟他感情甚好。

  薛子钦走上前去,抚摸自己的战马。薛子钦的战马,性子刚烈得可怕,若是生人想牵,只怕是会被活活踢死,更不要说骑。那日被偷袭,火光把马都惊了,薛子钦的战马率先挣脱了缰绳,不知去了哪儿,待战事结束后不久,它竟自己又跑了回来。都说好马通人性,薛子钦与它的感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薛子钦的马是匹宣国少见的白马,鬃毛也比其他的马儿长。它额心有块棕色的花样,形似柳叶,薛子钦便给它起名白柳。白柳是八年前,薛长峰边关激战时意外得到的一匹幼马,当时便赏给了薛子钦,可以说他与白柳是一同长大,感情十分深厚。

  “白柳啊,”薛子钦的大手在白柳脸上摸着,又摸摸它长长的鬃毛,白柳竟像撒娇似的,头往薛子钦肩上蹭,“好久没带你出去了。”

  就在此时,江也已经跟钟倚的小徒弟罗晏生打好了招呼,托他今日照看魏麟。正小跑着走过来,一时间看见十几匹马,心道不妙,但还是跑了过去。

  郭林充带着的兵士们,肩上都挎着长弓和箭筒,此时纷纷扔在地上,薛子钦即刻下令道:“拿箭,上马,今天出去打猎,给兄弟们加餐!”

  “是!”众人的回答声中都是可听出喜色。

  在军营中,最想要什么?莫过于酒肉跟女人。

  江也不敢说,可此时不得不说,他悄悄走到薛子钦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我不会骑马。”

  薛子钦转过头看着,是越看越不顺眼:“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

  江也也不知如何解释,但要他跟薛子钦说,他原是大少爷出身,所以什么都不会,他也说不出口。

  一旁赵志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原本赵志楠跟他们倒也不熟悉,跟江也还有过小过节。可这军营里,除了一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其他的人,那统称为战友。战友有事,定要帮忙,这是种默认的铁则,更别说赵志楠还曾受过魏麟的好处,此刻见着江也有麻烦,便开口替他解围:“将军,不如我带江也吧,我骑术还可以。”

  薛子钦闻言,转头冷眼看他,说道:“你先上了马,再告诉我你骑术好不好。”说着他朝郭林充使了个眼色,郭林充即刻会意地从身后牵出一匹马,带到三日跟前,将缰绳交于赵志楠。

第29章

  这薛子钦的意思,郭林充了然于心,牵来的便是其中一匹性子很烈的马。赵志楠吸了口气,飞身上马。那马儿被他一骑,顷刻间开始狂躁不安,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嘴里发着嘶鸣,躁动地来回转。

  这情形,众人都识趣地往后站远,只等着看赵志楠是否能驯服这匹马。

  赵志楠一上马便知道这是匹烈马,他狠拉缰绳,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只等这马安静下来。可谁料马儿却愈发狂躁,动作越来越大,几息功夫后,便将赵志楠摔翻在地。

  薛子钦看着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还能带江也?”

  江也见赵志楠为了帮他吃了亏,立刻上前帮他说话:“将军,是我的问题,我跟着队伍跑,帮忙捡猎物行么?”

  薛子钦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也一眼,默许了。

  不过这小子,变化真大。起初明明本事不大,脾气挺大,一场仗打下来,倒是懂得隐忍了,这让薛子钦很是赞许。沉得住气,才能一击必胜,这路来是薛子钦的作风,只不过江也能够转变得如此之快,可见此人优秀。

  那这匹烈马,总要有人骑,总不可能再让郭林充去牵一匹来。薛子钦冷眼扫视众人,开口问道:“有没有人,敢骑这匹马?”

  没人说话,不仅没人说话,众人还纷纷后退了几步。曹仲正刚旁边人说这话,刚才这幕闹剧他全然没注意,此刻众人后退,他反变成站在人前。察觉到气氛不对,他转头看着薛子钦,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薛子钦正看着他,说道:“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曹仲开始装傻充愣:“我一个种田的,哪会驯马呀将军。”

  “你试试。”薛子钦说道。

  众人目光皆在曹仲身上,将军都这么说了,不骑是不行了。这么想着,曹仲硬着头皮走上前,畏畏缩缩地拉起缰绳,动作生硬地上马,整个就一乡野务农人,傻大个。

  那马儿跟方才一个样,还是挣扎着想要把曹仲甩下来。

  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曹仲的身影,心里那几分疑影又浮现。他盯着曹仲的腰间,想看看那吊穗还在不在,或者说,那系着吊穗的东西还在不在。薛子钦也看着曹仲,他唇边一抹笑,想看看这个傻大个有几分能耐——若是他真不行,方才极力拒绝了便是,能有胆子上马,恐怕也有几分功夫。

  驯马这种事儿,若是骑术不到家,轻则跟先前赵志楠似的,摔落在地,也就落个疼,再无其他;可若是运气不佳,那落马后被马踩踏致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曹仲此时一直哇哇乱叫,极力抓着缰绳,薛子钦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只当是自己想得太多。可就在薛子钦转过头想跟郭林充重新安排的时候,曹仲发力了。薛子钦没见着,江也却看得清清楚楚。

  马扬起前蹄,跳来跳去,曹仲明明是无能为力的样子,却一直没有跌落。突然,他伏下身子,紧紧贴着马的脖颈,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拍着马脖子,看不出他双腿是不是使了劲儿,可双腿此时也是紧贴着马身的。

  然后那烈马骤然安静下来,不过一息功夫,马又扬蹄,曹仲跟着摔了下来。

  薛子钦正跟郭林充说话,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郭林充听了命令,转身打算去再牵匹性子温顺点的马过来。

  江也确实看得清清楚楚,那曹仲,分明是留有余力。他不懂骑术,也不知道旁人懂不懂,可那马儿安静下来的瞬间,他分明觉得是因为曹仲的动作。吊穗是没见着,但他心中所疑之事,却更加浓了几分。

  薛子钦再次转身时,曹仲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将军,我真的不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苦着脸说道。

  江也没有拆穿,只是默默地看着。

  即使如此,薛子钦也不再勉强,给了他们些时间,各自骑上了马。尔后郭林充又牵来一匹马,算上薛子钦和郭林充,一行十三人,只有江也傻站着。但话是他说的,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随他们跑去。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阳光有些灼热,还有些刺眼。

  逆着光,江也站在薛子钦的马旁边,随时准备跟跑。

  老实说被人从上往下看着的感觉不太好,薛子钦逆着光,居高临下地正看着江也。江也有些不知所措,被这样看着,总觉得薛子钦有话要说,可又看不清他的表情,连猜也不知从哪儿入手。

  只见薛子钦对着江也伸出手,不咸不淡地说了声:“上来吧。”

  一时间江也有些发怵。

  薛子钦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上来。”

  江也这才伸出手,借着力上了马,骑在薛子钦身后。

  “出发!”

  一行十三人,在薛子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晏函谷前进。

  晏函谷四周有几处小山包,全是密林,在这边驻军的期间,薛子钦就经常去打猎。他就好口吃,所以从不亏待自己的食欲。

  江也坐在薛子钦身后,只觉得薛子钦骑术了得,竟也不算太

  颠簸,甚至还有种快感。迎着冷风,狂奔前行的感觉,真是不赖。

  但骑了一会儿之后,江也就不觉得舒服了。只觉得那一下一下随着马蹄的颠簸,开始让他胯间难受起来。薛子钦却和没事儿人似的,也不曾慢下速度来。

  算着江也可能会难受起来,薛子钦顺着风大声说:“痛也没法,打仗的哪能不会骑马,知道吗!”

  “是!”江也大声喊回去。

  马蹄扬起不少尘土,江也痛得直吸气,不知道吸进去多少灰。可他两手都紧紧抓着马鞍,实在分不出手去遮掩口鼻,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摔落马。后面可是浩浩荡荡十二人,落下去还不活生生被马蹄踩死。

  可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江也想跟薛子钦说话分散注意力,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回头望,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人群中,曹仲的身上。这几日他对曹仲的关注有些多,时不时就在注意他。

  思索了片刻,江也开口说道:“将军,我有话要说。”

  约莫是逆着风,声音被吹散了不少,薛子钦没听清楚,只能大声问:“什么?”

  江也只得放大了声音:“我有话要说!”

  但总不能这样大声喊“我觉得曹仲不正常”吧,这么想着,江也只能又说:“没什么!”

  薛子钦这回都听清楚了,就觉得烦人:“别他娘的没事找事!”

  大概疾行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已到了一处小山包。郭林充稍稍安排了下,告知众人大抵是哪块区域,日落之前上这里集合,众人便三三两两四散开来,各自去打猎了。

  进了密林之中,薛子钦的速度慢下来了很多,江也胯间痛得不行,只能寻个由头,要下马:“将军,我有话要说,能否请将军下来走走?”

  薛子钦眼睛微微眯起,转头看了看江也,说道:“那你最好说的不是废话。”

  “我知道了。”

  说完江也便下了马,薛子钦也跟着下来,牵着马,两人一前一后往密林深处走去。

  “说吧。”

  江也四处张望了一圈,附近就只有他二人,于是也放下心,把自己心中所想,告知薛子钦:“将军,那曹仲,会骑术。”

  “哦?”

  “将军先前与郭副将说话去了,我看见曹仲明明驯服了那匹烈马,又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假装跌落,看着像是要掩饰他会骑术……恐怕骑术还很好。”江也声音很小,但吐字很清晰,薛子钦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凶地回答道:“你这是在我面前,挑事儿?”

  江也也不害怕,继续说道:“不,将军。我们夜袭函州,函州守将却夜袭了晏函谷,将军不觉得此间有诈?”

  “你接着说。”

  “我是怀疑其中有人通风报信,才会得知将军不在大营,主将不在,当然是进攻的好机会。”

  “你是如何得知?”

  “只是我的猜测,”江也摇摇头说道,“我偶然看见新兵里有人身上,露出个吊穗,虽不知是何物件的,但看着价值不菲。”

  薛子钦猛地回头,看着江也。江也被薛子钦的动作吓到了一瞬,随即又看见他那表情,似笑非笑,饶有兴趣:“价值不菲的物件而已。”

  “我稍稍打听了下,那人佃农出身,那晚执行任务之事,也曾单独待过,”江也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所想一字一句说给薛子钦听,“若不是抢来的好东西,那便是身份做了假。”

  起先江也是打算全部说出来,可眼见薛子钦的反应,他反倒是拿不准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跑来跟将军说某人疑似细作,恐怕换做旁人都会认为他江也是跟哪个有私仇,才来诽谤。江也说了个大概,没有细说究竟是谁,这也是一种试探——若是薛子钦信了,便会继续问;若是薛子钦不信,那多说也无益。

  可薛子钦听完这段话,没作回应,神色间若有所思,却一言不发,只是跟江也两人朝前走。

  江也不知薛子钦在想什么,但如今的氛围,怕是不能再多说,于是便只跟着,不再多言。

  突然,路边一处灌木丛发出一声响动,薛子钦立刻停住脚步,慢慢伸手到背后,开弓上箭,对准了灌木丛。江也可不会打猎,他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的气息惊了薛子钦的猎物。

  薛子钦耐心地等了小会儿,一只灰棕的野兔,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两脚站立,四处张望了下,眼见就要跑。

  就在那瞬,薛子钦手中的箭已经破空而出,野兔刚跳出去几步,便被箭射中,倒在地上。

  “将军好箭法!”江也忍不住惊呼道。

上一篇:惊雀

下一篇:混混的小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