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 第36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古代架空

  贾二睡在贾大身边,没醒来,不然看见魏渊廷身后的人,恐怕会吓一跳,那正是他们原先在秦关得罪的那位贵人,也就是魏渊廷的儿子,魏天麒。

  薛子钦毅然不动站在原地,直到魏渊廷骑着马,停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只是笑了笑,不露声色的行礼,再问好:“魏大将军。”

  “薛将军年少有为,此次支援了秦关之战,真是帮了我魏某人的大忙啊。”魏渊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薛子钦没说话,又笑了笑。老实说,光是笑,他都觉着恶心,他每次见着魏渊廷的脸就觉得烦躁,尤其是他那满脸的假笑,看着就想把他脸皮撕下来。

  江也站在薛子钦身后,低着头,但又有些好奇,这位名震天下的魏将军长得什么样。于是乎,他悄悄抬起头,看着马上的人。

  魏渊廷一直面带笑容,笑得又很虚伪,而且看着还有些面熟。

  正当几人各怀心思,都没说话的时候,魏渊廷的儿子开口说话了:“薛将军别来无恙。”

  薛子钦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全是不屑,学着魏渊廷那种假笑,倒是意外的回答了他:“是魏公子啊,我都没看见你呢,确实别来无恙啊。”

  魏天麒听见这话,心中不爽,可是碍于他爹的面,自然是不能出言反驳,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魏渊廷怎么会听不出薛子钦言辞间的轻蔑之意,他继续说道:“圣上请薛将军归朝,这不,派我来接应,秦关就由我手下的人收拾,薛将军可以休息休息了。”

  这种事情薛子钦自然不会逞强,因为也说不准是不是上头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魏渊廷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立即上来把薛子钦手下的伤员都架起来。魏渊廷便牵着马调转方向,打算出发。

  出发之前,魏渊廷又转头说了句:“就是可惜,薛将军把秦关救下来了,函州又送回给穗国了,不然倒是真的年少有为。”

  说完他便驭马前去了。

  薛子钦听到这话,浑身发冷。

  同样浑身发冷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江也。

  函州失守……那魏麟呢?

第43章

  原本是在魏渊廷的面前,江也不便多说什么,没过一会儿魏渊廷的身影就不见了,江也上马跟在薛子钦旁边。他先前还是困得睁不开眼,现在却精神得不行,看着身边薛子钦面无表情地前行,嘴里有话几度到了嘴边,可又咽回去了。

  他观察着薛子钦的脸,除了刚听见函州失守时一闪而过的阴郁之外,尔后便再没有多余的神情。他不知道薛子钦到底着急与否,可他现在心急如焚。

  随军前行了有一会儿了,江也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将军,函州……”

  薛子钦皱眉:“我知道。”

  “那将军不管他们了吗?”一时间他也顾不上这话能不能说,该不该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江也是很需要薛子钦现在表态的。

  在军营,在上战场,在来到秦关支援友军,这种种之后,他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对薛子钦抱有一种期待。那是他们的将军,所向披靡,无所不能。在这种感情里,一切的期盼都下意识加诸在薛子钦身上,现在魏麟生死不明,他首先想得到的答案,便是他们的将军会不会为他们的生命安危拔剑相向。

  可薛子钦没说话。

  四周都是魏渊廷的人,而薛子钦的人则跟在他身后,换而言之,他现在处于魏渊廷的监控之中。

  江也却不明白。面对薛子钦这样的态度,他更加着急,索性敞开了问:“不管是不是为了我的兄弟,他们都是你的兵啊,你不管他们了吗?”

  薛子钦抬眼看了身边的江也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江也读不懂。或者说现在的江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恨不得此刻就跟着薛子钦杀回函州,把魏麟救出来。可即便如此,那也需要薛子钦一声号令。

  “你闭嘴,先跟我回湘城。”薛子钦说道。

  “将军!你不能见死不救!”江也冲他喊,那声音里似乎还微微藏着些哀求之意,希望薛子钦能够如他所想的,率兵回函州。

  薛子钦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前进了又好一段路,才慢慢跟江也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现在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听见薛子钦的回答,江也立刻回应:“将军不是带着我们,凭五百人,打跑了芜渠人吗?将军怎么可能无能为力?!”

  “你别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天下真是谁拳头硬就归谁吗?”薛子钦怒斥道,“江也,服从军令才是原则,皇上要我回湘城,我就肯定会回去。闵秋跟了我那么多年,函州失守,他也在其中,他就算下一刻就要死在敌人手里,我也要回去,然后等下次机会替他报仇。”

  薛子钦声音越说越小,却又字字清晰,尤其是“报仇”二字,仿佛现在情况已经如他所言那般,咬牙切齿。

  一时间,各种情绪拧在江也的心头。他深深地与薛子钦对视良久,仿佛马背上的颠簸已经消失,他只是看着薛子钦,眼神中又是惊讶,又是失望。

  “道理我都懂。”江也一字一句地说道,“可人死了,报仇有什么用?”

  “你是孬种!”

  这一句话说完,江也突然拉住缰绳,马儿听话地停住脚步。薛子钦还在前行,他回头望着江也。只见江也朝他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调转马头,挥动马鞭,与大部队背道而驰:“驾!”

  看着江也的背影,薛子钦不知道该不该拦。

  但他知道,若换做几年前的自己,恐怕也和他一样,听到消息的瞬间,就带着人赶过去了。可现在的他,只能依了皇上的意思,回湘城。

  越是身处高位,越会知道,人这条命,从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郭林充在旁边一直看着,没敢说话,直到江也驾马离去,他才稍稍靠上前:“将军,需要追回来吗?”

  薛子钦摇摇头:“随便他了。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波浪,但愿他懂什么叫知难而退。”

  “将军不担心闵秋吗?”

  “他好歹是名副将,穗国不拿来沾点便宜?不会杀了他的。”

  贾大受了重伤,贾二要照顾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江也心里没有一点盘算,满脑子都只有去救魏麟这一个念头。

  江也一路朝着城门跑,出了城门就到了边境。

  “兄弟,晏函谷往哪边?”他火急火燎地跟城门的看守问道。

  看守眼见他身穿军装,便也没说话,抬手给他指明了方向。江也来不及道声谢,就朝着那人指的方向驾马而去。

  顺着边境这条路往晏函谷走,那要比之前他们为避敌人耳目而绕到商州腹地近得多。他一路上除了实在撑不住吃点东西睡一觉,几乎都在赶路,随身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好在之前薛子钦叫人去渝州弄了点干粮过来发给他们,江也又吃得少,不然此时肯定已经撑不住了。

  就这样一路狂奔,六天之后,江也到了晏函谷。

  晏函谷的驻军,也就是薛子钦的队伍已经不在这里了,于是晏州的大门还是交还给晏州太守管辖。晏函谷内已经空无一人,江也在那里睡了一觉。好在战后战场清理得很彻底,那些尸首早已经拖到一起烧了,不然此时江也就要跟一堆死尸睡在一起,只怕是睡也睡不好。

  约莫是前几日赶路实在太累,他一睡便睡到了晚上。江也把马儿拴好,然后凭着记忆,找到之前跟薛子钦一起下水游到函州城南面的地方。也是心里着急,江也竟全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水,跟上次一样,他找了根略粗的木头,抱着便下了河里。

  他还记得魏麟曾跟他解释过,从晏函谷到函州,是顺流,即便不动,也会被水流冲到函州。光凭水流冲到函州,恐怕要多费些功夫,江也下了水就开始不停地摆腿,按照魏麟之前教过他的样子,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游到那处曾经上岸的地方。

  夜色迷蒙,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印象,江也一遍遍反复回忆,终于在函州城南面的城墙上找到了薛子钦上墙的地方。

  江也在下面借着月色使劲儿看,看到了墙上的凹陷。

  可那凹陷实在细微,怕是落脚都困难。眼看已经到了咫尺,却被厚重的城墙挡在外头,江也既心急,又无奈,一时半会儿他根本想不到别的主意,可事情又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最后江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上手去抓凹陷处。第一处就极高,要跳起来才能勉强够到,江也试了好几次,只够手指抓住,奈何他手指劲儿不够,好几次抓住了,又因为手指无力而松开坠落。

  这种时候江也那个倔脾气就上来了,不做到决不罢休。他再度起跳,手指死死地扣住那处凹陷,撑起整个人的重量,指头用力到疼,他也不松开,硬是挂在了墙上。

  好的开始,给了江也一些信心。他在军营里这两个月,也不是毫无成长,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被薛子钦折磨那么久,别的不说,韧性是肯定有的。眼见着能挂在墙上了,江也便伸手去够上面的凹陷。好在,当初斥候不是薛子钦这种变态,凹陷处隔得并不是远,勉强能够够到。他的脚在城墙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里抵着,非常勉强,只要稍稍不注意立刻就会摔下来。此刻他伸长了手,去够那处凹陷,腿跟着收上来,想要踩住先前手抓的地方。这过程就很痛苦了,松开一手一脚,整个人便只靠一只手的力气挂着。但他绝对不愿意摔下来,爬墙这种事情,摔下来就只有重来,随着体力的下降,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待到江也爬上去大半的时候,手指因为用力过猛,充血充地露出一种可怕的红色,虽然夜里看不清楚,但他却能感觉到,手指又涨又无力,好似不是自己的了。指关节跟城墙摩擦,早已经破了,不停的渗血。

  因为疼,江也的潜意识一直叫唤着松开手,恍惚间竟手真的有些抓不住了。江也立刻回过神来,松开一只手,从腰间抽出随身带的刀,狠狠插进砖缝中。这函州城的城墙,也是久年没有休整过了,刀立刻插进了砖缝里,江也握着刀柄,总算松了口气,如果能借助小刀,大概能很快就上去。

  他也不知道这个活计花了多少时间,总之到了城楼上的时候,江也的双手全是血,看着像很重的伤。但他知道,只是磨烂了关节处的肉,没多大事儿,可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使不上劲儿的。

  说来也巧,江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会有巡逻,什么时候没有,他可抱着有人就杀的念头上来的,可城楼上竟没有人。

  这倒方便了江也,江也转身就想从另一面下城楼,刚走到边上又觉得不对。

  虽然他下水前就已经把身上的盔甲脱掉了,可他仍是穿着宣国的服饰,就这么进去,碰见人便知道他是外来的,只怕不好。江也心中盘算了一阵,便躲在旁边望台处,等着人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江也才听见脚步声。

  他知道,肯定要一招毙命,才能确保他们无法通知其他人。江也仔细听着脚步声,依稀可辨是两个人,他屏住呼吸,甚是紧张,手里紧紧攥着小刀,只等着人走过来。

  他紧贴望台的墙,两人就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只等他们经过。

  穗国士兵经过之前的敌袭一事,倒是紧张了不少,此刻也默不作声,只是走着,手里还举着火把。

  机会只有一瞬,错过了他就会死。

  江也这么想着,手上的刀已经抬至他脖子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死死贴住墙,然后看见那两人从旁边经过。火把在离江也远一些的人手上,竟也没往他身边照,两人就这么径直往前走。

  好机会!江也心中暗道,然后便一个箭步上前,一刀插在其中一人脖子上,另一只手作手刀状,狠狠地朝旁边那人脖子上砍下去。

  成功了。

  两个穗国士兵身子瞬间瘫软倒地。

  江也动作飞快,把那个没死的士兵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换在自己身上,还从他身上摸出个令牌来,江也想也没想就揣在了怀里。然后他用小刀抵在他喉咙口,另一只手狠掐他人中,把人直接掐醒。

  “别叫唤,不然你也会死。”他冷冷地说道。

  那人自然感觉的到脖子上那冰凉的刀尖,也明白面前这人只要稍稍一动,自己就抹脖子了,他惊恐地看着江也,不敢点头,又不敢说话。

  “宣国俘虏关在哪儿?嗯?”

  “我,我不知道……”

  “说不说?”江也手上稍稍一用力,刀尖就割破了那人的脖子,渗出血来。

  脖子上传来的痛感让那人吓得发抖:“我说,我说,关在天牢里……”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江也想也没想,将刀深深插进他的喉咙里,那人还想说什么,一张嘴,血便往外冒。

  江也抽出刀,在尸体身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然后动作飞快地转身攀下城墙,成功进了函州城。

第44章

  江也也庆幸,之前他在函州城里修房子,函州城里大概是什么模样他倒也清楚。时间就只有一个晚上,到了天亮轮换执勤的人,那两具尸体肯定会被发现,可能就会出动大部队来搜寻他的踪迹,到那时,想挪动一下都难,更别说什么行动了。

  起先赶路,他满脑子只有把魏麟救出来,而今到了函州城内,却是一直不由自主的去思索魏麟会不会已经死了。是啊,若是函州城被人武力夺下,守城士兵伤亡,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真是细作所为,以闵秋的性格,倒是有可能不反抗,直接投降,那样便还有生还的可能。若是魏麟真的死了……那也要把尸身找到。

  他穿着穗国士兵的衣服,原本还是小心翼翼靠着一些屋檐行走,以此来隐匿身形,这夜半三更,倒也没什么人在街上,除了巡逻兵,就只有打更人。

  走了没多久,江也就看见巡逻兵四人一队拿着灯笼走着。

  这可就不妙了,他不清楚此刻这边将领是谁,也不清楚穗国军队的机制,若是对方问起他什么,他可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若是换做魏麟,以他那侥幸心理,恐怕敢直接上去瞎掰,说不准就能浑水摸鱼。江也却不是这个性格,他要谨慎得多,眼见着巡逻兵越来越近,他有些着急地张望四周,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可惜的是,周围除了房与房之间的空隙,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就算他龟缩在缝隙里,那可是两边开口,他根本不可能顾忌到两边是否来人。

  这么想着,巡逻兵已经走得很近了,江也一咬牙,撬开了身边木屋的窗户,轻手轻脚又动作飞快地从窗户进了某户人家。他非常谨慎,进去了还不忘把窗户关上。可十分不巧,这儿刚好是人家的卧房,他一关上窗户,便见着身后是榻,榻上睡着一个女人和小儿。

  但愿他们不要醒过来。

  江也这么想着,时不时透过窗户纸看看巡逻兵的灯火走到了何处,时不时回头看那榻上的人醒来没有。

  可事情往往是,越不想发生,就越要发生。正当江也看着灯火远去,松了口气时,背后突然冒出个孩童的声音:“你是谁?”江也猛地回头,就看见那小孩儿揉着眼睛坐在榻上。他还心存侥幸,对小孩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不想听他的,小孩儿又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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