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 第73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古代架空

  少年的视线一直在空中飘零的雪花上,周围经过的士兵一个个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薛子钦那是冷起来可以不出将军帐的人,现在居然大开帐帘,还站在帐帘边上,难道薛将军突然修得什么神功绝学,不怕冷了?

  想归想,大家都只敢草草看一眼就走。

  魏麟刚巧从钟倚那儿回来,路过将军帐。他跟旁人无异,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大跳,只不过他的嘴总是不听使唤,脑子里还没想到乱说话的后果,话已经从嘴里跑了出来:“将军疯了吗?!”

  这声惊呼一下子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他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张嘴喊道:“魏大哥。”

  旁边的士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看脸像是女孩,可这声音,的的确确是少年的声音。魏麟被叫了名字,这才发觉原来帐门口竟是少年坐在榻上:“怎么这样啊,不怕冷啊?小心着了寒!”

  “无妨。”少年摇摇头。

  薛子钦在旁边见着少年跟魏麟说话,尤其是少年打招呼时那亲昵的叫法,脸上甚至还挂着笑,他真是不爽到了极点。

  他这天天陪着,又是喂药,又是喂食,也没见少年对他笑过几次,反倒是魏麟,一见面就笑脸相迎,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么晚了还在晃什么?赶紧走。”眼见着魏麟打算朝少年走去,薛子钦低声骂道。

  魏麟揣着手,还差两步都走到少年跟前了,薛子钦一出声,他脚步就停下了,又往外走。

  少年不满地说道:“我想让他过来。”

  “为什么?”

  “他救了我,自然要感激。”

  “我照顾你,你怎么不感激。”薛子钦挑眉反问道。

  “薛将军此言差矣,并非我要你照顾。”少年不咸不淡地说着,又朝魏麟眨了眨眼说道,“魏大哥过来呀。”

  怎么待遇差这么多呢?

  薛子钦真是不爽,他瞪着魏麟。魏麟看看少年,又看看薛子钦,一时间走也不是,过去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很是尴尬。

  少年转头看着薛子钦说道:“不如让魏大哥来照顾我。”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若是我偏要呢?”少年歪着头,样子还有些可爱。

  薛子钦看着他,只一眼又撇开眼神,不再看着:“行吧。”少年那样子实在是让薛子钦无法反驳。

  事实上从薛子钦还真从来没拒绝过少年的要求,即便每次他都不太乐意。

  “魏麟你过来。”薛子钦张口喊道。

  魏麟这才重新迈开步子走过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对薛子钦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从明日起,你来给我护卫。”薛子钦说道。

  “啊?”魏麟的笑容就立马撑不下去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听到薛子钦这句回答,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将军真是词穷,该多读点书。只读兵法,未免无趣。”

  魏麟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又看了看薛子钦。薛子钦肯定要发火,哪有人敢这么说薛子钦啊……魏麟心想着,然后就瞧见薛子钦冲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好。”

  魏麟:???

  且不管薛子钦为何对少年如此温柔,但是他要是过来当护卫了,那不是就不能跟江也成天厮混在一块儿了?

  这么想着,魏麟连忙说道:“将军,那江也……”

  “江大哥也一并来好了。”少年抢先一步做了答,看着跟薛子钦的顶头上司似的,完全能帮薛子钦做主。

  可魏麟不敢认啊,他只能可怜兮兮看着薛子钦,等候将军发话。

  薛子钦的不爽,已经是浮于表面,不加掩饰了,但他却没有拒绝,反而点点头道:“可以。”

第88章

  江也和魏麟莫名其妙被指派来为薛子钦护卫,这听上去倒是属于晋升,毕竟跟在将军身边的,一般都会委以重任。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二人除了将军在时守在将军帐外,剩余的事宜便是将军不在时,陪少年闲聊解闷。

  “当时情况紧急啊,我看见江也要死了,马上对着敌人一记超必杀无敌旋风横扫千军腿,然后就把江也救下了。”魏麟边说着边撂起一条腿搭在榻沿,天花乱坠地跟少年叙述他和江也曾经在战场上经历的种种。

  少年听得津津有味,被魏麟这长长的招式名给笑到了,江也坐在他旁边剥蜜桔,魏麟这番添油加醋的不实经历听得他不爽,也完全不打算给魏麟留点什么面子。他将剥好的蜜桔一半递给少年,一半拿在自己手里说道:“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去救你,别瞎编好吗?”说完他掰开一瓣塞进嘴里。

  这蜜桔是薛子钦特地差人去城里买的,不必说也知道是为了少年。

  背着薛子钦,江也也尝过一个,滋味真是可人,酸酸甜甜的,于是他就开始主动担任剥桔子的活,边给少年剥,边给自己吃。

  “给我吃一个啊。”魏麟看着江也一瓣一瓣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也不想讨论到底是谁救了谁,讨要起橘子来。

  “要吃自己剥。”江也说着扔给魏麟一个。

  魏麟伸手接下,边剥皮还边埋怨:“怎么我就没有小沐这个待遇啊?”

  “那你把肋骨也折了,我保证给你剥桔子。”江也说道。

  少年这几日精神很好,白日里薛子钦都不在将军帐中,倒是江也和魏麟天天陪着他闲话,更多的是看二人拌嘴,他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们这般,日子过得甚是有趣,不像我。”

  魏麟剥完一个,不似江也吃得那么秀气,蜜桔本就个头不大,他便顺手整个扔进嘴里,边嚼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将军对你那么好,我们还羡慕呢……”

  “你吃完再说话!”“哦……”

  少年被魏麟的话,说得想起薛子钦的脸来——他总是觉得跟这位薛将军一定是在哪里见过面的,可无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些时不时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怎么也无法串成完整的故事。就连“唐沐”这个名字,他都觉得像是假的。

  兴许薛子钦在骗他,其实他并不叫这个名字呢?

  又或许薛子钦根本不认识他,那又为何要对他这般百依百顺?

  “薛将军说与我是旧相识。”少年如实回到道。

  刚才那个橘子酸甜可口,吃得魏麟起了馋意,话语间又伸手去江也那边摸了一个回来,继续边剥边说道:“既然是旧相识,那小沐不记得的事情,问问薛将军不就好了?兴许听了一点就能想起来。”

  “同意。”江也难得的赞同魏麟的话,跟着点了点头。

  “我问过,可薛将军像是不愿意说。”少年说着,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

  魏麟抬眼看看江也,江也也正看着他。

  两人心里想得都相差无几,薛子钦难不成跟着少年有些什么“过从亲密”的交集?

  可少年之所以眉头紧皱,却与薛子钦全然无关。这些天在将军帐里养伤,白日里有江也和魏麟作伴,他甚少去刻意找回自己的记忆,只因每次强行去想,脑仁都和要裂开似的疼。可夜里睡着之后,他零零散散做了许多梦。梦见过锦衣华服的女人,还梦见一张十分焦急的男人的脸,仿佛在喊着他的名字,可梦醒之后他丝毫记不起男人喊的是什么。

  只觉得一定不是唐沐二字。

  正当几人无话,有些安静的时候,帐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来给唐公子送药。”

  话音刚落帐帘便被掀开,魏麟下意识地从榻上把脚放下来,立刻乖乖站定,反观江也,那可淡定多了,该怎么坐在榻上还是怎么坐着。结果进来的人,是罗晏生。

  三年过去,听钟倚说,罗晏生早已经算得上精通医术,也在北方军里成为了一把好手。也许是军营中营养不怎么好,罗晏生的年纪长了,个子却没怎么变化,稍稍比以前高了些,光看样子还跟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

  魏麟看见罗晏生一下子放松下来,又跟没骨头似的随意坐在榻上,甚至比刚才更过分,直接躺下去大半,一手支着脑袋看着罗晏生道:“晏生啊……我还以为是将军呢,吓死。”

  “魏大哥好,江大哥好。”罗晏生的性子倒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规规矩矩,偶尔还会脸红,特别容易不好意思。

  江也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又转头看着魏麟那副没正形的样子,不高兴的“啧”了声,可魏麟不为所动,就那么躺着跟罗晏生唠起嗑来:“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罗晏生走进了榻边,手里还提着药壶。可如今那薛子钦的将军榻上,不但躺着半靠凭几的少年,少年边上还坐着正剥桔子的江也,而少年脚边,魏麟正懒洋洋地躺着,罗晏生都不知道站在哪儿给少年喂药才好了。

  江也起身腾出位置提醒道:“你还不让开,晏生来喂药都没地方站了。”

  “哦哦……”魏麟这才察觉,他跟江也把位置都占了,他连忙起身,跟江也站到一块。

  罗晏生拿着药壶倒了一碗汤药,送到少年面前。

  少年接过来,闻着药味儿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却一句话也没说,就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近日感觉如何?”

  “还好。”

  “冒犯了……”罗晏生说着,伸手去少年胸口摸了摸,又往腰间摸了摸,问道,“可还疼?”

  “还行,没那么疼了。”

  “再有一个月应该能走动了,恢复得挺好。”罗晏生说着,收了手,又提起药壶,“那我先走了,唐公子好生休息。”

  少年点点头,也没道谢。罗晏生可不会计较这些,再跟江也魏麟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江也看着罗晏生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魏麟也看着,顺口跟江也提了句:“平时看不出来,这么看背影,晏生长高了啊。”

  江也却想着自己的事情出了神,也没回答魏麟。魏麟见他没动静,稍稍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接着问道:“怎么了?”

  “就是许久不见免儿了,不知道免儿长高了没有。”

  “想家了?”

  “多少有点。”

  魏麟转而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总有机会回家看看的。”

  少年见他们二人在说话,也没有插话,顺手拿起身边没看完的书,又看了起来。自那日他说薛子钦的兵书无趣之后,薛子钦不知道上哪儿弄了许多书回来,不仅有些民间奇闻异事,也有史书,或是文人的诗集。

  江也反问魏麟:“你不想你娘吗?”

  “怎么说呢……”魏麟把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头发,“我五岁就没怎么见过我娘了,要说想吧,还真没那么想……”

  “哦……上回不是还见到了么?”

  “是啊,说了几句话,便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好了。”

  魏麟说这话的时候,江也悄悄看着他的脸,他表情有些茫然,一点也不像军中士兵谈及家乡亲人的样子。

  魏麟还想说点什么,可目光稍稍扫过旁边,想起少年还在这里,便不再提这茬,又一屁股坐在榻上。他顺手拿起少年手边其他书,瞧了一眼,念道:“‘公玉期传’?这是什么?”

  上面这几个字儿他乍一眼看都认识,但念出来是个什么意思,魏麟有些搞不懂。他看向江也,眼神里满是求助,江也从他手里拿过书,看了看,道:“这字儿不是‘玉’。”

  “那是什么?”

  “这……反正不是‘玉’。”

  少年的注意力从自己手中的诗集上移开,看着江也手里的书。

  这书他好像还未曾看过,便伸手向江也讨要过来,说道:“‘公玊期传’,这个字是‘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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