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 第89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古代架空

  “谢谢二少爷。”青砂不顾他的躲闪,还要上去帮他脱衣。

  这可让魏麟浑身不爽,连江也都没给他脱过衣啊,要是被江也知道分开十多日,他魏麟就住着豪宅,还有小厮伺候他脱衣,怕是会提刀来砍他。

  这么想着,魏麟脑海中竟然还出现了画面,江也怒气冲冲提着刀冲他走来,还一边道“是我江也提不动刀,还是你魏麟有点飘”。那画面着实好笑,魏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回过神青砂已经帮他褪去外衣,准备帮他脱里衣了。

  没有江也。

  这屋子里没有江也。

  魏麟一下失落起来,胸前的手在动作着,弄得他更加烦躁,索性伸手抓住了青砂的手腕道:“不用你来。”

  声音沉沉的,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气。

  青砂的手被抓住,继续服侍他也做不到,想抽走也做不到。魏麟定了定神,瞥了一眼身旁青砂,他又长吁一口气,把手松开了。青砂立马退后几步道:“小的该死!”

  “算了,”魏麟说道,“你出去等着吧。”

  “是。”青砂说完诚惶诚恐地走了。

  魏麟这才真的放松下来,脱光了衣服坐进浴桶里。

  他整个人浸没在温热的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目光涣散,完完全全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魏麟换好衣服出门,青砂果真在门口站着,见魏麟身着那件何管家准备好的藏青色华服,眼前一亮。魏麟长得好看,尤其双眼灵动,配上这衣衫,气质更抬高几分,说是魏渊廷的儿子,绝对不会有人质疑。

  青砂觉着这位二少爷大概是不喜欢他的,便也不再做多余的事情,规规矩矩在旁边比这手势,对魏麟道:“大将军在前厅等您,二少爷随我这边请。”

  “嗯。”魏麟整了整衣领,是在觉得这衣衫穿着繁琐,行动也不便,不舒服得很。

  待他到了前厅,果然魏渊廷正坐在主位喝茶,眼见着就是在等他的模样。魏天麒在一边客座坐立不安,十分焦躁地样子。魏麟走上前,沉声问候道:“大将军。”

  魏渊廷听见他这声称呼,立刻不悦起来。他将杯子放置桌上,冲魏麟问道:“今晚各路朝臣都会过去,你打算让我下不来台吗?”

  魏麟只是乖乖低着头答道:“魏麟不敢。”

  “那你该如何称呼我?”魏渊廷问道。

  眼下真不是该闹脾气的时候,魏麟心里是清楚的。他张嘴想如了魏渊廷的愿,叫声“爹”,可嘴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平日里开玩笑,叫谁爹魏麟都不带犹豫的,也因此没少被江也打,说他一点自尊心都没有。

  江也不知道的是,魏麟的自尊心,在这种时候就奇妙的强,硬是面对自己亲爹,反而叫不出爹了。

  魏天麒见这状况,幸灾乐祸起来,对魏渊廷说道:“爹,既然他不认自己是魏家的人,爹又何必勉强……”

  魏渊廷一拍桌子道:“日日宿在烟花之地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弟弟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

  魏天麒被骂了个结实,气恼地别过头去,但也不敢再开口。

  魏麟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一个劲儿只想把这声“爹”字憋出来。最后他索性低着头,眼睛都闭了起来,总算喊出声:“爹。”

  魏渊廷满意地“嗯”了声,从座椅上起来:“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是。”魏天麒和魏麟同时回答道。

  白日里魏天麒和魏麟那点风波,魏渊廷也是知道的,何管家老早就来给他汇报了。不过他二人不和,倒是很简单就能想明白其中缘由——魏天麒自然是因为他独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至于魏麟,魏渊廷觉得他对魏家一切事物,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明明幼时,魏麟还曾经很乖巧,很听他的话。十年不见,魏麟除了脸还是那个模样,其他的好像都已经变了。

  魏渊廷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唏嘘,他悄悄往回看了一眼魏麟。自家小儿子穿上这衣裳,果真人靠衣装,就跟他娘一样的英气勃勃。

第107章

  左相府张灯结彩,这日是左相商戌五十五岁寿辰,天色还未全黑,左相府的门槛都已经快被踏烂,一个二个进去贺寿的都是朝中要员。魏渊廷一行人来的都不早不晚,商府的家丁见着魏渊廷,笑着作揖。魏渊廷也不摆什么架子,轻声道:“魏渊廷携二子特来贺寿。”

  家丁自然知道魏渊廷跟商戌关系不错,这也不是魏渊廷第一次到访。可他同样知道魏渊廷魏大将军,只有一个出了名不学无术的独子,今日来贺寿,居然声称“二子”,这实在诡异。家丁朝他身后看了看,果然,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少爷。一位他也认得,正是魏大将军的儿子魏天麒,另一位他可就闻所未闻了。

  家丁也不好显得太过惊讶,以免失了礼数,只惊讶了一瞬,立刻朝里面大声喊道:“魏大将军携二子到——”

  原本惊讶的还是家丁一人,此声一出,听见的人都朝门口看过来。

  “魏大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我听说也是,以前从未听人提起过他还有一子。”

  “这倒是奇了怪了。”

  厅内议论纷纷,魏渊廷却仿佛没有听见,命下人把贺礼奉上,带着魏麟和魏天麒一并走了进去。

  商戌虽然才五十五,却已因操劳过度,两鬓斑白,听见魏渊廷到来,跟旁边正说话的人道上一句“失陪”,立刻朝魏渊廷走过去。他今日过寿,身着一件暗红色的华服,眼睛明亮,看着还有些神采奕奕。魏渊廷见他走过来,连忙快步上前,拱手作揖道:“商相。”

  “魏大将军还特地来为老朽贺寿,何须如此客气。”商戌笑着也对他作揖道。

  “商相寿辰,魏某怎可不来,还望莫嫌魏某来晚才是。”魏渊廷说完,魏天麒也很懂事地微微上前一些道:“晚辈特来为商大人贺寿,恭祝商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商戌自然是见过魏天麒的,笑得眼角的周围都更细密了些,对魏天麒道:“好孩子,好孩子。”

  魏渊廷不着痕迹地将手绕到魏麟腰后,轻轻往前推了推。

  魏麟哪知道还有这种规矩,一个不留神就被魏渊廷给推了出来。魏麟只好硬着头皮对商戌拱手作揖道:“晚辈魏麟见过商大人,恭祝商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商戌笑容里夹杂着些许疑惑道:“这位小公子是?”

  魏渊廷道:“这是魏某幼子,只因一直在江陵,近日才接到湘城来。”

  商戌笑着点点头:“也是一表人才啊,魏大将军有福。”

  “商相谬赞了。”

  几人刚闲话完几句,门口家丁又报道:“大皇子到——”

  商戌立刻道:“那老朽先失陪了。”

  “商相请。”

  送走了商戌,魏渊廷一行人被家丁带着落座席中。魏麟四处张望了一阵,人还真的挺多,一眼扫过去少说二十桌,个个都穿着不凡,达官贵人之相。

  魏天麒跟许多朝臣的公子还是挺熟悉的,与魏渊廷打过招呼后便去跟那些公子哥们闲聊叙旧去了。只剩魏麟坐在魏渊廷身边,一言不发,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魏麟上一次到这种场合来,还是三年前薛子钦大婚的时候。

  他恍惚间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只觉得薛子钦的夫人可真是可怜啊,明明是嫡公主,却跟守活寡似的。大婚那夜薛子钦就没去洞房,后来估计也不会去。再往后,薛子钦就被指派至边关,哪还有时间跟新婚妻子行鱼水之欢呢?

  有不少人来跟魏渊廷打招呼。魏渊廷自然是习惯了这种场合,他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看得魏麟一阵胆寒。这也苦了魏麟,每每来人跟魏渊廷嘘寒问暖一番,魏渊廷就要跟人介绍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儿子。搞得他也跟着笑,笑得脸都酸了。

  本以为只是来吃顿饭而已,魏麟一直等着开席,魏渊廷却趁着没人再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突然跟魏麟说道:“那边,是御史大夫任桂;那边是中书侍郎刘云山……那个是大皇子,岑黎尚,也是我们魏家辅佐的对象,商相是他的师傅。”

  魏麟顺着他所说的人,一个个看过去,漫不经心地应着。实则老远看过去,这些人都长得差不多,唯一可辨认的只有衣饰的不同,可若换件衣裳,魏麟自知自己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魏渊廷又接着道:“那个年轻人是右相原稚,薛长峰一党。”

  魏麟听得迷糊,心直口快道:“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我又不会入朝为官。”

  魏渊廷没有搭理他,继续往下说:“你只要记住,一心辅佐大皇子当太子就可以了。”

  “哦。”

  商戌的寿宴,面上好像是朝廷要员借此聚集一番,互相寒暄几句吃顿饭,也算促进感情。实则党派众多,单看他们落座的位置,三五人扎堆说话的样子,便知道谁和谁是一党,谁又和谁不对付。

  “薛大将军到——”

  门口的家丁又喊了一声,魏麟就眼见着商戌从大皇子处离开,迎向大门口。再看看身边魏渊廷,脸色瞬间发青,但面上笑容不减半分,

  越看越渗人。

  薛长峰跟商戌寒暄了几句,家丁依旧领了他们要入席,却没想到正巧就是领向魏渊廷这一桌。魏麟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又怕薛长峰认出他来,会说些什么怪话出来,只好往后挪了挪,朝魏渊廷身后躲了躲,悄悄看。

  哪位官员入哪席,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都是差不多的地位,才会坐在同一桌上。譬如大皇子与右相原稚,跟商戌自然是同坐一桌,那么魏渊廷和薛长峰这类武将,自然也要同坐一桌。

  眼见着薛长峰越走越近,魏麟注意到他身边,稍微靠后的还有一个人。看身材应该是女子,那女子挽着薛长峰的臂弯,因天色已暗,看不太清女子的长相。魏麟却莫名的心跳加速,连眉毛都不自觉抖了抖。

  他们这桌坐了不少将军之类的人物,魏渊廷也给魏麟悄声介绍了一番,宣国三大名将来了两个,由此可见商戌的地位有多高。

  魏渊廷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不去看薛长峰,转而拿起桌上的茶品尝了起来,眼睛也看向别处。

  魏麟自然是看懂了他这动作的意图。他和薛长峰不睦已久,早已不是私下的事,而是摆在台面上,众人皆知的事情。于是乎,谁先和谁打招呼,就成了一种较量,先打招呼的那人肯定没面子些。但魏麟实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争的。

  想着想着,薛长峰已经带着他身边的女人落座与这桌。

  魏渊廷还在看别处,魏麟故意侧着脸往他身后靠了靠,反正能藏就藏着,最好一会儿吃饭了就可以低着头只管吃,什么都不用管。

  结果薛长峰却豪爽地开口招呼道:“魏兄,好久不见。”

  魏渊廷闻言,放下茶杯转过头来,满脸都是笑着道:“薛大将军……”可他招呼还没说出口,表情就僵住了。

  魏麟在旁边一直盯着看,那女人本不知道在看什么,待薛长峰开口之后,女人也转过头来,咧开嘴笑起来。

  魏麟整个人惊呆了,想也没想一声惊呼从嘴里发出来:“娘?!”

  女人见他也很惊讶道:“麟儿?!”

  这一桌子武将都听见了两人的惊呼,魏渊廷和薛长峰的脸色都铁青。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再说话。

  魏麟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算什么事儿?他跟他的父亲遇见父亲的死对头带着他的母亲,四个人同坐一桌吃饭。

  结果还是傅央,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麟儿怎么会在这儿?”

  魏麟哭笑不得反问道:“这话该我问娘才是吧……”

  三年前在涟水门,魏麟跟傅央见过一面,两人聊了些七七八八的,然后便分开了。这也没有办法,自小不在身边,纵使魏麟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娘亲,可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又会因为接触得太少,而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记得那时,多半是傅央在问他些近年的事情。

  魏麟好像是如实说了,再湘城时薛长峰遇刺一事他也一五一十说了,只因为好奇他娘为何跟薛长峰认识。可傅央听完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照顾好自己,这段重逢便算完了。

  哦,傅央还帮他结了窑馆的茶钱。

  这么想倒还真是个好娘亲啊……魏麟想着,情不自禁笑起来。恰好魏渊廷转头就见到他面带微笑,怒气顿时涌上来,低声骂道:“笑什么笑,好笑吗?”

  傅央眉头微蹙道:“你不爽,你骂孩子干什么?”

  魏渊廷又转过头看着傅央。二十年不见,傅央不仅没有老,反而比起当年少女的模样更显风韵,可她却坐在薛长峰身边。

  何为求之不得,傅央便是魏渊廷的求之不得。

  好好的来为商戌祝寿,这寿宴上武将一桌却搞成了薛魏两家的修罗场。

  薛长峰见过魏麟,自然知道魏麟在薛子钦手下从军,他便开口道:“小魏怎么在王都,没在子钦处吗?”

  薛长峰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桌上另外几人一言不发,只敢看着眼前这场“恶斗”,薛长峰此话一出,情报透露不少:魏渊廷的小儿子原先在薛家军从军,这未免也太嘲讽。

  魏渊廷怎么能容许自己落了下风,立刻道:“劳薛大将军费心了,犬子替我去了解了一下北方军治军如何严明,也好让我商州军学习学习。”

  薛长峰微微一笑,回应道:“魏兄这般好学,令薛某颜寒,指望还能给魏兄帮上一二,以免商州边界像上次一样被芜渠侵犯才好。”

  桌上这两大将军你来我往的开始唇枪舌剑,魏麟不敢说话,傅央不想说话。母子两个隔着桌子上美味丰盛的菜肴互相对望许久。

  魏麟可不笨,又是些事情之前不明白的,现下看着情景,也明白了个大概。

  他娘亲肯定是跟薛长峰有情的。以他对魏渊廷的理解,若是真的中意他娘亲,恐怕强抢下药之类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若是两情相悦,还有了孩子,为何娘亲却没有嫁给魏渊廷做他的侍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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