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暗灯 第39章

作者:麦香鸡呢 标签: 种田 古代架空

  宋星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锁了屏扔在茶几上,说:“不饿,哥,你过来。”

  越是简洁的话命令意味越强,宋谨知道宋星阑还在发火,为宋向平,也为职责不够到位的下属。不是暴躁的怒吼和宣泄,越沉默越可怕,看起来冷静克制,但那更像野兽扑食前的蛰藏。

  宋谨往沙发边走的时候,宋星阑转头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很黑,表情和眼神里也永远看不出情绪,但光是被他这么看着,宋谨就有些本能的慌,只是到了此刻,这种慌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注视时的下意识的紧张。

  有些人或许不会再对你造成伤害,但你同样永远无法忽视他身上存在的危险性。

  “手……很疼吗?”宋谨跟他隔着些距离坐下来,说,“医生说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疼得比较严重。”

  宋谨知道这种伤口的可怕,上完药包扎好之后可能尚且没什么太大感觉,可一旦到了夜里,当身体的其他感官平静下来,伤口处会一下接一下地清晰钝痛,像是被尖锐的木刺不停地戳,那感觉很折磨人。

  “疼。”

  宋星阑看着宋谨,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他伸手拉住宋谨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宋谨被带得倾过身去,一手撑在宋星阑的膝盖上,有点不知所措睁大眼看着他。

  宋星阑自上而下地俯视他,视线在宋谨的眉眼和唇上打量而过,他的眼神在背光下被睫毛遮藏得晦暗不清,最后他单手搂住宋谨,将脸埋在了宋谨的侧颈边。

  呼吸吹在皮肤上,宋谨挣扎了一下,却依旧被搂得纹丝不能动,他听见宋星阑响在耳边的声音,问他:“怕吗。”

  宋谨不自觉松了劲,下巴搭在宋星阑的肩上,说:“还好,跑得时候没想那么多,你也到得很及时。”

  “可我怕。”宋星阑把宋谨抱得再紧了一些,低声说。

  宋谨知道宋星阑是个言辞上不外露的人,尤其是成年 之后,除去他失忆的那段时间,一直以来宋谨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恨和冷,可宋谨明白那种感觉,他们兄弟俩其实一样,因为各自的成长环境,造成了性格上无法弥补修复的缺陷,直白的表达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

  就好像宋谨从没听过宋星阑说怕,但是他现在说了,不是怕别的,是怕宋谨受伤。

  可如果细数起来,宋谨所受过的大部分痛和伤,都来自于他,桩桩件件,没办法抹消。

  所以宋谨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站在某种边缘,不知该踏向哪里,他不能原谅,却也真的很想放下,不再用宋星阑的错来囚禁自己。

  “我没事。”宋谨轻声说。

  宋星阑将他松开了一点,侧过头来近距离地看着他,难言的暧昧被牵成咫尺的远近,有些欲望即使不去正视都能清晰感知,宋星阑之前克制的越彻底,现在所散发出来的威胁性就越强。

  他的手顺着宋谨的背滑落到后腰,在宋谨茫然地收缩了一下指尖时,宋星阑偏头吻上了他的嘴角。

  记不清了,从宋星阑恢复记忆后,他们多久没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那一点点的触碰只会激发某一方更大的欲望。宋星阑的呼吸显而易见变了,在宋谨不回应的状态下,他吮住宋谨的下唇,舌尖舔过柔软的唇瓣,往齿关里探入。

  宋谨在某一秒突然恍惚,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是当初的疯子,还是失忆的弟弟,都不是,那好像是第三个人,不会凶狠地将他的嘴唇咬出血,也不会温柔小心地一点点深入,而是压迫地带着清醒的欲望,仿佛结合了前两者,但更让他挣脱不得。

  舌尖碰在一起的时候,宋星阑收紧了手臂,以进攻的姿态将宋谨往后压。宋谨背靠在沙发一侧的角落,他几乎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视线模糊,意识也涣散,客厅的吊灯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片,杂乱闪烁。

  “唔……”宋谨手按着宋星阑的肩,在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的腿根时,他仰头避开了宋星阑的亲吻,喘着气道,“宋星阑……”

  宋星阑的喘息很重,他盯着宋谨扬起的白皙泛红脖颈,又往上看,宋谨微张着嘴,唇色鲜红,闭着眼像是在逃避,看起来有些无助。

  宋星阑松了手,微微直起身,宋谨一点点睁开眼,避开宋星阑的目光别过头,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宋星阑回答。

  宋谨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一言未发地站起来去了厨房。

  -

  煮了碗清淡的面,幸好宋星阑伤的是左手,否则生活应该难以自理。

  宋谨坐在他对面,面前摆了一杯热水。

  他记得宋′星阑失忆的时候,晚上经常喊饿,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烦得宋谨不得不去厨房给他做宵夜吃。

  原来距离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宋谨都没想过还能再有这样的场景。

  见宋星阑快吃完了,宋谨起了身,说:“我去铺一下床。”

  宋谨一直睡的客卧,因为比起大阳台,他更喜欢飘窗,现在宋星阑摆明了是要住这儿,宋谨无法出口拒绝。宋星阑手上的刀口他不是没看见,深深的一道,横贯整个掌心,骇人至极,医生说要不是宋星阑年纪轻体质好,流那么多血估计就该休克了。

  铺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宋谨没回头,他和宋星阑算是第三次住在一起,从前在宋向平的别墅里,宋星阑与他争锋而对,宋谨避之不及,后来宋星阑失忆,哭着喊着要待在他身边,没花多久的时间就把宋谨彻底套牢。

  他们的关系真像个圈,绕来绕去,恨过喜欢过,到最后还是会绕在一起,谁让他们是亲兄弟。

  抚平被角,宋谨转过身,宋星阑正站在门边,目不错视地看着他。

  毫不夸张地说,宋谨觉得自己后背发麻。

  前几次见面,宋星阑表现得克制收敛,宋谨知道他在有意压制,但因为今天的意外,宋星阑身上关于从前的那些感觉全都彻底回归,什么也不掩饰,冷漠、恨意、欲望,还有一些不能言明的东西,绞缠在一起,他没说一个字,可是宋谨都能感受到。

  “你要洗漱了吗?”宋谨开口时嗓子都发紧,“单手应该可以的吧?”

  “要洗澡。”宋星阑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前又在巷子里打架,衣服裤子上有血。”

  宋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去开行李箱,行李箱是赵海搬上来的,宋谨把洗漱用品一一拿出来放到洗手间,然后又拿了套睡衣出来,问:“是这套吗?”

  宋星阑一直靠在门边,他垂眼看着宋谨,说:“还有内裤。”

  宋谨看了一眼宋星阑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又低下头去行李箱里找内裤,他说:“请个保姆吧。”

  “不想。”宋星阑回答。

  “……”宋谨起身走到宋星阑面前,把睡衣和内裤递给他,“自己拿着。”

  “没法淋浴。”宋星阑站在那一动不动,半点要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他说,“只能用浴缸。”

  宋谨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焦躁,隐约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但又找不出证据,他把衣服塞到宋星阑手里,说:“所以让你先拿着,我去放热水。”

  宋星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洗手间里很亮,宋谨弯着腰,一手按在浴缸边沿,一手在试水温,宋星阑进来后把睡衣放到旁边的衣架上,然后站到宋谨旁边。

  他们维持着这种静默的姿态,直到浴缸的水放好,宋谨直起身,说:“好了,你洗完澡早点睡。”

  宋星阑抬了抬缠着纱布的左手,说:“帮我脱一下衣服。”

  宋谨本打算置之不理绕道而行,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那只手,白皙的手腕内侧有道淡淡的血痕,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

  算了。

  他没吭声,低头去拉宋星阑的衣服下摆,将卫衣和里面的T恤一起提起来。宋星阑配合着他弯了弯腰,脱到左手时,宋谨放轻动作,把袖口扯开些,一点点从手腕处退出来。

  不知道是浴室灯暖的原因还是怎样,宋谨觉得有点热,宋星阑光裸着上半身,好像有热量从他身上直接笼罩过来,很直白,宋谨胡乱地整理了一下他脱下来的衣服,刚要迈步离开,宋星阑又说:“皮带。”

  宋谨终于抬头看他,脸色不怎么好,却也算不上差,因为是红的,只是表情有些隐忍切齿,他说:“宋星阑,你能不能别……”

  “就皮带。”宋星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十分冷静地说,“不是脱裤子。”

  再纠缠下去浴缸里的水怕是都要凉了,宋谨抿住唇低下头,伸手替宋星阑解皮带,两个人靠得近,宋谨一抬眼就能看到宋星阑的胸口,他的发梢擦过宋星阑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亮。

  原本皮带解开后宋谨就准备收回手离开的,但随着裤子的松动,宋谨突然看见宋星阑右侧小腹上有一抹痕迹。

  人鱼线的位置,一半藏在内裤边沿里,一半露在外面,看不出完整的,似乎是个形状不规则的图案,旁边还有细碎的斑驳,在阴影里难以分辨。宋谨在宋星阑失忆时与他赤裸相对过,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这个,那么只能是宋星阑恢复之后纹上去的。

  宋谨看得有些投入,刚不自觉地想问这纹身是什么,结果宋星阑抬手用指背蹭了一下他发红的耳尖,只是轻轻地一下,但宋谨的思绪迅速回笼,说了一句“好了”就迅速往外走,连背影都透着不自然的慌张。

  sxl:想知道是什么纹身?不告诉你们(拉好拉链

第47章

  第二天宋谨起得早,想早点下楼做个早饭,但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有条短信:去公司了,有事联系。

  宋谨关了手机躺回床上,闭上眼。

  他回想了一下,没有错,宋星阑今年才22岁。

  十八岁出国,为了摆脱厌恶的父亲,在异国他乡早早地接手公司,一直做到上市,这一路下来大概是什么光景,宋谨能想象到几分,前几次宋星阑出现时,眉眼间的疲惫并不是伪装。

  他的弟弟其实对谁都狠,对家人,对自己,疯起来的时候根本不是人,而他们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宋谨已经算不清,只觉得就这么维持着就好,不要再变坏就好,毕竟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一个正常的关系。

  宋谨切切实实地恨过宋星阑,不是盼他去死的那种恨,而是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见到这个人,但没办法,失忆的宋星阑不管不顾地黏上来,坦率得闪闪发光,就像宋谨之前说的一样,现在的宋星阑身上还沾着那个人的光。

  但是真的算了,宋谨不想再歇斯底里一次了,太耗力气,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在床上又躺了会儿,然后起身洗漱,回房拉开窗帘的时候,可以看到院门外的树下站着两个人,应该是宋星阑安排的。

  打开房门,葡萄柚就在门口晃荡,宋谨将它抱起来下了楼,喂猫,做早饭,他这段时间大概是不会去图书馆了,只能在家待着。

  早上的时候宋谨待在书房看书,午饭过后,他躺在沙发上看杂志,葡萄柚在他身上乱踩,十多斤的重量结结实实,宋谨被踩得有点恼了,就放下书抱住它,说:“蠢猫。”

  葡萄柚每次被叫“蠢猫”就会生气,会气鼓鼓地怒视人,这会儿它趴在宋谨的胸口,面无表情的,宋谨没忍住笑了一下,托起它肥胖的身子,对着不远处顶角的摄像头,说:“把你拍下来。”

  肥橘笨重地蹬了一下小粗腿,喵了一声。

  -

  下午的时候宋谨做了点工作,然后回房间休息,他爱躺在飘窗的毯子上,窗户开一点点,风很小很小地吹进来,吹动白色的窗帘,摇摇晃晃的,很容易滋生睡意。

  宋谨确实睡着了,没睡得很熟,迷迷糊糊的,偶尔会清醒半秒,意识到天色变暗了。

  葡萄柚从门缝里挤进来,跳上飘窗,蹭蹭宋谨的脖子,宋谨睡意朦胧间把它抱住,眼皮很重,好像睁不开。

  恍惚中似乎听见门被敲了两下,宋谨极其费力地半睁开眼,和葡萄柚目光相对,他抿嘴笑了笑,摸摸葡萄柚的脑袋,却没发现葡萄柚一直在盯着一个方向看。

  宋星阑默立在离宋谨两米之外的地方,房间暗,外头似乎还有些亮色,透着深蓝的色调,被拦在白色的窗帘外。宋谨只穿了件白衬衫,歪靠在软垫上,怀里抱着猫,垂头逗猫时侧脸被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窗帘晃动,周围安静得没有声音,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仿佛风轻轻一吹,眼前的场景就会消失。

  他走到飘窗边的时候,宋谨才发现他,本来初醒时人就懵,看到宋星阑西装革履地突然站在旁边,宋谨无意识地睁大了眼,整个人在昏暗的光线里有种茫然的脆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你下班了?”

  “嗯。”宋星阑应了声,然后毫无征兆地俯身抱住了他。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凉意,混合着一点香水味,好像奇怪的有些让人着迷,宋谨懵了一秒,然后轻微地挣扎了一下,说:“放开。”

  葡萄柚被夹在中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象征性地喵一声,以表达十几斤重的存在感。

  宋星阑没开口,又抱了会儿,才松手直起身,他穿西装的模样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宋谨无法形容,只觉得很陌生,好像从前一切疯狂的因素都被规整地压抑在那套衣服里,只留下极度冷漠平静的外壳,手上还缠着纱布,越是克制,越是惊心动魄。

  “我去做晚饭。”宋谨坐起来,说,“你先休息会儿。”

  宋谨做饭的时候宋星阑坐在客厅,膝盖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在办公,葡萄柚在宋谨的脚边打了几个转后就溜去了宋星阑身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宋星阑的电脑屏幕。

  宋星阑看了葡萄柚一眼,接着打完一行字,拉起葡萄柚的爪子,在键盘上按下“Enter”键,将消息发送出去。

  安静地吃完晚饭,宋谨收拾桌子,然后上楼洗澡。

  他洗完澡之后去敲宋星阑的房门,开门后宋谨直接去洗手间往浴缸里放热水,宋星阑站在他身后,在宋谨放好水之后,他仿佛例行公事地说:“脱衣服。”

  宋谨转过身,抬手帮他解领带。

  气氛有些微妙,安静得只剩一点水流声,宋星阑垂眼看着宋谨,领带被抽走,衬衫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宋谨脱下他的衬衫,然后去解他的皮带。

  非常机械化流水线的一套动作,皮带解开后宋谨就出了洗手间,整个过程中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脱衣服机器,但机器人的耳朵却是红的,不知道那张总是低垂着的脸会不会也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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