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第56章

作者:clw123 标签: 古代架空

这一仗拖了半月有余,敌我兵力相当,一时难分上下。

敌军狡猾而凶猛,宛如一条蟒蛇,待松懈之时,突然窜出来,绞碎人的颈骨,而他们一马当先的大将,竟是那素有凶名的小韩托。

两军对峙尚未交手时,小韩托在城外叫阵,身后骑兵齐若泥塑,黄沙铺面也纹丝不动。

谢和性急,出城与他对战,喝道:“你就是小韩托!”一名年约十五左右的少年打马出列,用不大流利的汉话笑道:“就是你爷爷我。”

“你可记得岭西之战,死于你手之人几何?”小韩托嗤笑道:“没用的东西太多了,死了就死了,我怎么去记?”谢和怒极反笑:“当日尔等蛮子将城中人一律屠尽,无一人生还。

我谢和今日,就替死去的兄弟们报岭西之仇!”说罢挥枪而上。

小韩托也不甘落后,立刻回刀劈斩,刀刀凌厉,直击要害处。

不过数回合,谢和不敌,被一刀削去一条胳膊,仓皇而回。

“败军之将!还是让出城池,赶紧回家奶孩子吧!”小韩托言语狂妄,形色放肆,令人恨得牙痒痒。

他继续放声道:“我曾听闻贵国裴将军,力逾千斤,百步穿杨,可敢出城一战!”尹驻江适时奉上弓箭,裴声接过,试着拉弦。

赫施良慌道:“将军小韩托奸诈狡猾,万不可轻率迎战啊!”话音未落,裴声雕弓一挽,羽箭离弦乘风疾去,直指小韩托眉心。

小韩托见状忙催马闪避,怎知裴声这一箭又狠又快,但觉血腥味渐浓,脸颊湿润,一摸之下才知颊上一道箭痕。

“姓裴的!你好不讲理!”遥听裴声冷冷道:“我这做长辈总要给你们这些小辈送个见面礼,裴某身无长物,只好一箭相送了。”

裴某,阴阳怪气第一人,是老阴阳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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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相交,汉人势如破竹。

半日之后,小韩托率残部溃逃,战事暂歇。

黄沙漫天,城下三人打马而过。

“将军这一箭可谓石破天惊,令我军士气大振。

此次回朝,定能再受圣上赏识,加官进爵,荫庇子孙……”乔正松喋喋不休,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话跟喝水一样快。

裴声听了,淡淡道:“裴某在京时闻乔先生素有名声,不料先生这般会说话。

若先生能在京城任职,定可凭三寸不烂之舌平步青云、节节高升。”

乔正松听出他嘲讽之意,避重就轻奉承道:“还是将军运筹帷幄,才智过人。”

而后又一顿夸赞讨好之辞,看裴声不耐烦了才肯走。

裴声瞥乔正松离开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道:“巧舌如簧。

有些人太不安静了,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尹驻江面容清秀,气质沉稳内敛,此刻却像个影子似的跟在后头道:“听说乔正松此人颇爱奉承,奴颜婢膝,凭着连篇鬼话在军中结党营私,自诩君子,实乃小人之行。”

他压下嗓子道,“属下斗胆猜测,前几日泄密一事,是他所为。”

裴声轻铠软甲,内衬玄衣束袖,持缰勒马,坐在马背上,腰身挺得笔直,干净利落,气势威严吸引了不少当地少女的目光。

“是吗。

为何?”“那日出营地之人有二,一是谢都尉,二是乔正松,谢都尉与蛮子交战多年,结下血海深仇,当不是他勾结外匈,谋害我军。

何况今日被小韩托断了一臂……不至于是苦肉计……”裴声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如今战事已了,京中传信要我领兵回朝……京中……”他才犹豫片刻,尹驻江适时道:“主子不必担忧,信报称杜公子一切都好,只是永宜公主暗中传信请公子一叙。

尾兰姑娘说,公子似乎察觉到她了。”

二人回到议事帐,裴声一坐下,就有人奉上茶。

他端起茶杯,用粗糙的瓷杯盖撇开粘在杯口的茶叶,喝了两口就搁下了。

“他对事情洞若观火,自然察觉我派人监视他。

至于永宜……心富谋略,且魏王与她亲厚,不得不防。”

“主子不必担忧,杜公子定然是站在主子这边的。”

裴声把玩茶杯片刻,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驻江,你近而立之年,为何不成亲?”尹驻江拿不准他的意思,小心道:“属下追随主子多年,一个人呆惯了,不急着成亲……年少时也曾与人相约定情,但后来属下北上投奔亲戚,而后又从军多年,便未曾与她见面了,想来如今她已嫁为人妇,孩子都生好几个了吧。”

尹驻江老大不小,逛过的娼寮不在少数,抱过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如今说起年少旧事竟是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我也曾爱慕永宜的才华与美貌。

可到头来,她不能为我所用,我又厌弃她。

她派人宣扬我赠她定情信物一事,我更觉她妒妇一般。

你说,我是不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爱慕”一词原本旖旎而美好,可自裴声口中说出,又变得怪异。

“主子心中自有决断,我等目光短浅,实难评判。

可情之一字,并非在于‘有用无用’,而是即便无用,也对其心有悸动,人不在眼前,便惴惴难眠。

当年属下北上投奔亲戚时,心爱之人说愿与我生死相依,一同北上,我当时只觉她累赘,借口道‘远行路险,不必与我共赴苦难’,于是独自启程。

如今想来,我对她并无再多情意,与她相恋,不过是我看她年轻貌美,一时冲动而已。”

裴声久未能言,听见外头犬吠才回神道:“我师父生前曾反复念叨:佛家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我问他: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皆不可逆,是苦,可是‘爱’能割舍,‘情’能错过,又如何是苦?”裴声停顿,搁下茶杯,平缓道:“他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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