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 第58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江湖恩怨 年下 强强 古代架空

  那门生不为所动,只是低声解释:“夫人,两位护法已在楼外等您。”

  明蕊夫人失神片刻,这才听得闻梅寻敛着内力的声音在楼中荡开,铿锵有力:“明蕊师姐,我和竹觅收到线报,萧漱华在父亲过世当天就已离开云都,这七日已经造业无数,今日下午已至华都,宋家和封家都已派人前往。”

  冯轻尘从重重床帐中探出头,在听见“封家”二字时,脸色刹白,几滴冷汗从鬓上滚落,轻声道:“问、问她...封家派的是谁?”

  明蕊夫人身形微顿,似乎并不赞成在此时追问,但她早就知道冯轻尘的来路,因此也只是暗暗一叹,问道:“闻护法,另外两家派的是谁?辟尘门为何没有动作?这些都有线报吗?”

  闻梅寻从善如流地应道:“两家家主都去了,清如道君还在闭关,清徵道君暂时没有回应。”她顿了顿,似乎是和身边的闻竹觅耳语了几句,接着补充道,“竹觅托我转告您房中的人,我们知道父亲之事与他无关,所以不会迁怒,今日过后就会撤去城防,他依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此次涉及危山玉封沉善,希望他能早做决断,最好避嫌。”

  尽管明蕊夫人本就猜到闻竹觅早已在她这里设下天罗地网,但还是没想到他的眼线会这样无孔不入,冯轻尘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到他那里,显然这时装傻充愣都只是无用功,还不如坦诚相见,赌一把闻竹觅天生命短,活不过他们三明。

  “你怎么办?”明蕊夫人回过头,凝望着冯轻尘那张全不见了先前调笑神色的脸,轻声道,“其实你猜得到吧,漱华这次凶多吉少。”

  冯轻尘缓缓回过神来,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他、他很厉害。”

  “......”明蕊夫人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为难,我想漱华也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怪你的。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这次闹这么大,都不见抱朴子出面...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他俩出了问题?”

  冯轻尘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夫人,孟无悲已经失踪大半个月了。守真君找不到他,守真君...疯了。”

  孟无悲的不告而别来得突兀又匆忙,却成了逼疯萧漱华的最后一场仪式,萧漱华在他洞府里不吃不喝地苦等了三日,可孟无悲的东西本来就少,他带了两把剑走,于是只剩下了一座空山,和一个萧漱华。

  冯轻尘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起初只想到去找孟无悲,和他解释孟烟寒的去向,可孟无悲的轻功早已独步天下,又哪里是他能找到的。反而因为没时间看顾萧漱华,再等萧漱华亲自出山,已是美人抱剑,笑意晏然:“本座去找闻栩报仇,你若还想找我,就去明蕊那里汇合。”

  冯轻尘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当真屁颠屁颠地点头称好。

  于是一场闹剧,最终覆水难收。

  明蕊夫人换了身相对轻便的箭袖轻袍,实则她隐约能猜到闻竹觅这次的用意。闻竹觅对他姐的斤两掂得清楚,也猜到萧漱华和她交情不浅,这次必定是要让她陪同闻梅寻,而他留在云都,明秋明月就成了他用以要挟明蕊夫人的人质。

  用心不算险恶,却也深得令人咂舌。

  闻栩已经没了,萧漱华犯不着和闻梅寻过不去,就算闻梅寻出言挑衅,也还有她作为人质,萧漱华多半不会因为几句话就不顾她的死活。即便她反抗...她也不是闻梅寻的对手。

  至于这位被闻竹觅猜到来路的不速之客...确如闻竹觅所说,他还是回避最好。

  “虽然不清楚你现在是怎样想漱华的,但是封小公子,我要替漱华劝你一句。”明蕊夫人转回身来,像是刚好想起一样,故作随意地拍了一把冯轻尘的头,冯轻尘愣愣地回过神来,听见她说,“别去了,封沉卿,你哥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萧漱华如今是个人见人打的祸害,你呀...不要一错再错了。”

  冯轻尘摇摇头,过了片刻,却又迟疑地点点头,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轻声辩解:“我哥他于我亦兄亦父,我知道,他很看好守真君的...所以他其实,他其实不会伤害守真君,只是去看一眼,毕竟他是封沉善,怎么可以不露脸呢?”

  “是,一切都会平安解决的。”明蕊夫人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会出事的。谁都不会。”

  接着她像是披挂一身的将军,坦然地步出房去,身形消失在虚假的繁华之外,百撷娇中依然灯火通明,可她走后,整幢百撷娇都似丢了魂,再多的声色犬马、再多的纸醉金迷,都难以弥补半分她带走的旖旎盛景。

  其实形势远比明蕊夫人说的要糟。

  萧漱华这三个字就像一场灾难,初降临时就搅得江湖一番风起云涌,无论是前辈的另眼相待,还是后辈的满目敬仰,都像刻在他骨子上的诅咒,他注定每入人世,都要闹得天翻地覆,万人瞩目。

  他像一把横空出世的凶剑,重重地叩在云都这片土地,眼神也没施舍半个,只是轻飘飘地带走了曾也名震山河的半袖云闻栩。可是云都众人来不及回神,千机楼来不及撰写他的新传,他擎着一柄桂殿秋,又仿佛自己就是那柄桂殿秋,孤高而狠绝地从云都一路向北,横贯而去,沿途的一切都被他一剑挑灭,铺天盖地的剑光之下,是无数来不及求饶的冤魂。

  后人潦草记载,自云都至华都,沿途四千里,七座城,守真君一路负剑而行,兴起则屠,杀千人余。

  孟烟寒的罪孽忽然都成了小事,毕竟她杀数千人,毕竟花费了三四年,而萧漱华只需七天,就把她的罪过都衬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层层重重的铁蹄将华都彻底围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一切压抑和苦难的来源都被封锁在堡垒之中,朝廷聊胜于无的通缉令上每一张都画着萧漱华那张美得离奇的脸,然而森寒凝重的氛围依然只多不少。

  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唯恐成为被这恶祟挑中的苦命人,御林军挨家挨户地搜索,可偏偏谁都知道他来了华都,却谁都找不到他,好似除却杀戮,其他时候他都不在人间行走。

  而和华都相距不过数十里的一处山脚,萧漱华含着温存的笑意,缓缓将手中长剑递入眼前人的心口,眼神错落在那人身后的人群中,终于定格在其中一名少年身上,他像是在忍俊不禁地为此惊奇,启唇也噙着几分殷勤的笑意:“...是你呀?”

  宋逐波赤红着眼,肩膀却被身边的长辈死死按住,萧漱华轻蔑地一笑,也学着他那副模样按住身边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的肩膀:“宋前辈怎么随便捡小孩儿呢?这可是血观音身边的孩子,你敢抢她的人,啧啧,前辈,本座不为难你,那血观音也不会让你好过啊!”

  宋明昀铁青着脸,却见萧漱华笑意越发明艳,自说自话也十分快活:“不过你可以感谢本座啦,血观音确实难缠,幸好本座也和她有点小小的矛盾,所以干脆做个干净,安心安心,抢了孩子也没关系,她没命和你计较了——多亏本座哦。小孩儿,你开不开心?”

  宋逐波终于忍无可忍,全然忘了前一个冒然出头的人的下场,一把脱开宋明昀的束缚,提起长刀便往萧漱华冲去。

  而萧漱华躲也不躲,轻轻巧巧地丢开身边吓得面如土色的青年,一脚踹走方才那具还未倒下的尸身,宋逐波正想错步躲开,那具尸身却像长了眼似的,再次朝他飞来,宋逐波避而不及,险险被他绊了一下,萧漱华清越的笑声传来,仿佛跗骨之蛆一般逼起宋逐波一阵由衷的厌恶。

  先前被萧漱华按着肩膀的白衣青年连忙摆手,笑得十分抱歉,好言好语地替萧漱华开解:“小公子、小公子,我师父杀这人是因为他偷袭,真不是嗜杀,你们不要误会呀!”

  宋逐波睬也不睬,也不顾及宋明昀正拎着他的衣领往回拖,只是死死地瞪着萧漱华:“妖人!你到底把她如何了!?”

  萧漱华故作不解:“她?谁呀?”

  宋逐波气得面红耳赤:“孟烟寒!你把孟烟寒怎么了!”

  “嗤,当然是杀——”那青年一把捂住萧漱华的嘴,赔着笑道,“孟烟寒?可是冯公子旧友?在下听冯公子提起过这个名字,说会去找她。”

  宋逐波这才顿住动作,狐疑地看着他:“冯轻尘?”

  萧漱华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再折腾宋逐波,总算开了尊口:“本座干嘛杀她?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等了一下,没人追问,他就自言自语地接下去:“没人信?”

  青年莫名听出几分自嘲的悲怒,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却见萧漱华只是随意地摇摇头:“不信拉倒,知道你们都不会信。”

  “本座脾气不好,爱杀谁杀谁。”萧漱华回过头去,冲宋明昀扬起个挑衅的笑,“比如这个偷袭本座的人呢,他姓宋,导致本座现在对宋家人很不喜欢。”

  他收剑回鞘,却又抖了抖手上华美的剑鞘,鞘中的桂殿秋随之一震,发出一阵兴奋的嗡鸣,伴随着萧漱华压低了的贴耳一般的低语:“宋明昀,你要死啦。”

  ☆、80

  宋明昀早年间英名远扬,一把断流刀使得赫赫生风,在剑道至上的江湖也能凭借一把长刀雄踞一方,连薛灵妙这样乖戾的人,在世时也很少主动招惹这位笑面虎,大都和他笑脸相迎,能躲则躲。

  但萧漱华的恐吓显然分量不轻,至少常年看似淡泊的宋明昀这一次是难得地露了几分慎重的意思。

  白衣的青年一把拉住萧漱华的手腕,萧漱华下意识地挣了挣,却没挣脱,

  宋明昀和萧漱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甘示弱,尤是萧漱华,当即哼出声轻蔑的嗤笑,不耐烦地回转身去:“呶,找死的自行排队去同悲山找本座,这会儿没心情,不杀。”

  宋明昀端着脸色,还是他身后的宋明庭把刀一扛,大大咧咧地发问:“同悲山?没听说过。你这太监是不是怕死,故意讹老子?”

  萧漱华步子微顿,漂亮的眼眸这才往他身上瞥去一刹,他当然认得这位昔日的手下败将,可惜当年还值得严阵以待的刀客,如今只是个逞嘴劲儿的莽夫,这一点实在令他不屑。白衣青年看出双方神色都隐隐不耐,眼见着就是要擦枪走火的架势,连忙上前半步,霜白的袖袂略略一卷,露出他半张苍白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羸弱,但他唇角的笑意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骄傲,刚刚好地把握在礼貌的善意中,轻声解释道:“这位大侠有所不知,同悲山乃是家师近日居住的洞府所在,此处向东五里不到,若是诚心来同师父比武论道,在下自会在山脚相候。”

  宋明昀眯着眼打量他片刻,对这不卑不亢的青年颇有几分好感,开口问道:“先前不及多问,不知阁下贵姓?”

  青年愣了愣,被萧漱华往身后拽了一下,萧漱华神色郁郁,替他应道:“这是本座的人,宋前辈关心什么呢?”

  众人早就发现这青年一身质朴的白衣,行为举止都有几分孟无悲那样清高孤绝的气质,只是比起孟无悲,这人似乎显得病态,脚步虚浮不说,脸色也很不好看,虽然一直表现得无畏无惧,但依稀能从眉眼里看出几分怯懦卑微的意思。

  宋明庭自觉发现了什么秘密,也不掩饰,大笑道:“你的人?看抱朴子这么久都不睬你,果然是耐不住寂寞吧?”

  他话音未落,耳边却是蓦然一寒。但闻一声铿锵的金鸣,宋逐波和宋明昀的刀同时挡在他身前,才堪堪格住一把冰冷的剑鞘。饶是如此,那把剑鞘带起的寒意,依然锲而不舍地幽然一闪,像是贴面而过的一缕微风,果断地在他侧脸抽了一嘴巴。

  萧漱华一张妖艳无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数倍,霎时间又极快地远去,好似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除却他对面肿了半张脸的宋明庭。

  白衣青年沉默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咬了好半天的牙,两条腿都不自觉地打颤,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挡在萧漱华身前,行了个僵硬的礼:“在下明州人士无名小辈孟浪,如今在守真君门下习武。”

  宋明庭也被方才的杀机吓得后退几步,暂时不敢出声,还是宋逐波眼神闪烁,反问道:“姓孟?”

  孟浪沉默片刻,颔首:“姓孟。”

  宋明昀并指擦去刀面上被萧漱华逼出的白痕,似是漫不经心地追问:“但阁下看上去似乎并无武功功底,贵庚啊?”

  萧漱华的剑已经再次在鞘中震响,但孟浪已从刚才那番过手看出对面领头的几人都不好惹,下意识就想拉开萧漱华,然而后者并不领情,桂殿秋兴奋地一震,于他手中织了个漂亮的剑花,萧漱华开口了,嗓音冷冰冰地:“几位该不会以为本座这是被你们围堵在这儿了吧?”

  宋明昀不语,态度却像是默许。

  虽然萧漱华刚才那突然的一击震得他虎口发麻,直到这会儿也未恢复,但宋逐波的反应也令他十分惊喜,现下的局面十分清楚,他们这边能战的至少有三人,而萧漱华至多与他不相上下,若有宋逐波和宋明庭从旁相助,拿下萧漱华只是时间问题——何况萧漱华身边那个孟浪,根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只会是萧漱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拖累。

  萧漱华随手撩起孟浪的袖袂,敷衍似的擦过桂殿秋的剑鞘,桂殿秋追随他多年,对他唯命是从,最能谙熟他的心意。因而此时桂殿秋剑身上仿若雪水一般寒亮的冷光,刹那间撞入宋明昀的眼里,萧漱华抬起脸,自言自语地开口:“孟无悲,不拦我吗?”

  过耳唯有风声。

  于是一霎时,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唯有一丝似是哽咽的轻叹。

  天际凝滞的云霭忽而散却,原是桂殿秋倏然出鞘,剑光与剑鸣并起,仿佛镜璧湖月、空谷龙吟,萧漱华的剑法从来精绝狠辣,尤是小荷剑最以奇诡邪肆闻名,在他手里更是如虎添翼,但见剑尖微抖,自在如风,却没向着三人中最最急躁的宋明庭,而是直往宋明昀的咽喉奔袭而去。宋明昀当即横刀来挡,宋逐波也未示弱,长刀起落,别有一番少年人的慷慨。

  但萧漱华天生的怪癖,挑准了谁便缠着咬,因此只是侧身轻闪,避开宋逐波扑面砍来的刀,抖剑再出,依然是朝着宋明昀的命门。

  刀法本来讲究精炼简绝,然而萧漱华近年都与孟无悲缠斗,偏巧辟尘十九剑也是一般无二地追求大道至简,早就对这类招式的破绽烂熟于心,因此宋明昀父子落在繁复纷杂的小荷剑中,早就被强行逼进了他的节奏。

  宋明昀行走江湖多年,不过须臾便察觉态势不妙,当即猛一甩刀,果然将附在其上的桂殿秋也逼走几步,此时萧漱华藏在刀光剑影之后的脸上却是笑意更深,微一抬腕,袖中陡然射出数枚银针,宋逐波瞳孔一缩,立刻曳刀来挡,然而那针生得极细,他眼光远不如宋明昀的毒辣,即便全力格挡,也还是错过几枚,堪堪被一枚银针钉入右肩胛,握刀的手也随之卸力,酸麻不堪。

  “叔父——”宋逐波失了气力,下意识地回过头,他已败下阵来,若再恋战,势必要被萧漱华赶尽杀绝,但宋明庭不知为何一直不曾出手,他虽然和这位叔父关系疏远,但也不至于完全忘了对方的存在,一见萧漱华步步狠逼,和宋明昀战得势同水火,难分难舍,心里便只顾着怎样助宋明昀一臂之力。

  然而宋明庭却像刚刚回魂一般,周身一震,傻愣愣地看着他:“嗯?”

  “叔父,你...”

  向来急躁冒进的宋明庭却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兄长和萧漱华的单挑吗,我哪里好插手?”

  宋逐波一愣,来不及回味他那抹笑里的含义,那边宋明昀不过近百招,竟然已现出颓势,直被萧漱华撵着压制。孟浪早就找了处草丛蹲着,生怕被宋逐波等人想起,当做人质来威胁——事实上宋逐波竟也当真反应过来,立时去拉宋明庭:“叔父,你快把他抓过来。”

  孟浪登时作势要跑,却听宋明庭意味深长地开口:“都说是他们单挑,你干嘛和一个普通人过不去?”

  ——这时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孟浪,也觉出几分不对劲了。

  萧漱华全然不知那边的形势,他与宋明昀这样的高手作战也是险象环生,难有半分玩笑的心思,过了几百招才险险借着轻功优势逼出宋明昀的破绽,眼瞧着就要一剑刺去,却听那边孟浪一声振聋发聩的惊叫:“——师父!”

  萧漱华睬也不睬,孟浪本来就是他的拖累,死乞白赖跟着他而已,若不是怕被人说是他养的情人,他连施舍个徒弟的名分都懒得。

  但宋明昀却是福至心灵,莫名地回过头去,他目力极好,只一眼就看清了那边的状况,当即不顾萧漱华长剑在前,气得青筋毕露,暴喝一声:“宋明庭——!”

  萧漱华险险被他撕心裂肺的咆哮吓了一跳,侧脸躲开宋明昀飞溅的唾沫星子,不知为何,桂殿秋愣是在空中一闪,堪堪避开宋明昀的心口,只是刺进肩胛。

  宋明昀向来斯文儒雅,无论本质是怎样的人,脸上是一定装得最最道貌岸然的,能让他愤怒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萧漱华刚下决断,甚至来不及拔剑,宋明昀已经忍着剧痛抽身而出,飞身夺步向着宋明庭奔去。萧漱华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那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宋逐波竟被宋明庭制在刀下,那刀光夺眼得很,看上去像是小少年孱弱的身躯背着一把难堪重负的巨刀。

  孟浪也全不见了之前气定神闲的假样,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无措地望向萧漱华,喊他喊得嗓子都破了音:“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萧漱华默然片刻,随手甩掉桂殿秋上残留的血水,寥寥几步走去孟浪身前,横眉冷眼地打量宋家如今的局面。

  宋明昀被他重伤,虽不至死,暂时也没法教训宋明庭了,而宋逐波早就被他那枚银针扎中穴位,没个一天两天别想恢复如常。

  萧漱华定了定神,心里替宋明庭叫了一声好。

  够不要脸、够不要命!

  宋明庭咧着嘴,兴奋不已地冲着宋明昀笑。

  分明经过一场厮杀的是宋明昀,可他喘气的声儿一点不比宋明昀小。

  “哥,你回来干嘛?”

  宋明昀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竭力按着伤处,颤着声道:“你想做什么?你放开小七!”

  宋明庭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哥,不行啊,小七太厉害啦,我管不住他。”

  “你!”

  “你让小七跟着血观音这么久,现在是不是很满意?”宋明庭依然咧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啊,你看看,这孩子才多大点,十三?还是十四?跟着血观音可真是受益匪浅,你看见了吗?他挥刀已经有几分辟尘门的意思啦——跟血观音的杀名真是相去不远,这么厉害的辟尘门,怎么舍得避世呢?”

  宋明昀沉着脸色,却没精力和他周旋,冷冷地呼喝道:“小七学成什么样也是宋家的孩子,你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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