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 第87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江湖恩怨 年下 强强 古代架空

  “陛下看不上我的武功,你把鉴灵剑诀给我练练,说不定我就能代你一程。”

  孟醒理也没理,封琳无可奈何地冲褚晚真行一记礼:“殿下,您先回房,我劝他几句。”

  褚晚真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孟醒,可惜她师父的偏心在这几天已经连藏都懒得再藏,虽然对她满眼歉疚,但显然没有改变主意。

  褚晚真只得先行离开。

  孟醒等着听封琳放什么屁,果然听封琳问:“你那张纸上画的是什么?”

  “嗯?”

  封琳轻笑出声,嗓音和缓:“算了,我想明白了。等你从宫中回来,沈家命案的真凶,我陪你去抓。”

  孟醒突然听说这样的意外之喜,当即眼前一亮,问:“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

  “你原本说找到封琅你就告诉我。”

  封琳不屑地轻嗤一声,反问:“你抓到他了?”

  孟醒:“......”但他情绪已经好转许多,笑骂道,“无赖。很好,贫道便走这一趟,你擦干净剑,等着陪贫道前去报仇吧。”

  封琳看着他霎时神采飞扬的脸庞,心下只觉无奈:“那你倒是去哄哄殿下吧...面圣的机会这样难得,唯独你孟醒好不高贵,还得八抬大轿来请。”

  孟醒向他抛了一记媚眼,笑道:“琳儿可不要骗人哦。”

  “...”封琳一阵恶心,向他挥挥手,“赶紧爬开。”

  孟醒笑声不止地转去隔壁,封琳这才走进房间,眯着眼睛打量纸上的笔迹。

  可惜孟醒比他想的要谨慎,或者已经在心里对他起了提防之心,临走前特意打翻了砚台,墨色晕染,根本看不出任何。

  但只从幸存的密密麻麻的字迹来看,封琳的神色一点也无法轻松。

  孟醒显然已经掌握了很多消息。

  ...甚至极可能已经和他不相上下。

  或许从他见到燕还生开始,他们的信息就已不对等了。

  他倒希望孟醒只是个纯粹的剑痴,如萧同悲那般做一把所向披靡流芳百世的神兵即可。

  ......但燕还生,你当真不怕死吗?

  封琳轻轻一叹,望向天边飞霞,那一抹艳色似极封家人烈若焰火的衣衫。

  当年的小孩儿正是如此,宛如一捧张扬的、炽热的、不灭的火,撞进他并不宽敞的怀里,火光跃动的眼里笑意明艳:“琳哥哥!”

  封琳回过眼去,似怒似嗔地回以一笑:“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怕兄长不要我了。”那是一双何其哀伤的眼眸,青年松松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别生气,兄长,我不会当家主,都给你。”

  封琳打开他的手,漠然道:“给我?”

  一声琴响,燕还生伏在案上瞧他,双眼弯弯,喜色却半点未至眼底:“主上的心愿,就是属下的毕生求索。”

  封琳耳尖微动,听见身后一点动静,他回转身去,望见立在房外的释莲,眉目慈悲,向他行了一记佛礼。

  “封少侠。”释莲低声警告,“你似乎偏离了一点方向。”

  封琳冷眼看他,漠然道:“我还不曾质问禅师,为何燕还生还记得旧日之事。”

  释莲宣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这还重要吗?——封少侠,圆月之夜已将近了,斩春君会发现,您所谓的‘一梦’根本无法致死。”

  “你是说他会背叛我吗?”

  “贫僧以为,不会。”释莲低眉垂目,“但他和你不同,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封琅公子,真的能忍受蛊虫的痛苦吗?”

  封琳阖上双目,漠然开口:“无所谓,他自找的。”

  ☆、117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腥红,孑然天地间,只有他竭尽全力地向着漫无目的的黑暗奔跑。

  那是一种近似窒息的绝望,危机蔓延的速度使他筋疲力尽,放弃的念头不止一次在脑海掠过。

  ——我要死了吗?

  我要这样一无所有地死去了吗?

  而一道破空的白光倏地从他眼前刮过,仿佛一道电闪,轰轰烈烈的雷鸣应光而来,他怔忡地抬起眼,望见孟醒凝肃的一张脸。

  孟醒伸出手来,拽住他的手腕,道:“别怕。”

  随后他听见无数次刺耳的破肉声,衣衫刮破的声音也在这无声的寂寞里格外清晰,孟醒抱着他的手臂一如往常般坚定有力。

  在那之后,那双坚定有力的手臂毫无质疑地把他推出怀里,他被一阵飓风吹出老远,只能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暗色中间,多了一点耀眼至极的白。

  那一点白光消逝得飞快,几乎只是刹那,任他目眦欲裂,也再看不见分毫。

  宋登云推开门亲自来送早饭时,沈重暄已然清醒,一身肃穆的玄衣,正擦着手里的剑。

  “脸色这么差,没睡好?”

  沈重暄脸色阴沉,默默地摇摇头:“无事。”

  宋登云把粥推到他面前,笑说:“做噩梦了吧,想师父了?”

  沈重暄眼皮微跳,琢磨了一会儿措辞,道:“和他无关,但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你先把粥喝了,大清早的擦什么剑。”宋登云抢过他的剑,絮絮叨叨地说,“你呀,就是离不得师父,太依赖他了,其实离得久了,你就会发现也不是什么喜欢。”

  沈重暄默不作声,佯作没有听见他的话,兀自侧头眺向窗外枝头伫立已久的翠色鸟雀,薰风如常,春深日好,阳川还如他记忆中的一般清净。

  宋登云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人,又听沈重暄主动发问:“那些谣言传得怎么样了?”

  “啧,越来越离谱了。”宋登云听他提起此事,也恨得咬牙切齿,沈重暄寻求复仇本就艰险无比,偏还有人恶意搅浑这趟水,在各州散布谣言,导致现今坊间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假的都能传得比真的还真,最离谱的已经传成了沈重暄天生反骨,恩将仇报,师从妖道孟醒后更是无法无天,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

  沈重暄轻轻摇头,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剑,垂眼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本就无从分辨。那人散布这些谣言,无非是想误导我,好争取更多的时间。”

  宋登云瞠目结舌,问:“那如果能抓到这家伙,就是你仇人了呗?”

  “......未必。”沈重暄停下动作,仔细地思考片刻,接着道,“也有可能是这人本来就留下了把柄等我去找,实际上他的目的只是找我——或者他已经掌握了我想要的线索,希望和我做一笔交易。”

  宋登云叹了口气:“那不都是坑吗。”

  “后者比前者好。至少后者早晚会来见我。”沈重暄终于拨动碗里的勺子,皱了皱眉,“这粥也太稠了吧。”

  宋登云一巴掌拍他头上:“怕你饿着,还不识好!”

  沈重暄闷笑几声,爽快地吃了一勺,夸奖道:“味道很好,谢九公子赏赐。”

  宋登云被他夸得脸红,下意识摸摸鼻子,嘟囔说:“酩酊剑收你为徒不会就是看中你嘴甜吧。”

  沈重暄笑而不语,他原本想要尽早离开,以免被冯恨晚遇见,谁知偏在此时传出他家的事,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寻找这位苦命的首富公子,加之宋登云盛情邀约,沈重暄索性一连大半个月都不再出去客栈,尽量避开人群。

  还未进阳川时他就察觉有人尾随,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甩开,从尾随者的武功来看,有这等底蕴的势力,多半是来自四大门。

  辟尘门倒是可以不必担心,清徵若想知道他行踪,向来是亲自来抓他。但余下三家都不知底细,尤其是近年势大的封家,封琳会派人一直暗中保护孟醒和褚晚真是最正常不过,顺带跟踪他也只是举手之劳。

  但也有可能是浮屠来使,毕竟浮屠前科累累,沈重暄不敢小觑这群朝廷鹰犬。

  但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该出去一趟——毕竟清明刚过不久。

  往常他和孟醒实在赶不回来时,会就近寻处地方烧点纸钱聊表心意,他并非死板之人,也能理解孟醒不可能每年清明都把他带回家里,但今年他既然回来阳川,叔伯们也都知道,那他无论如何也该回去扫一次墓。

  宋登云捞了件外衣给他披上,认真地问:“真的不用我陪你?”

  “你就是想看热闹吧。”沈重暄冷笑。

  宋登云搔首弄姿地冲他噘嘴:“胡说,人家是真的担心沈少侠嘛。”

  沈重暄睬也未睬,佩好长剑,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沈家的马车已在客栈门前,两名小厮正恭恭敬敬地立在车边等候。

  沈家这番用意倒挺有趣,也不知道是在向谁出卖他的消息。

  沈重暄无声地冷笑一声,略略一撩衣摆,平静地坐进马车,又拂开挡窗的帘,冲宋登云微微一笑。

  宋登云叉着腰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开口:“好大的排场,知道的说你家是接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客栈做了什么坏事。”

  领头的小厮满脸堆笑,立时塞了一枚银锭给他:“我家公子金贵,还请掌柜的多多担待。”

  宋登云笑逐颜开地接了银子,忙道好说好说,心里却暗暗叫骂,沈重暄个狗东西只晓得嘴甜,也不见给点真金白银,废物。

  那车夫一扬鞭,一车载着他们金贵的首富沈公子辘辘远去,围观的路人啧啧称奇,愤世嫉俗的文人又开始骂咧路有冻死骨。

  宋登云掂着银子,无所事事地回去客栈,接着算他那点账本去了。

  沈家后来又把当时草草下葬的都重埋了一遍,孟醒连夜立的牌位也请人重立——总之沈重暄被领到一片气派的墓园时,只觉恍如隔世。

  这地方体面又风光,好像就能把当时鲜血淋漓的惨痛都掩埋干净。

  大伯最先看见他,立时迎上前来:“重暄,你来了。”

  沈重暄微微颔首:“大伯。”随后又向其他长辈一一见礼,“三叔,四叔。”

  三叔倒显得感情充沛,一见了他便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长大了、长大了。瞧这眉眼,多像二哥啊。”

  大伯欣慰地拍拍沈重暄的肩膀,道:“重暄成熟稳重,比老二可懂事多了。老二十七岁的时候还四处惹祸呢。”

  “爹算是大器晚成,也是仰仗各位叔叔伯伯的支持。”沈重暄皮笑肉不笑地一一回应,接过侍人奉上的香,最先走去他爹沈云伏的墓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重暄随师父习武六年余,现今武功小成,已然出师,相信不日便可为家人报仇,还请爹爹再等几日。”

  “我刚得知娘的身份不久,十分惭愧,没能继承娘的武艺绝学,劳烦爹爹在天之灵,替儿子美言几句,儿子定将更加努力,不会辱没了娘在世时的名头。”

  沈重暄将香插在墓前,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另外,儿子有了心上人,不知该怎样面对,希望爹爹可以托梦给我,教教儿子,怎样讨好与娘一般武功卓绝的美人。”

  他说完这些,神色平静如常,眼神只是随意地在沈云伏的墓旁掠过,也不顾及叔伯们的神色,问道:“大伯,为何不让我娘陪着爹呢。”

  大伯一怔,忙解释道:“你娘是武林中人,不愿入我们家祠,她走之后你爹就把她埋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啦。”

  沈重暄悄然冷笑,只不知道他娘不入家祠,究竟是不愿,还是不能。

  他娘的死因,他爹的死因,一件件一桩桩,他都不会放过。

  恰在此时,众人身后算来窸窣的脚步声。

  沈重暄耳力过人,闭眼默数片刻,粗粗判断对方约有十人左右。

  封琳这次倒是没有再穿红衣,而是一身严肃的黑衣,不过他天生一副笑模样,此情此景遇见他,沈重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等他假模假样地给沈云伏上过香,总算徐徐转身,对上沈重暄一双满是敌意的眼。

上一篇:妄神

下一篇:我在古代直播教书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