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袖断得隐秘 第18章

作者:乌色鎏金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架空

  “你忍着点吧。”沈梒又往手上搓了些药油,“这油不揉进去起不了效果。”

  谢琻背对着他,双目含笑,低低笑道:“不是,主要是你这两手在我腰上捣鼓,弄得我心猿意马的——哎哟!”

  沈梒双手猛一用劲儿,成功让他闭了嘴。

  二人沉默下来。帐篷中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将二人的阴影浓重绘于营帐的帏布和穹顶之上。狭小的空间中本来充斥着羊毛毡子的腥臭味,此时却被药油的草花之香盖过了,混合成了一种复杂浓郁却又暧昧的气息。

  谢琻弓着腰,静静看着跳动的烛火,忽然道:“刚才没逼得那蛮牛道歉,真是便宜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梒用掌心按着他的伤处,沉声道,“□□所维系的表面和平已经打破,土馍忠首领首领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禁军、百官、边境兵将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头皇上是低不下来的。”

  谢琻嗤笑了声:“我才没想那么多。我是看不惯他对你口出不逊,才出面教这孙子做个人。”

  沈梒的手一顿,叹了口气:“……那你可真是鲁莽。”

  谢琻不满,一转身抓住他的手,撇嘴道:“你能不能有一次感激我一下?我可是冒着被那蛮牛砸成肉泥的风险替你出的头,你除了‘鲁莽’就没别的好说了?”

  沈梒秀美的眼睛看着他,在这昏暗的帐篷内,他的双目显得格外柔亮。二人的距离这么近,谢琻心头难以抑制的欢喜又涌了上来,眼神逐渐热烈,目光灼灼如一只小狼崽般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沈梒缓缓地道:“那……多谢?”

  “不够!”谢琻猛地欺身,火热又黏腻地贴了上来,低声道,“我要——”

  他按低下声音,贴着沈梒的耳侧笑意盈盈地说了几个字。

  沈梒像被这几个字烫到了般猛一扭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抹药就起开吧。”

  谢琻双手往后一撑,含笑看着沈梒起身。他的衣衫还松散着,露出光滑紧实的肌肉线条,他闲散坐着,但那宽阔的胸膛和紧瘦的腰肢却让他如霸在山巅的猎豹一般。如豆的烛火映在他身上,让那本就英俊的面孔显得更加深邃,一双眸子紧切又热意地盯着沈梒。

  沈梒被他看得发毛,皱眉道:“我走了。”

  “良青……”谢琻喟叹着,“你说要尊重,这半年多来我对你无不是相敬如宾。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沈梒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无人逼你。你现在放弃,很快便解脱了。”

  谢琻噗嗤一笑,一扬眉:“在我马上成功的时候放弃?怎么可能?”

  沈梒只觉双颊一热,但幸好帐内昏暗谢琻不易察觉,他按下羞愤,撩开帐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户外,草原夜晚飒凉的风一吹,登时将他脸上的燥热降下去了几分。远处传来纷杂的人语和脚步声,应当是宴席散了,沈梒遥遥望了一眼便转身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他们作为六品小官的帐棚自然在整个营地的最边缘,与谢琻的帐子距离得有点远。沈梒左绕右绕,天又黑,不一会儿便迷了路。他皱眉,左右顾盼着正想找个人问问,刚绕过一个角落便差点儿迎头撞上一人。

  那人身高九尺有余,肩宽身壮,须着胡须,赤着臂膀穿着件无领对襟坎肩,壮得像头蛮熊。沈梒一见是草原人,便唯一颔首侧身要走开。

  谁知那草原人一见他,却立刻横插一步挡住他去路,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番语。

  沈梒皱眉,摇头道:“抱歉,我不懂番语。”

  那草原人露出一抹嗤笑,紧紧盯着他,转用汉语一字一句地道:“你,今日,风头。”

  沈梒微一颦眉,下意识地感觉这人来意不善,不愿多说冲他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那草原人也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森寒地看着他走远了。

  又绕了点弯路,沈梒才找到自己的营帐,掀帐子进去时果见刘潭已经回来了。

  “刘大人。”沈梒主动朝他打了个招呼。

  刘潭脸色有些不好看,瞥了他一眼。忍了半晌,还是有些酸地道:“良青今日席间又是大放光彩了,难怪得皇上青眼。”

  沈梒一笑,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平静地道:“侥幸罢了。”

  他知道刘潭妒忌他短短时间便能平步青云。对此等心胸狭窄之人,他不想多说,更不想招惹,只当看不见便罢。

  如沈梒所料,刘潭的确是满腹的酸水埋怨,一看见沈梒那张胸有成竹的漂亮脸蛋就恶心得难受。自从他听说了沈梒不通番语后,便铆足了劲儿想这两天能露个头,最好是什么时候能趁机帮洪武帝翻译两句话,也好在他老人家面前凑个脸熟。

  谁知道,他的机会还没等到,今天宴席上沈梒又再次大放异彩!明明这小子连番邦话都不会说,连对方的叫嚣都听不懂,凭什么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刘潭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真的找沈梒的事儿。他又满腔郁结地呆坐了会儿,不愿再同这位“宠臣大人”共处一间帐篷里,便起身掀帐子出去了。

  外面的夜风一吹,刘潭心里终于稍稍舒服了些。他此时有了些尿意,便离开营帐往旁边的草丛走去,找了个无人处开始放水。

  夜黑风高,四周除草原又长又野的夜风呼啸之声,别无他响。刘潭心不在焉地撒完尿抖了两下,正想提裤子离开,忽地从风声之中捕捉到了两句番语的对话。

  “……弄死他。”

  刘潭脚步下意识地一顿,疑惑地回头屏息细听。果然,说话之声再次从几步远的树后传来,这次甚至更清晰了些。

  只听其中一人用番语冷笑道:“弄死他?敖汉,你到底是不是真得想整他?”

  “当然是!”另一人低吼道,本就短促沉闷的番语由他说来更多了几分狠厉,“他弄得我的王下不来台,还害得我哥子被那汉人按在地上当众羞辱,自己却跟兔子似得躲在后面!不整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刘潭蓦地一惊:这两人说得分明就是——

  先前那人狞笑道:“那杀了他有什么意思。他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在□□跟个蚂蚁似的,碾死了也不会有半分麻烦。”

  敖汉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中原人,难道不是最好贞洁了吗?”

  敖汉蓦地一惊,厌恶道:“什么?可他明明是个男人。”

  “蠢货,就因为是个男人,还是个官员。你毁了他,说出去才更带劲儿啊。”先前那人连连冷笑,语气中透着十足的狰狞和恶意,“你想想,若是事成之后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堂堂的□□文官,竟然被你给弄了,那他们就丢脸丢到家了!这不比你直接杀了他,有意思得多么?”

  敖汉还有些犹豫:“是不错,可若是让大汗知道了——”

  “大汗还能罚你不成?你帮他打了汉人皇帝的脸,他只会赏你!再说实在不行,你便说是那汉官儿勾引你的,你看他长得那娘们样,你这么说绝对有人信。”

  敖汉嗤笑了声,似乎有些被说动了。

  “别犹豫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先头那人一顿,忽地桀桀奸笑了声,“而且他就算是个男人,长得也算带劲儿,有福了你。”

  敖汉终于哈哈一笑,估计是彻底打定了个注意。两人又污言秽语地开了几句玩笑,方勾肩搭背地一起走了。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几步远的草丛之旁一直站着个人,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而那人现在已经浑身僵硬,冷汗湿边了整身的衣服。

  怎么办?

  刘潭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立在原地一直打哆嗦。

  现在跑回去?把这事儿告诉沈梒?他能信吗?可我现在掉头回去,要是正好碰上那个草原人找上门来怎么办?他会不会连我一块儿给办了?那他娘的也太吓人了!那我要是不回去——

  要是不回去。

  这五个字浮过脑海,刘潭仿佛一脚迈入了渗凉的冰水里,浑身猛地一颤。然而彻骨的寒意过后,无数疯狂而又决绝的想法却猛地冒了出来,任他怎么甩头都挥之不去。似乎那五个字将他的心开出了个大口子,终于暴露出了里面最阴暗的地方。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此时乌云遮月,黑暗在不断地蔓延,侵长。在这没有光的时刻,人最容易迷失方向。

第25章 血刃

  刘潭出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沈梒独自一人在帐中看了会儿书,逐渐觉得有些困了,便先吹灭灯火躺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虽然困意上涌,却还是有些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双明亮的杏目,像是猎豹的双眼,充满热烈又浓郁的情感,定定地凝视着他。逼得他只有睁开眼睛,才能躲避这双眼睛的注视。

  睁眼闭眼,闭眼睁眼,来回几次后,沈梒猛地长出了口气,盯着上方漆黑的帐顶,脸渐渐有些发烫。

  怎么回事,难道这两天被谢琻逼得狠了,连他都有些魔怔了?沈梒微微咬着嘴唇,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还有些躁动。似乎躺着不舒服,坐起来又不对劲儿。

  这个人果然是来冲他讨债的。沈梒猛出了口气,赌气般狠狠闭上眼睛,只要那双杏目再次望来便在心中拼命默念《茶经》。果然,那双眼睛的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淡去,最后似十分不愿地眨了眨眼,却还是消失了。

  困意如潮水般上涌,温柔地将沈梒包裹了起来。

  迷蒙之中,他似乎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帷帐走了出去。然而外面,却不是长风呼啸的草原夜景,而是笼罩在一片明媚春光之中的御水河畔。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有些迷茫地想。思绪和身体都都非常地迟钝,他一边十分困惑,一边却又动弹不得,只能静静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飘摇的柳条和涟漪的河水。

  “良青。”

  沈梒身子猛地一颤。

  他想开口,想拒绝,想抬脚离开,整个身子却都陷入了那股温柔又腻人的潮水之中动弹不得。

  而身后的那人却仿佛看破了他的窘境一般,低笑着从身后揽了上来,宽阔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低柔地道:“什么时候这么缠人了?连梦里也惦记着我?”

  胡说!他气得想反驳。明明是你找上我的!

  “可是,”身后的人笑着,有些无辜地道,“这明明是你的梦境啊。”

  ……是啊。他愣了,又有些迷茫地想道。这明明是他的梦啊。

  那他为什么又会梦到谢琻呢?

  然而还没等他理明白自己的思绪,身后的人已不容反驳地猛地一抓他肩膀见他扳了过来,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

  他抓得极紧,简直像是要弄死人的力度。那吻上来的嘴唇也再不见半点温柔,满满是凶狠的掠夺和羞辱,仿佛是要将身下的人狠狠钉死在当场。沈梒不适地挣扎,却遭到了无情的禁锢——

  不,不对!

  沈梒猛地睁开了眼,双眸狠厉雪亮。

  鼻腔里全是熏人的酒肉和汗臭,他身上之人重得肉山一般,动作更是沉重粗鲁半分不留情面。他见沈梒醒来,嗤笑一声用番语骂骂咧咧说了句什么。沈梒猛一咬牙,抬臂一肘击向他腰间,却被他蒲扇般的大掌一把按住。另一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兜头给了沈梒一耳光。

  如巨钟桩头,沈梒脑子嗡地一响,顿时半边儿身子都麻了,眼睛更是立刻蒙上了层血雾。他的模样似激怒了身上之人,这壮汉的动作愈发凶悍了起来。

  心头一股狠意猛地蹿起。沈梒用牙齿用力一咬舌尖,血腥味和剧痛瞬间将他被打散的神智拉回了身体。在一片混乱狂躁之中,他凭着记忆伸出右手,在旁边的衣服堆中挣扎着摸索,指尖终于触到了一抹冰凉。

  找到了!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他的手指痉挛着紧紧握住了匕首的柄。凶器的冰凉瞬间给了他极致的清明,杀意同怒火同时上涌,他如败兽反扑般大吼一声,手中利刃如白虹贯日一击刺入了对方的颈侧!

  腥血喷洒,身上之人狂怒地嚎叫起来,挣扎着捂住颈侧伤口,抬起榔头大的拳头一拳锤在沈梒胸口。沈梒口中一甜差点儿喷出口血,但他咬紧牙,抗住剧痛抬手一刀、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又迅猛果断细插入身上之人的胸口、脖子、脸颊。那人怒吼着,疯狂挣扎攻击着,但沈梒只一门心思盯紧了他,近乎冷静地用匕首肆意捅戳,直到血如水洗般将他俩整个淹没,直到身上之人的动作缓了下来,逐渐不动了。

  当一切恢复平静,沈梒喘息着望着上空,心脏快得仿佛要吐出来,浑身乏力。他的眼睛有一只看不见了,浑身都是腥臭热烫的人血,已经成为一尊尸体的臭肉还紧紧压在他的身上。

  帐中寂静的可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沈梒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他抬手,用力将那堆肉山推下了床榻,自己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

  ————

  谢琻睡得也很不安稳。今夜外面风声呼啸,乍听像是有人桀桀怪笑蔟蔟低语,将他反复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左眼皮又疯狂跳动,似预感到了什么不详之事正在逼近。

  熬到了三更天,一阵猝然的心悸让谢琻“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近乎是紧接着的下一瞬,一道低语顺着帐篷的缝隙被吹了进来——

  “让之?”

  谢琻猛地跳下床来,大步过去一把掀开帷帐,果见外面黑水般的夜色正包裹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当他回头往来之时,也恰好银月破云,一道月光照亮了他狼狈披散的长发,和那头长发下雪亮尖锐的眸光。

  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让谢琻瞬间暴怒,他扑上去一把抓住沈梒失声低吼:“谁!”

  沈梒眨了眨眼睛,被打伤到充血的眼睛愈发疼了起来,他几乎看不清谢琻的脸,但还是低声安抚道:“不是我的。”

  谢琻揽住他,手都在抖,失控追问:“到底是谁!”

  “已经死了。”沈梒平静道。他每说一个字胸腔都在阵痛,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谢让之,你认真听我说,我有事要你帮我。”

上一篇:狼镝

下一篇:南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