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 第53章

作者:华亭永夜 标签: 年下 强强 阴差阳错 古代架空

  夜深之时,码头上的人还没有回去休息,到处是火把,他们还在往船上运送箱子。岑暮一颗石子扔过去,绊倒了一个抬箱子的士兵,后者被石头击中膝盖,疼得抱膝前扑,引起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一个骑马的士官拉住缰绳居高临下地问道。

  “被一颗石头打了。”士兵将膝盖露出,被石头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大块青黑色,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回去干活,其他人加强戒备!”他将事情上报给上一级将军。趁着这一段混乱的时期,两人悄悄绕过士兵,潜入船上。一楼的船阁是个宴会厅,东越王正在座中举杯邀众官员共饮。如果不是看见他们的士兵搬运物资,他可能真的就被东越王骗了。表面上是在海上寻欢作乐,其实只是个幌子。

  “我们去底层看看。”岑暮带着他下去,最底层是货舱,整整齐齐地叠着一面墙的箱子。他进去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是□□。再打开另一个,同样是□□还有□□。

  “都是武器?”易朝看着这些大木箱皱着眉,看来南越可能真的有一场大难了。

  “嗯。”他点点头,思考该怎么化解,难道放一把火烧了吗?“易晓天,你先出去。”

  “你要干什么?想一个人毁掉这些吗?”易朝问道。

  “对,都是木头,烧了就好了。”

  “你有把握离开吗?”

  “有。”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易朝悄悄离开,躲在船的上层,等待时机上岸。

  岑暮将□□全都倒出来堆成一堆,将干草放在周围,随后一把火点燃了干草,火势迅速蔓延到木船周围。

  外面巡逻的人员第一个发现着火了:“来人啊!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

  听到同伴的呼喊,大家赶紧赶过来救火。失火的消息传到船上正是沉浸歌舞中的东越王耳中,他拍案而起:“谁敢的?立刻给我查出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大王,您别管是谁干的了,先逃命要紧,咱们下船!”旁边的一个侍卫拽着东越王下船。船上的官员也赶紧跟着逃命。易朝混在人群中得以离开,他躲在一个民居里,从窗口正好可以看到那艘失火的大船。

  “快去救火!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快去!”东越王对手下的士兵大喊大叫,那是他攒了很久的□□,就这么毁在一场无名大火中实属遗憾。

  “大王,这火势太猛烈了,我们救不了。”

  “救不了?底下全是水,你们说救不了?不会把船沉到海里去吗?快去!”东越王骂醒了周围的官员,他们赶紧找工匠去凿穿船底。

  易朝在窗前看着大船沉入海水中,心中像是被谁揪了一下,隐隐作痛:“岑暮!你不会死的!”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从船上下来,船沉了之后,水面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人从水里钻出来。

  此时,东越王派人下去打捞□□。“水里有人!”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周围的士兵立即上前来朝水中射箭,他们看不清楚水里到底有没有人,完全是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紧张和疑神疑鬼。

  坐在屋里的易朝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便出门去找岑暮,刚一打开门,便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站在面前,正是岑暮。“你回来了!”

  岑暮很虚弱,向前倒在他怀里,背后竟然插着一支箭,手臂上还有被箭擦伤的口子,血水混着海水。“你不是说你能安全回来吗?”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去崇明港。”

  “可是你这样能走吗?”

  “可以,只要止住血就可以了。”

  易朝匆匆为他处理伤口,两人赶紧离开。楼下已经被东越王的军队包围了,齐思宁坐在阵前,看见两人走出来:“二殿下,烧了我船这么快就想走?不打算商量一下怎么赔偿吗?”

  “船是我烧的,跟他无关,你抓我回去就可以了。”

  “真的无关吗?既然无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数一二三,咱们退回去。”岑暮低声说道,他捂着胸口,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

  易朝明白他的想法,退回去走水路。

  “二殿下,我这箭上有毒,感觉怎么样啊?”

  “死不了,我的命还挺硬的。”他随手摔下一个□□,退回楼里。易朝迅速打开窗户,外面是断崖,这座屋子依海崖而建,确实独特。

  “跳。”两人同时从窗户跳出去,坠落到海水里。与此同时,外面的东越王也命令手下放箭,无数的飞箭如雨一般穿过门窗扎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出海了!

  ☆、渺云洲里魂落忘川水

  放了几轮暗箭,东越王挥手叫人进去看看情况,谁知道推开门之后竟是一片空空如也,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可恶!实在可恶!我一定不会放过南越的。李将军,清点一下我们的□□还剩多少,不够再叫工匠补充,我要踏平南越。”

  “是。”李将军收到命令立即退下。

  落水的两人互相搀扶着从水里走上来,他们到了距离泉州很远的一个海岸,远处有一座渔家小屋,外边的窗户上挂着渔网,门上还刻有一个名字:马遂良。岑暮没走几步就陷在沙地里,幸好有易朝在旁边扶着。“你怎么样?”

  “还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他的嘴唇变成了紫黑色,中毒有点深。

  “你还能叫你的手下来吗?”

  “能。”他右手勾着易朝的脖子,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的肩上,左手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一只灰色鸽子从天上飞下来,“你写。”

  易朝从身上撕下布条,咬破手指写到:中毒,速来救。“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用写,鸽子会带他们来的。”他强撑着眼皮,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在打架了。

  放走鸽子,他们走向渔家,敲门,没有人应。于是易朝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推开门进去。久无人居的屋子灰尘扑面而来,桌面上还有一截烧了过半的残烛,左边堆放着渔具,右边有一张空床,他将人扶到空床上,放好。“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别跑太远。”岑暮的声音气若游丝,对方还没有听见就离开了。

  易朝在渔家的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便亲自去海边摸鱼,抓螃蟹,捡贝壳……

  “我做了点汤,你多少吃一点?”易朝把人扶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肩上。

  海鲜大杂烩汤送入口中,岑暮眉头皱了一下:“你以前是不是从来不下厨?”

  “是,君子远庖厨。我第一次做,很难吃吗?”

  “没有,比我第一次做的好吃多了。”岑暮不想让对方失望,拧着眉头喝下去,这汤什么材料都没有放,淡得不能再淡了,鱼腥味、海草味、海水的咸腥味都混杂在一起,实在是难以言喻。

  “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他放好碗就想解对方的衣裳。岑暮抓住他的手,拒绝:“没用的,你治不了,徒增烦恼而已。”

  “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他直接扒开背后的衣裳,伤口的血已经干涸,没有中毒的迹象,可是为什么岑暮的面容却又表现出中毒的样子,“这是何毒?”

  “东越的蚀骨,伤口不会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迷惑大夫延误救治时间。”

  “你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

  “我该做什么?”

  “等我的手下来,他们会带解药来的。”

  易朝看着他苍白的面容,虽带着病,却依然不服输,坚定的双眼让人心安。“好,我信你。”

  后来岑暮处于发烧状态,意识迷糊,可张嘴闭嘴喊着的一直是他的名字,他在一旁守着,每喊一声,都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而他却束手无策。

  第三天,甘启来带着所谓的解药来了。“我可以看看是什么药吗?”

  甘启来一脸丧气:“易大人,这毒没有解药,以前有人中了蚀骨,不是死,就是残,二殿下只能以毒攻毒。”

  易朝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抬眼看去,床上游走在地狱边缘的人,至死都还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恨他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属下来迟了。”甘启来坐在床边,将一颗药丸送入岑暮嘴里,后者服下之后,蜷缩着身子,浑身抽搐,像是被人鞭打着,接着一口污血吐出来。他恢复了一丝意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易晓天呢?”

  “易大人在门外,我没有让他进来。”

  “那就好……回头封你将军,要不要?”

  “殿下,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你能好好活着回去再说吧。”

  “别告诉他我这毒好不了。”

  甘启来想给自己来一耳光:“殿下……这个……恐怕有点迟了。”

  易朝推开门,逆光处大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甘启来,你去备船,明天出发去崇明港。”岑暮找个理由支开属下,甘启来也赶紧灰溜溜地跑出去:这两个人太复杂了,我还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易朝站在门框处,只是静静地看着倚靠在床头的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没想过要骗你,只是……不希望你担心。”岑暮最终还是打算服个软。

  “我不会担心你的,二殿下,我只是怕你死了谁帮我去救那九百九十九个人?”他的身影在光影中勾勒出来,每一个细节都被阴影模糊。

  岑暮勾起嘴角:“易大人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甘启来在一旁看着他们,也同样是默默做事,不敢劝。好在以毒攻毒还是有点效果的,也有可能是岑暮的身体好,没过多长时间就自动痊愈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病好了,可是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回春,他还得想办法把他的易大人哄回来。

  东海崇明港,这一行人出海所乘坐的船名为海蛟,据说是当地最厉害的造船工匠打造,面对任何的风暴大浪都能稳如狗。巍山、狐狸、拉卡、萨斯、伊莎都在船上等着了,看到岑暮三人出现,立即下船迎接。“二殿下。”

  岑暮在甘启来的搀扶下走上船:“大家不必拘礼,都随意些。”他自己在外边更多的是以一种江湖姿态与人相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平生快意恩仇,最受不得朝堂上的繁文缛节,可他偏偏是个南越二殿下,总有一天还是不得不披上这一套凡俗的束缚。

  易朝跟在最后上了船,船上还有其他一同出海寻找渺云洲的求仙者,其中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男子过来:“敢问阁下是去渺云洲吗?”

  “是。想必大师也是吧。”

  “对,鄙人清若,那边五位是我的同门和弟子,此番出海寻访仙人。海上凶险异常,不知阁下是为何而去?”清若道长将手中的拂尘收好,指指船尾的几个身着道袍的人。

  “救人。”

  “可是前段时间屡屡失踪的女子?”清若

  “道长知道?”

  “江湖游历,有所耳闻。”

  “那道长对渺云洲了解多少?”

  “不多,先师遗留的残卷中记载有只言片语,故此来查证。”清若收敛了笑容,有些东西自然不会跟别人分享。易朝莞尔一笑,对此不抱深究。

  “放开我!放开我!”一个女子声音从底舱传来,越来越近,众人都好奇地跑出去看。甘启来拎着一个南诏衣裳的女子走上甲板。女子还在大声嚷嚷:“小屁孩,你给老娘放手,有本事咱们单独打一场!可恶的小屁孩!”

  甘启来把姑娘丢到岑暮面前:“殿下,她在底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岑暮和易朝看着这个姑娘,这不就是那坡的妹妹那迦吗?易朝问:“那迦姑娘,你跟来做什么?”

  “你……你不是哑巴?”她抬头同时看见了岑暮,一副清冷的样子,脸上分明写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我就是听说你们要去渺云洲救人,我想自己去救我妹妹那玛。”

  船已经开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也不能把人丢到海里去,于是她乞求道:“各位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跟着去吧,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你会什么?”甘启来问道。

  “会鞭子。”那迦从身后拿出一条细长鞭子,在船上当场演示一遍,“怎么样,我可以跟着去吧?”

  岑暮捏捏鼻梁,摆摆手。甘启来替他开口:“行行行,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其他人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迦看着三位将军表情冷漠,知道自己哥哥干的那些事,也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反而是一群年轻的小道士对她比较感兴趣,她就加入了道士群体,跟他们说起自己的英雄事迹。

  “殿下,您还有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先到处看看。”甘启来上了船之后想去找巍山和狐狸叙叙旧,毕竟两位是他的师兄。

  “去吧。”他说完后觉得很累,加上海风吹得很轻柔,船在水上微微晃动,他有些困倦,在椅子上眯一会儿。

  易朝一直站在他旁边,自上船后,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这会儿见岑暮闭上眼,还以为对方又昏迷了,便伸出手,在他鼻子前探探鼻息。“我还没死呢!”岑暮睁开眼,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