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 第76章

作者:华亭永夜 标签: 年下 强强 阴差阳错 古代架空

  “是真的,宫闱之内向来是尔虞我诈,岑妃自幼长在南越,可能不懂得如何争宠。”

  “既然她连争宠都不会,又怎么会布置这样一个大局呢?”

  “以前不会,不代表在宫里耳濡目染十年了还不会啊。”易朝

  “我不信!”岑暮拽着对方的衣襟认认真真地反驳。

  “咝!”易朝被他这么一拽,背后的伤口有些疼,“阿郎,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都要多留个心眼。”

  “我弄疼你了?不说这些了,来,我给你伤口上些药。”岑暮叫人拿烧伤药过来,亲自给他涂上。

  易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但愿他的猜测是假的。他把出京前前后后的事细捋。“岑暮,你还记得我们出京之后遇到的事情吗?”

  “记得,先是长安驿的江千山想杀你,而后又是盲肓山的土匪。这一切不是汪卓干的吗?”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以前我觉得是,但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汪卓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你是说……”

  “汪卓和丞相再大,能唆使长安驿长江千山吗?江千山是皇上的皇叔。”

  “可这江千山虽是皇亲国戚,但他并没有封号,只有一个驿长之职。”

  “不,这里面涉及到十五年前的事,当时的苏雅娘还是镇守北亭的大将军,而江千山则是朝中的清平王,后来不知所谓何事,江千山竟自愿放弃封号,与苏雅娘去长安驿当了个小官。”

  “那又如何?这也有可能是人家厌倦了朝廷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那咱俩的事呢?你有什么打算?”岑暮将胳膊搭在对方的肩上,凑到耳边吹了一口气,颇为暧昧。

  易朝推开他:“说正事呢!”

  “人生大事难道不是正事么?”

  “这个……过了这一阵再说。后来盲肓山许久不出的土匪出来劫人。”

  “嗯,当时我们都认为是汪卓派人干的。”

  “是,可是贺天雕为何要杀魏让?”

  “魏让阻止贺天雕投靠朝廷……”岑暮说了半句话后停顿下来,自己隐约也感觉到这件事哪里不合常理了。“你是说……”

  “对,魏城雨为何没有给魏让报仇?不是他没有找到主谋,而是那个主谋他不能动。”

  “那人位高权重,身边定有很多高手保护。既然咱们有方向了,不如让兰若夏去皇宫找找线索?”

  “不可,兰若夏目标太大,她一去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不如你安排甘启来进去?”

  “甘启来?”岑暮犹豫了一下,“他还要保护你。”

  “有你不就够了么?”

  彼时,岑暮正坐在他旁边,有时候对方漫不经心的一两句话便可勾动他思绪万千,他看着他,目光温柔而深情。

  “我可说错什么了?”易朝看他这样子,有点不适应。

  “没,就是大人太会说话,让我忍不住想……”他故意停跟对方顿卖关子。

  “想什么?”

  “比如这个。”他抬起左手,从侧面勾起易朝的下颔,对方顺着他手指的力道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岑暮低头吻住那两片浅色唇瓣,良久,放开。要不是某人有伤在身,他真的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阿郎,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易朝的脸飞过一抹绯红。

  “说到哪儿了?”

  “幕后黑手位高权重。”

  “还有那个东越王齐思宁,他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配合什么人似的。”

  “我们快要接近……”易朝的话还没有说完,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正是走向这边。

  “殿下!殿下!”巍山还没有走进来。

  “是巍山的声音,估计是为了狐狸的事情来的。”岑暮替他整理好衣裳。

  “狐狸的事……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们。”易朝握着他的手。

  “不关你的事,你千万不要自责。”

  “殿下,狐狸他怎么了?”巍山打开门,看到易大人正靠在床头,背部是很严重的烧伤。“易大人不要紧吧?”

  “无事,不用担心我。狐狸的事情我很抱歉。”

  “狐狸他怎么了?”他看看殿下,又看看易大人,这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他为了救人,死了。”岑暮拍着他肩膀,“别太难过了。”

  “嗯。咱们五个人追随殿下十年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巍山的声音低沉,目光一直低垂着看向地面。

  “巍山,是我对不起你们。当时你们五个人成为我的护卫,我说过有朝一日咱们会在山林间举杯高歌,现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殿下,请允许我去找凶手!我一定要为狐狸报仇。”

  “巍山,如今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自乱阵脚。”易朝看着他们。

  “易大人,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岑暮看了一眼易朝随后跟巍山商量:“我跟易大人商量了一个计划。”

  “殿下,有事但请吩咐,属下一定万死不辞。”

  “巍山,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你潜伏皇宫,调查一下宫内的状况。”

  “尤其注意岑妃。”易朝叮嘱。

  “是。”巍山领命离开。

  “对了,阿郎,你还得去看看甘启来,他目前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易朝拢了拢肩上的衣裳。

  “冷吗?如果冷得话我出去之前给你关下门窗?”岑暮看他动作不便,顺手替他将肩上的衣裳整理好。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易大人,这话就是你的不是了。什么叫我大可不必这样?你是即将成为我新娘子的人,我怎能对你不上心呢?”他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在对方的鬓角落下一吻,“别多想了,苍天在上,易大人此生是我的心头好,是我此生唯一的光,不管是浪迹天涯,还是身处朝堂,我都站在你身旁。”

  易朝的墨色眸子中倒影这他的影子,“就你会说话!”

  “易大人,我要不会说话,怎么把你骗到手?好了,我去找甘启来聊聊。”岑暮离开后,易朝抬起自己的手掌,掌心处是他自己手指掐出来的血痕。

  “甘启来!甘启来!”岑暮出到院子里,向着屋顶大喊,他知道甘启来一定是躲在哪个屋顶上了。

  以前只要他喊一声,甘启来就会自己出来,可是现在,他站在庭院中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应答。

  “甘启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不给你买冰糖葫芦啦!”

  ……

  依旧是无人应答,只有庭院中的牡丹在微颤。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找他吧!”岑暮刚想抬腿离开庭院,甘启来从东面的一个屋顶上探出头来:“殿下!”

  “你小子怎么我喊你这么久都不应?”

  甘启来没有回答,又把头缩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这个小护卫,干脆自己也飞上去找他谈谈心。“狐狸的事情……”

  他刚一挑其话头,甘启来就抱着他哭起来:“狐狸师兄!殿下,狐狸师兄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

  “别哭!别哭!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狐狸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们这样难过。”岑暮拍拍他的背。

  “殿下,狐狸师兄是个好人,要是我再强大一点,他就不用死了!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弱!”

  “你还是个孩子,不用这么责怪自己。以后你会慢慢变强大的,到时候就能保护每一个人了。别哭了!我们要振作起来。”

  “殿下……”

  甘启来没有再说话,只是伏在他的肩头啜泣。他能做什么呢?自己的五个护卫已经死了两个,南越不复存在,现在只有他们这一群忠诚的手下还跟着他。

  傍晚时分,夕阳晕染了天地,悲壮苍凉的长安城在黄昏中伫立。

  迷烟楼东厢房的屋顶上,甘启来已经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易朝从屋里出来,墨色长发披在肩上,他抬头看到了屋顶上的两人,岑暮把右手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以免惊醒了甘启来。

  距离迷烟楼不远处的兴庆宫正处在一片压抑中,由于皇帝病重,宫里的人一律禁止出宫,连走动都受限制。

  

  ☆、一世长安

  是夜,暗淡无光,星子隐没。

  环绕在兴庆宫外的皇城脚下,一群甲兵悄然迅速走过,如一群鬼魅在黑夜里穿行。在兴庆宫里的人还不知道一场大变即将降临,他们只担心躺在龙床上的人是否安康。

  三个太医跪在龙床边,一个年迈的太医正将手搭在皇帝的脉搏上,静静探测皮肤下虚弱的脉象。

  他敛眉屏气,愈发探测不到皇上的脉搏了,忽然,指尖下的微弱跳动一下子消失了。他心惊了下,还是尽量沉着地转过头看着他的同僚。

  同僚都是活了五六十年的太医了,自然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心里做好准备。

  “太医,陛下如何?”跪在太医旁边的王皇后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心下不安。

  “陛……陛下驾崩了!”

  “什么!陛下!”王皇后看着龙床上的人,心里一下子崩溃“我的陛下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

  她扑过去抱住皇上的遗体,哀嚎大叫,痛哭不止。

  身后的太子也有点慌了神,扑过去一边喊父皇,一边抹眼泪:“母后,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的皇儿啊,你父皇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娘俩!”

  “皇后请节哀!太子请节哀!陛下驾崩是举国之丧,还望两位能保重身体。”老太医在一旁劝解道。

  其他的妃嫔也暗自心慌,伸头看看陛下的情况,又看看皇后的表情,百分百是驾崩了!她们也同样哭起来,只是不敢声张,在那里抽抽搭搭地哭。

  岑妃在众妃嫔中低头无声,她看了一眼太子,正巧太子也在抹眼泪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两人隔着眼泪隔着一种妃嫔注视了一瞬,便立即恢复原样。

  皇后快哭得岔了气,在太医的安慰下才渐渐缓和过来。“皇后,您是一国之母,可千万不能因为陛下的死伤了自己的身子!请皇后为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啊!”

  “太医,这件事不准外传。”皇后顺过气之后,叮嘱来给皇帝诊断的三个太医。

  “是,老臣能为陛下诊断是荣幸。我三人都已年迈,也没几年可活了。”老太医信誓旦旦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