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 第103章

作者:君太平 标签: 古代架空

  ……他们回不去了。

  那些他奢望的日子就如一场梦,此时此刻他再如何欺瞒自己都无济于事,他终究留不住,留不住他,也留不住那与他无缘无分的孩子。

  是夜,帝王下旨于保和殿设宴为新晋云亲王接风洗尘,因云王一路奔波身子欠安,帝王特赐免其饮酒,以茶水代之。帝王开了金口,谁也不敢冒然上前敬酒,这场接风洗尘宴,云恸滴酒未沾,那向来在朝宴上不沾酒水的帝王却喝了个醺然,更甚的是一向在朝宴上稍坐便走的帝王破天荒从头坐到了尾,直至宴散。

  看着那沉静的人儿,看着他起身,看着他随着众人一起俯首而拜恭送自己离开,与那些谨守君臣本分的文武百官一般,丝毫没有异样,玄湛忍了又忍,纂得背在身后的手背青筋毕现,他想开口留他,想伸手抱他,不想从此陌路……可他有什么资格?

  出了大殿,外间风雪已起,微醺的帝王踏出殿门时,脚下略一跄踉,似乎是被这突来的风雪扑着,全安忙借着披上披风的间隙不着痕迹的扶了一把。

  玄湛挥退全安,浑不在意反手拉了拉肩头的披风,“……下雪了,殿内的炉子可备足了?恸儿他……”说至一半他才惊觉那惧寒的人儿早已不住在太极殿,话语戛然而止,断落在风雪中,无从拾起。

  “陛下……”全安嗫曝不安的看了看大主子,又下意识的侧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大殿内。

  玄湛抬手掩了掩眉眼,掩去那不愿示人的失魂落魄,摇摇头,抬步缓缓而行。

  全安眼鼻一酸,忙跟了上去。

  往日下朝或散宴时,陛下总是疾步而行,时辰若稍是晚些,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几乎要一路放着小跑才能跟上健步如飞的陛下,从小主子进了太极殿,陛下便再也没有在行往太极殿这段御道上缓步而行过。太极殿中没了那让他牵肠挂肚的人,风雪铺天盖地,连把伞都不愿撑的皇帝深一脚浅一脚在积雪的御道上缓行着。

  夜里寒凉,风大雪急,向来不沾酒水的皇帝陛下今夜显然是醉了,雪落了一身他也不在意,时行时停。知道主子心里苦,全安也不敢劝,只能一边抹泪一边默默跟着。

  宫门前,云九云德已经顶着风雪候了快两个时辰,瞧着临近散宴,更是眼巴巴的翘首以盼。

  “都这个时辰了,照往常早该散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云九按了按心中渐起的焦虑,耐着性子道,“别急,大胤朝等了十八年才等来继任云王,自不能等闲视之。”

  云德‘啐’了他一口,“老子就不信你一点儿不着急!”

  云九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云德见他转眼就是这副德行,暗自嘀咕了两句,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皇帝这些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等到小主子正大光明的进了宫,自不会轻易放人走。

  更何况,就像这老小子说的,大胤朝等了十八年才等来这继任云王的小主子,先且不论皇帝对小主子的情谊,即便只是身为这大胤朝独一无二的战神亲王,也是应受这份尊荣!

  两盏茶的功夫后,终于远远瞧见顺贞门内那青色软轿。

  顺贞门前下马换轿是规矩,可这个规矩并非所有人都能受的,除了那两位举足轻重的云沐两位亲王,只有皇帝特赐的臣子才有这份殊荣,云恸却是个例外,进出这顺贞门,他除了乘坐这顶象征着君王隆恩的青色软轿,其余之外便乘坐的帝王的御驾。

  软轿出了宫门在云王府的马车前住了轿,云德见状,忙上前打开厚厚的轿帘,云恸被寒风一拂,顿时深深浅浅的咳嗽了起来。

  云九恨铁不成钢的抬脚踹了云德一脚,忙拽下轿帘,待轿内的主子咳嗽声稍缓,云九便将方才从马车上取下来的手炉递了进去,待云恸从轿中出来,又用手中的狐皮披风将人裹了,“主子,您避着些风。”

  云恸掩着口鼻,断断续续的咳嗽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听了云九的话,他微微低了低头,让裸露在寒风中的脸避了避,他的身子到底没有大好,今日这一番折腾,到了此刻,到底是有些受不住,只是想着今日册封授印,身为征战沙场的战将,留给人病病歪歪的形象到底是不好,才不愿在人前示弱,才强撑着。

  护送云恸出宫的小太监都是全安亲自挑选的,且俱都出自太极殿,对云恸的身份自是一清二楚,他们奉命将小主子亲手交至云家这两位管事的手中,可小主子这明显身子欠安的模样,让人心惊肉跳,领头的那个小太监见状,心里一稟,忙行了礼转身回去稟报。

  玄湛顶着风雪走回太极殿,满头的酒意被寒风一吹,头昏脑涨得厉害,可一听全安的禀报,霎时酒意全醒,顾不上头痛欲裂,忙让全安备了车架,裹上水汽尚未干透的披风,匆匆忙忙便出了宫奔向云王府。

  云德陪着云恸,云九先一步回了府,待云恸回到府中时,云九将一应物事都已准备妥当。沐浴更衣后,云德直接将人塞到暖烘烘的床榻上,寝阁里炉子燃了足足五个,门窗也只留了换气的间隙。

  “没事……没事了,德叔……咳咳咳……”云恸看着这阵势,无奈不已。

  “哪能没事儿?您身子尚未将养好,这天寒地冻的可马虎不得丨”云德瞪着眼梗着脖子一脸坚持。

  云恸失笑,有心说两句,可看两人一脸的坚持,他到底是没有再说。

  经过这些事儿,他在他们眼中再不能像往常那般无所顾忌的折腾,他们是心疼他,他哪里会不知?

  云九弯腰压了压榻沿的被角,“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仔细些总没大错。”他想了想,又突然笑起来,慢慢在话尾加了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王爷?”

  陡然听到这声王爷,云恸和云德都愣了愣,云德率先反应过来,嘿嘿的笑了一声,一拍大腿高兴道,“这好!这好!王爷好!王爷好啊!”连道了两声好,他用他蒲扇大的手掌秃噜了一把自己的脸,感慨万分,“为了这声王爷,咱们云家等得太久了!”自从老王爷战死,王爷这称谓在云家就如同禁忌一般。

  云恸怔怔的靠坐在榻上,神色不见悲喜。

  云家这个亲王之位,空置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为了担得起这个王位之重,他已经记不清这么多年他费了多少心力,为了扛起云氏一族的重担,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晈牙走到如今,似乎……只有在他身边这两年,他才得以喘息……

  云德和云九见小主子如此这般,面面相觑之后徒留各自心知肚明的感慨,小主子能走到如今,这其中有多少艰辛,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寝阁内一片寂静时,外间传来家仆的通传声,“九叔,陛下来了。”

  云九闻言,皱了皱眉,云德转身出去询问,云恸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水,侧身躺下,“……我睡下了,九叔。”

  云九微不可察的叹了叹气,替他掖好被角,不让风钻进去,“好,主子您睡,老奴守着您。

  云恸闭着眼,十指指尖紧紧拽着掩到鼻翼的锦被,他身为云家人,身为守护这天下的战神血脉,再重的担子他都能扛着,不能软弱也不必喘息,这是他身为云家人的责任。

第165章 番外3

  看着冒着风雪漏夜前来的皇帝,云德想把人拦在门外,可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何况.....这人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他都看在眼里,也实在不比小主子好过。

  或许一开始他是真的不愿他与小主子在一起,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他也明白,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能有那个本事护住身处风口浪尖的小主子一辈子!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能放下自己的帝王之尊,这么疼着爱着小主子。

  玄湛也不多问,径自进了屋,将身上一身寒气和湿意的披风扯了下来扔给身后的全安,进了内寝阁,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熏得头疼欲裂的玄湛几乎栽倒,他脚下一顿抑制不住抬手压了压眉峰,待缓过那一阵眩晕,才又抬脚往里走。

  见榻上的卧着的人儿,他皱皱眉,侧头问云德,“孙敬怎么说?”云德颔首,“孙大人说无碍,只是受了些凉,这几日好好养着别见风就成。”自从小主子回了王府,堂堂御医署提点便成了王府的府医,专职专司照料小主子。

  “可用药了?”皇帝听了,犹不放心。“已经服下了。

  听到确实并无大碍且已服过药,玄湛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行至床榻前,瞧了瞧已经气息平稳的人儿,才在榻旁的杌凳上落了座。

  ...陛下,您坐榻.上吧。”云九见他在榻前的小杌凳上坐了,有些诧异的道。玄湛摆摆手浑不在意,“朕身上寒气重,坐此处便可。”

  他在冰天雪地里经了这么久,浑身的寒气,离得近了只怕是要过给他,他身子本就没大好现下又受了凉,若再不小心些,只怕这一整个冬日都要缠绵病榻了。

  云九闻言,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明明对彼此有情又彼此相爱,却偏偏身不由己走到如今这一步,小主子迈不过血脉这道坎儿,皇帝被迫放手却如何也放不下,如今两人这般也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大概是知晓他在一侧,榻上的人儿辗转反侧到半夜,怎么也睡不踏实,皇帝见状,只得无奈的准备回宫,临行前他起身替榻上的人儿掖被角,无意中发现他竟发了高热,皇帝人是没法儿走了,竹央阁也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挥退一干伺候的人,玄湛侧身上了榻,将侧身缩成一团的人儿揽入怀中,怀中滚烫的身子烫得玄湛的心一阵一阵的酸疼,过了良久,才晃晃悠悠的飘出一声轻叹。

  ....你这般,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啊...亲王册封大典之后,朝中文武百官就如同约好了一般,谁也没敢主动往云王府跟前凑,王府也闭门谢客,按说时隔十八年大胤终于迎来云亲王,本该是欣喜喧然,普天同庆之大喜,然整个京中一片悄然,甚至朝中众人有意无意的对这位王爷避而不谈,这情形虽诡异,可众人却是心知肚明。

  这些历练成精的朝臣虽不知,那位被皇帝陛下深藏在太极殿的神秘贵人为什么会跟新晋云亲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中间有些什么弯弯绕绕他们或许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的谨守本分,这两人一一个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亲王,除非是活腻了想找死,否则谁敢不要命的往.上凑?

  那位清贵无双的云亲王殿下另一重身身份,即便有心,也只能三缄其口,内里腹诽万千次,也不能去探究,毕竟以皇帝陛下的态度,这位贵主子只怕贵重得堪比九五之尊胸腹中那颗心子!

  这个肃然的寒冬,这引起大胤朝惊天波澜的新晋云亲王殿下,就悄然的在王府中闭门谢客修身养性。除夕宫宴时,也并未出席,众臣有些讶异,可观皇帝陛下神色,众人皆默,此事只怕是早已得了圣上的默许,否则这新晋亲王,初次除夕宫宴便缺席,圣上却怎会一字半语都未提及。

  正月里,云恸一直深居浅出,整顿三军之事由,皇帝直接下旨交由中军大将魏丹石督办。云恸身子调养得当,只是眼疾时好时坏,待到能完全视物时,已然是正月末,大军枕戈待旦,开拔以至。

  点、挑、劈、刺..红缨长枪翻转如游龙,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合而为一。一柄枪长,如臂指使。(注1 )云德背手立于一旁,看得不住颔首,他一直担心,以皇帝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的‘娇养',怕要把王爷这一身功夫给养废了。

  不过到底是云家男儿,再是养尊处优也不会把一身硬骨头给养散了,他倒是白担心了。“六合枪?!”从外踏进练武场的云旬刚一站定,就诧异万分的瞧见了自家主子手中那柄长枪,红缨银身,枪长七尺,枪头似塔,身刻龙鳞云纹,不正是云家那柄威震天下的六合枪么?

  云德颔首,神色颇有些复杂。

  云旬见他点头,转头看向主子手中那柄长枪的目光也复杂万分,“十八年了。'“是啊,一转眼都已经十八年了。

  当年老主子战死之后,老王妃心神俱伤,说什么也不愿接这六合枪,甚至不允迎回王府,无奈之下这威震天下的云家六合枪只能有先帝带回宫中妥善保管,这一保管就保管了十八年,如今总算是回到了云家。

  “王妃说这枪不祥,云家人不该碰了。”云旬感叹,“可如今这枪依然回云家了。“王妃痛失丈夫,自是有所迁怒。

  云旬失笑,“你怎么知道王妃就是迁怒,或许她真的觉得这枪不祥呢?从先代云王传下来这六合枪染了多少云家人的血?甚至最后老主子战死沙场。”

  “如果老主子还在...也不知是不是什么都变了。”看着练武场中宛若蛟龙的主子,云德忍不住感叹。

  先代云王战死沙场,并不只是整个云家的痛,当年先帝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塘报时,一夜之间白了双鬓。接回老主子遗骨时,堂堂大胤帝王,当场红了眼,甚至以帝王之尊亲自扶灵将老主子送葬九邙,后来这六合枪被先帝带回宫保管后,直至先帝驾崩,这枪一直都在先帝的御案之上。

  以先帝和老主子的君臣情谊,如果老主子没有战死,先帝或许也不会早亡,那这一切会不会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知道他感概的是什么,云旬拍拍他的肩,“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你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打好这一仗,王爷这初次领兵作战,可出不得纰漏,要不然云九能扒了咱们的皮。”要是真有点什么纰漏,或许等着扒他俩皮的还不止云九。

  云德似乎也想到了要他们扒皮的不止云九一一个,壮实的身躯抖了抖,“你会被扒到老子前云旬闻言,并未反驳,他身为铁玄军的首领,要是真有什么纰漏,自然是头一一个被收拾的场中,少年王爷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场中立着的木桩被从中一破为二,破口齐整,长枪去势不止,直直钉入三丈开外的廊下立柱,枪头钉入三寸。

  “好!”云德见状,忍不住高喝一声。

  云旬也忍不住连连颔首,主子回京这些时日,一直困守深宫,皇帝那种‘娇养的方式他也是亲眼所见的,本以为主子那一身曾震慑三军的功夫修为就算没废,只怕是散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不但没落下反而精进了不少。看来此次安南之征,是他多虑了。

  对于这群誓死效忠云恸的云家家仆而言,他们担忧的从来就不是初次挂帅出征的主子能不能胜任这三军主帅之职,他们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家主子这精贵的身子到底能不能受得住这征战之途的辛劳,毕竟如今的主子在他们眼中可再也不是当初那风里来火里去可磨可炼可摔可打的少年了。

  说到底,还是心态作祟,不管男女承担孕育之责的,在所有人看来都应该是被护着的,这征战沙场就是糙爷们儿的事,即便主子在他们心中,既不娇弱也不易碎,可心里头就是没法子将这看作一回事。

  再加上自家主子连失三子,身子一再遭受重创,最后甚至因小产失子而几欲盲了眼,这在云德云九他们眼中,已然成了天大的事情。

  甚至在云恸不知情的情况下,云九还曾亲自回京请求皇帝收回旨意,免了自家主子此次安南之征,最后还是皇帝驳回此事才悄无声息的作罢。

  长枪脱手,云恸顺势收势,背手一立,就如飞出的那柄六合枪,修长身姿笔直凛然,云家男儿已然长成,那自血脉里承继而来的清贵,傲然无双。

  云德看着,忍不住老怀安慰,老主子,老王妃,奴才以后算是有颜面去下头见您二位了。

第166章 番外4

  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

  重农桑,务耕田,农乃国之本根,每朝每代都如此,大胤自然不例外。

  身为胸怀雄图大略的帝王,玄湛目光自然长远,大胤休养生息平息内乱纷争的这些年,除了整治吏治,农耕就是皇帝陛下最在意之事。

  自他亲政这些年来,每年春耕秋收他都会先微服出宫去往京郊,看看田间地头的情形,亲自过问耕种收成。秋收后各地递上来的折子他都会一一过目批阅,甚至在每年秋收他都会派下一批人去往各地摸查实情,一旦有虚报谎报的地方官员,轻则罢官流放,重则罪及亲族。

  幸得他的雷霆手段,这些年国库充盈,自是有了征讨外患的底气。

  卯末辰初,由御膳房送至云王府的饺子热气腾腾的摆在了云亲王的跟前。福全布上筷箸,“主子,您快趁热吃。

  云恸回府修养时,皇帝连人带物都给一并送了来,福全这个贴身伺候的自然没有落下,被抢了差事的云德发现自个儿确实没有福全会伺候人之后,一开始还有些不忿,但看将主子伺候得周全妥帖得找不到一丝不妥的福全时,终是默默退避一旁,心甘情愿的将这贴身伺候的位置拱手相让。

  “怎么还备了饺子?”看着卧在雪白汤水中的精致玲珑的饺子,再一看摆了满桌的与着春龙节相关的膳食,云恸有些失笑。除了九叔留守京中,其他人都要随他出征安南,这两日府中甚是忙碌,今年这春龙节他便吩咐了一切从简,不必特意准备,没想到还是费了心。

  “今日是春龙节。”去岁在宫中因着主子病着,并未能好好过上这个节气,今年又临着出征,陛下今日要率领百官祭祀先农,‘下地亲耕,只怕是无法抽身前来王府,只能吩咐宫中早早将这膳食送来。

  闻言云恸夹着饺子的手微微一顿,今日二月二,是一年中事关农事的大节气,祭祀亲耕都需帝王率领百官亲至。

  “明日您就要出征,陛下...."福全欲言又止,看着云恸的神色,到底没敢继续多言,“主子您快趁热吃吧。

  云恸垂下眼,?默默将手中筷箸夹着的饺子送进嘴里,还来不及咬破饺子皮,便知晓这满桌的膳食不是王府膳房所备,他慢慢咬破薄韧的皮,馅儿是他爱吃的素三鲜,清淡鲜美,那人在膳食上一向在意,太极殿小膳房的御厨因着他的缘故连换了三四回,终于在他无意间吃了这素三鲜的饺子夸了声不错而留下了人伺候....“主子,您就让奴才跟着你出征吧,奴才不会拖后腿的...看着云恸低头默默的吃着饺子,福全松了口气,但一想着明日起他就不能再在小主子跟前伺候,就忍不住绞着手眼巴巴的求道小主子身在云家,长在边关,虽身份矜贵,却从未养成京中这些世家子弟骄奢淫逸的习性唯一个贴身照料的还是个能风里来雨里去行军布阵的糙老爷们儿,除了在京城这些日子,压根儿就没有个随身伺候的侍从,他本想着,小主子此次征战安南,他求个恩典跟着前往伺候小主子,可还没等他开口求,小主子就安排他回宫。

  云恸此次态度坚决,如何也不肯点头,他出征在外,从来就没有让人随身伺候的习惯,即便是德叔也只是在他初次上阵陪在他身边过,更别说此次他身为主帅,身边要是还带个宫中内侍,成何体统?

  “生...福全眼巴巴的望着小主子。

  云恸摇头,“除了德叔,亲卫一律禁止随行。”

  “奴才只是个小厮。”福全很自觉,他这小身板当不了主子的亲卫,当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勉强合适。

  “我没有带小厮_上前线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