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替身”影卫 第28章

作者:头置簪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影七乖乖不动。

  离行瑾眼睛眯起,看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轻声道:“乖一点,等我们在这里玩够了,再去放花灯,嗯?”

  影七察觉出异样, 顺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门外一男子被拥簇而来, 那男子约莫而立, 身材清瘦修长,容貌普通,看上去有些眼熟。

  离行瑾适时在他耳边说道:“盐使司都转运使, 李获。”

  影七并不清楚政事, 因此并不知道李获此人,只是在行宫之中偶然见过所以觉得眼熟,他只是讶异对方身为朝廷命官,在皇上来行宫视察期间居然这般大摇大摆地逛青楼。

  似乎是知道他想什么,在一行人被闻讯而来的龟公热情迎进二楼后, 离行瑾解释道:“阿七信不信,朕若今日没有微服出来,来日察呈报上去的时候,这些人的行踪一定是干干净净的。”

  “官官相护,你来我往,朕久坐深宫,一旦失去亲信,就能被这层层巨网遮了眼睛、堵了耳朵,成为瞎子、聋子。”

  所以他在明壮大提刑司,在暗则利用外朝卫不受职位约束的特点,培植势力,使其网布全国各地乃至敌国南楚,那些他在深宫中无法看到的真相,便由这些影子般的外朝卫去探。

  李获受命于户部,掌盐运,因为人刚直,朝中少有人与之来往,但其人颇有学识,曾授业的恩师又颇有来历,是个硬骨头。

  表面上看是这样,实际上呢?若此人当真清高刚正,也不会和下属拉帮结派来这小倌寻欢作乐了。

  不过离行瑾虽恼,却也没将此放在心上,倒是方才他还在苦思该如何劝得影七留下,现在倒是有了一个好借口。

  于是他看向李获等人离去的方向,佯怒道:“李获此人,表里不一,朕日前刚收到折子,有人奏其行为不检、贪污受贿,甚至连军中饷盐也敢伸手,实乃当诛!”

  影七一愣:“饷盐?”

  “嗯,”离行瑾想起之前潢口将领经由威武将军呈上来的那份关于盐运的奏折,如今看来,潢口将领避开户部、盐使司都转运使,偏偏托威武将军转奏,显然是与户部或盐使司有龃龉。

  “威武将军曾上密折,说有一批运至潢口重镇的海盐在到达目的地时已所剩无几,而李获乃盐运的直接负责人,却对此隐而不报,可见心中有鬼。”

  “我们跟上去,查个清楚。”离行瑾道。

  影七沉默,不明白皇上要查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看了一眼皇上明显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心情沉重。

  虽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他是大略是看过话本的,影六让他看的那话本里有写,青楼便是男女来寻欢作乐的地方,他初看时觉得青楼二字清雅好听,还当不过茶馆书馆之类,待到看到后面,瞥见那些个图画时,才顿时闹了大红脸。

  不过他也就匆忙瞥了几眼,因为吓得没有拿稳,还把书弄掉了。

  想到这,影七神色复杂的看了离行瑾一眼,该不会是皇上也看了那话本,出于好奇,才会对这种地方如此向往的吧?

  事到如今,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劝得对方离开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皇上挡在身后,道:“少爷,我们去楼上,找个单独的房间好吗?这里太吵了,我有点头晕。”

  不过转瞬间,整个红颜倌就热闹了起来,台上有轻纱般的绫罗飘起,慢慢从顶部滑下,随其一起落下的则是一个如蝴蝶般轻盈舞动的人儿,其貌如水般干净,又如翠玉般葱茏,柔美骨感的足尖轻轻落地,便收获了雷鸣的掌声和欢吼尖叫。

  在这阵阵疯狂的尖叫之中,影七拉着离行瑾的手,终于挤身进了二楼。

  龟公们是不下场一楼拿等低俗之所的,专门在二楼等着,接待有资本上来的达官贵人。

  因此二人一进入二楼,便有龟公过来,笑着引荐:“二位公子有什么需要?”

  影七看这龟公翩然而至,一身香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撇开了头不自在道:“一间天字号。”

  “这……雅间是有的,奴这里没有天地字号之说。”龟公忍俊不禁。

  两人看上去打扮平常,但离行瑾是何等身份,宫人如何敢让堂堂一国之君真的去穿那等平民服饰?

  再有影七,如今宫中又有谁人不知此人乃皇上盛宠之人?准提宫中皇上为其冲冠一怒,将威武将军嫡子关押至诏狱的事如今已闹得人尽皆知,且不说今后如何,单单是因为这件事,宫人们就绝对不敢去得罪影七。

  正主也好,替身也罢,只要圣宠不衰,又有何区别呢?

  这种情况下,两人身上衣物虽样式尽量低调,但料子却是奢侈名贵,普通人顶多觉得两人身上衣服的颜色更为明朗些,浸淫名利场多年的龟公却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名贵之处。

  他可没蠢到当真认为两人只是普通的富家少爷和小书童,但见离行瑾面具半遮面,气势不凡,那书童打扮的年轻公子虽容貌逊色许多,气质和身段却是绝佳,尤其那双乌黑眼眸,一瞥那双纯粹黑眸里藏不住的干净和灵动当真是能让人喉头发紧、唇舌发干。

  他浸淫此道多年,一眼便知这小书童无需调.教便是世间难得的极品,恐怕任谁试过这样的身子,再被那样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看一眼,都能酥了半边身体去。更不要提这书童身上自有一股乖静又野性的矛盾气质,整个仿佛是一只初生的幼狼,野性难驯,又乖弱得惹人怜爱。

  这样的人最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蹂.躏欲,招人喜欢,也是他们这等风尘之地再怎么费力气都调.教不出来的。

  能养出这样干净的人的地方,不是巨贾之家便是完全不用靠子弟攀爬仕途的世家豪贵。

  龟公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暗中多看了两眼,便觉被其傍边紫衣面具的男子冷泠看了一眼,那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要化作冰凌,将他就此贯穿。

  龟公顿时如坠冰窖,待看到两人十指相握的手时心中更是后悔不迭,忙将腰弯得更低,无比谦卑道:“二楼最左的风挽间还空着,亦有其他风景可赏,两位公子若想图个清静,那再好不过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是一对儿,看那紫衣公子将人护得这般紧的样子,怕是是这书童打扮的公子不知从何处听了他们这等烟花之地,好奇之下要来看一看,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龟公心有七窍,心思一转,便知紫衣贵公子定是不愿对方当真看着了那等子腌臜事的,如此恰巧门朝后开的风挽间就是上上之选了。

  等被人引至挽风间,上了精致的茶点果子,影七才蓦然想起来,他没银子!

  他立刻无措起来,忙看向离行瑾,目光求助。

  离行瑾很满意这雅间门的朝向,正打量着,察觉到影七的目光,转头看他:“怎么了?”

  影七犹豫半晌,嚅嗫道:“少爷,我忘了带钱。”

  其实不是忘带,而是他真没钱。

  但桌边还站着摆弄茶点的龟公,影七知道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对方要当他们要吃霸王餐,逛霸王青楼,怕是第二天就能给他们传遍整个辅都。

  龟公看到这一幕,越发认定两人是某两个高门贵族的公子趁着西市花灯节偷溜了出来,结果算有遗漏,忘记了带钱。

  否则有哪家的公子出来逛这等地方敢不带钱的?

  他心中肉疼,面上却笑得一脸大方:“两位公子头次来这罢?那可是巧了,因着花灯节,又是我们倌的清越公子首次亮艺,今日头次来的客人住地一律免了的。”

  放屁。

  他们是免了地儿,可那是一楼的“站”地,供下面那些平头百姓有个站脚的地方罢了,且这站地钱虽说免了,可不是真就一分钱不出的,来这里快活的,公子的赏钱能不给吗?还有茶水钱,糕点钱,花灯钱,那可是都赚回来了的。

  离行瑾闻言,从怀中掏出张银票来,拍在桌上,淡道:“不必。”

  虽然语气平淡,但龟公知道这银票自己不得不接,他勉强笑笑,将其收了,才小心退下。

  对待这些生来高傲的贵族公子,识趣才能搏个好印象。

  等人走了,离行瑾走出房门,笑着将趴在廊上看了半天风景的影七翻过来,明知故问:“不高兴了?”

  影七又翻过身去,低头假装看园中的风景。

  离行瑾顺势覆在他身上,食指夹着一张银票在影卫眼前晃了晃,低低沉笑:“阿七的月俸,朕记着呢。”

  良久,等他手腕都开始泛酸,怀中的人动了动,抓住栏杆的一只手终于松开了,一把抓住了他晃动的手。

第40章

  即使是刻意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但想来倌中今日的节目颇多,阵阵喧嚣沸顶,两人在房间中也能听得一二。

  影七有些尴尬, 生怕皇上提出些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来, 为了避免对方开口,只好假装对桌上的点心很感兴趣的样子,挨个尝了一点。

  点心很甜, 虽然并不腻, 但影七本身不怎么爱吃甜,各自吃了一点后就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捏起一块继续放到自己嘴边,啃了一点,勉强露出一丝欢喜的神色,问道:“少爷,这里的点心很好吃, 你要不要吃?”

  离行瑾点点头, 手指在桌面上随意的敲击, 发出轻微的嘟嘟声。

  影七忙将点心推过去, 却见皇上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于是不明所以地抬头,眼带疑惑。

  离行瑾“啧”了声, 修长骨感的食指点在自己勾起的唇上, 目光灼灼,轻声道:“小书童是干什么的知道吗?”

  影七茫然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顾名思义,应当是陪读的,于是如实回答。

  离行瑾食指竖起, 俯身贴近影七,轻轻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然后攥住他还捏着点心的手腕,带着凑近了自己的唇边,薄唇轻启,咬在了那被啃过的残缺一角上。

  他狭长凤眸里像带了钩子,盯着影七慢慢变红的脸,放下他僵直的手腕,视线转移到他的唇部,不知是在看那里残留着的白色糕点粉末,还是影七淡红色的唇,良久,他将口中的糕点咽下,伸出红舌轻舔了下唇,才将对方嘴角残留的白色粉末重重拭去,笑着低喃道:“懂了?”

  影七愣在原地,脸色开始后知后觉的变红。

  这些日子,作为替身,他和陛下之间的亲密举动并不算少,他也在努力去适应,然而对方总在他已经适应了前面两人的亲密程度时,又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让他的感知和理智总也追不上。

  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慢慢适应,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习以为常,可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追不上陛下的速度。

  影七睫毛轻颤,敞开的房门外有温暖而柔和的阳光射进来,打在他的眉眼上,给那小扇子般的睫毛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粉末,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被强烈风浪拍打的小小蝴蝶,它在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潮中煽动翅膀,却总也逃不开那无边涌来的暗潮,无助又可怜。

  黑眸慢慢浸染了一层盈盈的雾气,影七抬头,陛下的面容在他的瞳孔中渐渐模糊,可那灼灼的目光却像是强烈的光,直直破开他的心房,在那里留下了清晰而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有的感官都渐渐褪去,徒留嘴角被重重摩挲过的地方,透着难以言喻的火热,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起来。

  影七喉结轻轻滚动,僵直的手指还捏着被两人咬过的点心。

  他低头,点心原本残缺的一小角覆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咬痕,生生扩大了一圈,完全将他留下的痕迹吞没……

  影七想起陛下咬下点心时,看向他的目光,终于明白了什么。

  影卫就那样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半晌没有动作,可之前那样无助、彷徨的样子离行瑾却看在眼里,叫他困惑不解的同时又心软了起来。

  罢了,这才刚开始,是他把人逼得紧了些。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影七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慢慢伸手,将手里的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一直都等着投喂的离行瑾:“……”

  他哭笑不得,一时也弄不明白小书童的心思,只好在心底遗憾地叹了口气,便要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然而他的动作不知怎么,倒叫低头的影七蓦地后仰了下头,像是在害怕,但又竭力忍住了,而后便是突然的抬头,半闭着眼迅速向他凑了过来。

  ……

  离行瑾僵在原地,直到嘴边的糕点碎屑顺着下巴掉落,划过周围的肌肤,留下异样的痒,他才蓦然回过神来,发出一连串畅快而又克制地低笑。

  直到看到躲进床上被子里的一团动了动,像是恼羞成怒下的无声控诉,他才勉强止住笑声,扶额无声勾唇。

  他的阿七,实在是太让他惊喜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实在太害羞了。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想要掀开被子,却发现被子边角都被压得严严实实,显然是在阻止他的动作。

  他后悔又无奈的哄道:“阿七出来好不好,朕不笑了,被子里闷,一会儿该憋坏了。”

  怪他实在是太惊讶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克制住,便露了端倪,让本就犹疑敏感的小兽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下倒是真的恼了,多少张银票都哄不回来了。

  离行瑾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却怕人真的把自己憋坏了,只好忍着声音里的愉悦,尽量严肃,柔声劝哄,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佯装生气的样子,低喝了几句,命人出来。

  雪白的锦被下,蜷缩成一团的人终于动了动,小乌龟般慢吞吞将坚硬的壳子打开了一角,还是不情愿,于是只抓着那一角锦被,伸出了半根手指意思意思。

  离行瑾瞅着那根和锦被一样雪白无二的手指,指甲干净圆润,透着淡淡的粉红,印在一片雪色中,格外漂亮和娇嫩。

  如果不是知晓它的另一面就是消不掉的薄茧,手心手背都留着不能去掉的伤疤,这样一双手,分明是应该被人千娇万宠的养着,才能养出来的。

  他曾经的确这样想过,也这样做过,在他势力起来以后,终于不那么如履薄冰的时候,他想尽一切办法宠着对方,将人养得干干净净,惯着纵着,甚至有意无意阻止对方再去碰刀剑这些东西,即使小孩总是在练武练累的时候趴在他的身上,勾着他的脖颈认真又奶气的承诺,他学武是要保护他的陛下的。

  他的确心动,只要想想就觉得好像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热了起来,然而心疼却比心动更强烈的充斥了他的大脑,他心疼,也害怕。

  于是他尝试教人文赋,书经,试图培养小孩的兴趣,把人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不至于以后去舞刀弄枪,让他提心吊胆、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