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雪封毒 第27章

作者:龙山黄小冲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古代架空

郑听雪离开沈家时已是傍晚。他没有回家,而是半路转道往城中一酒楼去。郑听雪到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楼里热闹,他径自上楼,进了拐角一间包厢。

他刚一推开门,一盏二指大小的酒杯迎面飞来,郑听雪早有预料一般,抬手一拦拈住酒盏,随手放在一边,紧接着一道剑光袭来,郑听雪却连剑鞘都没碰,只一个转步刚刚好避开剑锋,错开身的一瞬间出现在来人背后,往那人肩上一拍,看似没用劲,却将那人拍得大叫一声,持剑的手臂一抖,剑摔在了地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屈河尘忙揉着整条麻掉的手臂,手忙脚乱去捡地上的剑,“不过几年不见,怎么武功又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明明几年前我还能和你交上几手的!”

郑听雪往榻上一坐,说,“是你退步了。”

屈河尘灰溜溜提着剑过来坐下,一副心虚的样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忙得很,确实有些荒废了。”

郑听雪和屈河尘相识于几年前的一场切磋。屈河尘与其他江湖人一样,在听闻小白梅的名声之后便一腔热血地前来找人一较高下。屈河尘是典型的少年气性,单枪匹马从遥远的北方南下,一人跨过秦岭群山,风尘仆仆跑到郑家门口拍门。当时给他开门的正好是郑听雪,屈河尘开门见山说要领教他的功夫,郑听雪也不多话,当即便抽出白梅,二人一句寒暄没有,就在院子里亮了剑。

结果不出十招,屈河尘就败在了郑听雪手下。

屈河尘惊讶之余心服口服。他亲自试过郑听雪的身手,切实体会到自己与小白梅的差距,也终于承认小白梅之名名不虚传。屈河尘虽然心傲,却也认理。唯一可惜的是他本想腆着脸让郑听雪收他为徒,可二人所修内功不同,郑听雪修的是纯正的正派内功,屈河尘修的,却是邪派内功。

彼时屈河尘正是江湖上邪派世家中首屈一指的屈家的大少爷——除了最大的邪派世家聂氏,其次便是屈氏。虽说走的邪派,可屈河尘无论外貌还是性子,都一点不像邪派。他大大咧咧闯进正派第一世家的大门,输得惨兮兮不说,还上赶着想和郑听雪巴关系,若是让邪派那些家族听了,怕是又要被毒骂一番。

但屈河尘不在乎这些规矩,郑听雪也不在乎,因此屈河尘说想和他做兄弟的时候,郑听雪便无所谓地答应了。

“兄弟之间要做什么?”郑听雪问他。

屈河尘被问得一懵,“你要这么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我猜,大概就是对方有什么困难朝你求助的话,就顺手帮一把这样?”

郑听雪点头:“知道了。”

“不过我觉得吧,你这么强,我也不弱,咱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估计也就是以后有空见了面,坐在一起喝喝酒什么的。”

“我不喝酒。”

“好,行,吃饭!吃饭总可以吧?”

“可以。”郑听雪说,“你如果再来江北,我请你吃饭。”

屈河尘乐呵起来,“好啊,那你要是来了我们家,我请你吃羊肉。”

郑听雪想了想,说:“我应该不会去北疆那么远的地方。”

“哦。”屈河尘抓抓头发,也没在意,“没事儿,我有空来找你就行。”

自那一别,两人再没见过面,中间这今年也没有通过消息。但郑听雪让人与屈河尘去了一封信,屈河尘依旧二话不说,收到信便从遥远的北方拍马南下,赶到郑听雪身边。

“信里也不具体说什么事儿,只说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让我帮忙,害得我抓心挠肝的,又好奇又激动,连老爹骂我都不管了,一路赶过来。”屈河尘一边拿着筷子往嘴里塞牛肉,一边嘟囔,“快说,有什么艰巨任务派给我,赶紧让我大显身手一番。”

郑听雪没动筷子,等他囫囵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能让你大显身手的事。”

屈河尘吃完肉,坐着喝酒,闻言一耸肩,“小试牛刀也未尝不可。”

郑听雪说:“想托屈兄照顾我的家人。”

端着酒杯的手一怔。屈河尘愣住,他望向郑听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神色平静,一手平稳放在桌上,漆黑的双目也看着他,镇定得像一轮永恒不变的明月。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更晚了点qwq

第二十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二十)

“我取了他血里的蛊毒,重新养了一只蛊出来。虽然不是蛊母,但依旧可以判断蛊的类型。”

孟燃将一个玻璃瓶推到郑听雪面前,瓶子底部静静卧着一小簇深红色的肉|粒状毒虫。

郑听雪拿起瓶子,孟燃说:“目前来看,最像桃花糠蛊。”

“像?”

“是,我只能说‘像’。”孟燃凝眉,“因为我无法判断这种蛊究竟是什么——这是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蛊虫,可以说,海内再没有第二只这种蛊。”

孟燃是世出无二的神医。尽管他只有二十出头,可他身上的传奇早已能写出厚厚一本书。孟燃十二岁时制出一剂药,解决当时困扰大半个神州的皮肤病,同时还能够对抗大多皮肤感染,从此神医地位无人可及。不说他从六岁时开始为病人看病,医治好的病人数也数不清。这位年轻的神医自小就对世人听过的、没听过的药草倒背如流,信口拈来,如果从他嘴里说出‘没有见过这种蛊’,那么也就说明,放在郑听雪面前的这种蛊,世上真的仅此一个。

郑听雪问:“桃花糠蛊是什么蛊?”

孟燃答:“产于苗疆的一种幻蛊,被下蛊之人初时没有异状,但是随着时间一长,就会出现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状态,并且会变得嗜杀,异常,不分敌我。随着蛊毒的深入,疯癫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最终完全被蛊母控制精神,沦为一个杀人傀儡。”

他继续道:“结合我养出的这只蛊和沈湛目前的状态,以及他吃下渡仙后的症状,他体内的蛊与桃花糠蛊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中了桃花糠的人身体上会长出状似桃花的红色斑疹。”

可沈湛的身上没有任何痕迹。

郑听雪沉思片刻,“假设沈湛在幼年时候就被下了蛊,至今至少也有十年,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被蛊母完全控制?”

“要么就是因为蛊本身的效果不佳或未到显时,要么就是因为沈湛本人——不容易被控制。”孟燃面无表情道,“我还不能确定这种蛊的来源,它虽然类似桃花糠蛊,却不是同一种。”

郑听雪看着手里的蛊虫,问,“只要你知道了蛊的来源,就有医治办法,是吗?”

孟燃不说话。

郑听雪抬头看向他,见孟燃盯着自己,目光冰冷中夹杂着愤怒,和一点难以言说的痛。

“你还想救他?”孟燃走近他,“我告诉过你,这种幻蛊一旦被种进人的体内,那个人就再也救不回来了!蛊母会源源不断释放出子蛊,占据他的身体,扭曲他的神经,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就算你真的可以把蛊母拿出来,他的身体也已经完全被毒素占领,根本无药可救!”

郑听雪轻轻放下玻璃瓶,没有与他争辩。孟燃却越说越急,“我告诉你郑听雪,我也不会为了你去剖开他的心脏把蛊母拿出来,更没有药去医治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幻蛊,你别想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到后面几乎是在发泄。郑听雪只是安静听他说完,看着他因说话急促而微微喘着气,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全都飞去九霄云外。

“没关系。”郑听雪说,“不用剖开他的心脏,没有药也无妨。我会找到下蛊的人。”

孟燃疑道:“你知道去哪里找?”

郑听雪答:“还不确定,但我会去试试。”

孟燃捏紧拳头,冷笑一声,“然后呢?找到下蛊的人,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