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真香系列第三篇) 第13章

作者:Shim97 标签: ABO 青梅竹马 古代架空

  冯祥年瞳孔一缩。

  御林军们唰地聚在一起抄出盾牌挡住后背,朱雀门上飞来箭雨,最近的一批叛军齐唰唰倒地。

  冯祥年格挡着狼狈后退,往朱雀门上一看,指挥的赫然是太子祝彦博。

  秦昱纵然只剩了这么一点人,依然把他耍得团团转!

  冯祥年目中燃起两团火,怒吼道:“给我冲!给我冲!”

  无数叛军顶着箭雨涌上来,立刻将少得可怜的御林军淹没了。

  这下朱雀门上不好再放箭,祝彦博看着城门下的惨状,又看看自己这边仅剩的三百人,咬咬牙,道:“开门迎敌!”

  旁边的将军立刻跪下劝他:“殿下!开门他们就冲进来了!”

  “不开门他们就冲不进来吗?我们就这点人,若再失了靖远侯,如何能再挡一个时辰?!”祝彦博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刀,“孤就算要死,也决不要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一杯毒酒赐死!”

  秦昱同冯祥年再次交锋,刚打了十几个回合,忽然察觉后面朱雀门开了,太子殿下带着仅剩的三百人冲了出来。

  许是受一国储君并肩作战的鼓舞,一时间御林军士气高涨,以几百人之力,竟与叛军缠斗得不相上下。

  秦昱在巷战中已经力竭,肩上受伤,严重影响了他挥刀的力度,冯祥年则正值四十壮年,两人的缠斗中,他渐渐占了上风。

  这种将兵神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太好,冯祥年幻想着战胜秦昱已经想了很多年,眼看秦昱一点一点体力不支,他轻蔑地笑了起来:“靖远侯,你老了!”

  他一刀猛地劈向秦昱本就受伤的右肩,想断他一条手臂。

  就在此时,斜里猛地射来一箭,直冲冯祥年右手,他一惊,手上避开,便失了力道,让秦昱擦身而过。

  一名禁军打扮的人跳出来,迅猛地又是几刀,竟将冯祥年逼退几步。

  这一下也叫他认出来,这是在梅园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秦舒!他竟一直跟在大军后面,伺机混进了军队里。

  冯祥年哼了一声:“不自量力的小娃娃。”

  秦舒是个坤君,抵受伤的秦昱一半都抵不上,冯祥年抄起刀便重新进攻。

  然而有一句古话,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秦舒的武艺是秦昱一手教导,配合起来威力倍增,冯祥年很快左支右绌,一看周围,他们在外头打了大半天,还没能进去朱雀门!

  就连祝彦端,也正跟祝彦博交手缠斗。

  他们两个叛军主帅,都沉浸在肆意报复打击多年对手的快感中。

  冯祥年这才猛然清醒,这又是秦昱的拖字战术,交手时让他略占一点上风,引得他一直打下去,拖时间,拖到援军到来!

  秦昱能站在这朱雀门外,就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伤或战死,他就是要拖时间!

  若不是刚刚眼看父亲要受伤,一直埋伏在他周围的秦舒心急暴露,横插进来,父子俩一下子占了上风,冯祥年现在还沉浸在那优势的喜悦中,他会一点一点砍伤秦昱,亲手杀掉这位威名远扬的侯爷。

  但是时间就耗光了!

  冯祥年立刻往后退去,回到禁军的安全圈里,就去找弓箭手:“弓箭手!弓箭手!保护端王殿下!”

  保护端王殿下,自然就是射杀太子殿下。

  秦昱猛地往太子那边冲去:“保护太子殿下!”

  来不及了,太子殿下暴露在外,第一阵箭雨已至。

  秦舒伸手一抄地上御林军尸体握着的盾牌,扑上去就挡在了秦昱身前,父子俩被箭雨压制得根本无法还手,秦昱心头已知错过防护太子的最佳时机,但仍指挥着躲在盾牌后的御林军赶紧排城阵型压过去挡住箭雨。

  秦舒看见父亲原本镇静的脸色霎时泛起青白,旁边御林军忽然像疯了一样不顾性命地扑上去挡箭。

  忠诚的军人永远视国家高于生命。

  如果储君出事,国家政局动荡,各派势力在大周辽阔的疆土上逐鹿,受难的只有最普通的黎民百姓,到时死伤将不知是今天的多少倍。

  这种时候,秦昱顾不上自己,顾不上儿子,也许他甚至希望刚刚秦舒扑上来护住的是太子不是他。

  箭雨依然攻势猛烈,几息之间就能将人射成刺猬,秦舒在这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刚刚错失的刹那时机,可能会给这个国家的命运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盾牌后的众人绝望地拼命向太子那边靠拢时,却见一人护着太子跌跌撞撞冲入了保护圈。

  那人作禁军打扮,两条手臂像筛子一样插了数支箭,显然是强行以兵器格挡箭雨的后果,他胸腹上也有数处中箭,有几箭正中要害,秦舒听到太子殿下急切地喊他。

  “彦齐!彦齐!”

  秦舒脑中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外头歇斯底里的拼杀,汹涌的箭雨,霎时都模糊了,眼中只有那个被御林军围住急救的身影。

  等他回过神来,脸上已湿了一片,滚烫的泪还在不住往外涌,耳边乍然响起远远的、震天的呼声。

  “卯日三厢军前来勤王!!!”

  “捉拿叛军首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叛军立地受降!缴械不杀!!”

  听闻援军到来,叛军几乎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冯祥年还持刀站在弓箭兵后,看着身边瞬间失去斗志的禁军、丢下弓箭逃跑的弓兵,心中几乎呕出了血。

  就差一刻!

  他通红的眼睛瞪住了御林军中的秦昱,他一辈子都没有比过这个人,即使这个人老了,他还是败在他的儿子手上!

  冯祥年疯狂挥着刀:“杀了他,给我上!杀了靖远侯!”

  旁边没人听他的,禁军开始四散奔逃,仅剩的百余名御林军护住太子和齐王,将祝彦端打下马五花大绑,冯祥年眼看着这兵败如山倒的荒唐景象,不甘极了,挥着刀就往秦昱冲去。

  嗖——

  一箭破空而来,从后猛地刺透他的咽喉,箭尖从前穿出。

  冯祥年捂住脖子,嘶哑地叫着,不甘地回头去看。

  秦般一骑当先,冲过来带起的风,将他刮倒在地。

  他倒在地上,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秦般下马,鹿皮长靴踏在被血染红的御街青石板上。

  四更。

  京师外城的大街小巷,血流成河。

  冷了好几日的天,终于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盖在为国捐躯的烈士尸身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齐王身受重伤,被送去宫中救治,秦昱也伤了肩膀手臂,太子带着他和秦舒一道进宫,秦般留在外面收缴归降的叛军。

  被俘的叛军达七千之多,天牢都差点关不下。到五更天,人都被收缴得差不多了,收到京师信号赶来驰援的卯日三厢军大部队才到来。

  几个叛军高级统领此时才恍然,秦般是虚张声势,根本没带多少人来。

  若他们在朱雀门前没有溃散得这么快,杀掉太子和齐王,坚持护着端王冲进宫城,纵使秦般带援军来了也无力回天。再往前想,若他们不在梅园多拖那一刻钟,现在的境况都会完全不同。

  然而成败已定。

  能当天子的人,注定有几分运气。

  解释一下文中的几个细节。

  1.冯祥年的进攻路线为什么只考虑从一个门突破,而不是两个门三个门一起上?

  因为他人手不够。守城本来就比攻城要容易一些,兵力越分散,他的优势越小。20000比8000,有12000的优势,10000比4000,就只有6000的优势了,若多打几个门,最后可能哪个门都打不破,攻城可不是打游击战啊。

  2.祝彦端冯祥年为什么不多找几个帮手?

  驻守京畿的禁军可不是随便安排的。皇帝会让一群可能合谋逼宫的人守在自己附近吗?看文中,天武,卯日,就是两个不同的军,互为竞争关系,而非天武一二三四五六厢分别驻守六方(正南正北没有驻军)。

  3.人质有用吗?

  当然有用。本文因为逼宫失败,作用表现不明显罢了。人质的作用主要不是用来做肉盾,而是逼宫成功后用来胁迫大臣承认祝彦端的地位身份,帮他暂时稳定朝局。如果手里没有人质,大臣们可能群起攻之,或拥立其他皇子,或以头触柱血溅三尺。前文已经解释了,逼宫不像农民起义,朝廷还是那一朝旧臣,如果大臣死得太多,朝廷散了,朝局不稳,其他势力就会抬头,最后国家变成各方割据。

  所以祝彦齐出来也是先救人质,这样即使逼宫成功,祝彦端没有人质,大臣们另拥立的极有可能是第二位嫡子祝彦齐,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第16章

  16.

  秦般同赶来的阎石山碰了面,得知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将梅园中剩下的下人和藏着的人质一并捎回京中,未有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议分工,大部队人马在外城门驻扎守门,城中士兵分成两支,一支继续巡视外城抓捕漏网之鱼,一支清理街上的尸身。

  秦般身上穿着在西南驻兵地临时借来的铠甲,奔波一整夜,眼下有些青色,雪花落满了他的头盔和顶上的红缨,也落在他的肩头。

  大战过后的凄凉狼藉景象令他面色沉重,他指挥人手将御林军的尸身都整齐摆放在一处,辨认、记录、等着家人前来认领,叛军的尸身则由牛车一车一车拖着运出城外,堆出了一个乱葬岗。

  御林军死伤惨重,街上摆放的尸体越来越多,负责清理城中街道的士兵忙忙碌碌,天光渐渐转亮,在家中躲了一夜的百姓们仍不敢出门。

  破晓,大雪纷飞。

  皇宫中,秦舒失魂落魄地守在父亲身旁,御医给秦昱处理包扎完伤口之后来唤他,想嘱咐一些养伤事宜,他愣愣的,让老御医叫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御医知道秦舒参战有功,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台阶下:“这一夜确实惊心动魄,秦主簿本是文官,上阵杀敌还是第一次罢?回去可得好生休息。侯爷的伤好好养着便无大碍,老夫将事宜都写下来,侯爷自己带给侯夫人罢。”

  御医退出去到外间写单子,秦昱朝秦舒招了招手:“阿舒,过来帮我穿衣。陛下已召集文武百官,待会儿你母亲应当就会来了,别让他看见我这样。”

  秦舒强打精神,帮父亲披上宫女送来的崭新内衫和中衣。

  秦昱还要去捡床头新的外衣,秦舒按住他的手,低声道:“父亲还要去哪里?躺着休息罢。”

  秦昱道:“去看看齐王殿下。”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秦舒的眼眶就蓦然红了。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偏过头迅速抹去了眼泪。

  秦昱望着他,像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和感慨,道:“阿舒,你长大了。”

  又道:“齐王殿下,阿般,也都长大了。我亲眼看着你们从牙牙学语的稚子,长成现在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二十多年。”

  秦舒的眼泪又涌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偏着头不想让父亲看见,哽咽道:“我宁愿他不顶天立地,不独当一面,不做什么英雄。”

  秦昱望了他一会儿,带些怜爱和心疼,拍拍他的手臂:“父亲带你过去。他受的伤……说不准。你再多看看他罢。”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秦昱虽不是医者,但行军打仗多年,对人的伤势有直观的判断,他觉得祝彦齐很可能活不下来了。

  秦舒的眼泪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不停拿袖子胡乱地抹,直把整张脸都擦得通红。秦昱勉强站起身,让他帮自己披上外衣和披风,朝外走去。

  太子将祝彦齐直接带到了东宫抢救,秦昱和秦舒过来时,东宫仍是一片忙碌,不少御医瑟瑟发抖跪在宫外。

  一看这阵势,秦舒本就恐惧不安的心霎时跌到谷底。

  祝彦博暴怒的声音从里传来:“什么叫不知道,不确定?!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要你们有什么用!”

  里头的御医抖如筛糠:“太子殿下,这一箭伤到了心,一箭伤到了肺,这、这、老臣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