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 第28章

作者:芳菲袭予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强强 古代架空

  “此刻也顾不了那许多,吾等遇险暂避,想来仙人不至怪罪。”邵景珩一言定音。

  “然那洞穴却能容下这许多人么?”穆昀祈凝眉:“且说马又该如何安置?”

  此是一难。

  一年长的羌胡人思量后,指向湖对岸的岩壁:“隔岸有几处大的洞穴,可容纳吾等的马匹,只是洞前无遮挡,远处便能瞧见。”回眸:“至于这仙人洞,吾等未尝进去过,内中如何尚不知。”

  言语间,又闻侍卫来禀:猷人军队已逼近!

  无从犹豫,邵景珩令半数侍卫随羌胡人牵马去对岸洞中暂避,他自携余下侍卫护着穆昀祈往仙人洞藏身。

  十来人鱼贯入洞,循着前方的光亮前行,约莫走了片刻钟,眼前豁然开朗——此中竟有偌大一间冰室,足可容纳数十人!再看周遭,尚有冰桌冰椅冰榻:皆无雕琢痕迹,竟似天成!洞顶镂空,覆着几乎透明的薄冰,透之可见天色。再观四面冰壁,除了来路一侧,余下三面皆有光亮透入,或许外尚别有洞天。

  “相公,这冰中竟藏着把剑!”四处查看的侍卫忽有发现。

  穆昀祈随邵景珩上前,果见冰榻后自顶垂地的冰凌内,赫然冻着把长剑!剑柄刻两字:鸣泉!

  “鸣泉?”邵景珩诧异,“怎生耳熟?”

  “郎君,此处有一冰匣!”未容他等多思,又闻吕崇宁在后回禀。

  穆昀祈回眸,果见其人手中端着方数尺见方的冰匣。揭开匣盖,见内是块白玉印章,底刻三字:天师印!

  “天师……”邵景珩沉吟过后,乍恍然:“李夷李天师,其剑便名’鸣泉’!”

  “李夷?”穆昀祈一怔。

  “其人不是千年前已在天台山羽化飞升了么?怎会在此留下行迹?”郭偕道出众惑。

  邵景珩摇头:“孰人知晓呢?”稍加斟酌,便将玉印放回匣中置于原处,转谓穆昀祈:“吾等借人宝地避祸,还是莫多搅扰为好。”见之赞同,即下令:“将洞中一应物什复归原位,无端不可随意触碰!”

  众人领命。然未待他松口气,又闻坏讯:那干猷人竟向洞中来了!

  邵景珩急作思量:即便外有出路,但那冰墙一时半阵自是凿不穿,那便唯有……目光扫过一排排垂挂至地宛如帘幕的冰凌,下令:“去那些冰凌后瞧瞧,可有出路?”

  众人应声而动。少顷闻禀:“此处有路!”

  循声前去,由冰凌下狭窄的缝隙探身入内,见前是堵冰墙,外看似是死路,实则冰凌与墙壁中间尚留下仅供一人侧身行走的空隙,沿此前去,片晌至一略小的冰室,可容藏身。

  众人悉数入内。须臾,外间嘈杂人声便至。隔了一墙,动静清晰可闻。

  邵景珩示意侍卫们悄声探索,希冀可寻出条出路,然一时半阵并无所获,各人当下也只得强压焦绪,暗祷猷人不至发现这处秘境。

  外间一人之声,说的是猷语,意命人在室中仔细搜索。不知他要找什么,邵景珩只得捏紧剑柄,示意众人做好随时迎敌的打算。

  外室动静凌乱,好在终究无人发现这冰凌后的玄机。半晌,人声传来,依旧说的猷语,道是无所得。邵景珩心头一轻。

  “你不是说,此洞府乃李天师羽化前的修炼之处么?为甚没有仙丹秘籍?”方才下令者的声音,此回说的却是汉话。

  “天师印犹在,可证贫道所言不假!”另一人声,入耳生疏。

  “那为何没有仙丹秘籍?”又问一遍,先前的人声透怒。

  “大王明鉴,李天师存世之时炼丹无数,此众所周知。天台山玄隐观至今留有天师亲铸的丹炉数座,足可证贫道之言!”停了停,“传闻天师当初临飞升,却得知门下弟子带着秘籍仙丹出世为祸,震怒下亲下山捉拿孽徒,一路追至北地,了结此事后,天师却未南归,而是在这冰洞继为修炼,然此处不见丹炉,贫道忖来,或因天师修为已达极境,无须再以丹药增补,且有前车之鉴,唯恐丹药仙方落入心术不正者之手,贻害人间,遂天师羽化之前,自已将之毁去。”听音可辨,此人是个道士!而他称前人为“大王”,则彼者难不成是猷国皇亲?

  穆昀祈与邵景珩对视一眼,眸中意味相似。

  “是你说要事半功倍,便须来此寻到李天师留下的仙方,现又说仙方被毁,如此前后不一,难不成是戏耍于我?”先前那人已不耐烦。

  “贫道不敢!”道士情急,“大王先时试过贫道献上的金丹,药效如何,大王心知!”

  哼了声,那被称作“大王”之人言出讥诮:“然此药药效至多维持半个时辰,同一人不可服用多过三回,如此岂堪大用?”稍顿,“我看你就是个靠金丹做幌的江湖术士,借李天师名号招摇撞骗,便难怪南朝那嘉王容不下你!”

  一震,穆昀祈转眸,见身侧人亦似震惊,才确信自己未尝听错——那道士,竟是先前替嘉王与高士举炼丹之人!

  “大王此言差矣!”遭他一番言语羞辱,道士终恼羞:“贫道所以不欲再为嘉王效力,乃因其人自视过高,强行逆天改命,却又无耐心,逼迫吾等不分昼夜为他做法炼丹,却不知命数改动须凑天时,强行扭转必遭反噬,一朝气数损尽,便势毁人亡!至于炼丹,亦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求速成,便须搜集前代高人的丹药仙方加以试炼!然嘉王无视此些,只知闭门造车,炼不出丹来便拿吾等问罪,自用刚愎至此,岂可奢望成事?”

  “这般说,倒怪小王无耐心了?”“大王”冷嗤,“你先前且说,欲取宝物,须怀诚心,吾遂听你亲自前来,如此依无所得,难道是我心意不够诚?”

  见他胡缠,道士无奈:“大王容禀,贫道只据实而言,大王亲来,诚心彰显,想来或可感动仙灵,赐予宝方!”一顿,“如今贫道性命系于大王一身,自是极尽所能襄助大王登上宝位,又岂会生二心?”

  宝位!穆昀祈额角一跳:此处距离青牧城不过百里之遥,那道士又口口声声称彼者为“大王”,则难不成——此人便是霍兰昆??若这般,想是其人不甘失势,遂破釜沉舟,欲炼金丹养药人谋求东山再起?……暗自一叹,眉眼露讪:这些谋反者,果是一般心思——强取不成,便走邪门!

  正吁叹,又听霍兰昆诧异的声音:“这冰中竟藏宝剑!”戾气复显:“看来玄机皆在冰中啊!如此,就将这些冰椅冰榻统统砸开,细看可有藏物!”

  “不可!”道士阻拦,却是徒劳——敲打声已起,铿锵不止。

  穆昀祈只觉头痛。

  “那什么声响,如此刺耳?”霍兰昆惊问。

  敲打声戞止,尖鸣愈发亢起,似兵器相触发出的余音,然要刺耳许多,隔室听来都耳内震痛。

  “不好,是剑鸣!”道士惊恐,“此剑有灵,大王命人打砸天师洞府,是冲撞了仙灵啊!”

  言才落,一声较之方才更悠长刺耳的锐鸣过后,即闻爆裂之声。

  “剑……”道士疾呼,“大王不可——”接下的话语湮没在四起的喧哗声中。

  后室众人面面相觑。正怔呆,忽听极重的声响自近传来——冰凌断裂坠落的动静!

  不好!邵景珩眉心一紧,回身见一人已出现在狭窄的甬道上!

  “此处有人!”来者厉喝,一面跌跌撞撞扑前,执剑胡乱挥舞——竟似不能自主!听声推断,此人当是霍兰昆。

  邵景珩一步上前挡住穆昀祈,侍卫们迅疾拔剑应战。

  怪事!霍兰昆看去步伐踉跄、出剑毫无章法,却又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迎战者皆是触剑即倒!

  难不成他也服了丹?然先前见过的药人并不似这般啊……疑惑间,更多猷人冲杀进来,邵景珩只得护着穆昀祈步步后退,很快被逼至墙角。

  郭偕、曾无化二人与霍兰昆缠斗,却避免与之直面抗衡——不约而同躲开剑芒直取其身。此计少顷见效:郭偕一剑划伤霍兰昆手腕,后者一颤,剑即脱手,向前飞去!

  目光逐剑,郭偕“小心”二字未及出口,便见彼处人影交错。

  “当”一声,长剑落地。几滴嫣红滴落冰上,触目惊心。

  “阿祈!”邵景珩惊呼,回身扶住半跪地之人。

第35章

  回看了眼后肩晕开的血迹,穆昀祈音色平淡:“无事,小伤。”

  “你何须……”邵景珩懊恼。

  “冰地太滑,未及躲过。”打断之,穆昀祈目光前指:“拿下霍兰昆,吾等便可安然出去!”

  圣谕既下,郭偕与曾无化双双扑前!霍兰昆的侍卫也已赶来,拼力护主。

  “景珩,你去助他等一臂之力,定要拿下霍兰昆!”敌众我寡,穆昀祈决意背水一战。

  稍迟疑,邵景珩点头,临去不忘叮嘱:“你自小心!”

  肩头的湿意仍在扩张,穆昀祈似觉后背阵阵发寒:伤虽不重,却前所未历,想必那多余的不适乃心有余悸而生的错觉,自还极力忽视。当下一身往无人的角落躲靠——也知挡剑鲁莽,然区区小伤换彼者性命无虞,即便重新来过,他亦无贰选!只是当下,除非不得已,他断不会再亲冒矢石:此情此境,护好自己,才可解一干人后忧。

  “嗡——”熟悉的锐鸣再起,震得人发根倒竖。

  “大王,快撤出此处,仙灵震怒,恐要大开杀戒啊!”方才的道士现身洞口,面无人色,高声告诫。

  霍兰昆闻声回逃,侍卫随之退去。

  看了眼地上仍在尖鸣颤动的鸣泉剑,穆昀祈快走几步到邵景珩身侧:“景珩,我们也走!”

  才出那条狭窄甬道,身后鸣声竟也呼啸而至,在后的侍卫闪身急躲,下一刻便见剑影闪过,“锵”一声,宝剑坠地,不偏不倚,正在穆昀祈脚边。

  不分敌我,洞中大多数目光聚在那柄染血的长剑上,好半晌,竟鸦雀无声。

  剑也静下。

  道士附耳与霍兰昆道了句什么。

  狐疑的目光扫过穆昀祈,霍兰昆面色七分阴寒,三分不屑:“一把剑而已,小王才不信它具何神通!此不定便是这干汉人使的阴谋,目的乃为吓走吾等,独吞李天师的丹药秘籍而已!”前踱两步,目光凶戾:“吾不管汝等自何来,到此目的又是什么,但只交出李天师的遗物,吾便网开一面,与你们留个全尸!”

  言才落,便闻一声嗤笑——是郭偕:“夜郎自大,那就看看终究死的是谁!”言间执剑扑去。

  混战再起。

  自留在后,穆昀祈倚着洞壁正缓神,忽觉身前动静,抬眸见一猷人倒在丈余开外处。脚下的剑又始尖鸣,令人心烦气躁。下一刻,他自也不知何故,竟俯下身,手才触上剑柄,刺耳的声响戞止——瞬似一股清流涌遍全身,令人心舒神缓,耳清目明!

  “郭将军!”有人疾呼。

  穆昀祈抬头,见郭偕被三个猷人围攻,才挡住正面来的一刀,却不妨被另一人偷袭,即退两步,口吐鲜血。

  危险!穆昀祈飞身上前,执剑替他挡下一刀,余光瞥见左右刀光又压下,跃身躲过,横剑扫去,两猷人应声倒地。

  后退两步,穆昀祈目光扫过人群,见藏身在后的霍兰昆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一挥手,又有数人向己侧扑来。穆昀祈直迎上前,剑起影落,所向披靡。

  “大王,此剑已认主,不可妄加举动啊!”道士苦劝,“还是走罢。”

  击退一干来者,目光凝伫,穆昀祈似有所思。

  “服丹!”霍兰昆咬牙切齿,高声下令。

  “不可,此会犯了天师禁忌!”道士大呼,可惜无人理睬。

  五六个猷人仰脖服下丹药,向前冲去。

  另一侧,邵景珩刺倒两人,又见刀影袭来,举剑急挡,却觉手腕震麻,倒退两步,偏头躲过追来的利刃,剑锋直挑彼者眼眸,岂料忽觉胸腹一痛,人已飞出——竟被彼者一脚踢中!

  喉头一甜,鲜血自口中涌出,无暇自顾,邵景珩此刻心念的依是穆昀祈。抬眸急寻,恍见一抹蓝光划过——方才伤了自己的药人顿遭雷击般倒地抽搐!

  这是——

  未及细忖,一白衣人影似从天降:长剑在手,衣袂飞扬,若非后肩那团嫣红惊心触目,或还教人以为谪仙临世。

  张了张口,邵景珩未能出声。

  一瞬的悄寂过后,似雪的衣角翻转,衣袂拂动间,便见数道莹光飞出,将与郭偕缠斗的药人击倒。

  “这剑气竟可伤人!”人声惊惶。

  铿锵声止,几药人聚到一处,神色惶张。

  “剑气专克服丹者。”幽幽之声之后传出,“李天师最忌仙术旁用,凡人以丹药养神力已违天道,更莫言在此地妄为……”那声音低下。

  “什么天道?我便是天道!”霍兰昆大怒,歇斯底里般往前一指:“给我将这干汉人鼠辈斩尽杀绝,可得重赏!否则,尔等皆作逃兵处置!”

  一言落,无人敢犹豫,即卷土重来。

  剑光新起,横扫向前,来袭者半数倒地。

  “今日唯有拿下霍兰昆,吾等才可活着离开此处!”剑指向前,郭偕一言,再振人心。

  干戈复起,厮杀声充溢本是世外之境的仙穴洞府,状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