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可收 第24章

作者:南冥的鱼 标签: 古代架空

  接下来他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此次新秀大会希望看到有潜力的少年们,浩然盟也会提供合适的功法帮助他们更上一层楼云云。

  任杭之在下面全程神游天外,只有旁边人都叫好的时候才凑热闹跟着一起叫两声。直到场地周围忽然冒出来许多端着托盘的侍从,在各门派间穿梭着,动作利落地把一杯杯酒递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台上周苏然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酒杯,里面盛满晶莹的酒液,他高举酒杯朗声道:“为了武林更繁荣的未来!”

  下面各门派的人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为了配合气氛还是应声聚起酒杯,一饮而尽。

  的确是美味佳酿。

  任杭之在拿到酒杯后就眼疾手快地拿出两张手帕,又向旁边塞了一张。秦与峥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将酒杯凑到唇畔的同时将杯口倾斜,酒液全部倒在了手中的帕子上。

  他们事先研究过从西域拿到的资料,常见的下蛊方式无非是通过肢体接触或者将蛊虫毒液放入食物和水中,他们就此提醒过联合的其他门派,自己当然也不会去喝浩然盟的提供的酒。

  不过如果接到酒水应当倒在哪里这个问题,只有任杭之闲来无事去想了,还专门准备了手帕——总比倒在衣服上湿淋淋的强。

  周苏然带着大家喝完酒后,心满意足地走下了台,新秀大会正式开始。

  任杭之饶有兴趣地看了几场比斗,很快就无聊起来。这些少年人身上虽然锐气勃发,一招一式到底尚显稚嫩,看久了难免缺乏观赏性。

  他余光一扫,见刚才还站在覆月教旁边的秋水派几人已经失去了踪影,默默为他们祈祷了一下。

  顾泽宇最终决定放下先前的种种恩怨纠葛,在意外发生前就把顾晚蓁接出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动手时机选在了新秀大会当天,也就是现在。

  毕竟新秀大会刚开始,整个洛阳城人满为患,浩然盟里许多侍卫也被派到现场,内部防卫应当是最薄弱的时候。

  当任杭之打完第七个呵欠时,上午的新秀大会结束了。浩然盟在场地旁边的一个庄园里摆了十几桌席,宴请到场的所有武林同道。

  宴会上大家沸反盈天地讨论着上午的比斗,哪个门派的姑娘将对手打得七零八落,哪个少年又在最后惜败一招。不时有人兴致勃勃地以筷做剑,顺手比划起某个精彩的招式来。

  覆月教一行人仍然没有动餐桌上的任何食物,只喝了点自带的茶水。幸好人多菜杂,只要把盘子扒拉一番,做出杯盘狼藉的样子,倒也并不显眼。

  任杭之表面上面带笑意听着众人闲侃,实际却集中全部心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晚上入睡,用餐期间是人们最放松的时候,而且介于来客们并不在浩然盟住宿,这是陈宗行想做些什么的最好时机。

  他悄悄打量了下身旁的秦与峥,对方正懒洋洋地晃着杯里的酒液,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斜着回视了一眼,又淡淡移开。

  这就是实力足以碾压后的气度啊,任杭之在心里不无骄傲地感叹了一下。

  酒过三巡后,宴席也接近尾声,门外忽然进来一队黑衣人,旁若无人地穿过宴席,一路走到大厅的正前方。

  台下人陆陆续续放下碗筷,好奇地打量着这一队黑衣人,以为是浩然盟安排的余兴节目。

  走在最前面的领头人精瘦高挑,上半张脸被一个凶煞的鬼怪面具遮住,他信步走到正前方的高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请安静,我要宣布一件事。”

  这人的声音对现场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戴的面具也让人望而生寒,用的还是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内力传音震得安静下来,数十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而不快。

  面具人像察觉不到自己处于众矢之的一样,见人们安静下来,露出个满意的笑,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从今往后,在座的所有门派都要听浩然盟调遣。请各位掌门现在写下自己门派核心武功的要诀和弱点,用毒的写下对应的解药,稍后我会派人来收。”

  现场陷入了彻底的死寂,方才还隐约响起的动筷碰杯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几句话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语调却完全平铺直叙、顺理成章,大多数人不知作何反应,一时都在面面相觑,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事先收到过覆月教提醒的门派此刻都绷紧了神经,不动声色地盯着台上泰然自若的面具人。

  “啪” 得一声,后排坐席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将手里的酒杯掷到地上,站起身冷笑道:“哪儿来的小贼在这儿大放厥词,赶紧滚下来道歉。”

  面具人瞟了那人一眼,讥讽地笑了笑,幽幽道:“越岭派掌门看来很不服气,那我就证明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按我说的做。”

第65章 金鳞蛊

  第一更,后面还有一更

  宴会所在庄园的庭院里,周苏然疑惑地望着坐在石凳上的陈宗行:“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陈宗行不答反问:“主持新秀大会的感觉怎么样?”

  周苏然的脸上立刻涌现出喜色:“多亏你抱病在身,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啊抱歉,我不是庆幸你生病了。”

  “无碍。” 披着大氅的陈宗行微笑着摆摆手,轻轻咳了两声,“我们是一起领导浩然盟的,你当然也应该多露几次面,让江湖人都记住你。”

  周苏然愉悦地笑了一会,看了看这个位于庄园最角落处、此刻空无一人的庭院,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不过……”

  “稍等一会,有位尊贵的客人要过来,他的身份我现在不能说。放心,我还能骗你吗?” 陈宗行打断了他的问题,温和地招了招手,“过来坐吧,我刚泡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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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人说完,轻击了两下掌,身后的黑衣人整齐划一地拿出一个六角银环,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铃铛。

  “叮铃……叮铃……”

  银环被一齐晃响了,连绵不绝又诡秘异常的铃铛声潮水般涌进整个大厅。

  “啊!……”

  很快有人吃痛地叫出声,更多人连声音都发不出,就浑身冷汗地捂着脑袋蜷起了身子。方才站起身的越岭派掌门砰得摔到地上,不停地倒抽着冷气。

  面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惨象,不紧不慢地又击了一次掌,恐怖的铃声应声而止。大脑里细密又尖锐的疼痛感褪去,立刻有人怒不可遏地要冲上来杀了这个人,却发现自己经脉中空空荡荡不剩一丝内力,连站直身体都勉强。

  面具人慢悠悠地说:“诸位不要急,金鳞蛊发作后,十二个时辰内你们是用不上任何武功的。”

  底下有人咬牙切齿道:“堂堂浩然盟居然给我们下蛊。”

  “论实力,浩然盟本就是武林第一的江湖组织,理应当之无愧地统领江湖,这也是双赢的事。可惜在座各位掌门太过清高,逼不得已,我们也只好用点手段。”

  面具人说到这里,走下台踱步到最靠前的圆桌旁,顶着这桌人惊恐又愤怒的眼神,伸手一拽桌布,上面的杯盏盘碟都掉了下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俯身撑在空下来的桌面上,慢条斯理地环视了一圈,下令道:“好了,就从这桌开始吧,现在开始写你们门派的核心武功,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几个黑衣人走上前在桌子上摆好了笔墨纸砚,手拿银环站在了外围,形成沉默的威慑。

  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张桌子身上,就在第一个人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拿纸笔时,远处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够了。”

  秦与峥右手持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银环摇响后,他为了确认来的这队人马有多少后招,装着中蛊的样子,模仿周围人趴在了桌子上。在领头人说那些废话时,他凝神听了很久,确认陈宗行很信任这个蛊毒的效果,屋外并没有其他埋伏,便懒得再伪装了。

  面具人凝视着秦与峥,饶有兴致地挑起嘴角,不慌不忙道:“居然有人既没喝早上的酒,也没动这里的饭菜。不过——就算是覆月教教主,我倒要看你一个人怎么应对我这些人。”

  他带来的这十几个人是陈宗行手下最好的杀手,整个江湖没有人能够独自赢过这些人。

  任杭之一边向秦与峥的方向挪了一小步,一边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恐怕不止一个人哦。”

  他和秦与峥本来就是邻座,这样站起身时,几乎就和人肩膀贴着肩膀了。

  场面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数十人呼啦啦站了起来,几乎是全场人的一小半了,他们事先被叮嘱如非紧急情况尽量不要轻举妄动,因此一直等到现在秦与峥开口才站了出来。

  面具人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他向后退了一步,咬牙道:“上!”

  他带来的杀手们经过地狱般的训练,的确武功高强,放在整个武林也是最顶尖的一批。

  但在场没中蛊的人里,多的是各大江湖组织里的高手乃至掌门,加上人数本就占优,这些杀手实在不够打的。

  一刻钟后,大半的桌椅要么掀翻在地,要么被刀剑劈成几块,中蛊后无力自保的人们早就在一开始就瑟瑟发抖地躲了出去,避免了被战斗波及。

  还活着的黑衣人都失去了战力,秦与峥手中的剑抵在面具人喉前,冷冷道:“带我们去见陈宗行。”

  在泛着寒光的剑下,面具人露出的半张脸面色惨白,他僵了一会,从牙缝里颤抖地挤出几个字:“陈盟主,盟主已经中毒被软禁起来了。让我来这里的,是,是周盟主啊。”

  秦与峥顿了一下,随即眼神愈加凌厉,剑锋向人颈侧一逼划出一道血痕:“你是说周苏然?”

  “是,蛊毒也是他命令我找人下的。事成之后,他让我去别院报告。”

  秦与峥手中的剑向下一挥,径直挑断了对方右臂的筋脉。他不等面具人惨叫完,便收回剑命令道:“带我们去你说的别院。”

第66章 闹剧

  第二更,前面还有一更

  庭院里,陈宗行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牙关微微咬紧,又按捺着放开。

  到现在还没有心腹来报告计划成功的消息,多半是出事了。他心里一团乱麻,眉心突突直跳,面上还要强撑出淡然的神色,额角渗出了几丝冷汗。

  “你怎么了?啧,那位客人怎么还没到,要不你先进屋休息?” 周苏然看在陈宗行进来帮了自己不少忙的份上,努力关心了对方几句。

  陈宗行摆摆手,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低下头,掩住了眸中阴鸷的光。

  如果计划成功,他会直接杀掉周苏然。浩然盟乃至全江湖说一不二领导大权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而如果计划失败……周苏然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替罪羊。

  陈宗行耳朵微动,隐约听到了庭院外的脚步声。

  很多很杂,不是事先约定好的三重一轻的脚步。

  陈宗行的心彻底沉下去,随即就是滔天的怒火。他猛得握紧双手,两条胳膊上青筋暴起,险些失控地将石桌锤碎。

  都是废物!该死,他殚精竭虑这么久,现在不得不去走那条艰难坎坷的后路了。

  卡在第一声脚步准备踏入庭院门之前,陈宗行抱起桌上的茶壶茶杯,足尖点地向后一跃,从后墙轻松地翻了出去,丁点没有患病虚弱的迹象。

  周苏然同样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那位客人终于到了,走出门去准备迎接,却惊讶地见到外面浩浩荡荡足有几十人,个个面容冷肃。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人被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着扑到他面前,慌张地说:“盟主,盟主对不起,计划败露了。”

  发生了什么?什么计划?

  周苏然惶然地回头,发现刚才还坐在石凳上的陈宗行,居然已经失去了踪影。一瞬间他的背上冷汗淋漓,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却丝毫摸不到头绪。

  他大口喘息着,转过头来刚要说话,却见地上跪趴着的人目露凶光,配合着凹凸扭曲的铁面,真如恶鬼一般。那人张开嘴,一根细针从中吐出,急速地射向了他。

  周苏然又急又气地抽剑试图挡开细针,却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丁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在细针刺入体内的那一瞬间,周苏然茫然地回想,刚才陈宗行递过来的茶水,他自己是不是没有喝?

  惨叫声响了起来,却不是出自周苏然的口中。

  周苏然手中的剑直直刺入那面具人的胸口,他仰躺在地上,左手颤抖地握着剑,断断续续呻吟道:“盟主,您……您为什么这么对我?”

  最后一个字音刚刚落地,秦与峥脱口吼了一句:“闪开!” ,同时挥剑将人击飞了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面具人口中吐出的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射入了周苏然的胸膛。

  周苏然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嘴巴一张一合,却只发得出模糊的气音,他的手无助地在空中抓了几下,终于闭上眼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先前被秦与峥击飞的面具人砸到地上的肢体抖动了一下,便没了声息。形状可怖的铁面从他脸上滑落,露出一张柔和清淡的面孔。

  谁都没料到这样的发展。

  由于角度问题,没有人看到面具人嘴中吐出的第一根银针,也没有人看到是他用左手握住周苏然无力垂下的剑锋捅入了自己的胸口。

  在旁观者的视角里,就是周苏然因为被心腹供出而气急败坏地用剑捅死了对方,自己也死于对方的报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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