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 第122章

作者:京久 标签: 推理悬疑

  江南:“我先问问看嘛,万一有一天支持了呢?”

  江南可谓是走到哪脸就丢到哪,在人丢完前,姜北将他囫囵塞.进了车里,并提醒他:“你只要当好你的伴郎就行,其余时间尽量闭嘴。”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凶我了。”江南说。

  在破晓之前,新郎倌精准卡着时间,拿着张赤脚大仙算的八卦图,吉时一到,便带着接亲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姜北和江南坐最后一辆车,姜北始终不放心,其紧张程度不亚于杨朝,他一边给江南系着领带,一边叮嘱:“待会儿你不要去抢新娘,我怕你把门锤烂。”

  江南点点头,认真盯着姜北系领带的手,不禁想起之前官铭给他系领带,还吐槽姜北不愿意教他。

  这用教吗,他脖子一伸,姜北自然会给他系,还用得着亲自动手?

  姜北又说:“也不要去找新娘藏起来的婚鞋,我怕你把别人家给抄了。”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江南皱皱眉,“你该不会真是二婚吧?”

  开车的同事及时出声:“我可以作证,老大之前一直是黄金单身!”

  姜北给了他个眼神自行体会,接着给江南别上领带夹:“如果待会儿他们要玩游戏,你玩智力型的就行了,体力型的不要掺和。”

  姜北太了解自己手下的那帮人了,个个跟返祖似的,他怕江南跟着返祖了。

  替江南整理好仪表,姜北又检查了一遍,忽有种送自家初长成的大儿去远行的既视感,满心的放不下。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南穿正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仿佛在一瞬间退却了浑身的散漫,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江南回视着他,以为自己头发乱了:“怎么了,哪里没对吗?这么看着我。”

  “没有,”姜北收回想触摸江南脑袋的手,转而碰了碰他的喉结,万分确定当年那个小不点是真的长大了,“我跟你说的话记住没?”

  后来姜北才发现,他说了堆屁话。

  到达新娘娘家后,杨朝带着他打得过流氓斗得过悍匪的伴郎团直奔新娘子闺房,七个人硬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阵仗,连岳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杨朝是来抢亲的。

  姜北没上楼,在单元楼门口守着婚车,不多时,他听见帖着“喜”字的那间房爆出一阵哄闹,男男女女的声音混一起,好不热火朝天,想来是那群伴娘堵了闺房门,不让新郎轻易进门接走新娘。

  然而哄闹持续了很久,不仅没有偃旗息鼓的趋势,反而越发激烈。

  姜北隐约感觉没对,按道理,伴郎团有着压倒性优势,那几位伴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分钟之内打开闺房门都算他们给伴娘面子了,但二十分钟过去了,伴郎团还在努力。

  难不成有人看上了伴娘故意放水?

  姜北让一楼开麻将馆的大爷帮忙看下车,紧接着上了楼。

  新娘家里一片喜庆的装扮,气球彩带挂了满屋,杨朝的岳父岳母就站在气球下抹眼泪,旁还立着跟妆的化妆师,时不时朝卧室方向望一眼。

  ——一堆男人挤在卧室门口,撞门的撞门,塞红包的塞红包,还有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姜北找了一圈,没找着江南,倒是找见了本该开头车此刻却穿上了伴郎服的林安。

  “江南呢?”姜北拍拍林安的肩,“他去哪儿了?”

  林安忙着破门,压根没理姜北,只对着门喊:“小王八蛋!快到时间了,把门打开!”

  姜北额角一抽——江南为什么在房里?

  他登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朝整整一天一夜没见过他媳妇儿了,门又打不开,情急之下,他把身上所有红包全塞.进了门缝,门后好似有只红包怪,分分钟将红包吞了个干净,随及响起伴娘们铜铃般的笑声。

  杨朝敲敲门:“全给你们了,没了,真的。”

  估计伴娘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后终于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闺房门。

  屋内,五六个大姑娘簇拥着娇滴滴的新娘,很明确地告诉杨朝,新娘子没有鞋。

  一群男人一哄而散,在房间各个角落搜索找鞋,姜北却是呆住了——只见五位婀娜多姿的伴娘中混进了一只超大号伴娘,此位“伴娘”戴着蜂蜜色的假发,化着粉嫩嫩的妆,看上去好不可爱,可惜过紧的一字肩礼服暴露了他是个一马平川的男人的事实。

  姜北大概知道为什么伴郎团撞不开门了,因为有江南在门后抵着!

  他就走开了一会儿,江南便从一个绅士的伴郎变成了滑稽的伴娘,这变化使姜北后退了一步,假装不认识这人。

  江南全然不在意,正倚门框上数着他的小红包,本来端庄得体的伴娘礼服让他穿成了超短裙,裙摆下一双白花花的长腿抖出了暴发户的姿态,甚至抖散了脚腕上的绑带。

  姜北好想逃,却逃不掉——江南扭头笑着对他说:“阿北,我抢了好多红包,听说能沾福气,送你。”

  姜北想说这福气他承受不起,可江南认为他承受得起,便蹬着双四十二码的高跟鞋三瘸两拐地朝姜北走去,一不小心踩到了绑带,猛地扑倒在姜北怀里。

  姜北怀疑他是故意的,奈何没证据。

  当微凉的发扫过颈间,姜北触电般地一颤,江南线条流畅的白皙肩颈就在眼前,在晃动间偶尔能窥见他隐在发丝下的漂亮锁骨和……坦荡荡的胸。

  姜北血压飙升到了一百八十,下意识想推开怀里的妖精,可一想到妖精是自个儿捡的,只得作罢。

  “你为什么……”姜北被他门帘子样式的假睫毛震撼到了,一时说不出下文,江南的睫毛够长了,压根不用戴假睫毛,到底是谁把人搞成这副模样的?经家长同意了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以让江南当伴娘,但不代表可以给江南穿超短裙戴假睫毛!

  “啊~有位伴娘家里出了事,半道走了,”江南一撩秀发,解释道,“杨朝说伴娘伴郎得是双数,就让我顶上,林安又顶了我伴郎的位置,反正都是‘伴’,我就同意了。我美不美?”

  姜北:“…………”

  江南没听到回答,只当姜北是默认了,继而弯腰去系高跟鞋的绑带。

  这一弯不得了,裙底乍泄一片春光,直接把姜北的血压逼到了二百八。

  “不要动,”姜北脱下西服给他围在腰间,“去坐着,我帮你系。”

  江南也感觉弯腰的瞬间底下有些凉爽,看来是还没习惯穿裙子。他没拒绝,拖来张椅子坐下,把腿伸到姜北面前,平心而论,姜北穿鞋的技术甩了官铭十万八千里,连蝴蝶结都系得像只蚂蚱,好歹和蝴蝶沾边了,都是动物。

  他认为姜北很棒。

  “哎,”江南用高跟鞋尖点点姜北膝盖,“本来我是推荐你当伴娘的,你腰又细,腿又直,比例刚好,穿裙子肯定好看,可杨朝说他不想死。”

  姜北:“……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你可不可以单独穿给我看?”

  姜北再次祭出咒语:“工资卡。”

  “不穿就不穿,你不穿最好看!”

  大家伙儿一直闹到了六点半,接着准备正式接亲,七点一刻,新娘子让她表哥背上了婚车,作为开头车的林安,卡着点向杨朝讨要了赶路费,这是当地的习俗,说路上给司机红包能保一路平安。

  林安开船不行,开车要翻,一路上走得格外小心,生怕碾死了一只蚂蚁,一感觉不行了,就靠边停车朝杨朝伸手要红包,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让他走出了一个半小时。

  婚礼仪式定在户外,众人到时,绿茵草地上已摆好了座椅,三三两两的宾客围坐一团,纷纷梗着脖子张望缓缓驶来的车队。

  不得不说新娘这日子挑得好,阳光明媚,鲜花馥郁,草地上种的栀子也开了,喷泉尽情绽放,白鸽肆意戏耍,不负人间四月天的美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到地儿后,姜北即刻去找了他亲爹亲妈,邓女士穿着条剪裁考究的酒红色长裙,顺带把自家男人也捯饬成了中世纪的老绅士,两人得体又般配。

  终于等到儿子,邓女士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儿啊,妈觉得户外婚礼不错,你觉得呢?”

  姜北:“…………”

  为什么他这种情况都能被父母花式催婚?

  邓女士见他不回答,笑容更深,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伴郎团:“儿啊,妈认为那位伴郎也不错,你看你什么时候……欸!小南呢,他不是当伴郎去了吗,咋不见人?”

  姜北:“…………”

  幸好他妈眼神好,及时发现江南没在,没乱点鸳鸯谱。

  “他不是伴郎。”

  “那他人呢?”

  邓女士正欲去找人,司仪宋副局恰好拿上话筒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念他毫无文笔可言满满都是感情的致词,邓女士只好放弃找人坐回原位。

  杨朝做事细致,接亲车队什么时候出发、新娘几点出娘家、几点到达婚礼现场、仪式几点开始全找大仙算了吉时,十点一到,随着《婚礼进行曲》一响起,新郎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站上了舞台。

  姜北跟着鼓掌,可手拍红了也盖不过他亲妈的叨逼叨。

  邓女士伏在儿子耳边,眼睛盯着杨朝,轻声说:“别说小杨一捯饬,还挺周正的啊,看看你平时怎么带人的,挺好一小伙子硬是让你带成了敢.死队,以后注意点,人家现在有媳妇儿了,以后还要生孩子,该包容的地方就多包容点。”

  姜北点点头。

  邓女士还没叨完,继续用她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那你呢,啥时候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

  姜北:“…………”

  邓女士:“妈养你这么大,从小到大没硬性要求过你什么,想着你自个儿过开心就好了,所以我也不指着你传宗接代了,但该有的仪式不能少,小南年纪小,说白了才刚刚长醒,很多事他现在不在意,等年纪再大点没准就会介意了。我老姜家从不亏待人,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去非洲还是爱尔兰结婚,妈立马给你安排,但是啊,我和你爸俩老的立场没对,没法给小南直说,这层窗户纸需要你去捅破,你能不能主动点?”

  姜北在心里打了数个省略号。

  一旁的姜父想给自己媳妇儿道出实情,哪知邓女士压根不听,接着给儿子讲长篇大论,说什么按老祖宗的传统是要三聘六礼明媒正娶的,甭管这性别对不对得上,左右都是娶,那就得按传统来,这是礼节,万万没有把人藏家里的道理。

  姜北的脑袋瓜嗡嗡的,几次开口都被邓女士打断,直到婚礼仪式结束,又催着儿子去抢捧花。

  姜北稳如泰山:“捧花一般是女生去接。”

  “谁说的?”邓女士指指草地上摩拳擦掌的一群大男人,“未婚的都可以接,你单位的全去了,林安也在,这是个好机会,你真是……欸!那个‘伴娘’怎么这么高,背影有点眼熟呢,是小南?”

  姜北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突出的青年……伴娘,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江南甚至站到了第一排。

  姜北扶额。

  作为司仪的宋副局眼瞅着那只超大号伴娘蹬掉了高跟鞋,若无旁人地做了拉伸运动,额角猛地一抽。

  “那个……”宋副局关掉话筒,以便正常发挥,“姓江的,滚后边去!自己是哪个方队的不清楚吗?”

  江南理都没理。

  站后边的男性同胞见他不肯后退,纷纷站到了前面,都是单身狗,谁比谁高贵?

  局面一瞬间乱了,几位伴娘反倒被挤到了后面,宋副局看着手下的一帮崽子冲到前边,暗骂一句“丢脸”。

  杨朝陪新娘背对着众人站着,悄悄瞥一眼江南所站的位置,悄声跟媳妇儿说:“往正后方扔,我事先答应别人了,要让他抢到捧花,不然他不来给我当伴郎……娘。”

  新娘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随着宋副局一声令下,鲜艳的玫瑰捧花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花瓣上沾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一群单身狗为了接祝福无所不用其极,纷纷拿出最好的蹦跳水平,同时六亲不认地拖住身边的同事,能干掉一个对手算一个。

  江南以优越的身高占了优势,一个三级跳,指尖已碰到花梗。

  眼瞧着捧花要被抢走,情急之下有人喊道:“江南你裙子飘了!”

  “小王八蛋你走光了!”

  “这‘伴娘’忒不要脸,连保险裤都不穿!”

  江南把不要脸进行到底,稳稳接住了捧花,落地后轻轻亲吻花朵,朝众人行了绅士一礼,继而捧着捧花狂奔。

  台下的姜北看着江南光着脚丫子跑来,认命般地垂下了头。

  在场不明真像的宾客目光追着江南,目送他跑过过道两边馨香的花球、踏碎鲜嫩多汁的青草,心道这大姑娘真勇敢,姑娘跟男士求婚还是头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