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 第40章

作者:京久 标签: 推理悬疑

  江南取下15号刀片,换上更为尖利的11号,随便薅了块软布包好揣包里,继而才开始搜查。

  姜北搜查完,发现一楼与地下室的楼梯转角处有一间保姆房,都走下来了,干脆游到地下室入口,正好瞧见江南往衣服里放东西。

  “你拿了什么?”

  江南回神,若无其事道:“啊~你来了。”

  他绕过姜北,几步跨上楼梯推开保姆房的门,指指地:“我拿了把手术刀,已经扔了。”

  保姆房30平不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睡觉的隔间,还有独立卫生间,但大部分是操作间。马伟一干人把这儿当成了垃圾场,大包小包堆着些医疗垃圾,这东西不能乱扔,只能存起来统一处理,看样子,他并未处理过,随处可见染血的纱布、用过的针头器具等,地上赫然躺着把锋利的手术刀。

  没有灯,姜北半张脸隐在昏暗中,是肉眼可见的冷色。

  江南皱皱鼻子,张开双臂:“真扔了,不信你搜。”

  姜北伸进他的口袋,没有,又沿腰摸了一圈,江南顿时瑟缩:“轻点,好痒,小心,这里面全是医疗垃圾,能不摸了吗?”

  姜北搜.身手法专业,可江南耐不住痒,连着退了几步,从墙根挪到门框,脚跟一碰,门“嘭”地关拢,后背直接抵到门板上。

  这环境实在不是壁咚的好地方,看在姜北第一次“壁咚”他的份上,江南十分乖巧,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姜北却不动了,黑瞳紧盯门板。

  他的身高在人群中算拔高,但在泡牛奶里长大的江南面前还是差了一小截,江南嗅着跟自己一样的清爽发香,疑惑道:“怎么了?”

  姜北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是工作中的男人对恋爱无感,推开江南拿电筒一照:“门板上有字。”

第48章 谷晴。

  室外暴雨如注, 女澡堂里水汽氤氲,女子洗漱完穿好卡通睡衣,端着塑料盆回到宿舍, 开门就说:“谷晴,你快去洗澡吧,待会儿该停热水了。”

  女子初中肄业, 今年20出头,年纪轻轻已受过社会的毒打, 对这未成年的小姑娘有几分恻隐之心,将洗发水香皂递给她:“快去,这会儿人不多。”

  谷晴没接, 坐下铺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音乐盒,旋转木马跟着流淌的乐声慢悠慢悠地转, 将她拉回到童年时光,那时好多孩子和她一起坐马背上。这真是个稀奇玩意儿,显然别的孩子也是这样想的,咯咯笑的同时也不忘发出一声声感叹。

  “谷晴?”女子唤她。

  少女仰起清丽的脸, 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白皙:“我出去一趟, 查寝的来了就说我去公厕了。”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下雨呢,宿舍门马上要关了, 到时你咋回来?”

  谷晴没听,蹲身拉出床铺下的行李箱,取出只黑色小包放怀里, 拿着雨衣就往外头冲。

  “欸!谷晴!”

  大工厂人员杂,不像学校里那样好管理, 即使制定了严格的管理规定, 女宿舍楼下仍有群单身男性朝窗户里吹口哨。

  谷晴紧了紧身上的雨衣, 贴着墙根绕着走,一名男子眼尖,瞧见她口哨转了个弯儿:“晴儿,你跑哪儿去?”

  “走开!”谷晴抱紧怀里的包迈开腿跑,雨砸在雨衣上的声音淹没她不怎么强硬的警告。

  “你别跑啊,”男子在后头追,“工厂关门了,回来我送你回宿舍,我给你带了夜宵,晴儿!”

  “滚!”

  暴雨利箭一样的下,将肮脏的水泥地冲刷干净,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谷晴喘着粗气,心脏快跳出胸腔却不敢停,怕那双大手摁住她的肩膀。

  工厂外出得请假,可这挡不住各位“足智多谋”的流水线青年,围墙根小叶榕丛后被刨了个狗洞,够瘦子自由出入。

  谷晴拨开乱枝,俯下身可劲往外钻,双脚往后一蹬便见到了高墙外的繁华夜景,那抹娇小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迷乱的灯光中。

  ——

  北门郊区别墅保姆房。

  “这么说是有人用手术刀在门板上刻了字,刻在门后头外边的人推门进来也发现不了,绝!”林安将头折成九十度,“可这写的啥?小—木—寸,小木寸是啥?”

  “不知道,先别说话。”姜北面对着门板站定,侧耳听见地下室里的江南说:

  “喂喂喂,呼叫阿北。”

  姜北说:“这间房离地下室近,能听见下面说话的声音,不排除是有人听到马伟他们商量逃跑,留下了线索,说不定还听到了供体死亡的全过程。”

  外边有人敲门,旋即破门而入,江南走进来问:“能听清吗?我用的是平时说话的声量。”

  林安硬是没琢磨透对方写的啥,眉头紧蹙:“能,但看不懂。”

  三人对着门板一阵瞅,那堪比狗爬的字很挑战眼力,配电箱又坏了,对方还可能是摸黑刻的,一撇一捺各写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江南手指一点门板:“我觉得是个地名,小什么村。”

  林安二话没说钻出去搜信号,五分钟后回来:“姜哥,地图显示二十五公里外有一个小湾村!”

  姜北摸着两字中间夹着的一条曲线:“就是这儿了,马上叫杨朝带人过来。”

  黑色越野“咻”地刺破雨幕,压过冰冷坚硬的路面,义无反顾地没入黑夜中。

  安宁市的发展规划是南到澳大利亚,北到北火车站,北门像是被遗忘在发展进程中,车开了五分钟便进入著名的城乡结合部,路边无人问津的地铁站入口是它最后的倔强。

  小湾村更次,到处是农田,暴雨击打着玉米杆,泥泞的基根道烂得不成样子,法拉利来了也得在11路车面前低下头。越野车性能好,好歹开了百来米,随后陷进泥坑拔.不出来了……

  “算了,走路吧。”姜北下车取出后备箱里的雨衣,分别递给两人,又问江南,“你能行吗?”

  “我不能不行。”江南穿戴好便想抬手挖耳朵里不存在的水,堪堪忍住了,“走吧。”

  深夜小湾村已陷入酣睡,放眼望去瞧不见一盏灯火。三人收了手电筒摸黑前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泥坑。

  江南走在最前面,或许是为了避开大坑,走得很慢,姜北却无意间想到他的心理测评。

  ——测评结果没半点问题,后证实他是提前背了题,心理师找他谈话也是对答如流,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可能的确没大问题,只是冲澡很快,不愿泡澡,一到下雨天就感觉自己哪哪都进水了一样。

  他只是没忘记十三年前的雨夜发生的事。

  “江南。”

  “嗯?”

  “你他妈带的什么路?”林安沿着他的脚印走,最后走成了小碎步,“你是怕扯蛋吗?步子迈得那么小,话说你的脚比我想象的大,是长得高的原因吗?欸,不对呀!”

  江南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是我的脚印,是脚印从这里增多了,可能有人从侧面过来导致脚印在马路中部增多,到我这个位置又消失了。”

  姜北摸出质量过硬、防水又防摔的国产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一方玉米地:“右边,看脚印大小深浅不止一个人。”

  “万一他是扛了一麻袋玉米呢,”林安冷不丁开个玩笑,拨开玉米杆,“还可能是个瘸子,走起路来一米六一米七。”

  其余两人:“…………”

  玉米地不大,沿着脚印走出来就能看见土坡下的一座小院。房子是平房,并排修了七八间屋子,从一扇小窗中透出昏黄的光,在无边黑暗中格外显眼。院里停着三辆车,就轮廓来看是面包车,旁还放着辆机车。

  林安将手比成望远镜状,此刻他不是小林警官,而是FBI探员:“报告队长,确认车型和马伟转移供体当晚开的一样。稳了,就是这儿。”

  三人观察着小院,在支援没来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拿不准对方有多少人,要是其中有要钱不要命的供体伙同犯罪团伙群起而攻之,估计再来车民警也不够。

  江南索性坐土坡上,叨着根狗尾巴草:“太安静了,三四十个男人睡一屋连呼噜都不打吗?”

  林安提问:“你睡觉打呼噜?”

  “不,”江南如是说,“我睡觉可甜美了。”

  林安:“…………”

  明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为什么还要问?!yue~

  姜北眼神滑过那个懒散的人影,并不否认,江南睡觉除了费人点没啥大毛病。

  他走出一步,在昏暗中将小院扫视一番:“不对,视侦查监控是四辆车,院子里只有三辆,少了一——”

  话未说完,只听江南低吼一句“小心”!旋即一股大力扑过来,带着其余两人滚下土坡。

  嘭——!

  变故来得太快,只见玉米地里冲出一辆面包车,黑洞洞的枪口伸出车窗,子.弹迅风一样射.出,恰好打在三人刚刚待的位置,疏松的泥土爆开了花,稀里哗啦往下砸。

  怕是早就埋伏好了,晚上暴雨一下冲毁了车辙,居然没发现有人搞突袭!

  林安紧贴土坡,竭力把自己蜷成最小,啐一口嘴里的土:“我靠,他们居然有枪,早知道我也申请配枪了!”

  枪声惊动了平房里的供体,也不知那人咋想的,估计是觉得警察才配枪,终于有人来救他了,不要命地冲到院子里大吼:“这儿!这儿!警察大哥我在这儿!”

  嘭!

  头顶一阵劲风削过,子.弹是冲着院里的青年去的,可惜射程不远,打了个空。青年吱哇叫着抱头鼠窜,拿过背篓挡在前面安慰自己,屋里的其余人跟着出来,一时间数只手电筒乍破黑夜。

  青年虚虚瞧了眼,车上下来几个人,正是折磨他半月的“供货商”,正一步步朝土坡下的三人逼进。

  青年咽下口水,壮了胆子,嘶声大喊:“他们过来了!有四个人!”

  脚步声混着咕叽的踩水声在头顶响起,江南捡回摔落的几只强光手电筒,动作堪称神速,在光束扰乱对方视线的半秒里倏地蹿上土坡,藏在衣袖中的手术刀寒芒一扫,滋起一溜血光。

  马伟登时后退几步,顾不上流血不止的右眼,抬臂格挡横扫而来腿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那只脚腕,奋力一摔!

  束手束脚的雨衣阻碍了发挥,江南仰躺在泥地上,暴雨毫不留情地刺进眼眶,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了眉心。

  枪口下逃生只有一个办法——速度够快!江南几乎不躲,扬起手术刀精准刺入对方手腕,生生推开那只强悍有力的大手,在血溅到脸上之前往下一滑,雨衣像脱了骨绵软软的瘪下去。

  对方绝对是专业的,血溅三尺哼也不哼一声,迅速转身就要扣下扳机——

  江南在他抬手的瞬间提腿下劈,土制手.枪落地里滚了泥,让一只脚踩住了。

  江南收回手,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对方的脸,实在惨不忍睹:“想好了,子.弹用完了你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他粲然一笑,有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天真,“前提是你得打中我。”

  “难怪你值一千万,早知道就不费那事了,该直接找你,”马伟面目狰狞,“妈的找死!”

  林安刚撂翻一个彪形大汉,接着又来一个,实在脱不开身,只能吼:“别跟他废话!小王八蛋你变身啊!撂翻了我让宋副局给你发锦旗,不,我求姜哥抱你一天一夜!”

  马伟没想到在他用脚勾枪的刹那一个黑影闪至身前,拦腰将他撞出几米远,再稳的底盘也架不住路面湿滑,两人同时“咚”地砸进泥坑。

  马伟照着对方背部反手就是一肘,这一拳有百来斤的力,江南胸口涌出铁锈味,咬牙吞下握着手术刀手起刀落!

  大概是带起的劲风扇燃的马伟敏觉的神经,侧头堪堪避过,并不恋战,落下一记重拳迅速脱身捡枪。

  忽地脚腕剧痛,锋利的刀刃破开皮肉,眨眼间青年不知从哪个方向游过来抢先捡走了枪。

  “妈的!”

  马伟趁他未起身狠踹一脚,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同时攥紧枪不撒手,枪口在两个额头间走了几个来回。

  江南处于下方位置,两条悍腿固住了他的腰身,马伟无论从体型还是经验来说都要占上风,山一样压下来,硬生生把江南抵进泥地中。

  枪口没个定点,双方都想崩了对方脑袋,两股巨力展开拉锯战,马伟低喘着,显然没想到这看起来娘们唧唧的青年如此难缠,咬牙将枪口一点点挪离自个儿的眉心。

  江南憋着口血腥气,手臂青筋暴起,硬逼着另一双手扣下扳机,朝天放了两响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