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 第60章

作者:京久 标签: 推理悬疑

  众人:“…………”

  有钱人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

  郁梓说:“奔.驰S400,车牌号XXXXX。”

  男人坐在沙发,估计把家里所有的车都扯出来溜了一遍,好半晌才记起那辆价值百万的车:“那辆啊,之前借给我姐夫了,是吗老婆?”

  这男人家庭地位一看就不高,凡事都要问一句“是吗老婆”。

  韩文静却想把烂泥扶上墙,让男人自己想。她端着托盘过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天天除了吃饭睡觉还会干点啥?”

  男人一拍桌:“那就是了,借给姐夫了。”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又不像在说谎。

  姜北问:“10月10号那天你们一家人在哪儿?”

  “家里呀。”

  这一家子人仗着老子有钱,不干活,天天家里蹲,换言之,没有人能替他们做不在场证明。

  姜北指指墙上的全家福:“那位是令尊?”

  男人回头看:“对,是我岳父。”

  “他这几天没回家?”

  男人“嗐”一声:“我岳父就剩俩女儿,我老婆她姐前几年不知发什么疯,非说是大家的爸,就得轮着照顾,从此以后我岳父在我家住三个月,时间一到我姐来把人接走,又在她家住三个月,这不折腾人吗?”

  大女儿韩文芳的家庭条件远不如妹妹,韩诚年纪又大,腿脚不方便,除了脑子还清醒,吃饭如厕都得要人伺候,韩文静能请护工,韩文芳只能亲自照料,说她孝顺吧,可孝顺怎么会把老人从“城堡”接去“平民窟”遭罪?

  在场的人全明白,无外乎是看老人时日不多了,想挣点表现,万一老人心情一好,在遗嘱上划上一笔,怎么着都不亏。

  男人问:“我岳父怎么了?他月初时被我姐接走了,没在咱们家。”

  江南瞧着对面的夫妻,要说他们演戏,演技未免也太精湛了,直逼他的奥斯卡奖:“10月10号,令尊去了宁安市,又被一辆奔.驰车接走了,顺便带走了一位阿姨,那位阿姨的电话至今未打通。”

  江南窝在沙发角落,姜北将他挡住一大半,这一出声,夫妻俩才注意到他,四只眼睛齐刷刷落在他脸上,似要刮掉他一层脸皮。

  江南轻咳一声:“我说,令尊可能失踪了。”

  “什么?!”夫妻俩如梦初醒,倏地腾起,撞翻了茶几上的茶杯,在乒呤乓啷声中喊道,“失踪?!!!”

  “打电话打电话!”韩文静一把拍在丈夫背上,“问问我姐咱爹呢?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前段时间咱爹不是找了张律师要立遗嘱吗?第二天她就把人接走了,安的什么心?”

  “别打电话——”人没找到前,谁都有嫌疑,打电话容易打草惊蛇。

  姜北话音还没落,夫妻俩炸开了锅,撇下家里的客人,找姐的找姐,找律师的找律师,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不知是不是动静太大,韩文静的倒霉儿子顶着鸡窝头冲出来,跟他父母一个样,逮住半截就开跑。

  “妈,我外公呢?!”

  “喂,杨律师啊,我爸最近有没有找你,他那遗嘱立了没?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

  “姐,你把我爸弄哪儿去了?!人警察都找上门了!”

  ……

  一家三口各喊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小张想叫他们冷静,举起的手晃了晃,没一个冷静的,客厅比集市还热闹,叽叽喳喳囔个没完。

  手握财产的老人丢了,不炸才怪。

  姜北对郁梓说:“打个申请,查一下韩诚名下的资产。”

  这一家人的反应已经不是几百万的反应了,少说上千万,可要是这样,怎么着也得给大女儿一点甜头,但事实是,大女儿和小女儿的家庭条件是天壤之别,什么原因让一个父亲差别对待两个女儿呢?

  江南饶有兴致地看他们蹦哒。

  夫妻俩在打电话,韩文静的倒霉儿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问娘“我外公呢”?一会儿问爹“我外公去哪儿了”?爹妈都忙,没空理他,年轻人急吼吼地冲进卧室换了套衣服,看着还人模狗样的,

  他不知道在坐的警察叫什么,一口一个大哥地喊:“现在怎么办?我外公不能没!”

  姜北疲惫地掐着眉心:“你祈祷你小姨还在家吧。”

  “对!直接去找我姐!”男人挂断电话,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我带你们去,她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这事绝对有问题!我就不信老爷子这么大个人她还能藏起来不成?!”

  “对,找我姐去,”韩文静在玄关处换鞋,“我把律师也叫上,今天当着警察律师的面,非得把话跟她说清楚!”

第71章 家产。

  小张当了回豪车司机, 开着韩家的奥.迪RS8,只载了韩文静的丈夫一人。左右电话已经打出去了,为防止韩文芳受惊跑路, 姜北让他继续跟韩文芳通话,万一跑了,技侦也能找到她。

  韩文静和姜北他们挤一车, 一上车嘴巴就没消停过,又带个巨婴儿子, 母子俩唱了一路双簧。

  姜北听着,大致摸清了韩家的情况。

  ——小女儿韩文静的丈夫是入赘韩家,平庸无能, 生个儿子跟娘姓,叫韩霖, 他倒不介意儿子和谁姓,有吃有喝就行。

  大女儿韩文芳不一样,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嫁给个工薪阶层的小白领, 儿子跟老子姓。

  韩诚是老一辈人的思想, 迂腐,既然他亲儿子没了, 也没留个后,那不管女儿们嫁的什么歪瓜裂枣,只要当上门女婿便成, 生的崽必须姓韩,不能断了香火。

  本姓外孙和外姓外孙的区别出来了, 虽说韩文静一家三口个个扶不上墙, 但老人把本姓外孙当成宝, 没少帮衬,房子车子要什么给什么。

  反观韩文芳,因着嫁人那事把关系闹得很紧张,她丈夫是个老实人,年年登门拜访,好歹缓和了一点,但也仅限于此。

  韩诚有了个带把儿的本姓外孙,自然不想管另一个,权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的崽也是别人家的,还管啥?只逢年过节一起吃个饭。

  韩文芳一家刚开始还算老实,女人持家,男人挣钱,儿子小有出息,早年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两年前她儿子亏了大笔钱,要债的追到家门口,万不得已才打起老爷子的主意,想靠着大树东山再起。

  韩文静锦衣玉食惯了,姐姐明摆着要和她抢“金矿山”,那怎么成?两姐妹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僵。用韩文静的话来说,她就觉得她姐没安好心,看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这家人倒丝毫不掩饰对老爷子财产的垂涎之心。

  江南砸吧出点意思:“阿姨,既然令尊只认本姓外孙,财产早晚是你们的,那你们急什么?”

  韩文静似乎对这漂亮青年有些忌惮,总感觉不是好人,伸长脖子不说话。

  旁边的韩霖接过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几十年了,”江南说,“老爷子的想法岂是说变就变的?你们这样怕,怕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韩霖也不说话了,望着车窗外:“到地儿了。”

  韩文芳住在普通的商品楼,比起妹妹的复式大宅,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交通不便也就算了,环境还不好,卖菜的蹲在小区门口,扔了一地烂菜叶。

  就这房子据说还是老两口贷款买的。

  江南对着楼房感叹:“韩文芳是老爷子充话费送的?”

  姜北睨他一眼:“不知道,不过你的情况应该是充话费送的。”

  “怎么可能?同卵双胞胎懂否?我这条命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搏出来的。”

  “那就是送的。”

  “……”江南蹙着眉,“看不起送的?让你捡了那么大个便宜,回头还看不上。话说你最近怎么老爱和我扛,我想见见害羞的‘阿北’。”

  继“可爱”之后,姜北又被江南打上了新标签——害羞。

  他实在吃不消:“我能把你的嘴缝起来吗?”

  “缝起来不行,”江南说,“堵起来倒可以试试。”

  郁梓没听懂他俩的“黑话”,面无表情地等小张过来,姜北却是听懂了,送江南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转身便走。

  小张头一回开轿跑,和开警车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警车他当山地摩托开,能飞多高就飞多高,轿跑他当自行车骑,跑不快,生怕碾死地上的蚂蚁,主要刮坏了赔不起,导致落后一大截,卖煎饼的大爷都把三轮车蹬到澳大利亚了,他还在路口打转。

  车上的男人等不及,开门下车。他出门出得急,只披了件外套,搭配……睡衣拖鞋。

  “走走走,我姐夫他们就住这!她儿媳妇怀孕了,跑不了,往哪儿跑?”

  韩文静跟着附和:“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小张刚停好车:“哎!阿姨等等!”

  姜北和江南抢先上了楼。

  据韩文静说,韩文芳这房子早抵给银行了,依旧填不上亏损,偏偏儿媳妇年初怀孕了,眼瞧着孩子就要落地,哪哪都需要钱,又实在拿不出,这么一看,他们一家的作案嫌疑最大。

  可还是那句话,争家产关程琼什么事?

  江南走在姜北身后,在路上捡了根笔直的树枝,没一会儿让他盘得光亮,戳着地走,发出“哒哒”的响声。

  “你有没有感觉这家人很奇怪?”

  他走路不看路,树枝戳到姜北小腿,从天而降一个冷眼。

  江南:“…………难道你小时候不想要一根笔直的树枝?想要送你。”

  最近这人改送树枝了,蹭床成本越来越低。姜北自然不会说自己小时候拿着树枝华山论剑的光辉事迹,毕竟遭了他妈一顿毒打。

  “韩文静一家的反应不对,”姜北扯开话题,“照她的说法,就算姐姐假惺惺地把老人接过去挣表现,老人也必然会把财产赠予给本姓外孙一家,韩文静怕的没道理,不该这么紧张。”

  “韩文静只说老人要立遗嘱,万一还没做公证呢?那遗嘱是无效的,”江南走到韩文芳家门口,还舍不得扔掉树枝,抬高声音说,“遗嘱无效,若老人出了意外,遗产便由第一顺位人继承,也就是他的女儿们,不管有没有尽赡养义务,这份遗产得平分。韩文静本来可以拿大头,这下损失惨重,她自然不会同意,韩文芳却能分得大笔钱,最终受益人是她们一家。”

  江南敲敲门,“咚咚”声在走廊回荡,等了一分钟,屋里没人应:“但争家产是他们的事,与外人何干?”

  姜北刚想开口说话,见江南后退一步,随后猛地撞向门。

  嘭——!!!

  这一撞用了十成十的力,把气全撒上头了,门板痛叫不止,一时间仿佛整栋楼都在颤。

  屋里的两个女人让巨响震飞了魂,本想装没人在家,没想到竟有人暴力破门。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望向门外,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挂。

  江南跨进门:“跟你儿子打电话呢?”

  手机大喇喇地敞在众人面前,屏幕没熄,上面的备注是“儿子”。韩文芳听得这一句,登时回神,连忙将手机藏在身后。她先前让妹妹一家“讨伐”了一回,听说了事发经过,也已经哭过了,脸上凝着泪痕,搂过儿媳妇的肩,又惊又怕。

  江南看着韩文芳怀里的人,是个孕妇,估摸着快生了,肚子隆起老高,本能地捂住腹部。

  “抱歉,我只是好奇是谁在客运站带走了我……阿姨,你们一个孕妇,一个得照顾孕妇,应该没时间,那是儿子了?”

  “不关我儿子的事!”韩文芳一反刚才的怯懦,像只护崽的斗鸡,“我妹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们一家也没安好心!几十年了,他们靠着老爷子没少作妖,行,我是姐,该让着她,不该和她一般见识,可如今我家成了这副样子,她还嫌不够,要往我家泼脏水,还有完没完?!”

  韩文芳与妹妹有六分像,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却被茶米油盐熬干了美貌,双眼深陷于松弛的皮肤里。今天一大清早让妹妹一家骑在头上欺负,她心里委屈,憋了几十年的火全往外人身上撒,同时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孕妇。

  儿媳妇靠着她,轻轻叫声“妈”。

  “我对你们的家庭纠纷不感兴趣,”江南的表情堪称春风和煦,眸中的狠光却吓得婆媳俩往角落里缩了缩,“我想您妹妹没跟您说清楚,我再给您捋一遍——六天前,一辆奔.驰车在宁安市客运站接走了您父亲,顺便带走了我阿姨,现在我联系不上阿姨。巧的是,您妹妹说接人的奔.驰车是她的没错,可前段时间借给你们了,你们不会也借出去了吧?那是上百万的车啊~”

  话都让江南说了,韩文芳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一句狡辩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