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木尺素) 第84章

作者:木尺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你问我,有没有对你动过心。我想,对于这个问题,我不能一而再地敷衍你、又或者始终避而不谈,所以我这一路上慎重考虑过……

  “我想,如果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在缅甸最难最苦的时候,一定会跟你取得联系,一定不会把打算和你在一起的念头轻易抛下,对不对?

  “所以我想,我对你是有过好感的,当年那晚之所以搞成那样,确实是由很多种元素共同促成。但那一定是建立在我对你有好感的基础上。

  “不过也就到好感为止了。祁臧,我没有对你真正动过心。”

  许辞话到这里暂时停顿下来。

  车内一时静默无声,安静得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可闻。

  那一瞬祁臧几乎感觉到了一种无望——

  像是大冬夜投向无垠雪地的滚烫炭火,他对上许辞,简直一点胜算也没有。

  不过祁臧没有说话,面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沉在夜色中,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听着许辞表述。

  许辞停顿了好一会儿,再继续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上次你去见刘副厅后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既然你已知悉一切,并加入这个计划,我们就还得成为并肩合作的战友,把任务执行下去。

  “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有影响,我就搬出——”

  到这里,祁臧总算打断他。“不影响。我能保持我的专业性。不论你我之间发生什么,该是战友的时候,我们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对么?”

  “……嗯。对。”许辞点头。

  之后也不见祁臧有其余反应,许辞犹豫了一下,又开口:“但除了战友这层关系,其他方面……我希望你可以往前看。”

  祁臧问他:“又是希望我结婚生子那套?抛去战友关系,我俩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我找不找女朋友要不要结婚,你管得着吗?”

  许辞一愣,却见祁臧已经重新点火发动了越野车。

  “你——”

  “你还有话说?都说完了的话,我们回家。”

  许辞皱紧眉头,随即重新平视前方。“没有。我都说完了。”

  “那就回家。明天还有案子要查,今天早点回去睡觉。”祁臧打方向盘,把车开走了。

  次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

  许辞做早餐的时候,祁臧照例帮忙,几回下来已经逐渐娴熟。吃早饭期间,他注意到许辞时不时就会盯自己一眼。把碗里的粥喝干净,祁臧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问许辞:“老看我干嘛?你这什么眼神?”

  “我只是想问问。”许辞再打量他几眼,“你……没什么吧?”

  祁臧笑了,把餐巾纸团成团扔进垃圾桶,手肘撑上桌面,他再把下巴撑在掌心里。看向许辞,他道:“诶,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失恋难过什么的?现在才担心,会不会晚了啊?”

  许辞:“?”

  祁臧道:“都失恋八年了,我都习惯了,有什么好难过失落的?”

  许辞:“……”

  “要跟我撇清关系,就少操这些闲心。不然我会误会你喜欢我。”

  “…………”

  “开个玩笑。作为朋友和战友,彼此关心是正常的。我真的没事。都是成年人了,说清楚就行了。没问题。”

  “谢谢你,祁臧。”

  “不客气。”

  “嗯。”

  “而且我又没说过,会放弃你什么的。”

  许辞愣了许久,几乎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啊?”

  “当我在开玩笑吧。不谈这些。一切等任务结束后再说。”

  祁臧站起身,居高临下带笑看着他,“走吧。先送你去公司,然后我去拜访夏蓉可能见过的心理医生。”

  ·

  曾成华提到的那名心理医生叫李晓嘉,在第三人民医院上班。

  祁臧去医院一楼大厅,请问询台的护士帮忙与他取得了联系,李晓嘉倒也配合,立刻抽出时间见了祁臧一面。

  等祁臧简明扼要地向李晓嘉道出自己的来意,李晓嘉道:“夏蓉这个人我是有印象的……她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属于精神分裂的症状。”

  “能否提供一下她的具体病例?这对缉拿凶手非常重要。”祁臧问。

  “你等等。我调取一下。”李晓嘉打开电脑敲敲打打,而后倒是把资料打印出来递给了祁臧,“她来的次数不多,也就治疗过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我是给她开过药的。害,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见她一直没来,我还打电话过去问过。她却说自己应该没问题。”

  “你对她还有什么其他印象吗?”祁臧问。

  “她和她老公感情很好。每次她治疗,她老公都在外面等着。等治疗完毕,我开了药……他老公还会详细询问每一种药的功效和副作用,吃习惯了断掉药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等等。他把她照顾得简直无微不至,我扪心自问,我对我老婆实在无法做到像他那样。”

  来见李晓嘉之前,祁臧一直在心里祈祷,希望夏蓉确实听了老师的话来看病。不然线索会又一次中断。

  好在李晓嘉给了他期待中的回馈。

  不过几番交谈下来,再看了夏蓉的病例,祁臧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可能指向袁尔阳犯罪的线索。

  这就不免有些让人失望。

  正如李晓嘉所说,夏蓉统共也没来过几次,对医生所阐述的内容,也与她跟老师曾成华说得差不多,无非是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存在什么可怕的水鬼,在想方设法把她拽进水里淹死。

  两人接触的时间短,夏蓉又极其内向,不怎么愿意与除了袁尔阳之外的任何人多做什么沟通,尤其是涉及个人生活的隐私方面。于是李晓嘉也没能诊断出更确切的病因,只能将病症归结于精神分裂。

  交谈到末了,祁臧不得不追问:“麻烦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也许会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比如……夏蓉其实以前性格不是这样的。她学钢琴的时候,很照顾师妹师弟们。她不该像现在这么内向。你有了解到她性格转变的原因吗?”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李晓嘉像是总算想起来什么,开口道,“你等等,我翻一下我和她的详细对话资料。”

  李晓嘉找到了与夏蓉某次对话的录像,快进到某处查看一遍后,当着祁臧的面重新以正常的速度播放了这一段。

  只见夏蓉问:“这个药的副作用是不是很大?我以前吃过。要不你就还是给我开点别的安定类药物吧。”

  “以前吃过?谁给你开的啊,这可是处方药。”李晓嘉问。

  夏蓉:“我高中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没过多久母亲又和外国人谈起了恋爱……我压力大,睡不着,也去看过心理医生。是那个医生给我开的。来这里之前,我看过你的百科介绍,你跟他好像还是同学,都是锦宁大学附属医科大学的。”

  “是么?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记得。叫乔兴。”

  到这里,李晓嘉关闭录像,对祁臧道:“乔兴确实是我同学,现在在二院上班。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

  多亏李晓嘉的热心帮忙。30分钟后,祁臧抵达二院,顺利见到了乔兴。

  乔兴已通过与李晓嘉的电话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夏蓉是他众多病人中的一个,时隔太久,他对她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了,病例上也只写着简单的“受父亲去世的影响,失眠、夜不能寐”,或者“学习压力大”、“早恋压力大”等等。

  但幸好医院的心理科有非常正规的诊疗流程,夏蓉每一次来看病的情形,都有录像做记录。

  乔兴陪祁臧去了趟档案室调取影像资料,祁臧当即带着拷贝好的影像回到市局,在办公室里和大家一起查阅。

  这么一来,还真得到了颇为重要的线索。

  那会儿的夏蓉还算是健谈,至少愿意对医生敞开心扉。

  “医生,我爸去世了,我妈为什么能那么快嫁给别人?我不理解。他俩以前天天在我面前撒狗粮来着。”

  ……

  “我最近有个喜欢的男生。我本来挺害怕跟他说我来看心理医生的,怕他觉得我有精神病,但他居然完全不介意,还陪我来了。你刚才也见到他了,你觉得他帅吗?”

  “医生,谢谢你,我这段时间感觉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得靠安定药才能睡着。不过我没那么压抑难受了。”

  “或许这也跟我交了男朋友有关。没错……我们恋爱了。你不会说我早恋吧?”

  “我们今天吵架了。我帮班长弄了下黑板板。他居然因为这点事情生气。他是吃醋吧……不过好像这更能表明,他确实喜欢我?”

  “医生你说,要是我死了,他该不会像我妈那样,马上就喜欢上别人吧?”

  ……

  夏蓉在乔兴这里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病,时间跨度有将近一年。

  那一日,她又对乔兴说:“我高三了,最近压力大,又焦虑了。”

  “医生,我最近跟男朋友关系也非常不好……

  “是这样的,我妈真嫁到国外去了。她希望我也去。她帮我联系了那边很好的音乐学校。我托福考试的成绩也还不错,是可以申请的。可这样一来,我得和我男朋友分开。他最近挺难受的。我看着他那样吧,我心里也难受……可我该怎么办?我还是很想妈妈的。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我们真心喜欢,异国恋有什么可怕的呢?这方面,我不太理解袁尔阳。”

  “今天我们又吵架了。哎,真难受。什么事儿都赶在一起了。我本来已经好多了的。袁尔阳给我好大压力。”

  “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做?”

  就在这次诊疗过后,下一次的治疗里,镜头里出现的居然是袁尔阳的脸,而不是夏蓉。

  办公室内,刑侦三队众人立刻齐刷刷凝神屏息地看向屏幕。

  屏幕里的乔兴也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我说呢,刚看到名字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明明还没到夏蓉的治疗时间……所以今天是你要看病?你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挂号?”

  当年穿着校服的袁尔阳还显得有些稚嫩。

  只见他对乔兴道:“不是的,确实是夏蓉看病。是这样的,她最近各方面压力很大,发烧了,所以我替她跑这一趟。

  “医生,我养了只狗,喜欢霍霍家里,那天我把它带到夏蓉家里去玩,结果它乱咬家具,把夏蓉的好多东西都弄坏了,我只得把被它咬碎的东西都丢掉……这丢完东西我才发现,夏蓉的药没了。所以麻烦你再开点她常吃的那种安定药。这几天她没吃药,一直睡不好,学校月考周考又不断,这不,她累病了,我可心疼坏了!”

  听到这里,祁臧对于袁尔阳的做法已经有了某种不妙的揣测,当即严肃了表情。

  继续播放下一段录像资料。

  录像里夏蓉的脸色发白、气色非常不好,中途谈到什么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了某种不妙的经历,浑身都发起了抖。

  “夏蓉,不要怕。”乔兴温和地开口,“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的。我陪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夏蓉不直接回答这话,乔兴便引导她。“说说你的决定吧。我个人是没有谈过异国恋的,给不了你太好的建议。不过你们都还年轻,其实有些时候感情方面不用太执著,人生路长,变数还太多……那么你是决定出国,还是留在这里呢?”

  夏蓉却是忽然反问:“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玄学什么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嗯?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个?”

  “我……我母亲找过算命的,说我会死在水里。我高一的时候就溺过水,差点死了,那之后我就觉得算命的话挺真的。”

  “巧合而已。夏蓉,有时候很多事情,其实跟我们的心理暗示有关。你越怕什么,越容易受它的影响。”

  “可是最近真的发生了一件怪事……袁尔阳要参加游泳比赛,我陪他去场馆练习。我是不敢下水的,于是我只坐在观众席上……中途我有点打瞌睡,就睡着了,毕竟我等得挺无聊,他练了一整天……

  “后来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泳池中间了!幸好袁尔阳过来救了我。不然、不然……”

  夏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决定不出国了。我母亲嫁的那老外,人家有三个孩子。我要是过去,我母亲哪能都照顾得过来?万一又遇到水,我怎么办?那边我还人生地不熟的……

  “留在中国,我身边至少还有袁尔阳。他说了,他会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我。我相信他。真遇到什么事儿,我也只有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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