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木尺素) 第90章

作者:木尺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过了好一会儿,他阴沉的脸似乎才总算缓和些许。

  重新坐下来,他看向袁尔阳。“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井望云的一切。另外,他还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话?任何你觉得奇怪的、重要的话,全部告诉我。”

  “他……是有一句话挺奇怪的。”袁尔阳道,“他问过我,如果有一天我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人生彻底被另一个人取代了,我该如何自处……我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挺奇怪的。其他也就没什么了……我跟他真的不熟。关于他的事,你不如去问曾成华。”

  此时此刻,祁臧那间高级公寓内。

  许辞正抱着一杯热茶坐在窗边。

  此地离市局不算远,遥遥可见那栋还亮着灯的建筑。

  再远一些的地方,是许辞那另一间不为人知的小公寓。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星子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中,一轮明月高垂,月华如薄纱般倾泻而下。

  这不免让许辞想到了那日琴房里,井望云弹奏的一曲《月光》。

  “许辞……我现在该这么称呼你,对么?”

  那会儿的井望云对他道,“我关注到这件事案子后,立刻找上了袁尔阳。正好和他认识,我干脆利用一下他。所以……那个姓祁的警察会从袁尔阳那里知道我的存在。我猜,他会就此展开调查。他会怀疑你真正的身份。”

  许辞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怒不可遏。他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不需要问太多。我只是将此事告知你,仅此而已。”井望云回之以同样冷硬的目光,然后他笑了,“愤怒吗,感到无能为力吗?可你自己的行事风格不就这样?”

  思及于此,许辞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到那轮明月的时候,把杯子捏得更紧了一些。

  之后他转身回房,服下一颗安定,躺上床,盖好被子,闭眼睡觉。

  ·

  市局那边,审讯彻底结束的时候,时间已至凌晨三点。

  但好在案情已告一段落,剩下的都是一些整理材料、写结案报告之类的文字工作。

  袁尔阳被两位警员押走了,柏姝薇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伸懒腰,忍不住问祁臧:“老大,那个叫井望云的是谁啊?”

  却见祁臧面容无比严肃,丝毫没有凶案告破后的轻松。

  片刻后他道:“柏姝薇,交代你一件事。刚才的记录、视频交给我,我单独送给某位领导审阅。存档、或者其他人想调阅的那份资料里,你把井望云相关的资料全部抹去,一个字也不要提。关于袁尔阳在审讯中提到他的事情,你暂时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柏姝薇从未听祁臧提过类似的要求,当即停止了背脊,也严肃起来。“这、这是……”

  “没什么。那涉及到一桩旧案。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祁臧侧头看向她,“你总该是相信我的。”

  “那我当然相信你。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可怕。搞得我们好像内部其他人有问题一样……”话到这里,柏姝薇也不敢多问了。

  “等时机成熟,该让你们知道的,都会让你们知道。只是暂时需要瞒一下,有劳了。”祁臧道,“记住,连李正正都先别讲。”

  闻言柏姝薇脸红了一下,似乎觉得祁臧这个“连”字用的非常微妙。然后她肯定地一点头。“放心吧老大,我嘴很严。就是……”

  “就是我还想说个事儿。”柏姝薇看祁臧的目光望过来,赶紧道,“啊,这事儿倒是与案情无关。”

  “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祁臧道。

  柏姝薇眨了眨眼睛。“我……我就是有点被谢善姐姐惊到了。一开始我是向着她的,现在居然有点偏向章小雨了。”

  竟不料柏姝薇说的是这种事,祁臧哭笑不得。“天天瞎捉摸什么呢。自己的私事整清楚没有?”

  “我、我这不是八卦啊,也不是多管闲事。我也知道,在背后说别人不太好。但是……但我也当了几年刑警了,我直觉一般也还挺准的。”

  柏姝薇挠挠头,“我就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我觉得……谢善小姐姐刚才说那些话,实在有点邪门。一般人哪有她那样的心理素质,又能想到那种办法呢?

  “就是说啊,对于有的变态杀手,我们普通人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和动机的。只有变|态反人类,才能理解变|态反人类……可能这话有点过了,但我话糙理不糙哈。你看,谢善不仅能猜到袁尔阳的动机,还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面无表情给袁尔阳展示那些内脏的时候……”

  语毕,看到祁臧面色变得更可怕,柏姝薇赶紧住嘴了。“当然,谢善是学心理的,所以她可能只是……可能只是我想多了。我真没有说她坏话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她的心理状况、精神状况……顺便提醒一下老大你……”

  柏姝薇以为自己肯定得被祁臧训一顿。

  不料许久之后,祁臧不仅没训她,还给了她一个回答:“其实我跟他以前就认识。久别重逢后,我一度以为对他有过怀疑,觉得他可能彻底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甚至我根本没有认识过他。

  “你刚才说的某一部分内容,我也认同。他审讯袁尔阳的时候,我也觉得他身上有股邪性。我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是不是只有恶魔才会了解恶魔……可内心深处的我更知道,他不是恶魔,不是反人格,更不是什么变|态。

  “久别重逢后,我见过他为了救人奋不顾身的样子,而且不止一回。”

第一回 ,许辞用自己换下朱秀,冒着极大的危险保住了她的性命。哪怕也许她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她毕竟犯了法,还试图包庇一个杀人犯。

  可这就是许辞的原则,也是他身为警察的信仰。

  审判人的善与恶这件事,他交给法律裁决。

  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见死不救。

第二回 同样,哪怕被平安背叛,许辞也要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将他救下。

  更别提在公安大学上学的实习期间,许辞竭力抓捕罪犯、拼尽一切保护人质……

  从头到尾,他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对不起警察这个身份。

  “不过你说得对。我会进一步关心他的精神和心理状况。”祁臧道。

  跟恶龙缠斗时间太久的人,很难不受半点影响。

  祁臧几乎无法想象许辞心理上承受的压力。

  思及于此,对于他的那些隐瞒,对于他可能又一次欺骗自己他真实身份的事实,祁臧前一刻还有些气闷,这会儿好似已经觉得无足轻重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致橡树》。

  ——爱一个人,不仅是爱他这个人本身,还爱他的坚守,爱他脚下的这片土地。

  ·

  三日后。

  夏蓉之死一案基本宣告结案。

  荣副局办公室里,祁臧老老实实做了个详尽汇报,要离开之际,被荣勇叫住了。

  端起那杯养身枸杞茶,荣勇给祁臧投去了一个一言难尽、而又痛心疾首的眼神。

  祁臧:“师父这是……怎么了?有话跟我说?”

  “夏蓉大小算个名人,这次的案子很受关注。你成功破案,网友们对我们警方的破案效率表达了高度赞扬,局里领导对你很满意,内部简报上的报道也对你大加赞赏。你师娘觉得这次给你说亲事,总能成了,她帮你相中了一个在检察院上班的姑娘,人姑娘特别优秀!谁料她跟人姑娘一说,人姑娘马上跟你师娘说——”

  话到这里,荣勇大摇其头,“说你三两天换一个女朋友,还有脚踏两条船的嫌疑……祁臧啊,你这铁树开花归开花,不能一下子开成桃花啊!凡事过犹不及懂不懂?你怎么突然就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呢?个人作风问题,你注意下啊!找到合适的稳定下来,不要换来换去的!你看你这浪荡子的名声,都传到外面人耳朵里了!”

  祁臧:“……”

  祁臧觉得自己非常无辜,但又不能挑明什么,只得把浪荡子的名声扛下来。“是,师父。我一定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

  “行。去吧去吧!诶等等——”荣勇叫住他,这回不比平时说笑,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荣勇一张马脸被多年刑警生涯训练出了一身匪气,严肃的时候极其唬人。他盯着祁臧问:“上回……省厅的文钰怡找过来了。你们谈过了吧?到底什么事儿?跟之前的分尸案有关?我怎么听她当时的话,感觉这里面别有玄机呢?还有……

  “你去见刘副厅的事情,跟我打过报告。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张局?”

  祁臧是云海省锦宁市公安局的,张云富是他的直属领导。

  可现在他参与的任务,又是受淮海省刘副厅的指示,且现在看来这双方人在互相怀疑,其间关系实在微妙,处理起来也颇为复杂。

  可祁臧不得不在程序上给自己的领导做出必要的汇报。

  “是事关淮海省的一桩旧案。”祁臧道,“因为这几次的案子里的人和事,我被牵连了进去,刘副厅那边需要我配合调查。师父,抱歉,这件事还不能对外公布。程序上,我得支会你一声。但我不能透露任何内情。”

  与荣勇进行了颇为沉重的一番谈话,祁臧回到大办公室,正好听见李正正在哀嚎。

  “干嘛呢鬼哭狼嚎的,案子不是破了吗?”祁臧开口问。

  然后他就看见了李正正充满指责的眼神。

  祁臧挑眉。“哟,看来还跟我有关。我得罪你了?”

  李正正语带几分控诉。“老大,这事儿你还真得负责。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清丰集团旗下有一个叫清丰制药的医药研发公司。”

  “是。他们声称弄了个老年痴呆的药。你想买它家的股票。但我帮你问过专业人士了,让你别买。”祁臧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李正正痛心疾首,“清丰制药和怀望科技在对打,两家的药都是针对老年痴呆的。我家人本来重仓持股怀望科技,他们收到消息,觉得怀望科技有可能通不过药监局,想改投清丰制药的,大家都看好清丰制药……可你偏说一定不要改投清丰!”

  “所以呢?”祁臧问他。

  李正正锤了几下胸口。“所以我说服了我们家里的人,继续持有怀望,而不是清丰。结果……怀望今天跌停了!市场上全是它的利空消息。反而清丰制药一路飙涨!我无了……回家过年,我那帮亲戚得宰了我!!!”

  “啧,刚跌停而已,别割肉,先放着呗。没有卖,那就不算真亏。”祁臧面色不改,丝毫没有被指责的觉悟,顺便调侃了他一句,“再说了,过年不敢回自己家,你可以回柏姝薇家。”

  李正正脸刷得红了。

  柏姝薇也脸红了,她扬手指着祁臧,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扭头看向一边。“我才不带他回家!我不认识他!”

  李正正:“…………”

  另一边。

  许辞跟舒延约在了一家很隐秘的日料店包厢。

  两人隔了很长时间先后到达,并让所有服务人员都退下。

  舒延问许辞:“今天的股票市场,你关注了吗?”

  许辞点头。“嗯。怀望科技的K线走向很奇怪。明显有人砸盘。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各种资讯……我怀疑有人在恶意做空怀望科技。”

  舒延面露不理解。“我们国家证券市场不是不允许做空吗?”

  “确实是不能通过证券公司做空。但你忘了还有一种特殊情况——”许辞严肃道,“大股东私自出借股票。”

  反应过来后,舒延没忍住锤了一下桌子。“怀望科技的第二大股东是梅欲驰!他之前接触过清丰的关鸿文!”

  关鸿文曾委托专门买卖妇女从事卖|淫活动的商博然,根据所谓的生辰八字天干地支,为梅欲驰在某个山村买了个姑娘,取名为王玛丽。王玛丽跟了梅欲驰,染上艾滋,后来又被四色花的人杀掉分尸,借袁小兵的手沉于白云山云梦湖。

  这是许辞他们已经通过调查知悉的事实。

  “所以,我怀疑关鸿文私下和梅欲驰达成了协议,王玛丽有可能是因为听到了什么而被灭口的,这方面我会找我的渠道再做进一步调查。

  “总之我猜测……关鸿文从梅欲驰那里借入了大量怀望科技的股票,再放到市场上,弄一堆利空消息。等怀望股票大跌,他再低价买入,还给梅欲驰,以此赚取差价。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有大庄家在操纵股市,他们会冒用大量散户的账号操作股票。”许辞道,“所以,你们经侦后面可以从各个证券公司入手,深入调查违规开户的情况。另外——

  “清丰做的恶事不止这一桩,这次调查袁尔阳的事,我看了他父亲公司的情况。袁氏地产濒临破产,应该也跟清丰集团脱不了关系。这方面的证据,我搜集后提供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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