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 第83章

作者:血河 标签: 推理悬疑

  黎纵一脸理所当然:“帮你穿衣服啊。”

  可能是灯太亮,余霆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我……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伸手去拿黎纵捏在手里的裤子,黎纵一把扯回去:“那不行!我给你脱下来的,当然得我帮你穿上!”

  “可是……”

  “听话,抬腿。”

  余霆拗不过他,只能由着黎纵,听着黎纵的指挥抬腿,起立,站起来的时候还险些摔倒,黎纵眼疾手快捞住他的腰:“来,扶着我的肩。”

  余霆听他地搭着黎纵的肩,黎纵耐心地给他拉上裤链,系上皮带,金属扣相撞清脆地“喀”了一声。

  “抬一下手……这只……”黎纵垂着眼,一颗一颗地帮他系着衬衣扣,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在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锋利而有攻击性,但眉眼却怎么看都带着充满故事感的温柔,与他身上的匪气糅合得天衣无缝,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美中不足。

  余霆静静地看着他:“黎纵……”

  “嗯?”黎纵扣到第六颗抬了下眼。

  余霆弯了下嘴角,气音几乎不可闻:“没事。”

  ……

  小蔡还勤勤恳恳趴在客厅地上,一块一块地把每寸瓷砖擦到发亮。

  余霆看到噌亮的地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像是不管踩哪里都亵渎了小蔡的劳动成果。

  小蔡看到余霆,一阵狗刨式手忙脚乱,站起身来差点踢翻装着水的钢盆:“余……余师兄,早!”

  余霆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客厅:“早。”

  小蔡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残骸:“您和黎队要出门吗?”

  余霆刚要回答,一件外套就从后裹了上来。黎纵换好了雪白的警服衬衣,肩头和胸前银闪闪的徽章让小蔡下意识挺了挺脊梁:“黎队,早!”

  黎纵嗯了一声,道:“五公里跑完了?”

  小蔡声音洪亮:“已经跑完了!您要的食材都放进冰箱里了!卫生还差一点完成!”

  黎纵点头:“行,卫生弄完了好好复习,”他说着朝小蔡的头扔了一沓装订资料,“提纲好好记,自己测试。”

  小蔡哗啦啦翻了几页,里面全是历年市局选拔考试的重点,每一页都用各色的记号笔做了标注,虽然看着有点旧,但确实是个宝贝。

  小蔡盯着资料册愣了半天,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一句“慢走”还没说出口,门又咣当关上了。

  这是……黎队长给他的复习资料??

  平时那个凶神恶煞的黎队长?

  而且他明明一大早就犯了错,黎队长居然没生气?

  没挨骂的小蔡还有不习惯了。

第95章 绯闻男友

  綝州市公安局——

  时间:6月7日 AM 9:22′

  地点:刑侦支队第三审讯室

  简衡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随手将嫌疑人档案扔在亚克力桌板上,嘴角仍带着微妙的弧度:“沈栋,沈大律师,说说吧,6月5号早上9点,去何家干什么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靠在椅子里,两手交握,一下一下转动着食指上的钢戒,听见警察的问话在顶灯的阴影下下抬起头:“我是倒桑树胡同8号楼的居民聘用的律师,9月5号我到达鹭岛墅园时间是晨间9:13′45”64,目的是代表我的当事人,找何老板要回居民楼的拆迁同意书,这是我的代理协议书,委托书,以及一系列相关个人执业证件。”

  简衡看着推到面前的一沓红红绿绿的本子,笑意不减:“沈律师,我问一个题外话您不会介意吧?”

  沈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这签订好的协议书也可以要回来吗?我最近刚好也有这方面的困扰。”

  沈栋看着他,目不斜视:“双方私下签订的协议在没经过公证的情况下,如果双方达成和解,任何协议都可以按双方当事人的意愿随时作废。”

  简衡一脸原来如此:“拆迁得赔房赔款啊,现在京西善建快垮了,施工也批不下来,安置房和赔偿款也拿不出了,这份协议应该等同于无效了,还用得着请律师吗?”

  “您也说了,是快垮了,”沈栋微微摊手,“以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最多勉强给何氏夫妇定罪,京西善建有二十几个股东,还有30%的几率可以盘活这家企业,不是吗?”

  简衡挑了挑眉,笑道:“沈律师果然有大将之风,行吧,那那个什么协议书要到了吗?”

  “当然。”沈栋官方一笑,指了指简衡面前的一堆资料,“协议书一式三份,都在您手边上数第二个绿色文件夹里,何老板亲手交给我的。”

  “不不不,”简衡两根竖起食指摇了摇,“到底是他交给你的,还是你杀了他偷来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简衡的话锋转换太快,沈栋的笑容僵硬了几秒,随即符合:“也是,我现在可是重点嫌疑人,虽然我的证词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为自己澄清一点,我接这个案子单纯是为了做公益,并没有从中获利,我怎么也犯不着为了一件毫无利益的事情去杀人,对吧警官?”

  双向镜后的观审室里,李剑坐在电脑前,以飞快地手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闪过的字眼和审讯的内容一字不差。

  黎纵移开半边耳麦,接过从旁递来的水杯却没喝。

  他在刑场上混迹多年,见过的罪犯是的款式拎出来都能写一部百科全书,而其中最难对付,最难啃的硬骨头莫过于沈栋这种人。

  律师是维护公义的使者,他们悉知法律的所有锋口和死角,这类人不是为民请命,就是为虎作伥。

  一旁的余霆静坐着,视线穿透镜墙定定地落在沈栋的脸上,专注地想从那张冷静沉着的脸上找出破绽。

  “这个沈栋懂法知法,法律在他的手里就是一把双刃剑,这种人最难搞,问不说什么的。”黎纵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观审室内突兀地响起。

  余霆转头看过来,只见看到黎纵按着耳麦:“你先出来,换我会会他。”

  简衡转笔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然后按灭了面前的台灯,起身走了出去。

  沈栋非但对警察无故离场丝毫不意外,反倒像是洞悉了什么,转头看着倒映着自己的偌大玻璃墙,一笑颔首。

  这是个极具挑衅的动作,那种无形中释放出的傲慢和胸有成竹无疑是在胜利者的姿态,炫耀似的朝坐在墙后面的人宣战。

  黎纵起身拍了拍余霆的肩,转身刚进门的简衡擦肩而过。

  高级警督量身定做的白衬衣不是白瞎的,把黎纵上身的肌肉线条凸显得淋漓尽致。他一手插兜,一手拉开椅子,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里,伸长了手拿过相片簿翻了几页,头也不抬:“监控里跟你一起进小区的那个男的是谁?”

  “老楼的居民代表,温遥。”

  “他是业主?”

  “租户。”

  黎纵将一沓照片丢到他面前:“租户也能当居民代表?”

  “是老楼的业主们一致推举他做代表的。”

  “原因?”

  沈栋说:“他是死者卢孝慧资助的大学生,现在是綝州音乐学院的钢琴研究生,居民们觉得他和何家人之间关系较熟,或多或少能博取些情面,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

  黎纵没回答他:“老楼的具体地址在哪儿?”

  “倒桑树胡同198号附2—1,整条街最破的那栋危房。”

  黎纵的手搭在两侧扶手上,淡淡道:“当日小区监控拍到你们两个一起进的小区,为什么离开的时候分开走?”

  沈栋一顿。

  “一号门的监控拍到温遥10:46从小区离开,你说你是10:20从三号门离开,那天上午三号门的监控正好在维修,谁能给你做这个时间证人?”

  审讯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沈栋想了片刻,摇头道:“或许只有温遥能证明我的话,但从法律上来讲一切跟嫌疑人具有牵连的人的证词都不予采纳,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警方一定不会冤枉好人。”

  他微笑着说完,视线从头到尾都不躲不闪地直视黎纵。

  换作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就破防了,在法医的预估死亡时间之内沈栋和温遥是最后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凶手不是其中之一,就是二人共谋,倘若杀人的不是沈栋,这个时候他才最应该害怕,毕竟自己的清白要取决于一个杀人犯的佐证。

  黎纵手肘撑着桌沿,微微前倾:“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吗?”

  沈栋低头,无奈笑了一下:“温遥的证词能直接加重或减轻我的嫌疑,但如果温遥撒谎我很可能就会变成凶手。”

  “门儿清啊。”黎纵往后靠回椅子里,轻微挑起眉,“这么说温遥如果失踪了,你获益最大?”

  沈栋疑惑:“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温遥现在失踪就有畏罪潜逃的嫌疑,对你来说不是一桩美事吗?”

  沈栋故作思量,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这倒也是。”

  黎纵提了提唇角:“他失踪了。”

  “…………”

  “我们警方找了他18个小时,一无所获。”

  沈栋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整个审讯室里鸦雀无声。

  观审室内,余霆看着这场言简意赅的审讯,问坐在一旁的简衡:“这个叫温遥的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简衡把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咔咔响:“我们通过很多方式都联系不上他,他的手机一直关机,高速和机场都没有他出行记录,技侦那边在监控他的身份证、网银和公交卡,暂时没有消息。”

  “这个人是谁?”余霆从温遥的档案里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穿着綝音制服的年轻男子,如果温遥看上去是温弱如玉的类型,那照片上这个年轻人就是大众眼里的高冷学霸款。照片中他看着镜头,眼神并不凌厉,却分外冷漠,整体轮廓五官可以说相当好看,是属于站在原地就很抢眼的类型。

  简衡瞥了一眼照片:“这个人叫裴慎,市二医院的口腔科的医生,上个月刚满二十七岁,温遥的绯闻男友……那边有他的详细资料,红本子压着的那个,对,就是那个。”

  裴慎是温遥手机通讯录中联系最多的人,但距离案发之日前两天联络突然中断了,从6月6日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当天下午,裴慎才再一次试图联系温遥。

  余霆翻了几页,凝神细思了片刻:“那这个叫裴慎的在哪儿?”

  “一个小时前那家伙跑到城北分局去报人口失踪,我让分局同事给他立了个案把他打发了,现在有专门的人跟着他。”

  报失踪?

  连他也不知道温遥的去向?

  黎纵那边问得也差不多了,沈栋仍然十分镇定,三句不离人权平等,并坚称与何家素无来往,且家族未曾经商,三代之内政治清白,从业至今无职业污点。

  他一副尽心竭力配合警方破案又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让问询没了继续进行必要。

  黎纵推开观审室的门,由于门框太矮,还被迫歪了一下头。

  门边的刑警赶忙打招呼:“黎支队。”

  黎纵点点头,冲他玻璃墙一指:“给他一杯水,四十分钟后再放他走。”

  一阵脚步声衔接关门声,简衡蹭地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椅子腾出来:“纵哥上座!”

  黎纵没吭声,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接住了余霆摘下来的耳麦,扔在桌板上:“累了吗?回我办公室躺会儿?”

  余霆握着右手腕轻轻活动了几下:“我又不是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