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侧写师 第9章

作者:弈珩 标签: 推理悬疑

  “又见面了。”印归湖对青年笑道,他们虽然只见过一次,印归湖对青年却有着莫名的好感。

  青年挠了挠头,对印归湖道:“部长说有个案子比较紧急,叫我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一个SS级的符修,在三天内,已经杀了两个人、一只珍兽,我们要尽快找到他,阻止他继续滥杀。”印归湖道。

  小许和李国福都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印归湖却顿住了。

  “他叫……他叫……”印归湖重复了两遍,却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忽然一片空白。

  司阵接上了印归湖的话,道:“他叫江新承,在四一三行动的前期负责监听,但是监听过程出了点意外。”司阵看了一眼少年,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担忧,但他很快就又收起了目光,继续向李国福和许亭风解说案情。

  “他在监听过程中,听到了一名女子被杀死的现场,最后才发现,那是他的妻子。”司阵道。

  李国福和许亭风瞪大了眼,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太残忍了,听着自己的挚爱被杀,这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啊!

  而且,他一开始不知道女子是谁,也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说,这是监听人员最基本的素养,不能去破坏整个计划。但是,他最后得知那个他没救的人是他的妻子时,会是多么后悔……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经历同样的事情,会怎么样。

  也许,会疯掉吧。

  “我在现场,我来说吧,”印归湖沉声道,“他的妻子,叫叶边瑶,是四一三案件的卧底人员。她的身份被暴露后,犯罪集团的首领‘白狐’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口不能言,并诱导另一名协会人员去杀她。江新承就是听到了这个过程。”

  印归湖没有说出完整的真相,他挑拣了自认为最重要的部分,并愿为叶边瑶的死,承担所有的责任:“那个杀死叶边瑶的人,就是我。”

  他闭起了眼,回忆起他杀死那个女人的过程来。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内清晰地呈现。他在这一年里,止不住地去想那一天的事情,以至于,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印归湖重新睁开眼,他无视了司阵担忧的眼神,还有李国福和许亭风震惊的表情,他用最冷静、最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们在水虎尸体出现之前,没有想到‘凶手是自己人’的这个可能,是由于在犯罪现场没有发现凶手懊悔的迹象,他出手果断,事后把尸体随意丢弃。但其实这是因为,他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潜在的敌人,他要逃命。”

  许亭风听着印归湖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脸,年轻人没睡够,脑子还有一点不清晰。

  他被李国福的一个电话从床上挖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赶到特案部。虽然困,但是他也没有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睡少了一会儿,但可能有人会因此得救。

  印归湖注意到了许亭风的走神,他停了一下,等李国福和许亭风消化完他说的内容,才继续道:“我们一直以为选择在雨天杀人,是要毁灭证据,是凶手的反侦察手段,用来混淆我们的试听。但其实不是,是‘下雨’这个场景刺激到凶手。他在听到自己妻子被杀的过程中,也听到了背景声中的雷雨声。所以,他在四一三周年纪念日和雷雨声的双重刺激下,做出了杀人的举动。”

  印归湖用凶手来称呼江新承,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那是跟他一样的外勤人员。是他,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印归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典型的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凶手的警觉性会增高,长期处于一种‘战斗或逃跑’的状态。他内心会有负罪感,他认为自己在灾难中活了下来,而没有阻止亲人的死亡,他会把一切可怕的结果都归结为自己的责任。我们这个案子里的凶手,已经出现了分离性症状,他的认知与现实产生了割裂。他会反复体验创伤性/事件,认为自己还在灾难当中。”

  印归湖分析完,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但是,司阵听出来了,他皱起了眉,道:“你跟这个案子牵扯太深,不能参与抓捕。”

  “SS级符修,至少得配两个分队。如果缺了我,人手不够,”印归湖望着司阵,眼神澄澈,他道,“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了解自己的情况。”

  司阵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道:“找蒙校希查一下江新承的档案资料,我们再制定计划。”

  “不用找蒙校希了,我知道江新承的情况。”印归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印归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皮肤如白玉般,几近透明,他说道,“我都查过。”

  天亮了,他们破案的期限,只剩下不到18小时。

  司阵和印归湖彻夜未眠,却像是丝毫不会疲惫般,还是那么专注,思路还是那么清晰。

  “江新承十年前进入协会后,就很少与父母联系了。根据保密条例,江新承不能向自己的亲人透露在协会的工作内容。他的父母认为他在从事不正当的职业,所以就疏远了关系。”印归湖顿了一下,忽然察觉到,江新承已经为协会牺牲了太多,他道,“他与叶边瑶在七年前结婚,婚后两年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年前参与四一三行动,在监听意外发生后,失踪。”

  “他的孩子呢?现在在哪?”青年追问道。

  “在协会养着,”印归湖道,“由监察部的人轮流带。”

  至此,关于凶手的所有信息,已全部了解清楚,司阵道:“印归湖、许亭风,去把江新承的儿子找来,我们定位到江新承后,你们带着孩子负责劝说,我和李国福负责伏击。”

  “不行,”印归湖罕见地顶撞司阵,他道,“我们根本没有把握,他能清醒过来,我们不能把孩子置于危险中。江新承认识你,知道你是协会的人,应该是你去劝说,我负责伏击。”

  印归湖看着司阵冷硬的表情,他不明白这个一贯注重稳妥的人,为什么在这次的行动中,想要冒这么大风险:“司队长,你知道在协会的规章里,是不允许带非办案人员出外勤的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规章制度了?”司阵反问道,“作为杀死叶边瑶的人,你的出现对江新承会更有冲击力。他在见到你的时候,更可能想起已经发生的事。我不会让孩子有危险,一旦江新承有反常的举动,我就会把他击毙。”

  “可是……”印归湖还想争辩。

  司阵却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命令。”

  印归湖忽然明白过来了。

  司阵是想让江新承有更高的活下去的几率,他不想江新承牺牲,也不想,印归湖为江新承的死,更加责怪自己。

  他竟然为了印归湖,背弃了协会的教条。

第14章 位置

  印归湖再次踏入协会大楼。这一次,他却镇定多了,没有再去管别人的目光,也没有再出现幻觉。

  他带着许亭风,直奔协会的五楼----监察部。

  电梯门打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纯白的隔间。瓷砖是白的,隔板是白的,只有门上的挂牌,带着黑色的字。

  刻板、严谨、封闭,这是监察部给人所有的印象。

  这里没有一楼那样开放式的办公区,更无法像材料室那样,让人清晰地看到整层搂的架构。这里只有五条走廊,走廊的两侧,是一个个并排的隔间。

  来人无法知道隔间里的人在做什么,隔间里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在发生什么。

  印归湖来到了门牌号是502的隔间,他抬起手,准备敲门。

  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站在印归湖眼前的,是傅昇。

  有时印归湖真的会想,他们在隔间里,是能通过某种方式看到外面的吧?

  傅昇没有说话,他开完门后,就转身重新走回了隔间内。

  印归湖没再不识趣地去打招呼,他和许亭风跟在傅昇后面,也一同走进了隔间。

  印归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书桌上,拿着蜡笔画画的孩子。是江新承的儿子,江祉。

  隔间里的装修和隔间外的冷淡风完全不同,这里布置得特别温馨。墙上贴满孩子的油画,还有那些童趣的装饰,印归湖说不上名字来,只知道是时下最热门的卡通。

  陈列柜里装满了玩具,书桌后面还划出了一大块铺满软垫的区域,放着木马和其他玩具,能让小朋友尽情玩耍。

  正在画画的孩子看到有人进来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脆生生道:“哥哥们好。”

  “你好呀。”印归湖走到男孩旁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软软的头发手感极好,如果不是傅昇在旁边,印归湖还想捏一捏孩子的脸蛋。

  那粉嫩嫩肉嘟嘟的双颊,配上精致的鼻子,水灵灵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爱上这个孩子。

  江新承的儿子,在协会里,被养得很好。

  印归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孩子亲近,他对傅昇道:“司阵跟你打过招呼了吧,我们带江祉回去问问关于他父亲的事。”

  傅昇却没有理印归湖,而是对小孩道:“跟这个哥哥走一趟。”然后,指了指许亭风。

  被点到名的许亭风,感觉气氛有点诡异,他不禁“嗯?”了一声,以示疑问。

  小孩点了点头,道:“好的,傅叔叔。”

  傅昇有点生气,但是,“哼”声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满于江祉喊自己“叔叔”,却喊印归湖“哥哥”,但也不好为此对一个孩子撒气,那样显得太幼稚了。

  印归湖心情却好了起来,他牵起江祉的手,一边走向隔间出口,一边道:“跟傅叔叔说‘再见’吧。”

  “傅叔叔再见。”孩童脆生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像是自己的崽子被人抢走了,傅昇感到闷闷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到是什么不对劲。

  也许,要等到结案,他才会明白,自己震惊于凶手的身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江新承身上,而忘了去想:司阵和印归湖为什么不能在协会里问江祉问题,要把他带离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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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在北兴市特案部的司阵和李国福,在为寻找江新承的位置而焦头烂额。

  “他会去哪呢?”李国福站在白板前,看着北兴市的地图,看着上面标注的凶手出现过的地方,陷入了思考,试图学印归湖那样,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

  “图侦有划出他的舒适范围吗?”司阵问道。

  “有,”李国福拿出一个大圆规,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道,“直径二十七公里,太大了啊。”

  司阵皱起了眉,他想了想,试图以另一个角度切入,他问李国福道:“一年前你已经在协会里了吧,有听说过四一三案件吗?”

  “略有耳闻,详情不清楚,”李国福尴尬道,“协会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我这种小地方的人也没机会接触。”

  “保密工作……”司阵重复了一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了一个浅蓝色带着银边的U盘出来。

  李国福茫然地看着司阵,他认出了上面的协会标志,是一个S,凹处有两个点。他不明白司阵拿出“芥子”想干什么。

  芥子,是用来储存不常用物品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平时常用的东西,例如手机、证件什么的,还是会放在口袋里或者背包里。

  芥子容量由“一个抽屉”到“一个足球场”不等,锻造所需的材料和时间也不同。为掩人耳目,被协会的器修改造成了“U盘”的样子。

  司阵用右手食指中指托住芥子中间的区域,道:“联络仪。”

  芥子开始向上射出一道光幕,有一个篮球的大小,就像是投影。一个金色的中空圆盘出现在了投影中。

  司阵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那个圆盘。那投影竟是实物!

  这便是蒙校希之前提过的联络仪了,是用于通讯的仪器,由四个圆环组成,有点类似于古代的浑仪,旋转到不同的角度,即是不同的频道。

  与现代的通讯设备不同,联络仪只有修道者能使用,传递的信息不会留下任何记录,频道的设定也相当于密码。在协会的绝密案件中,被频繁使用。

  “如果江新承陷在四一三行动的记忆中,那么,他很可能还在使用联络仪。”司阵说着,把联络仪旋转到了四一三围剿使用的频道,道,“报告位置。”

  李国福紧张地看着联络仪,没有人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应。

  司阵等了六十秒,又重新说道:“报告位置。”

  李国福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阵,惊讶于司阵语气的沉着,惊讶于男人不收到回应不罢休的态度。

  司阵不知道江新承多久会打开一次联络仪,不知道他打开后会停留多久,所以只能每隔一分钟重复一次“报告位置。”这句话。

  直到,第17次。联络仪中,终于出现了别人的声音。

  “无法确认位置。”

  是江新承。

第15章 糖(第一卷 结局)

  “报告标志性的建筑物。”司阵道。虽然他知道江新承的认知出了问题,但他也只能期盼江新承还能辨认出最基本的东西。

  “看不到,太黑了。”那边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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