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师 第69章

作者:文礼 标签: 推理悬疑

  我觉得她可能临死前会联系联系你……

  之后我们将李月推回冷冻室冰了一会儿,使她体内的防腐液凝固,在这段时间内又把工作室打扫干净。虽然尸体会变得硬绑绑的,但能在自然条件下保存2个月不腐坏。唐杰说这种要给尸体做防腐处理的情况在国内比较少,国人火葬多,也讲究让死者尽早入土为安,一般都是租用冰棺做个三五天的仪式就进行火化。他以前做过的那几例是因为死者家里需要大操办,使用冰棺会影响仪式的视觉效果,这才要进行防腐处理,让尸体能够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处理过的尸体虽然不会有腐烂的气味,但防腐剂的气味也不怎么好闻,所以还要用到大量的檀香和除臭剂去掉味道。

  “这个李阳没有在我们殡仪馆举行仪式,而且明天早上……哦不,已经是今天早上了,再过一会儿他就要来把尸体运走,据说是要运回老家。”

  “运回老家啊……是要土葬吗?”虽说火葬是主流,但在一些地区还是有土葬的,是想运回家乡去举行仪式,然后再土葬吧。

  “可是他们家没别的亲人了啊,”小白说,“李月李阳两姐弟老家在万县,不过据李阳说他家里父母已经过世了,也没什么亲戚,五年前李月就在市内买房定居,户口也迁过来了。李阳三年前从万县来市内打工,一直住在姐姐家里,两姐弟都没再回万县的打算。”

  “但人死了应该还是有落叶归根的想法吧,如果他家有土葬的习俗,那就必需得运回去下葬了。现在青城市内的墓地贵得吓人,更没有能土葬的地方。”

  “嘛,反正我的工作到此为止,至于遗属之后要怎么样就不是我的业务范围了。”

☆、断章

  殡仪馆内有浴室,供遗体化妆师们处理完尸体后洗澡用。就算脱下防护服,我还是觉得身上有血腥味和防腐剂的味道,于是我也借浴室去冲了冲,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洗了两遍仍觉得有股味。见唐杰和小白一脸清爽,我顿时觉得跟他们不在一个次元。

  简单的遗体化妆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不过这种肢离破碎又要求防腐处理的尸体一般都要花一晚上的时间,之前小白说的那种要石膏雕刻的则需要准备个一两天。

  当然,这工作也不一定要在晚上做,但唐杰的说法是晚上清静,没人打扰,而且据说干他们这行的都喜欢在夜间行动。从早上七点钟开始,殡仪馆就陆续有做告别仪式的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哭哭啼啼,悲嚎不断,要是经常处在这种环境下还真会让人精神崩溃。于是我也开始认同唐杰半夜清静的理论了。

  李阳是8点过的时候到的,就他一个人,开着辆搬家用的小货车,货车后箱里有个棺材,应该和唐杰说的一样是要土葬吧。李阳在看到处理好的李月时,一下子蹲到地上哇地哭了起来。工作人员劝了一会儿,然后就把李月的遗体搬到李阳运来的棺材里。

  “还好我不用接待遗属,”唐杰庆幸地说,“天天面对这些哭哭啼啼的怎么得了啊,心理会扭曲掉的。”

  小白不满地说,“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我不但要管这些哭哭啼啼的,还要管那些骂骂咧咧的呢。嘛,不过这里有个看起来貌似不会受到影响的,一脸淡定呢。”

  “诶?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我只是刚好在想事情……”我问小白,“杀死李月的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啊,嫌疑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线索。”

  “这样啊,那我建议你们派人盯着这个李阳,他可能有凶手的线索。”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回忆了下李阳刚才的表情,然后肯定地说,“他一脸马上要去报仇的样子呢。”

  去参观唐杰的工作现场完全是出于好奇,就像我之前也去参观过小白的工作现场一样。不过被唐杰使唤着帮忙就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血液和防腐剂的气味似乎现在还残留在我身上,断肢的手感也在掌心挥之不去。胸口闷闷地,有种想要干呕的感觉,但由于忙了一夜腹中空空,也吐不出什么来。本来唐杰还邀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不过小白要赶着回警局,我也没吃饭的心情,于是就坐车回学校,打算补个觉先。

  谁知刚到家,却看见季雨阳像一只弃犬一样蹲在门口,眼泪汪汪地望着我。这小子,今天周六呢,大清早不睡懒觉跑这来干嘛?

  “学~长~”见我回来,季雨阳委屈地扑过来抱住我,“学长去哪了,我等你一晚上了!”

  一晚上……那他是昨天晚上就过来的吗?

  “也不联系我一下,电话也关机,害我在这里等你一夜……”说到一半,季雨阳突然抬起头来,脸色刷地就白了,“学长,你身上的味道……”

  啊咧,果然还有怪味吗?我可是洗了两遍了呢,看来还得再洗几遍。

  季雨阳凑到我头上和脖子上跟条小狗似的一顿闻,然后脸上突然一片惨白,声音顿时拔高了好几个调:“学长你……你昨晚干嘛去了?!”

  带着责备与质问,还有几分怒气。我有些莫明其妙,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昨晚吗……呃……是去做了一些特别的事……吧……”

  季雨阳一脸崩溃,“学长你……呜呜……跟谁……”

  “小白和唐杰……”

  “3P?!”季雨阳几乎要跳起来了,“学长你怎么可以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做这种事啊啊啊!!!”

  3P……个毛线!

  我把季雨阳拎屋里先骂了一顿,然后再慢慢说明了下昨天的情况。那只猪这才不闹了,反而听得起劲。

  “原来是去参观唐杰的工作啊,学长怎么不带我去啊!”

  “你不是晕血吗?”

  “呜呜……”季雨阳有些不甘心,不过倒是一脸松口气的感觉,“还好还好,原来是为了去掉味道才在外面洗的澡……”

  “你这脑袋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不过学长不用再洗啦,我刚才闻过了,没什么怪味啊,反倒香香的~”

  “是吗?”我又抬手闻了闻手心,被季雨阳这么一说,貌似真没什么味道,不过接触尸体的触感还是让我有点反胃,见季雨阳一脸愣愣地望着我,我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有温度,软软的,弹性也不错,嗯,是个活人。

  “学……学长……”

  脸红个毛线啊你!

  “我要补觉了,你回去吧。”

  “诶?不可以待在这里吗?”

  “随便你,别吵我,要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我又做梦了,那个困扰我多年的梦。

  那个脸庞扭曲的白大褂在梦里折磨不再没有五官,直接变成了萧然的样子。他帮我解开绳子,拉着我就往外跑。然而前面的路却越我,但我已经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来救我的。果然,穿黑衣服的人出现了,黑衣人的脸来越暗,直到跑到一个一点光也没有的地方,萧然消失了,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

  我听见黑暗中传来声音,但是蒙蒙的,听不清楚。有好几个声音交替着出现,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像是我被关在一个罐子里,外面有好多人在围着罐子说话一样。刚开始我到处找着出口,想要出去,但在明白周围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的时候,我放弃了,坐在原地抱着膝盖。

  黑暗中出现了一抹白,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向我走来,走到近处我才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脑袋是一只白兔头。白兔头女孩伸出手来拉我,我却害怕得全身颤抖。我开始拼命地跑,但怎么也跑不快。跑着跑着,我发现衣袖长了,裤腿也长了,我竟然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我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脚下涂着颜料,一路上踩出一串五颜六色的脚印。我看见自己也穿着一条白裙子,但是裙子被颜料弄脏了,裙摆变得花花绿绿的,还在不停地滴着颜料。不知什么时候,我手里竟拿着一个桶和刷子,桶里也是花花绿绿的颜料。

  然后我便摔倒在地,颜料桶打翻了,把我全身都染得花花绿绿。白兔头女孩也终于抓到了我,咯咯地笑着,声音清澈而纯真,就像是在跟我玩捉迷藏一样。但我很生气,我拿刷子扔她,刷子扔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把她的裙子也弄脏了。于是她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我却一点也不为她担心,反而异常冷静地转身想要离开。

  但此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这张脸如此清晰,也如此熟悉。

  那是我的脸,却又不是我的脸。

  我全身猛地抽搐了一下,从噩梦中惊醒,有那么几秒钟意识还没回到现实。等我彻底清醒了之后,想要从床上起来,却发现我根本动弹不得。此时我才发现,我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而是一间病房里。我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四肢被皮带固定在床上。

  有这种床和病号服的地方,我只知道一个——精神病医院。

  顿时,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我试着回忆睡着之前发生的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但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绑住?

  此时,病房门打开了,进来的是齐浩和他的助手。我刚才注意到房顶的角上有个摄像头,应该是他们从监控里看见我醒了就过来的吧。

  “齐医生……怎么回事……我又……发病了吗……”

  “小言?”齐浩的表情从刚进门的紧绷中出现了一丝惊喜,“是小言吗?”

  “……还能……有谁……”

  “小言,你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之前……”我努力想了一会儿,“对了,我去参观唐杰的工作……天亮才回来,季雨阳在我家……我跟他聊了会儿天,就睡觉去了……”

  “然后呢?”

  “然后……就被你们绑这了。”

  齐浩的表情很复杂,又问我,“你还记得,那天去参观唐杰的工作是几号吗?”

  “几号?”

  好像是3号还是4号来着?“4号吧……对是4号,星期五晚上。”

  “4号啊……几月?”

  哈?开什么玩笑啊,这种糟糕的台词是想玩穿越吗?

  “4月……4月4号……”

  齐浩像是放心了,但又带着怜悯的表情对我说,“小言,今天是5月20号。”

  “纳尼?!”

  开什么玩笑啊!5月20号,是说我一觉睡了一个多月吗?

  “会说纳尼的,的确是小言,”齐浩给我顺了顺毛,带着抱歉的表情说,“不过小言,我现在还不能放开你,先观察几天吧。”

  “呃?不是吧?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啊!”

  “等你冷静下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喂,别走啊,我不要被绑着……我、我要上厕所!”

  “小佟,给他拿便盆。”

  “不要啊我不要便盆!我要去厕所!”

  “便盆和镇静剂,二选一。”

  “……便盆……”

  作者有话要说:  

☆、药不能停

  在精神病院这种地方,情绪越激动,医生就认为你问题越大。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配合治疗,或者装出一副配合治疗的样子。这是我12岁时便在此得到的经验论。

  我忍了两天被人喂食喂药,上厕所也“被帮忙”的窘境,齐浩终于给我松了绑,告诉了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天我睡着后,季雨阳一直待在我屋里玩游戏,想等我醒了一起去吃个饭打打球什么的。他原本以我会睡很久,但2个小时后我就醒了。

  我刚醒时没理他,径自去梳洗,季雨阳以为我睡蒙了没清醒。但等我穿好衣服,看起来已经彻底清醒后,对季雨阳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别等他了,小言已经不在了。”

  季雨阳刚开始没明白,见我拿好钱包准备出门的样子,就又缠上来准备问个清楚,结果……

  “我打他?”我惊讶地问。

  “打得挺狠,肋骨都裂了,临走时还说什么,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的。”

  如此中二的台词我简直不敢相信是我说的,更何况我会打季雨阳?嘛我的确经常揍他,不过从来没动真格,也就是开玩笑式的打打闹闹。要真是肋骨都打裂了,那得使多大劲?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然后呢?”

  “然后你就失踪了。”齐浩说,“季雨阳被你揍了之后打电话给沈情,说你样子不对劲,会不会是又发病了。沈情赶到你家把季雨阳送医院,然后就来找我。得知情况后我们到处找你,不但联系了警方,沈家还请了私人侦探找,但都没有你的下落。”

  揍了季雨阳后玩消失,直到5月10号,沈家请的私人侦探得到线索,说我出现在天门码头的一艘船上。沈情找了一帮人各种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把我抓回去。齐浩来的时候,我一见他就笑着说,“齐医生,再不做点什么,小言就会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齐浩立即明白了眼前的我到底是谁。

  “是那个叫宇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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