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 第5章

作者:恩顾 标签: 推理悬疑

  邱正夏瘪嘴:“真的,不信你问我干爹。”

  “呃……你干爹?”

  “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门人,”邱正夏黯然道:“他也穷,我小时候他捡垃圾喂我……”

  “啧……”韩贝顿时心酸得够呛:“行了,我知道了,别用那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你可怜,以后我对你好点。对了,刚才我们说到什么?如果你的推论是对的,我们该怎么办?不能让他得逞啊。”

  “你明天提醒提醒卫金钩?”

  “不太合适吧?”韩贝犹豫不决:“卫金钩老谋深算,会没有戒备?”

  邱正夏反问:“他知道吴文全知道云南人的消息当然会戒备,但如果他不知道吴文全知道云南人消息呢?”

  “知道不知道的,你顺口溜啊?”韩贝白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后腰上久久没移开。

  邱正夏和韩贝差不多高,但骨架子小一圈,穿着衣服显瘦,脱掉衣服却挺有肉感,一身强劲结实的肌肉,腰背线条流畅,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健康漂亮,细腰翘屁股,还有两个性感的小腰窝;尾骨以下部位常年没有晒到太阳,内裤边缘露出一截子白皙;后背有一条十几公分的刀疤,平添了几分危险又诱惑的野性。

  韩贝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他的刀疤上,像爱抚自己的大猫,心疼地摩挲了几下。

  邱正夏:“喵?”

  韩贝尴尬:“……呃,给你赶蚊子。”

  邱正夏拉开裤裆:“摸这里摸这里!”

  “你给我滚!我正烦着呢!”韩贝恼羞成怒,故作正经地陷入沉思:“怎么提醒可以不露声色呢?这只是推论,又没有证据,话说不好听,我岂不是像离间人家兄弟感情?”

  邱正夏大字型横在床上:“为师和你一起睡,晚上边睡边想。”

  得!又绕回来了!

  韩贝没好气:“去!别缠我,让人看笑话!”

  邱正夏一咕噜爬了起来:“你让我在总统套间洗个澡吧,我那间没有热水。”

  “让你失望了,我洗的也是冷水。”

  “真拿你没办法,为师就凑合着洗个冷水澡吧。”邱正夏迁就地说。

  等一下,他迁就个什么劲啊?韩贝哭笑不得:“回你自己屋去洗吧。”

  “人家不想和那个人睡一间嘛!他臭!还打呼噜!”邱正夏跺脚埋怨:“贝贝,你有没有良心哦?刚才还说会对人家好!讨厌!”

  那“讨厌”两个字尾音又颤又嗲,可把韩贝恶心坏了,“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计较啊?跟他睡一起又不会死!”

  “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计较啊?跟我睡一起又不会死!”邱正夏原话丢回来。

  韩贝无言以对,便顺水推舟地一点头:“好好好,跟我一起睡行了吧?你帮我去楼下服务台借个电吹风。”

  邱正夏撒着欢儿出去了,前脚出门,韩贝后脚就把窗户全扣紧:“看你怎么进来!”

  两分钟后,邱正夏借来电吹风,哐哐敲门:“你这杀千刀的负心汉!到底开不开门?”

  “不开!”韩贝隔着一扇门:“滚回你自己屋去睡!”

  邱正夏满嘴跑火车:“你骗我去借电吹风之前还摸了我!你忘了自己信誓旦旦承诺过什么?什么海枯石烂!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我妈说的没错,有钱男人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去你妹的!”韩贝忍笑忍得嘴角酸痛。

  邱正夏骂骂咧咧地走了,过一会儿又回来:“贝贝,开门!”

  吴文全那种对自己也能狠下毒手的人躺在身边,想想就睡不安稳,韩贝也于心不忍,锁起门纯粹是想逗逗他,逗够了就放进来,于是调侃道:“你不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吗?”

  “韩贝!别闹了!”邱正夏嗓音发抖:“快开门!吴文全死了!”

 

第6章 命案

  吴文全倒在浴室里,上身湿透了,眼珠外爆,表情扭曲,死相万分狰狞。

  刘懒可笑地干嚎:“文全叔!文全叔——这是谁干的?”

  香九如动了动高贵的手指,在他颈部、手腕和鼻端各停留了若干秒,淡如止水地撩起身边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擦手,说:“体温还热着,关节柔软,死亡时间顶多五分钟。”

  柳真二话不说,放倒吴文全紧急抢救,用力按压他的胸口,又抬起他的头做人工呼吸。

  “邱正夏,五分钟前你在哪里?”卫金钩喝问。

  韩贝抢着说:“他在我房里,刚才我们闹着玩,我把他关外面,他回自己屋后,马上就发现……”

  邱正夏受惊不小,畏畏缩缩地躲在韩贝身后,“我回来看到他跪在浴缸边,头扎在里面,就喊他的名字,扒拉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就丢下他跑去找贝贝了。”

  韩贝道:“报警吧。”

  当下,卫金钩、周王言和香九如异口同声:“不行。”

  柳真忙活好半天,没有任何效果,吴文全逐渐发凉了,面皮青紫,眼看是死透了。刘懒凌厉的眼刀戳向香九如:“那时间段,你在哪?”

  “什么意思?”香东潭辩解:“师父他和我一起……”

  “一边去!”香九如给徒弟一个暴栗,“想冒充侦探询问不在场证明?不如先说说你们那段时间在干什么?这个房间,在金钩刘懒和柳真周王言的房间之间,溺死一个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周王言自觉表示清白:“刚才柳真冲澡,金钩和刘懒过来商量事情,大概聊了十几分钟。”

  柳真接上:“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刘懒红着眼道:“得,这么说文全叔是自己把自己溺死的?”

  “怀疑我?用用脑子吧。”香九如坦然道:“我是讨厌他,但也不至于弄死他。就算我有那么凶残,你们看我这样一个病人,有力气把他扛到浴室吗?就算能,溺死他那么费劲的事,能不沾上水吗?你们去搜搜我房间,湿了一块布角,算我是杀人凶手。”

  “报警就能真相大白了。”韩贝又问:“猜来猜去有意义吗?”

  柳真冷然道:“我们躲着警察都来不及。”

  多余的话不多说了,大伙都心知肚明。卫金钩长叹一声:“别睡了,立刻上路,把文全抬上车,别惊动警察,也别惊动招待所的人。谁再多一句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为了去掘个八字没一撇的古墓,竟然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拜把兄弟死的不明不白,算什么兄弟?拜你妹的把!一伙丧心病狂的乌合之众,老子早晚把你们全抓去吃牢饭!韩贝强抑心中的骇然,牵上邱正夏拔腿便走。

  回到“总统套间”,邱正夏从后面勒住他的肩膀,沉声安慰:“好贝贝,别害怕。”

  韩贝颇感意外,侧过脸:“我没有害怕。”

  “你的手抖得厉害。”邱正夏一扫方才的怯弱,狡黠地一眨眼:“冷静点,收拾收拾,走吧,别离我太远,他们害不到你。”

  韩贝嗤笑,抬手一薅他的一脑袋乱毛,“是你害怕吧?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出师不利,启程八个小时就出了意外,拐进县城本想休息一晚,哪料突起命案,一伙人付清房钱,急匆匆地连夜出发,车也没洗,吴文全横在原来那辆车的后排,柳真开车,卫金钩坐副驾驶,刘懒挤到韩贝这辆车来。本来是轮到韩贝开车,他发起少爷脾气,说自己又困又累,开不了车。

  折腾到凌晨两点,谁不是又困又累?刘懒也不和他计较,坐上驾驶座,发动车跟上卫金钩。

  气氛全然不如之前那般轻松,没人愿意说话,香九如不知在手帕上喷了点什么,捂住鼻子,蹙眉合眼,也不知是否睡着;韩贝被挤在最旁边,抵着车门,脑袋靠在窗户上,看着黑乎乎的窗外,兀自发呆。

  邱正夏往他一边耳朵塞耳机,“贝贝,心情不好,听点歌吧。”

  耳朵里传来劣质MP3的混合音:“……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韩贝:“换。”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换!”

  邱正夏不满:“换什么换?这歌多好听啊!我最喜欢唱这首歌的旁白——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

  韩贝摔掉耳机,“你给我滚!”

  这个县城很小,拐出几条街就开出了城关,由四车道变为双车道,很快上了山路,路上行车更少了,一边是小山丘,一边是空车道,视野中不时展现出连绵黑黝的农田,尽头是天底的几盏农家灯火……

  没有星星,下半夜的空气比上半夜闷重多了,让人呼吸不畅,很是不舒服。韩贝的上下眼皮打架,屁股往下滑了滑,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邱正夏枕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流了他一肩口水,他抽几张纸巾垫在肩上,摘掉对方的耳机,小声嘀咕:“笨蛋,想耳聋吗?”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被山路上的石块磕了一下,猛地一颠簸,震醒了邱正夏,他睁开眼,稀里哗啦地吸吸口水,软骨病状圈住韩贝,完全当对方是个大抱枕,呻吟:“贝贝,我饿……”

  韩贝半睡半醒,含糊回他一个字:“滚。”

  邱正夏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窗外一阵,摇摇韩贝:“路不对啊。”

  一道骤闪,轰隆隆雷声从天边翻滚而来,韩贝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往外看,发现山路两边都是陡坡。伸手到前面推推刘懒的肩膀,他的睡意去了大半,问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刘懒没有感情地回答:“跟前面的车走。”

  香九如也醒了,阴阳怪气地说:“这老天,知道要埋尸体,劈个闪电放个雷来应应景。”

  韩贝不寒而栗!自己满脑子都在想谁是杀人凶手,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趁现在天没亮,不把尸体埋了,难道等天亮搁在车上发臭?

  前面的车靠一处山坡停下了,卫金钩打着手电走过来,“刘懒,下来,小周,烦你帮个忙。”随之打开后排车门,“再来一个人。”

  韩贝头皮都麻了!

  周王言从后备箱拎出铁铲等工具,柳真和刘懒拖出吴文全,一人搬头一人搬脚,天色太暗了,他们走没几步就淹没在昏暗的毛竹林中。埋尸体这个体力活,不可能动用病人和小孩,邱正夏与韩贝对视一眼,“我去吧。”

  韩贝往后一挡,把他挡了回去,跳下车,“你给我呆着。”

  “贝贝,我去!我不怕!”

  你不怕个屁!瞧你当时蜷在我身后慌成了什么样?韩贝心里挖苦着,嘴上好声好气地安抚:“给我乖乖听话。”

  邱正夏也跳下车:“韩贝,我真不怕,你一富家少爷……”

  韩贝不耐烦:“你给我闭嘴!上车!”

  邱正夏带着颤音扯住他,“那我跟你一起……”

  卫金钩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留一个人看车!”

  这话说的,把车上另外俩人当死人了,看来卫金钩对香家师徒的戒心不是一般重。拍上车门,韩贝叩了叩车窗,对里面笑了一下,扛起锄头,转头跟卫金钩往山坡上走。说实话,他也挺怕的,上警校当卧底,都是纸上谈兵,没上过火线,更没干过埋尸体这种惊悚的事儿。

  五人一尸沉默不语地往前走,韩贝走在最后磨蹭,他穿得斯文干净,白衬衫上还带着古龙水味儿,一肩扛着非常不搭调的锄头,一只手还优哉游哉地插在裤兜里,像观光旅游,一路东张西望。

  周王言放慢脚步,退到他身边,“大半夜的,你看什么呢?”

  韩贝冷漠地应了声,“随便看看。”得记下大概方位,说不定收网时还需要找到吴文全的尸体。

  “韩少爷干过农活吗?”

  “没有。”

  “我想也是。”周王言笑道:“待会要挖坑,你该不会连锄头都不会用吧?”

  “那还是会的,去年植树节,还帮小外甥种了小树苗。”韩贝想起家人,眼角不自觉地弯了,半真半假地抱怨:“在家呆着多好,走这一趟真没意思……”

  周王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移话题:“韩少爷,其实这种脏活,你不必来,让邱正夏动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