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8章
作者:七名
愧疚足以杀死一个人。
如今,村中只剩下老三和老五。二人悲痛异常,却没有轻生,只是在老四自杀之处,建起一座庙宇。
山神庙。守护这座山,守护山里的人,洗清所有的罪责,送走所有的冤魂。
小镇遭了战火洗礼,已经不复存在。等到战事略微平息,老三在这里建起了村子,娶妻生子,在村中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五哥没有再次娶妻,守着姑娘的新房,不停的做着纸鸢。每逢重阳、清明,就把纸鸢放到天上,年复一年。不过数年,他就入土,与那姑娘葬在一起。
村子越建越大。老三的后代一代代生活下来,靠狩猎为生。这故事也就此流传下来,口口相传,传至今日。
此事五个兄弟而起,以五作谐音,这个村子便家家姓“吴”,生存至今。
这就是吴村的来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祸起
水云讲完故事,众人一片沉默。大雪将至,乌云袭来,窗外一片漆黑。屋内炭火烧的燃烧的很旺,劈啪作响,却没有增添一丝暖意。
乾清觉得冷,他抱臂而坐,沉默良久才开口:“这故事……真有意思。”
他明显言不由衷。曲泽却眉头一皱:“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听起来像是癔症,我以前在医书上看过,可是又不完全像。”
“癔症是什么?”水云瞪大眼睛问道。
“癔症……简单说就是疯了,”乾清回答着,却满腹狐疑,“还是说不通。感觉那姑娘像是被鬼附身,谁进屋去,谁就得死。”
几人吓得哆嗦一下。吴白则摇摇头:“非也,非也。祖先传给我们这个故事,意在告诉后人不要贪财。”
乾清闻言,倒是笑了一下。
“细想想倒也是。我从小爱听闻奇闻佚事,却从未见过它们真的发生。一个村子忽然死了这么多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乾清正准备高谈阔论,却听见门“吧嗒”一声被猛的推开。凤九娘脸色不佳,甚是疲惫的走进来。
“那老婆子总算安顿好了,又吐了一地。”
曲泽则带着几分好意:“需不需要我替她号脉?”
“不用你装好人,”凤九娘冷冰冰瞪她一眼,“老婆子没病。”
她此话一出,曲泽竟无法接话了。见凤九娘心情不佳,水云便跟她说了,方才在讲故事。凤九娘听了冷笑一下:“这个传说?不过是告诉后世子孙那富翁的钱财还躺在深山里,没人动过。我们这些后人却在这里过苦日子!”她嗓门尖,冰冷异常,带着几分怨恨。
乾清这才往财产方面考虑。故事半真半假,但一般都是有事实作为根据的。凤九娘所言不无道理。
凤九娘似乎看出乾清想些什么,拉下脸来:“我们找过,几代人不停的找,都没有结果。若是那个时代的铜钱,恐怕如今还用不了呢。”她脸色难看,话语间却也带着哀凉。
乾清哑然失笑,凤九娘的想法实在滑稽。若是大笔财富,怎么可能是铜钱?
大家又是沉默。只有哑儿还是炯炯的看着乾清,那目光似春水,似繁星,仿佛还透着什么话语。就在乾清出神之际,远处孟婆婆的歌声又传来了:
………………………
白雪覆盖东边村子
阎王来到这栋房子
富翁突然摔断脖子
姑娘吃了木头桩子
老二掉了肉汤锅子
老大泡在林边池子
老四上吊庙边林子
老三悔过重建村子
老五过着平常日子
他不明白——
是谁杀了他的妻子
………………………
还是五兄弟的故事。乾清也听出来了,正想说上几句,凤九娘一下站起,脸色铁青:“告诉她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叫魂呢?想早早归西?”
凤九娘的言论着实过分,弄得乾清不自在。黑黑见状赶紧圆场,遣散众人回去休息。
歌声也好,故事也罢,弄得乾清心里发慌。只听得那残烛般的声响在寂静的村子回荡,伴随着簌簌雪声。乾清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乾清在屋里闷声呆了一下午,直至夜晚降临。
骤雪已停,乌云退去。
边角的屋子映出吴白的影子,似乎在夜读。他一动不动,偶尔反动书页。凤九娘与哑儿同在厨房收拾东西,她们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忙忙碌碌。坐在厅堂里的自然是黑黑与水云,似乎在闲聊。乾清憋了一下午,如今便打算独身出门去溜达。
雪夜清冷,月光瞬时洒下,整个人如同沐浴在一种自然的柔光中,似在梦里。乾清仰头,白日虽然下雪,如今乌云散去,今夜竟然有很好的月光。
乾清踏雪而行,松针偶尔滴下几滴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衣衫,或者融化到地面的雪中似无声的叹息。
夜更寒,林更静。
乾清闲心大起,他顺着松枝的阴影走着,似在水中行走,浅浅树影,竟如同水生植物一般浸润与月色白雪之中,宁静的生长着。
今日景致甚好,可是乾清有事要做。他要去找曲泽,与她说清楚,待吊桥修好,他上京,她回乡,分道扬镳,再无牵扯。
乾清心烦意乱,但是却被孟婆婆的歌声扰了几分。她依然唱着歌,含糊不清,却不停的唱着。乾清估摸着,她是喜欢这山歌。这山歌,他听黑黑唱过。本身是不难听的,除了词怪一些。然而孟婆婆的声音哑的很,唱出来,就分外诡异了。
就在乾清咯吱咯吱踩雪前行之时,歌声忽然停住了。
就像一口气憋住了。
前方一阵扑腾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乾清觉得这声音分外奇怪,三两步上前去,却不忘回头看上一眼。众人似乎与刚才一样,忙碌各自的事,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乾清也不作他想,只身上前。
前方黑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任何人影。乾清诧异向前,孟婆婆的歌声虽然难听,瞬间停止,却也奇怪异常。他四下张望,脚下突然一滑,“哎哟”一声一个屁股墩跌倒在地。青白衣裳“刺啦”一下划破了几寸的口子,夹在石头缝隙中一些残破碎片。
乾清痛的叫唤两声,慢慢动动骨头,见无大碍,忍着疼痛慢慢立住,暗骂晦气,又往周遭看了一眼,确实无异状。他便无心在外逗留,一咬牙,一瘸一拐的拖着步子回了屋子,褪去衣衫便滚到床上睡去。
这一夜,乾清睡得不安稳。
这一夜,孟婆婆没有唱歌。
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兴许是黑黑她们起床劳作了。乾清又翻了身,打算日上三竿再说。
声音越来越响,着实扰人清梦。吵闹声,哭泣声,叫声——一片杂乱。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乾清怒气冲冲的坐起,一把掀开被子。他头发蓬乱的,眼睛都睁不开。不消片刻,乾清房门被“嘎吱”一声踹开。
凤九娘,黑黑,哑儿,水云,吴白,曲泽。大家穿戴整齐,一拥而入,都统统站在门口看向他。
乾清见这架势自己顿时目瞪口呆,睡意全消!他嘴巴张着,不知发生何事。凤九娘一个大踏步进来,指着乾清鼻子骂道:“姓夏的,我们待你不薄,你,你——”她尖尖的手指指向乾清,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曲泽赶紧拦住她,可乾清傻眼了:“我?我怎么了?”他把目光移向众人,却见其他人皆是泪眼汪汪。黑黑只是看了乾清,哽咽半天才道:“我们刚刚看见,孟婆婆,她,她的……”
乾清眼睛瞪大:“ ‘她的’什么?”
“我们看到她的尸首。”
乾清怔住。
黑黑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
“坠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一连串死人了!别嫌俗气,暴风雪山庄+童谣谋杀必须得这样,根据山歌开始死人,这是推理小说规矩啊。
剧透一下,曲泽幸免了,而且奇迹的出了村子。
乾清也幸免了。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死了。
易厢泉出来的时候,全书就一半了。
虽然暴风雪山庄被人的写烂大街,但是这个故事绝对不会落入俗套的。我以人格发誓。
老子设计了这么久,岂能被轻易看穿!!
我觉得……读者应该是不会猜到结局的。
嗯嗯。
☆、第十一章 坠崖
凤九娘一个箭步,那样子似是恨不得揪住乾清的衣裳破口大骂,然而她却没再上前,只是远距离站着。
“我没有冤枉你。孟婆婆昨日好好的,今天就坠了崖,若不是你——”
乾清听不下去,一跃而起大声道:“你冤枉好人,她死了干我何事?我压根没见过她!你无凭无据休要含血喷人!”
乾清这一嗓子足以顶过街边一群悍妇。哑儿在一旁扯住凤九娘衣袖。凤九娘也不说话,只是一把拉过黑黑。
黑黑手里攥着什么,紧紧地不肯撒手。凤九娘使出一股子狠劲儿掰开黑黑的手,拿出手中之物,冲乾清呼啦一下扔过来。
那是块青白色的破布,被凤九娘一扔,无力的在空中飘忽几下,轻轻落地。
乾清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朝自己扔在床边的青白外衣看去。凤九娘神色一凛,大声道:“吴白,取他衣裳过来!”
吴白苍白着脸,见凤九娘唤他,下意识的看了乾清一眼。乾清眼瞅这小书呆的目光,就明白了——凤九娘莫名其妙来兴师问罪,众人并不情愿。吴白见乾清不说话,也没办法,磨磨蹭蹭的取了乾清的外衣递给凤九娘。凤九娘猛然一抖,下衣摆清晰显出一道撕裂的痕迹。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衣裳碎片可是在孟婆婆坠崖处发现的,显然是你的。崖边脚印只有你和孟婆婆两人的,你还想抵赖什么?”
凤九娘本就泼辣,几句出口,似是打在乾清脸上的耳光,又快又狠又响。
乾清听了真是怒不可遏,这妇人唱的哪一出?
他不是一般人,立刻把声音提了几倍,啐一口:“呸!你说我杀人?这孟婆婆长的是横是竖我都不知道,我杀她干吗?拿不出像样证据还好意思在这撒泼!依你之意,我闲的无事,昨日不睡觉,跑去悬崖边上杀了个老太太?我图什么?因为她唱歌惹人烦闷就把她推下去?找到我衣摆碎片又怎样?村外小树林没准还有呢!就算的我昨日去过悬崖边上又怎样?你们这世世代代住在村子里的人没去过悬崖边上?你冤枉我杀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不是坠崖吗?雪天路滑,老人走不稳坠崖。依你之言,你‘认定’是人为。说来就怪了,你昨日还嚷嚷孟婆婆‘莫不是要早早归西’她今日便离世,谁知到是不是你耍了阴谋诡计,又把这屎盆子扣到我脑袋上?”
乾清滔滔不绝。他这话说得俗不可耐,却句句在理,此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狠话都放出来,反正自己脸皮厚。
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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