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留痕 第74章

作者:汉堡年糕 标签: 强强 年下 推理悬疑

  唐邵源静静躺在另一侧,他弄出来的动静不小,然而他还是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和路铮那瑞士卷式的奇葩睡姿不一样,唐邵源的睡姿特别标准乖巧,枕头上散着他一头软乎乎的卷毛,看起来萌萌哒。

  啊,都是假象!昨天晚上他一点也不萌!

  路铮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地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到底是年轻人……真是厉害……

  虽然说硬件限制没到最后一步,但是他也差不多要被折腾散架了……

  默默滚回自己的地盘摊平,路铮忽然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中学的时候学的一首诗。

  这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受吗?

  唐爱妃,你牛逼。

  **

  牛逼的唐爱妃和苦逼的路陛下还是没能从此芙蓉帐暖度春宵,头顶还悬着两起尚未破获的命案,此时也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更何况,下午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细雨霏霏,在省检察院的小会议室里,所有与会人士都面带哀戚。

  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上挂着秦瀚的大幅照片,小麦色皮肤,雪白的小虎牙,笑容开朗阳光,年轻的面孔永远定格在了这些平面的相片之上。

  路铮离家前,翻遍了自己的衣柜,还用上了熨斗。

  此时的他郑重地穿着一整身黑色西装,打着领带,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秦瀚的照片在柔和的音乐中一张张播放。

  “……有时候我在想,是否上天只是给我开了个玩笑,我只需要打个电话,那边我的儿子又会精神满满地接起来,问我怎么又来唠叨,我拨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已经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听了……”

  台上秦瀚的老父亲含着眼泪,抖着手指念着悼词。

  ……永远不会被接起的电话。

  听到这儿的时候,唐邵源感到身边的路铮控制不住自己在微微颤抖。

  “如果……如果我当时接了那个电话……”他喃喃自语,一行眼泪忽然从眼角滑落。

  唐邵源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郑重地看着他:“冷静点,师兄!那个电话打通的时候,秦瀚已经不在了……这不是你的错!”

  路铮没有回答,只是回握住了他的手指,似乎在祈求获得多一点的温度。

  追悼会结束,路铮带着一大把雪白的海芋上前放在了秦瀚的照片前,秦瀚的父母看起来比他印象里衰老了很多,在看到路铮的时候,秦瀚的妈妈忽然发出了一声啜泣。

  秦瀚的爸爸是一个慈祥的老教授,此时看起来也非常憔悴。

  “对不住,孩子。”秦老教授抹了抹眼睛:“你受苦了。我和秦瀚妈妈错怪了你。”

  当时那个拿到审讯室里的日记本,正是秦瀚的妈妈在秦瀚的公寓里翻出来的,里面的内容自然她都已经看过了。

  路铮摇了摇头,忽然退后了一步,郑重无比地鞠了一个九十度角的躬。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秦老教授被吓了一跳,伸手便要来扶。

  路铮执意弯着腰,几秒钟后,唐邵源看到地上砸下两点小小的水痕,溅起些许细微的灰尘。

  秦老教授和秦夫人还在试着扶起路铮,却被路铮身边的那个高个青年拦住了。

  他面色肃穆,不做声地冲他俩摇了摇头。

  路铮鞠了一会儿躬,抹了抹眼角起身,看着秦瀚父母苍老的面容:“是我该道歉才对,对不起,叔叔阿姨。”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路铮看着这黑白相间的会议室,感到了十万分的羞愧。

  为那一瞬间闪过他脑海的,先顶住不说,帮阿直减轻刑罚的念头……

  对不起,秦瀚。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没有立场代替你原谅伤害过你的人。

  我会亲自将阿直带回来,让他为你赎罪的。

  **

  怀着沉郁的心情,即使已经晚上四点多快到下班时间了,路铮还是选择了回省厅加班。

  至于唐邵源,还是被他劝回了家。

  “耿老大不是给你放了一天假吗?反正两个案子暂时都没有需要法医发挥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养好精神吧,明天直接照常上班。”路铮颇为坚决地说:“毕竟你之前一夜没睡做实验,之后又……”

  说到这儿,他忽然卡壳了,脸上快速地浮上了一层红晕。

  “……太累了。”

  最后三个字跟蚊子叫似的从他的唇边挤了出来。

  唐邵源一开始还满脸不赞同,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容。

  “累吗?我怎么不觉得?”他凑到路铮的耳边,轻声说:“要不我们再试试?”

  路铮的耳垂都涨成了血红色,唐邵源看着那个红彤彤的耳廓,呵呵笑了两声,呼吸喷在耳朵上,无法控制地抖动了两下。

  耳垂上一热,唐爱妃恃宠而骄,在陛下的耳垂上亲了一口。

  路铮噌地一下窜开,一脸恼火:“靠!”

  说完欲盖弥彰地揍他:“快滚快滚,没大没小。”

  唐邵源哈哈大笑,抬步走开了几步,又扭过头来,挑着嘴角问:“对了,回哪个家?”

  “你的!!!”路铮被他调戏到忍无可忍,真的抬脚踹了过去。

  唐邵源灵活避开,挥挥手,笑着走远了。

  **

  路铮回到省厅,刚跑完所有的手续,就回到了物证室,开始重新捡起这几天因为意外进了看守所而中断的思路。

  首先便是在被卷入秦瀚一案之前,他正在检验的那份从旅行袋中提取出来的报纸碎片。

  再其次,便是他当时在看守所里的经历了。

  同在过渡监室,最开始和他搭话的那个自认无辜的强奸嫌疑犯,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的长相让他有些眼熟,总有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和案情说不定有相关联的地方。

  因此,路铮进了物证室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了所有和本次分尸抛尸案件相关人士的户籍资料。

  有可能的凶手、可能的嫌疑人、各种口供的提供者,报案者,目击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加在一起足有一手那么厚。

  此时刚刚过五点,他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用来研究。

  一灯如豆,连续两个多小时的劳作让他腰酸背痛,不过结果是喜人的。

  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他终于找到了那份诡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正是当时唐邵源按照第二具尸体颅骨进行复原,得出的3D模拟头像!

  不看不知道,这个模拟头像,和那个看守所中的嫌疑犯竟然足有五六成相似。

  当然,这世界上巧合无数,自然也有那些没有任何关系却长相神似的人存在,不过巧合毕竟只是巧合,路铮当下拍板决定,将那个强奸嫌疑犯提审。

  **

  那名嫌疑人进入看守所的办公室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于他的案件,早就审问完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就只是律师之间的扯皮。而且他平时还挺安分守己的啊,好像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儿啊……

  “路组长,这就是我们过渡监室的霍雪峰,已经带到,请指示。”说话的人是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态度十分严肃认真。

  霍雪峰抬起头来,这下吓得差点魂魄出窍。

  妈呀……这不是前天那个新来的吗?

  怎么忽然穿上警服了?微服私访?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霍雪峰一时间脑补了一万字的便衣警察潜伏看守所的剧情,吓得两股战战,出了一身冷汗。

  路铮点点头谢过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冲霍雪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请坐,又见面了,霍雪峰是吗?”

  “是是是……是我。”霍雪峰哆嗦着身子瘫到了椅子里。

  “你不要害怕,我今天不是为你的案件来的。”路铮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现在我们警方需要你配合参与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调查,只要你如实提供有关线索,对破案有帮助的话,是可以被认定为立功行为的,你了解吗?”

  一听说不是找自己的麻烦,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送上门,霍雪峰立刻点头如捣蒜。

  “很好。”路铮一脸严肃,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3D复原人像:“图片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霍雪峰眨了眨眼睛,低头一看,都不用半秒就惊呼出声:“嗨,这不是我老哥么!霍雪松!”

  “你老哥?”路铮的眼睛迅速眯了起来。

  这个称号很耳熟……

  对了,那天在过渡监室,霍雪峰曾经说,他老哥玩男学生之类的,还抱怨了好几句。

  玩男学生……

  霍雪松死亡时被发现尸体被分成六块,下身的男性器官被切除……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路铮微微倾身,直勾勾地看着霍雪峰:“把你知道的,你老哥和那个男学生的事情和我说一遍——还有,如果有其他任何相关的感情纠葛,统统都说一遍。”

第90章

  霍雪峰听到这话,眼睛放光,不过立刻就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

  “怎么?不知道?”路铮一个眼神飘过来。

  “不不不我知道。”霍雪峰立刻就怂了:“我老哥是我大伯家的儿子,我家就他一个会学习,后来考了师范当了老师,娶了一个学校的女老师,家里人都说他最出息。”

  说到这里,霍雪峰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快意,似乎是在嘲笑他家优秀的堂哥令人意外的不堪一面:“谁知道他居然——是个二椅子!”

  路铮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呢?”

  霍雪峰见路铮一脸无所谓,不免有些泄气:“他是高中老师嘛,他们高中有个农村考上来的贫困生,成绩挺好,学校给免了学费,但是家里好像有两个男娃,爸妈嫌读书还要生活费,费钱,就让他辍学回去供弟弟。我老哥就挺高风亮节,说要资助那个学生读书。”

  “结果,啧啧啧。”霍雪峰眯着眼睛咧咧嘴:“他资助那个学生的事情还被学校表彰了,给他送了个锦旗,什么为人师表……嗬,自己都没几个钱还供别人读书,我就说他没安好心,后来过了两年,他在办公室里摸那个学生让来办公室的学生看见了,唉呀妈呀,那个轰动的,我老哥他裤子都没穿上,光着屁股就让人给围观了,丢老大脸!”

  路铮被恶心得额头青筋直跳:“后来呢?”

  “后来就那样了呗。”霍雪峰一脸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我老哥他让学校给停职了,让他思过反省,结果我们那小地方,一有点什么花边新闻就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嫂子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就离婚上外地去了,我大伯大婶也气病了,说是要和我老哥断绝父子关系。我老哥后来好像也不在那学校干了,也是,丢那么大人,哪里还呆的下去。”

  “我是说……”路铮追加问道:“那个学生呢?叫什么名字?后来怎么样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路铮觉得自己的心口忽然一空,然后狠狠一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扎到了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左边胸口,忍下了这种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