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渊之火 第21章

作者:机智的熊熊 标签: HE 推理悬疑

  “结合你今天说的情况,基本可以还原这个案子了,当时肯定有一个关键证人,是张小文的好友,她的证词对嫌疑人很不利,而老陈因为收受了贿赂,把这份证词销毁了,说不定证人的消失也是跟他有关,最后只能以证据不足撤案。顺便一提,我发现老陈的老娘家里有很多价值不菲的摆件,大概就是当年的贿款。

  “老陈或许是觉得侵害并未实施,而加害者在大家眼中又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将来还有大好前程,若背上强奸未遂的污名,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呢,就卖了个人情,自以为是拯救了一个一步走偏的少年,却没想到少年早已对受害少女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最终导致她断送了性命。

  “这之后,凶手仍然逍遥法外,在明亮的教室里念书,接受众人赞赏的目光,就像从未有过任何污点。老陈只是降了级,上头有刘书记兜着,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只有小文,在如花绽放的年纪里化为了一抔黃土,也难怪老陈会被张家人记恨上了。”

  杨铭不愧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活棒槌,听完这一番话,头也不晕了气也不虚了,一拳砸在车框上,愤懑地说:“老陈他怎么能这样?这回是强丨奸未遂,下回指不定就杀人放火了……他怎么能这样?”

  杨铭大概词穷了,来来回回嚷嚷这么两句车轱辘话。

  夏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兄弟,我这车可经不起折腾,冷静点吧。”

  杨铭:“夏队,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都没有罪恶感吗?”

  “行了行了,人都凉了,有没有都随他入土了。”

  后座夏林突然坐起来,冷不防冒出一句:“动机有了,证据呢?”

  “这个嘛”,夏炎刚说一半,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杨铭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夏队,是张小武。”

  夏炎笑了笑,接上后半句:“证据大概已经有了。”

  说完,夏炎从杨铭手里抽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小武啊……有发现了是吧……好,我们两个小时后见。

  ”

  夏炎刚挂了电话,杨铭一脸跃跃欲试地凑上来:“夏队,是要收网了吗?我去支援你。”

  夏炎腾出手给了他一拳:“支援你个大头鬼,待会儿我一个人去见小武,你把夏林送回诚大,到了给我打电话,你还有别的任务。”

  夏林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夏炎堵了回去:“后边那位可以不用开口了,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回去该干嘛干嘛,咱支队可不是压榨实习生的黑心机构。”

  这时,停了数个小时的雪又簌簌下了起来,在高速移动的车窗上砸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夏炎被迫一阵点刹减速,他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窗外一切景色都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被隐去了。这雪来势汹汹,像是要掩盖一切黑暗。

第32章 Aeolos(5)

  下午六点,诚州支队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中下了班。夏炎一整天都没出现,周恒宇走的时候往夏炎紧闭的办公室门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唉,咱这怕是要变天了。”立马被何蓉踹得一阵哀嚎。

  张弛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关了灯准备离开,他刚刚走出院子没多远,电话就响了。

  屏幕上闪动着“夏队”俩字,张弛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按下了接听键:“夏队,你这一天都去哪儿呢?大家伙都很担心你,案子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出来陪我喝一杯吧,以后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夏炎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过听筒传出来,显得尤为沉重,说完,他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张弛见不得夏炎长吁短叹的模样,立马回道:“没问题,你现在在哪?”

  “你往右边看一下。”

  张弛顺着指示往右看了一眼,夏炎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窄巷的另一头,冲他挥了挥手。天色已经暗了,路灯的光晕范围内清晰可见雪花飘落的轨迹,雪花触地即化,和其下方藏污纳垢的地面融为一体。夏炎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张弛朝夏炎那边走过去,地上满是积水,他走得很缓慢,脚上的硬牛皮靴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有沉闷的“哒哒”声,一声一声,在狭窄地空间中变得悠扬绵长。

  他走到一半,忽然在中间岔路口前方停下了。

  夏炎握紧了手中的伞,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躁:“不打伞还走这么慢,赶紧的,我车就停在旁边。”

  张弛没答话也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花依旧簌簌飘落,张弛的肩膀和头发上落了晶莹的水珠。两人中间隔了厚重的暮色和纷纷扬扬的大雪,谁都没能把对方看清。

  一个像等待猎物落入圈套的猎豹,一个像小心翼翼逡巡的野猫。

  张弛突然开口了:“夏队,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就在我后面不远,我们走过去就行了。”

  夏炎摇了摇头:“不,正好我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张弛轻声笑了:“看来,是谈不拢咯?”

  “是的。”

  尾音还未落下,夏炎就看到张弛右手上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自己。

  夏炎深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雨伞脱力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在张弛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埋伏的两队训练有素的武警收到讯息,立刻冲进窄巷,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将他隔离在包围圈内,十几支枪齐刷刷对着他。

  张弛扫视了一圈,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可每个人眼里似乎都潜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火苗,一双双晶亮的眼睛连成一片熊熊烈火,仿佛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张弛只觉得心里那只在黑暗中豢养已久的小兽突然在这目光中无处遁形,它熟悉的一片暗色天地突然间分崩离析,射进了一道道致命的阳光。

  张弛的右手忍不住一阵颤动,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他听到夏炎轻声说了句“带走”,然后点了支烟转身离开了,连地上的伞都没去捡。头发上一滴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钻进他的脖颈,他才后知后觉地抱怨了一句:“真冷。”

  由于身份特殊,张弛被连夜带到了区公安进行审讯,区领导特批夏炎参与审讯工作。

  在明亮的审讯室再相见的时候,张弛已经恢复了平静,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甚至还研究起了审讯室的装潢,就差没对着摄像头微笑了。夏炎和区侦查科的梁颂一起走进审讯室,把手里一杯咖啡放在张弛面前:“尝尝,区里的咖啡味道不错。”

  张弛看了眼咖啡又看了眼夏炎,伸手把杯子推到夏炎面前:“夏队,我不用,你眼里全是红血丝,你喝吧。”

  夏炎懒得跟他客气,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然后大力把空杯子放回桌面,桌子随着他剧烈的动作猛得一颤。

  夏炎突然大声吼道:“说,你在傀儡师里的代号是什么?”

  这一声咆哮陡然提高了分贝,和他轻声细语的上一句之间没有任何过渡,把旁边的梁颂和记录员连带监控室内观摩实况的一干人全都吓了一跳,刘耀文揉了揉耳朵,对郑兴说:“你们夏队嗓门真大。”

  郑兴努力扯了扯嘴角没敢说话,一个劲儿地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不怪监控室的暖气太足,打从下午杨铭过来问他要一队人去抓张弛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了,他还没能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张弛就是杀害陈志峰的凶手且是傀儡师潜伏在警方的重要人员。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夏炎的职业生涯算是到头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职业生涯有危机的就是他自己了。诚州支队左右都不能好了,郑兴一路靠自己打拼上位,一点后台也没有,除了擦冷汗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审讯室内,夏炎那一声咆哮对张弛的威慑力显然不足,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无奈地笑了笑,“夏队,您今天唱黑脸是吧?这位同志,您姓?”

  梁颂礼貌地回了句:“我姓梁。”

  张弛:“好,梁警官您负责唱白脸,您说说,我们队长自己接下的烂摊子,时限到了没法给人交代,却临时把我抓来顶锅,这算什么事儿?”

  梁颂约莫三十多岁,是个标准的瓜子脸,眉眼不深,长相完全称得上“清秀”二字,高鼻梁上架了一副金属眼镜,整张脸看起来十分有书卷气。他穿着警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把旁边的夏炎衬得像个流氓。

  梁颂推了推眼镜,用他特有的彬彬有礼的语气回道:“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证据也不敢请你来这儿喝咖啡。”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两张照片递给张弛,梁颂指着照片说:“你参与过案件,知道这两张照片上的人就是凶手。凶手身上的清洁工制服和清洁工具都是偷的,丢失的制服是170码的,视频上的凶手穿着正合身,也与你的体貌特征吻合。”

  张弛冷笑一声:“所以呢?体貌特征相同的人多了去了,我保证夏队穿这套衣服也正好合身。”

  梁颂:“那么请您提供一下这两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

  张弛往椅背上一靠:“对不起,时间太久了,我不太记得了。总不能因为我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就说我是凶手吧?”

  “那哪能呢?”夏炎从一叠文件里找出另一张蜡笔画,“来,我帮你认一下,这是个男人,脸上这部分是口罩,你注意看腰这里,这是个枪套。这幅画的作者我们都熟,是老陈的女儿茜茜。小姑娘有用画笔记录生活的习惯,她有一天放学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俩人聊了一会儿,男人给了茜茜一块奶糖,说想拍她的照片,小姑娘没什么疑心,就答应了,时间点正好是诚大的案子发生不久。好巧不巧,这块奶糖跟我们支队平常放零食的抽屉里放的的奶糖是一个品种。”

  张弛眼皮也不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夏炎:“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听了茜茜的描述就在想,如果老陈从陌生人那里收到了女儿的近距离照片,对方威胁他办成某件事的话,他会怎么办……那人把茜茜的照片发给了老陈,让他赶紧把诚大的案子当意外结了,不然就对他女儿下手。小姑娘还得上学呢,既然被人盯上了,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老陈只好照做了。完事儿之后呢,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宁,这时普通人会怎么做呢?当然是找警察,可老陈自己就是警察,他当然是要找队里其他人商量。这个人肯定得靠谱,最好嘴巴严实,不是那种炸炸乎乎啥事儿都往外兜的类型,第一人选肯定是我,可我那会儿在外边出差,隔了十万八千里呢,放眼整个支队,还有比你更值得信赖的人吗?”

  张弛冷笑出声:“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靠谱也是一种罪过了。”

  夏炎没理会他,接着说道:“老陈就拿着照片给你看,把别人威胁他干的事儿全兜了,想和你商量他该怎么办。至于你,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于是你就告诉他,这事儿涉及到了傀儡师,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影响很不好,找个私密的地方慢慢商量。老陈就傻乎乎地上了你的套。家里永远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尤其是在老婆不在家的情况下,他就选了他家书房,和你约好下班后见。为了避免监控拍到你和他一起回他家的画面,你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换上了清洁工的衣服,先行到老陈家附近潜伏。

  “等到了时间老陈回了家,你脱下伪装去敲门,老陈刚刚把你领进书房,你就拿出刀捅了他。快速杀完人后,你换回了清洁工制服,若无其事地消失在现场。三天后,你又来了,花了很长时间清理现场,还把老陈藏进了地窖。原来支队的人都到老陈家吃过饭,你也知道他家有个地窖。做完了这一切,你就把偷来的工具和制服处理了,接着回来上班,等待着尸体被发现。”

  张弛一脸挑衅地鼓了两下掌:“夏队推理得好哇,说得就跟是自己干得一样。”

  他双手被手铐铐着,鼓掌的时候手铐上的铁链碰撞,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响声,然后他又凉凉地笑了:“所以,证据呢?现场有留下我到过的痕迹吗?还是说找到了消失的清洁工具?”

  梁颂突然开口了:“看来你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不过我们真的找到了一个物证。”

  梁颂拿出了一个物证袋,袋子里是一只有些老旧的钢笔。然后夏炎就欣赏到了张弛的脸色几变,从嘲讽,到慌张,又到强行镇定。

  夏炎好心地解释:“这支笔是我们小武整整找了两天的成果。他是在长宁路附近的一个农户家里找到的,你说你傍晚骑小三轮打人家门口过也不注意点,人家门前横了个树桩,打算锯成木材烧炭火的,你就撞人家树桩上了,东西掉了一地,虽然你把掉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跑了,却唯独掉了这么个小东西。他们家孩子听到声儿出来看的时候你已经跑没影了,捡到了你的钢笔也没法还给你,孩子只好自己留着用了。前段时间我让你们去排查,你把那几户来来回回排查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不过这也不能怪你粗心,那会儿孩子放寒假在老家玩儿呢,昨天才回的家,补寒假作业的时候正巧被上门走访的小武看见了。

  “这支笔我们也才拿到手,还没来得及拿去化验。不过我刚才粗略地看了一下,虽然表面上挺干净,但是笔帽里面这些凹槽不抬好清理,还能看见一些深色的东西,应该是凝固的血迹。我想咱整个诚州支队都能证明这笔是你的,你对这支笔爱不释手,都用这么旧了也没换新的,最近看你换了支新的刚笔,我还以为你终于把这支用坏了呢,原来是不小心丢了啊。我想笔帽里面握笔的地方说不定还留有你的指纹,再不济上墨水的管子上也会有指纹,小孩不会上墨水,没把笔杆拧开过,你应该也没刻意去擦那种地方吧?”

  张弛坐直了身子,僵硬地说:“这支笔确实是我的,可我平常就放在办公室,谁想拿都能拿走,我就是发现笔丢了才换了一支新的,早知道这样,我就在丢的时候就报案了。”

  这时夏炎的耳麦里传来张小武的声音:“夏队,这支钢笔是小文送的。”

  夏炎突然笑出了声:“呵,我说你怎么行凶杀人都带着钢笔呢,原来是小文送的啊。”

  “小文”这两个字一出口,张弛的脸立刻就绷不住了。

第33章 Aeolos(6)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除了张弛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只有夏炎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笑里藏刀的黑脸,身体前倾,一双如炬的眼睛紧紧锁定张弛,确保即使对方没有直视他也能感受到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夏炎发现就这么盯着他比冲他大吼大叫有用得多,证据就是张弛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梁颂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口打破了沉默:“案情我们都掌握得差不多了,你自己交代还能争取个从宽处理。不过你是干刑警的,自己也知道,这么重的罪行肯定难逃一死了,但你主动配合的话,起码能让你死的体面些。”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张弛脸色紧绷,方才游刃有余的态度早就不见踪影了,肢体语言也难以控制了,他坐得笔直,一条腿却抑制不住颤抖,双手不断交叠,眼神闪躲——这些小动作无不显示出主人现在正处于十分焦灼的状态。

  饶是如此,他嘴上还是死死吊着:“这是陷害,肯定是张小武陷害我的。”

  夏炎一根指头抚上耳麦,对另一头的张小武说:“小武,听见了吧,他说你陷害他呢。”然后调整姿势,翘起了二郎腿,对一脸状况外的张弛接着说道:“瞎扯淡也要有分寸,小武两个时间段可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看来你是放弃坦白从宽的机会了,那行,接下来你不用开口了,省得你乱咬人,换我来说好了。

  “你除了有张小武这个表弟之外呢,还有一个表妹张小文。小武说,你从小文小时候起就一直很宠她,每年小文生日都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礼物,逢年过节都包厚厚的红包,小武家并不宽裕,你还常常自费带着小文出去旅游,小武可从没享受过这待遇。你和小文的关系比他这个大哥还要亲近。后来小文出事儿了,你一度非常抑郁,认为是自己没保护好她,甚至有过很多过激行为,还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报仇,要让凶手偿命。

  “那会儿大家都觉得你悲伤过度说的气话,直到小武发现当初企图强|奸小文的男孩死于一场车祸,盘山公路上被撞出护栏,他们全家人都在车上,直接坠崖车毁人亡。出事的地方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证人,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巧合的是,那天你的车正好送去维修了。小武也没有证据,从你这儿旁敲侧击,但他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哪能从你嘴里套出话来?不过呢,从那以后小武就格外留意你了。

  “再说陈志峰被杀的那天,1月7号,周三,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同时也是小文的生日。小武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公墓看看小文,和她说会儿话,每次他去的时候都能在墓前看到一个用纸折的花环,小武知道那是你放的,小文小时候就喜欢你给她折这种花环。可是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的时候,却没看到那个花环,小武以为你忘了,给你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个电话。他是出完外勤直接就去了墓地,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六点差一分,那天你就在支队,你可是我们支队唯一一个迟到早退记录为零的人,没人加班的话,都是你最后一个关灯走的。按理说小武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就在办公室,可你的座机却没人接听,虽然你事后消除了未接来电,可在小武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尤其是后来小武发现陈志峰遇害正好就是那一天。

  “后来,夏林发现了清洁工的线索,我安排你们去长宁路附近排查,你就像知道凶手是怎么逃走似的,给自己划了一块非常明确的区域,把其他人都安排得很分散。小武就记下了那个区域,在我许下三天破案的承诺后,主动向我申请要自己再去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呐,终于让他找到了那支钢笔。那天是小文生日,你带着她送你的钢笔去作案,是想让她见证,你把陈志峰的命送给她当礼物吗?”

  张弛依旧沉默相对,闭上眼深深吸着气,他已经从焦灼的状态里缓过来了,听着夏炎的话,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化为一种万事皆休般绝望的平静。

  梁颂依旧没放弃好言相劝,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现在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了,其它证据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你不交代我们也可以定罪。你不是还有个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吗?你想想她们,你如果坦白交代,把你和傀儡师的关系都坦白了,我们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不受到伤害。”

  张弛冷笑一声,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了句:“可惜最可爱的那个已经不在了……”

  “什么?”夏炎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张弛顿了顿,轻轻舔了一下嘴唇,换上一副破釜沉舟般嗜血的笑容:“我说,夏炎,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张弛的话语和表情成功触到了夏炎的逆鳞,夏炎一拍桌子,暴怒而起,一只手揪起张弛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双目圆瞪:“你知道什么?”

  夏炎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愈发赤红了,眼底泛着丝丝血光,气息粗重,像一只从阎罗殿上爬出来的恶鬼。

  梁颂心中叫苦不迭,他来之前不知道自己搭档是个火折子,平常好好的,一点火星就能点着。

  张弛的双手被手铐固定在桌子上,突然被夏炎这么一拎,手腕立刻被冰冷的金属手铐勒出一圈血痕,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我都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看着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偷偷把卷宗放在自己办公室研究,每次喝酒一定要把自己灌醉,好像这样就能忘了你没用的事实。为了不让最亲爱的弟弟卷进事端,一个人苦苦隐瞒,最后还被弟弟抛弃,那感觉可真愉快,哈哈哈……”

  夏炎额上青筋暴露,眼里的血丝快连成一片血红,戾气几乎要夺眶而出,他伸出另一只手掐上了张弛的脖颈。他的手掌在惨白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得大,好像一用力就能把脖子拧断。张弛的脸色逐渐转红,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夏炎,你冷静点。”梁颂和记录员大惊失色,立刻起身拉住夏炎,一人掰一只手。

  可夏炎的指头像是长在张弛的脖颈上一样,无论梁颂怎么用力都没有丝毫松动,他正想示意记录员叫人的时候,夏炎主动松了手。但他的眼睛却没离开过张弛,一副随时准备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张弛的脖子上印下了几个红红的手印,他用力咳嗽了一阵子,灌了一口水,声音嘶哑地说:“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线索了,你爹是被自己养的狗害死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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