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实录 第4章

作者:巫哲 标签: 灵异神怪 幻想空间 推理悬疑

  低着头找钥匙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板上,声音很大。他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

  在唐姐说死了人的那间屋子的另一侧,房间的门打开了,有人从里面扔出来一个背包。

  陆远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扔垃圾?

  接着屋里走出来一个人,从地上捡起包,挎到肩上,然后向陆远这边走过来。

  是个看起来学生模样的男孩子,穿着普通的衬衣和牛仔裤。

  “新搬来的?”那人经过陆远身边的时候停下来,问了一句。

  “刚搬来,”陆远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人看上去刚睡醒的样子,带着点迷糊,陆远又伸出手,“我叫陆远。”

  “苏墨。”

  这人伸手,握了握陆远的手,又很快地松开,转身走向楼梯,连一句多余的寒喧都没有,仿佛他刚才只是直接从陆远身边经过,并没有过任何交谈。

  陆远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回不过神,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说句慢走。

  “欢迎回来。”苏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说。没有转身,没有停下脚步,声音很低,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陆远的耳朵里。

  欢迎,回来?

  陆远想问问他什么意思,但苏墨已经很快地走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留下陆远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锁发愣。

  锁门的时候陆远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光是苏墨的那句话,可究竟是哪里让他觉得别扭,又一下想不出来。

  这孩子有毛病。陆远总结了一下。

  没有正常人,人人都有精神问题。这是孟凡宇常说的一句话,他觉得挺正确。

  陆远还是按开车来的时候的线路走出七家园子,他本来想找找房东说的通到他们单位那条街的近路,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还有路,只得顺着原路退出来。

  中山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阳光还算不错的假日下午。

  陆远回头看看,拐进七家园子的那个路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显得非常的不起眼,如果他不是刚刚从那里走出来,估计从这里来回经过十次,也未必能注意到。

  陆远招手打了辆车,他不知道哪里有窗帘卖,原来的窗帘是许佳音帮他买的。

  坐在出租车上对司机说出“找个窗帘店”之后,看着司机与他相同的茫然表情,他才觉得许佳音不管有多少烦人的地方,在购物的这个问题上,还是很让人怀念的。

  “去……算了,找个近点的购物中心吧,我想想去哪……”陆远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实话他连身上穿的衣服是在哪买的都不知道,这时候他真想给许佳音打个电话。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如同读懂了他心思似的响了起来,他一边冲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拿出手机,很可惜,不是许佳音。并且根据来电显示判断,这个电话可能会让他这个周末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

  “什么事程哥。”陆远接通电话。

  “你马上到局里来,出现场。”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说完就挂了,都没给机会让他提出今天自己休息能不能换人的请求。

  “去市公安局。”陆远叹了口气,对司机说。

  司机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去公安局买窗帘这个想法非常让人佩服。

  平宁西街7号,是一栋自建小楼,很豪华地盖了5层。

  陆远跨过警戒线进入前院的时候,刚分到他们组的小姑娘正弯腰冲地上干呕,看到陆远,有点尴尬地笑笑,还没笑匀了,又立马弯下腰去。

  “全家14口,一个活的也没有,”程波从堂屋里走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烟没。”

  “没有。”

  程波这才想起来陆远不抽烟,于是拍拍在一边干呕了半天却并没有实质性进展的小姑娘:“出去透透气吧,顺便帮我买包烟。”

  陆远走进凶杀现场,立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血,铺天盖地的血。

  整间屋子都被已经凝固了的暗红色覆盖着,连墙壁都已经看不出本色,地上更是如同惊悚大片的拍摄现场。

  但让陆远感觉窒息的并不是这些暗红的液体,而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混杂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当中的一种味道。

  某种奇怪的香味。

  

  第5章 凶案

  

  客厅和饭厅,人类尸体总共有14具,死状各不相同,如果算上动物的,就是17具,后院还有三条大型犬。

  人身体里血液占体重的8%,按眼前这十几个人的体重来判断,要造成两间屋子连天花板上都溅满了血迹的状况,需要他们基本流干身上全部的血。

  陆远站在地上大摊半凝固的血迹中间给尸体拍照。他没兴趣去观察血液在地上的状态,但如此大量的粘稠的,并且没有完全干掉的血,还是让他很离谱地想到了果冻。

  尸体的外伤都很触目惊心,每具尸体上都有巨大的贯穿伤,并且还有无数条长短不一深可见骨的划伤。陆远透过镜头看得很清楚,平整并且没有明显外翻的伤口,锋利的刀刃以及很快的挥砍速度才会形成。

  程波在院子里抽完了一支烟之后,回到屋里。

  帮他买了烟来的小姑娘他不记得名字,一般新来的他都不会太留意。技术科听起来挺技术,但具体工作干起来却不是人人都受得了,不少分来的时候据说在学校如何优秀的孩子,没等你记住他们叫什么,就哭爹喊娘的想办法调走了。

  但程波对陆远印象深刻,第一次出现场,他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没有惊慌,没有反胃呕吐,甚至在尸检完之后还去吃了宵夜。程波不太喜欢这个看上去对生命冷漠得有点麻木的年轻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做这份工作比谁都合适。

  “有什么想法吗。”程波对着正弯腰拍照的陆远问了一句。

  “没有,”陆远回答,说完之后觉得程波的表情有点僵硬,于是补充了一句:“里屋那个女人的伤有点奇怪。”

  “嗯,能看出什么吗?”

  “等尸验报告吧,现在不好说。”陆远站起来,蹲着的时间长了点,头好像有点晕,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没休息好?

  再次环视了一眼房间,陆远实在没有办法找到那种香味的来源。像是香水,又像是某种薰香,始终混和在血腥中萦绕在他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他忍不住问了程波一句。

  香味?程波惊讶地看着陆远,他居然在这里能闻到香味!尽管程波带着口罩,但那令人极度不愉快的死亡的气息还是不断钻进他鼻子里,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会冷不丁听到陆远说香味,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什么香味。”程波皱着眉反问。

  周围的同事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在这样一个场景中讨论香味,的确是一件需要无穷想像力才能办到的事。

  这下轮到陆远发愣了,周围同事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向他表明,他们没有闻到任何能让他们感觉奇怪的香味。

  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

  陆远的现场工作结束了,他蹲在院子里休息,本来想直接走,但实在有点晕,而且没来由的感觉到很累。

  尸体拍完照之后被放进了黑色的袋子里运走,最后被抬出来的是那具女尸,连续处理了十几具尸体,人都累了,这具女尸抬出来的时候连袋子都没拉好,脸还露了一半在外面,圆瞪着的双眼呈现着骇人的暗紫色,半张着的嘴仿佛正在呼喊。

  尸体抬着经过陆远身边时,在后面抬架子的人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绊,手晃了一下。放在架子上的尸体也跟着一晃。女尸在这一刻如同还魂了一般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口带着强烈腥臭的深黄色液体。

  陆远听到了身边的异动,赶紧跳向一旁,可是已经晚了,他几乎在同时感觉到了脸上和头上被喷溅上了某种粘稠物质。

  “陆警官,对不起对不起……”抬架子的人一连串地道歉,在他后面跟着的工作人员迅速地跑上来,把尸体的头塞进袋子拉好拉链。

  陆远说不出话来,跟道歉的人对视了好几秒,他咬着牙说了句:“快抬走。”然后冲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开了水猛冲。

  他想吐。

  他可以忍受尸臭,可以忍受解剖腐烂的尸体,可以忍受各种死状异常的尸体带来的视觉冲击,但不表示他可以忍受如此没有心理准备地接触从尸体嘴里或者是胃里喷出来的不明液体。

  操。陆远趴在水龙头下面,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程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有出声,沉默地看着几乎把上半身都淋湿了的陆远。如果换了别人,比如自己,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控制住自己不出声骂人,甚至连抱怨都没有。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对陆远的不喜欢有可能就是源于他工作状态下这种超出正常范围的自制力。

  按照陆远的工作习惯,尸检的工作一般他都会连夜开始,不会等到第二天。但今天他实在扛不住,他很累,很困,回到局里洗了个澡之后他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先做清理,自己明天下午再去。

  “先生理发还是洗头?”

  “理发,给我剃光了。”

  陆远不知道在哪里买窗帘,但理发店还是能找到的。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洗头的小姑娘熟练地开始在他头上操作。

  陆远本想就着这会睡一下,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思考今天的案子,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不同于一般凶杀案的手法,而且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凶手可能只有一个人。尽管1VS14并且没有让邻居听到任何动静是件难度很大的事,但他在拍照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无论是从下刀的速度和力道,还是砍刺的方向都惊人的一致这一点,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就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好几个配合默契的徒弟,这个似乎更不可能。

  还有,那女尸喷出来的液体,理论上应该是胃里的消化液或者没有消化完全的食物残存,但陆远想不通的是,那气味上去并不是平时解剖新鲜尸体时能闻到的,反倒像是经过了几个月已经高度腐败了的尸体里的。

  这个问题让他很困惑,明天第一件事就应该先取点去化验。

  “帅哥,真要剃光吗?”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洗头的小姑娘介绍说是发型师,这人正盯着他的脸一个劲看,看得陆远有点浑身不自在。

  “要不要给你设计一下呀,你这脸配个光头也太可惜了……”发型师继续说,声音温柔得有些发腻。

  “那修短点得了。”陆远打断他。他没有再坚持要剃光,他怕这发型师继续跟他磨叽,他不习惯温柔到这个份上的男人。

  走在七家园子的小路上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中山路还是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转过弯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很多院子里已经一片漆黑,偶尔能听到小孩子哭闹的声音。路灯下行人很少,行色匆匆,即使擦身而过也不会抬起眼看一下身边的路人,这感觉很合陆远的胃口,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

  19号的院子里已经全熄了灯,院门也已经关上。陆远掏出钥匙,今晚没有月亮,昏暗的灯光下,找了半天才把钥匙塞进锁眼里。

  轻轻推了一下,门“吱呀”一下,缓缓打开了。

  这个瞬间陆远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他重复了十几年的记忆,恍惚中他觉得这门里应该有一双手慢慢伸向他……

  并没有手伸出来,随着门慢慢打开,一阵凉意从天井里扑面而来,带着风穿过他的身体,陆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起风了?他回头看了看路边种着的树,树叶都静静的挂在树梢间。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叫声,陆远缩了缩脖子,跨进院子,回手关上门。

  踏上楼梯的时候,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一声脆响,他停了停脚步,不会给踩塌了吧。犹豫了一下,他又跨上去一步,木板又响了一声,这次的响声有点不同,似乎夹杂着些别的声音,声音很低,他一下无法分辨出来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木板发出来的。

  他仔细听了听,周围却不再有任何声音。他摇摇头,继续往楼上走去。

  木板在脚下发出连续的吱呀声,陆远再次停了下来,这次他听清了。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混杂着的,是一个微弱的女人声音,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低声说什么。

  又来了吗?就像那个女人的笑声一样,不过这次听到和上次的有些不同,不再是贴在耳边,而且是像在他周围的某个角落里,并且很奇怪的,陆远无法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

  真是要疯了,他几步跨上楼梯,明天必须去找孟凡宇。

  他穿过走廊往自己房间走,余光往天井里扫了一眼,下意识地想要再确定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

  余光中,天井里有个黑影晃了一下。

  陆远迅速转过头,发现天井中居然坐着一个人。这让陆远很吃惊,进院子的时候他虽然没刻意去留意过有没有人在天井,但没理由有个人坐在那里他会看不到。

  “喝茶么?”那黑影似乎往他这个方向抬了抬头。

  是苏墨。他的声音很好分辨,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平淡中带着点不合年龄的成熟。

  “你一直在?”陆远倚到走廊栏杆上问了一句,苏墨稳稳地靠在一张竹制躺椅上。

  “当然,我能去哪,从没离开过。”苏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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