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 第141章

作者:形骸 标签: 推理悬疑

  “放了他!你们放了他啊!”杨湄大哭,也要往车外闯。

  闫思弦狠狠扳住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我!”

  杨湄彻底崩溃,一边大哭一边道:“是他杀的!我们一开始就想杀了马段清!……我不知道那姑娘死了啊!……耳朵里插了一根钉子,一定会死吗?……他走的时候还没死啊……

  放了我吧!你们放了我吧!”

  杨湄说话时,闫思弦却并不看她,而是看着车窗外的杨韬。

  距离不远,车窗又开着,杨韬听到了姐姐的话,他不再挣扎,面如死灰。

  杨湄交代完,闫思弦收回了目光,向吴端道:“放她跟父母坐一辆车吧?”

  吴端不愿在警员面前反驳闫思弦,毕竟他是他们的闫副队,便点了点头。

  闫思弦回之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待杨湄被押走,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闫思弦立马道:“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的做法。”

  吴端先按下赞不赞同的事不说,只问道:“你刚跟那两个刑警说话,就是安排这次’突审’呢?杨湄的母亲根本没晕倒吧?”

  “是。”

  闫思弦倒坦诚了。坦诚得让吴端更加来气。

  吴端怒极反笑,“呵呵……你认为我不同意,你就瞒着我,是吗?”

  他用一根手指指着闫思弦,一下下地点着,“你这样的下属,能要吗?还能带吗?啊?你自己说!”

  闫思弦知道,此刻任何反驳都只会更加激怒吴端。

  吴端继续道:“你真厉害,就在我眼皮底下先斩后奏,利用人家的父母诱供!……不!你这是逼供!和动手打人一样的逼供!”

  “你说完了吗?”闫思弦问道。

  吴端虽噤了声,却还凶狠地盯着闫思弦。

  “别装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利己主义,效率主义,差别在于,我愿意做第一个尝试的人,因为我能承担风险。

  我记得,笑笑第一次黑了兄弟单位的系统,你也是这样发火的。

  现在呢?你已经接受了,习惯了,不管不问了,为什么?因为事实证明笑笑很可靠,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端沉默。

  “开车吧,出事了我担着,”闫思弦道:“如果你能仔细想想我的话,那我也可以保证,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先跟你商量。”

第213章 肉食动物(17)

  市局,审讯室。

  自从清晨时分被押回市局,杨韬已经在审讯室里坐了一个小时,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有一句话: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他本是去替姐姐出气,却被姐姐出卖,此刻已是心如死灰。

  直到他的姐姐杨湄走进审讯室。

  他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收拢,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看清以后,出乎吴端和闫思弦的预料,他眼中并没有恨,只有不解和伤心。

  杨韬就像一只刚成年的小兽,捕猎技巧尚不成熟,刚一亮出爪子牙齿,就被这世界残酷地一掌拍翻在地,身受重伤,再也起不来了。

  这和家人告诉他的世界不同!

  “韬韬……韬韬啊!”杨湄一进屋,便是泪雨滂沱,“对不起,姐对不起你啊……”

  杨韬似乎已经将眼泪哭干了,只喃喃道:“你害死我了……”

  杨韬又问道:“姐,我会死吗?”

  两条人命,杨湄没法回答他。

  杨韬便叹了口气,半天问道:“爸妈呢?”

  他们的母亲因为脑溢血,赶回来的当晚便送医抢救,刚刚脱离危险。

  闫思弦一语成谶。

  杨湄只道了一句“挺好”,她怎敢将那样的噩耗告诉弟弟。

  “我想咱妈了,她怎么不来看我?”

  也不知杨韬是看出了姐姐在撒谎,还是单纯地想见母亲。

  “行,下次,下次咱爸咱妈一块来看你。”

  强行压抑哭泣,使得杨湄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细,有些走调。她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情绪已压制到了极限。

  她是带着劝说弟弟伏法认罪的任务来的,可实在开不了口,一进审讯室,便被弟弟牵着鼻子走。

  杨韬却突然道:“他们真能放了你吗?”

  杨湄一愣。

  “人是我杀的,没办法啊姐,已经没办法了……”杨韬叹了口气,“姐,姐,我不恨你……我只能认了……我认了,他们真能放你吗?”

  杨湄没想到,倒是弟弟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咱们俩不能都抓起来,你快走吧,你带着爸妈躲起来,啊?”杨韬终于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姐,我想你们啊,我怕啊……不想死啊……姐!”

  吴端见过许多哭泣的人,对人类的种种负面情绪,他已见怪不怪,可唯独杨韬这样的,他依旧受不了,心口隐隐地发紧发闷。

  一个年轻人认为自己命不久矣,这是何等的绝望。

  会面结束后,吴端如约释放了杨湄,但派了一组刑警前去盯梢。

  等他再进审讯室,杨韬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吴端,“你利用我姐!你们骗她!利用她!……你们……不能啊!……”

  吴端:“说说犯罪过程吧,把你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我们就没必要再联络你的家人。”

  “人是我杀的。”

  “具体呢?就从那瓶花生油说起把,谁帮你准备的花生油?”

  杨韬又瞪起了眼睛,似乎在说“别想套我的话,别想把我姐姐扯进来”。

  他答道:“我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马段清对花生过敏?”

  “我姐无意间——是无意间提起的,不行吗?是我有心,我有心杀他,帮我姐出气,才记下来的。”

  “行。”吴端伸手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杨韬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跟着他,打他从公司出来就跟着他,跟进那家夜店,服务生给他上酒的时候,我假装跟服务生说话——很吵,要听清我说话,就得偏头把耳朵凑过来,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花生油滴在酒杯里的。

  然后我就看着马段清,我看见他开始挠,还抓自己的脖子,我冲过去扶住他。

  他以为我是好心人,让我帮着打120。

  我跟他说已经打了,然后把他往卫生间扶,他就跟着我走。

  我把他带进卫生间的时候,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问了一句’这哥们儿没事吧?’我说没事。

  等那两个人走了,我就把马段清扶进隔间。

  只要把他锁在隔间里,没人能救他,他就死定了——我在网上查过,花生过敏几分钟就能要命。

  可有个女的突然进来,问我干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

  但我也不傻,就说马段清喝多了,吐一吐就好。

  我问她是谁,为什么进男厕所,让她别管闲事。

  可她说她是马段清的朋友,要接走马段清。

  我当时吓得有点懵,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她看见我的长相了!

  我没想杀人,可是那个情况,如果我不杀她,让她把马段清带走,等下人死了,她能不报警吗?一旦报警,我……不就危险了吗?”

  “你是怎么对付那女人的?”吴端问道。

  “钉子!我捡了一根钉子!

  我听说,要是扎人的太阳穴,一下就能把人扎死,就算扎不死,也能扎成个傻子。

  趁着她弯腰去扶马段清的时候,我就冲她太阳穴扎过去了。

  我没扎准,那钉子扎她耳朵里了,很深。

  她没死!没死!她就那么站着,直愣愣地看着我,还冲我笑。

  我想跑,可是有人进来了。

  我只能躲进隔间——和马段清一起呆在隔间里,我捂着马段清的嘴,不让他出声,其实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剩翻白眼的份儿。

  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把那女的怎了,等他走了,我出去,看见那女的坐在另一个隔间里,耳朵流血,在那儿抽抽。

  我想把马段清杯子里的花生油洗干净,可洗不掉,油粘在杯子上,留着杯子应该会被怀疑把,我就把杯子带走了。”

  “杯子在哪儿?”

  “扔了,我敲碎仍在沿路垃圾桶里,是分开扔的。”

  讲述时,杨韬的语速很快,很流畅。他似乎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对自己讲述的内容已经不在乎了。

  案子告破,吴端心中五味陈杂,他很想知道张婉晴究竟有什么打算。

  在男卫生间时,张婉晴曾想带走马段清,带走之后呢?或许她并不想犯罪,她只是想查明真相,亲手抓住性侵自己爱人,并最终导致爱人自杀身亡的凶手,交给警方……

  人死了,所有可能性随之泯灭,无论善恶,再也无法知道张婉晴所想了。

  张婉晴临死时,该是何等孤独,与仇人死在一起,在那个肮脏的地方,若她没有全傻,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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