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 第274章

作者:形骸 标签: 推理悬疑

  隔壁会议室里,赵局和经侦科科长温以诚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赵局:“小温,你这次做得对。”

  温以诚没想到赵局会这么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局。

  赵局继续道:“毕竟闫家在省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换了我,也得这么干。”

  温以诚不是头一天混体制内了,话到这里,听着舒服是舒服了,可他也知道底下有个“但是”在等着呢。

  “但是……”

  果然,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但是,这个事儿咱们能不能先缓缓?小闫和小吴生死未卜,那是两条人命,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最近追查的案子,很有可能跟那个北极星有牵连。

  我不是想包庇闫家,可你我都不清楚动了闫家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得为那两条命负责,我得为咱们公安的脸面负责,支队长和副支被人劫走,送命,这种事还从没发生过,我不允许在我手底下发生。”

  温以诚低头沉思片刻,问道:“您想怎么样?”

  “刚刚说了,暂缓。”赵局给出了答案,又解释道:“我知道你手头已经有些证据了,只要你把这些证据报到国家部委,直接跨过咱们省,闫家就算不完蛋,接下来的三五年也不可能消停。”

  赵局深深看了温以诚一眼,“我还知道,这事儿只要成了,跟闫家有关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被牵连。

  这对你是好事,只有上头的位置有了空缺,你才能往上挪一挪,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非常露骨,温以诚便也不藏着掖着,他坦然一笑道:“既能尽职尽责,又能自己谋些利益,我的确这么想的。”

  “还不止如此,你应该已经跟上面疏通过关系了吧?否则可就太不保险了,万一忙活这一通,给别人做了嫁衣呢。”

  这话题就非常敏感了,温以诚不答话。

  赵局继续道:“张副局上月心脏又搭了个桥,前阵子早就跟我说了,要办病退,只是我一直忙着,顾不上她那摊子事儿,要是张副局的位置空下来……”

  赵局留了半截话,点到为止。

  “张副局。”

  温以诚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掂量着赵局开出的条件。

  他突然笑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温以诚道。

  赵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为什么要保闫思弦?不,你应该是想要保吴端吧?”

  “两个我都想保。”赵局也笑,老谋深算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手艺,论破案,论冲锋陷阵,我都不行,也就对用人稍稍懂点皮毛吧。”

  “您可太谦虚了。”

  赵局不理对方的恭维,继续道:“像吴端和闫思弦那样的人,得留着,总得有几个能办实事儿的,出成绩就指望他们呢,说到底刑警这一摊子事儿是要拿破案率说话的,破案率上不去,怎么凸显咱们管理有方?”

  温以诚一愣。

  赵局又意味深长道:“今后啊,无论谁坐上这局长的位置,都该记着点,窝里横不算本事,谁犁地就给谁喂草,至少表面看上去一碗水端平,才能把这个位置坐稳。”

  温以诚暗暗吐糟了一句老狐狸,却也知道这老狐狸的话有些道理,又清楚硬碰硬自己不是个儿,于是问道:“不知道张副局什么时候能办下来病退。”

  “已经办下来了,刚刚办的。”赵局道:“不过,任命副局,得省里领导班子表决通过,没那么快,怎么也得几天。”

  见温以诚开口想问话,赵局又道:“你放心,十拿九稳,只要你肯把闫氏的事先缓一缓,跟闫氏有关系的领导肯定会力挺你。”

  温以诚仍旧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垂下眼帘沉思着。

  赵局也不急,只悠悠道:“想来,你在上头的关系也没那么牢靠吧,不然材料早递上去了。

  你在咱们局也有十几年了,我就多嘴提醒一句,闫氏这棵大树,万一一次没能扳倒,等它缓过来了,不收拾你才怪了。

  我给你指的路,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是稳妥。

  为之,风险和好处并存,不为,只有好处没有风险。你不傻,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话已经说得十分透彻,温以诚终于道:“缓可以,总得有个期限。”

  “一个月。”

  “不行!太久了!”温以诚道。

  “久?北极星的资料就在你手上,要查清这么一个犯罪组织,搞清楚吴端和闫思弦在不在他们手上,如果在,我们该怎么救人……你觉得一个月很久?”

  “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赵局收起了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态度,展露出上位者的强硬。

  温以诚又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牙道:“好!那我就等一个月!我还不信了,握在手里的证据还能过期不成。”

  隔壁会议室。

  徐厅长和闫以仁的交谈就没有这么刀光剑影了。

  徐厅长给闫以仁倒了茶,自己也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这才开口:“一眨眼,咱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呦,快二十五年了吧?”

  “有了,”闫以仁道:“你还记得咱们怎么认识的吗?”

  “表扬信嘛,我给你写的。”

  闫以仁笑得很舒心,“没想到啊,你还记得。”

  “当然,我很少表扬人的,那是我写的第一封表扬信。”

  “我的荣幸,回头我让人把信裱起来,等你官儿再做大点了,我就把信挂客厅正中央,好跟人吹牛。”

  闫以仁一仰脖子,吱溜一声喝完了杯子里的茶。

  徐厅长又给他倒上,继续道:“我记得你那会儿还只是个装修公司的小经理。”

  “什么经理啊,就是个两头受气的,上头不给预算,成天跟那些个工人斗智斗勇,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何止斗啊,你还自己干活呢,工人留个尾巴,跑了,你得自己把活儿干了,我记得我们办公室的柜门把手,都是你去安的,还有地砖缝,也全是你自个儿跪地上,拿白灰一点点给填上的,你说那样好看。

  我就是看见你在那填缝,才给你写的表扬信。”

  “就当拿你们那工程练手呗,最后不也自个儿干了房地产,不亏。”

  第二杯茶也被闫以仁一饮而尽。

  徐厅长叹了口气,“也就你,这种时候还能说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越是紧张的时候,嘴上越是跑火车,我总不能告诉你已经吓尿了吧,多没面子。”

  两人相视,又是笑。

  笑完了,徐厅长看着闫以仁,又想叹气。

  闫以仁道:“肯定是特别坏的消息吧?不然你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来跟我单聊。”

  “我没事还不能找你喝个茶?”

  闫以仁摆出一副“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徐厅长终于道:“是很不好。”

  “比我之前被人坑,用质量不行的钢筋造桥,最后桥垮了,差点被死者家属打死,还要不好?”

  “那你是愿意自己死,还是让儿子死?”

  这是个极其尖锐的问题,徐厅长了解闫以仁,他知道要说这家伙有什么软肋,那肯定是家里千顷地一棵苗的儿子。

  所以厅长很有把握。

  可是出乎他预料,这个问题并没有镇住闫以仁。至少他没看到闫以仁露出任何破绽。?  “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徐厅长道:“给北极星投资,是真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也知道闫思弦在哪儿,并且,你不太担心他的安危。”

  闫以仁道:“你要知道,我原本可以装装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骗过你的。”

  徐厅长眯起了眼睛,“你也要知道,我原本也可以不管你,他们要抓你审你,随便,要把你给北极星提供资金支持的材料送到中央部委,也随便。”

  闫以仁理亏地捂嘴咳嗽了一声。

  徐厅长又给他倒上茶,不经意地问道:“媳妇知道吗?”

  闫以仁摇头,“没敢说呢。”

  这回,闫以仁真的露出了苦恼之色,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你不像会跟那种组织沾上边儿的人啊,怎么回事?”

  “马有失蹄。”

  “跟我打了半天机锋,是一点儿都不准备透露?”

  闫以仁斟酌了片刻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只会赚钱,但凡能用钱的遮的丑,我都会使劲儿遮着。”

  “但也没能遮住所有丑,比如那座塌了的桥。”停顿了一下,徐厅长道:“你也见过大风大浪,商不与官斗的道理不用我教你,站在我的对立面,对你有什么好处?

  至少,大桥坍塌那件事,是我保的你,你应该知道,这次要是有一个人保你,只能是我。”

  “你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闫以仁道。

  “你老了,真老了。”徐厅长突然道:“大桥坍塌那件事,我告诉你几乎没什么把握,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也是在市局,那会儿市局还没搬到这儿,你被武警从那场斗殴里救出来,原本要送到医院去的,可是你又叫又闹,非要来市局,他们没办法,给你简单检查,确定只有些外伤,才把你送过来,来的时候满脸满身的血,可你顾不上那些——你求我救你,说哪怕没有把握,也得拼一拼。”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概,但我不是求你帮忙,这件事——我告诉你了,你就会明白,你帮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犯罪了,不是被人坑害,而是明知故犯。”

  徐厅长一愣,随即道:“那看来真得靠你自己了,至少你交得起高额保释金。”

  闫以仁苦笑一下,“我想告诉你了,只是因为思弦从小喊你叔叔。”

  徐厅长又给闫以仁倒了茶,“洗耳恭听。”

  ……

  刑侦一支队办公室。

  两位大佬过招,连赵局都被拒之门外,自然轮不到貂芳和冯笑香这样的小喽啰观战,不过两人也没空去凑那个热闹,帝都传回了DNA检测报告。

  从裤子上为微量血迹中提出了一名女性DNA,经过比对,并不在国家DNA数据库中。

  没能查出送举报材料的女人究竟是谁,只是知道了此人并无前科。

  就在两人继续追查此人身份,同时还要兼顾调查楚梅的去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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